噬骨之痛

這樣的日子過了大半年。

他在，我就一直沒法練劍，也沒法溜出去接活，唉，怕是江湖上都傳我死了吧。

今天他出去了好久都沒回來，是不是不會回來了？

太好了，我終於可以出去接活了。

待我走到佛像前，所有的錦囊加起來都不如其中一個大，我打開一看，紙條裏寫的是，魏清風。

沒想到他這樣菩薩心腸的人也有人要殺，真是奇怪。

難怪他不見了，可能是遇難了吧。

真可惜啊，他還是挺好的。

我挑了一個我覺得該死的錦囊拿走了。

剛走就開始下雨了，我想起他那日吹奏的曲子，又想起他日夜照顧我，哄我喝藥，也許我沒有感情，但是我覺得他對我有恩，我總不能這樣坐視不管吧。

我只能把錦囊放下，然後出去尋他。

雨下的不大，卻密，一會兒我的衣裳就濕了，可那個給我打傘的人我卻還是沒有找見，天黑了我回屋，發現他渾身是傷躺在門前。

我翻出他的藥箱，邊看書邊熬藥，還好他在書上的批註詳細，我這樣的新手也不費力氣能配好，只是肯定沒有他醫術高明。外用的藥我很多，每一處傷口我都仔細洗凈上藥，他身上被我包紮的亂七八糟，我實在不會包紮。

還好他第二天醒了。

但他好像疼的動不了，連喝藥都困難，我索性含著一口口的餵他，那藥真苦，含在嘴裏都覺得好苦，餵一碗藥可是吃十顆糖都換不過來嘴裏的味道。

他受傷了，嘴裏的甜味也沒了，也不知道他哪天能好。

我最近真是倒黴，錢沒掙上，還把他又救回來了，唉，看來又要大半年沒法出去了，估計到時候江湖上都以為我被那個殺手殺了吧，我的一世英名啊！

他醒來不久後又昏了過去，遲遲不醒，我只好拿出剩下的銀兩一間間的敲門求醫，好多大夫來了一看直搖頭，轉身就走，直到有一個大夫，說讓我去山裏尋一個巫醫，說可能有救。我只好拖著他上山，還好我體力過人，但可惜山路崎嶇，走了十多天才走到大夫說的地方，卻什麽巫醫也沒見著。

罷了，他可能註定要死，師傅說的對，人早晚要死，只是死法不同。可惜他也未曾說過自己家在何處，還有哪些親人眷屬，我也不知道該把他送回哪裏，唉，也許我死的那天，連個給我掘墓的人也不會有吧。

雖然他尚有氣息，但都是我花錢買來的續命的藥吊著，沒有大夫能治，死是早晚的事，我倒也不傷心，只是覺得他不該死，而且我有點想念他沒傷之前給我吹的曲子，和他嘴裏的甜味。

我又給他餵藥，身上的傷早就好了，可他就是醒不過來，也不知為何。

然後那巫醫來了，他說，如果把他身上的毒分給誰，也許他就能活，但也是也許，不是一定的。如果很多人一起分擔的話，倒也不會很痛苦。

我一聽大喜，不就是疼嗎，什麽疼我沒受過，多少次死裏逃生，多少次大夫都說我死定了，我都活了下來，我只怕紮針和吃藥，還有亡魂，如果他成了亡魂，我要怎麽面對他，我太害怕了。

我想都沒想就讓巫醫把毒都給我，我不怕疼，巫醫讓我躺下，閉上眼睛，然後我沒有醒來。

那刺骨的疼痛一直在夢裏，像有人在不斷地敲打我的骨頭，有蟲在不斷地啃食我的骨髓，身體的每一寸都痛得無法呼吸，我在夢裏不停地哭喊，卻沒有聲音也無法醒來。

我漸漸的習慣了，我在夢裏想起他吹笛的樣子，想起他哄我吃藥，想起他叫我不要再殺人，想起他的吻，每個都好甜，甜的可以讓我忘記這不停止地痛，想起他給我取了名字，他叫我玉兒，玉兒。

原來，這就是愛的感覺嗎，原來愛一個人，會這麽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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