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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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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楊清禮報了兩項,一項是三千米長跑,一項是跳高,長跑是他的強項,但是跳高他從來沒有嘗試過,因為那個項目缺人,洛明川為了湊人數做了個隨機抽簽,全班四十五號人,他“榮幸”的成為了那個唯一的幸運兒。

慘。

“深深,你都報了什麽項目啊?”楊清禮其實並沒有看見唐雲深報名字,就問了一句,不過就他對他的了解,唐雲深應該不會參加項目的,他之前運動會的時候都是圍觀群眾,要不就偷偷的溜出去玩。

“我?我沒有參加,我得去廣播站播音。”唐雲深懶懶的靠在凳椅上,楊清禮才想起來,對啊,唐雲深現在是廣播站的人了,他可以不參加,而且每天還能逃離教室一小時,去廣播站待著。

“羨慕。”楊清禮發自內心的感慨著,他也想什麽都不幹,就當個圍觀群眾不好嗎,再不濟拉拉隊也成。

“哎呀,小小一個運動會怎麽會難住我們清清呀~運動會是開兩天,結束後我們有一天的假期。”唐雲深抱住他親昵的蹭了蹭,“這樣啊……”

那,又是他一個人在家吧,好像夏韻過幾天就去出差了,那周末的補習班他可以繼續逃一陣。

“結束那天晚上你沒什麽事吧?”

“嗯?”

“帶你去玩啊。”

前提是他得確定那天晚上夏韻不在家。

“好。”

放學回家的時候,他接到了夏韻的電話,她要緊急出差,案子的委托人在海南,過幾天就得開庭,這下真沒人管他了,未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就他一個人在家。

他和路拾是一起回去的,到家門口的時候看到了於冉和路啟。

於冉一把卸下楊清禮的書包,然後拿著進了門,“清清啊,你媽媽她……因為工作原因又得出差一段時間,她應該也跟你說了吧,這幾天就在我們家吃飯吧。”於冉語氣一如既往的溫柔,楊清禮卻知道她肯定又在為他心疼了。

但是,這麽多年他都是這麽過來的,夏韻所帶給他的一切,不管是什麽他都照單全收,她想讓他去學小提琴他便去,去補習班他也去,甚至是為此放棄他最喜歡的畫畫他也一聲不吭,按照她安排好的路走,活成另一個她,她成為不了的樣子,她想要成為的樣子,她做不到的事他都做到了。

這不是“楊清禮”,只是另一個夏韻。

“又要麻煩冉姨和路叔了。”楊清禮跟在路拾身後,換了鞋,然後把自己的鞋子規規整整的擺放在一旁才進了門。

“傻孩子說的什麽話,這也是你的家。”路啟也放下公文包,慈愛的目光倒是和於冉有得一比。他也是看著這孩子長大的,打心眼裏喜歡這孩子,而且又這麽優秀董事甚至是到了讓人心疼的地步,所以很多時候在夏韻不在家,工作忙到暈頭轉向的時候,他和於冉都會主動的接楊清禮回家裏吃飯和路拾一塊玩。

雖然路拾從小到大都是個不正經的小魔頭,但是他們都看得出來,他是很喜歡這個哥哥的。

楊清禮也樂呵的笑了,是很輕松的一個笑容,眉目舒展,露出了小虎牙。

路啟是個成功的企業家,大學的時候就自己創立了公司,路氏集團,而且路家本來就是世家大族,擁有很強大的資本,但是路氏是他親手一步一個腳印帶領走到今天的,他在商業圈裏也是一位風雲人物。

他在商場上雷厲風行,在私底下卻是溫潤如玉,和藹近人。

所以,這樣一個家庭就培養出了一個路拾,生來就是很多人眼裏的天之驕子,肆意張狂,他本身就是別人到達不了的終點。

“餵。”

“嗯?”

路拾湊近了距離,他發現這個人最近格外喜歡發呆啊。

“吃完飯去我房間學習吧,我媽不放心你一個人回去。”他語調很平,似乎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

但事實就是如此,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在過去已經定了型,很多時候覺得不可能的事都變得如此的尋常。

“好。”他點了點頭。

“快過來吃飯吧!”

於冉在廚房裏喊了聲,看起來高興的不得了,路拾清楚的知道,這肯定是因為楊清禮又要在家裏吃飯才那麽高興。

他有時候在想:到底誰才是他們的親生兒子啊……

雙標的簡直不能太明顯好吧。

路拾無奈,洗完手幫著去端菜,而楊清禮則安安靜靜的擺好了碗筷。

吃飯之前,於冉更是一眼就看出這碗筷是楊清禮擺放的,規整的不能再規整了,這孩子真是可愛!她還順道誇了句:“清清寶貝真棒啊,看這碗擺的,整整齊齊!”

“這菜也是我擺的,於女士,你怎麽就不誇我呢?”路拾沒忍住,咬咬筷子頭,立馬於冉就給他放了個冷箭,“你看看你,站沒站相坐沒坐相,吃個飯也這樣色的,說過多少遍了你,能不能讓我省心點,多大了都……”

於冉女士冷箭發射完畢後,立馬換上了另一幅“溫暖的太陽”面孔給楊清禮盛了湯,輕輕的放在他面前。

楊清禮其實也已經習慣這樣了,反而在路家吃飯,他才感覺這裏像是一個家的樣子。

“哎對了,我今天看家長群了,你們是不是快開運動會了啊?”於冉突然想起這事,楊清禮乖乖的點了點頭,眼裏和心裏卻只有眼前的這碗色香味俱全的魚湯,他最喜歡冉姨煲的魚湯啦。

“那……我要不要去給你們加油啊?清清報了項目嗎?”

“嗯,報了的,是長跑和跳高!”

“啊?真的嗎?!那我一定得去看我們寶貝啊,這個……長跑會不會很累啊,那太陽得多毒,你要記得註意防曬和預防中暑哎,你可以嗎這個。”

一句接著一句,楊清禮徹底被繞暈了,他都不知道先回那一句,路啟也看不下去了,“你這,讓清清說好吧,讓人怎麽消化你這一大段話啊。”

“啊,老公你是不是嫌我煩了……”於冉放下了筷子,好似“委屈”的低下了頭。

而此刻路拾和楊清禮卻絲毫不慌,他們眼神對視,而後默契的“出逃”。

“爸媽,我吃飽了,先回房間寫作業了。”

“路叔冉姨我也吃飽了,去房間寫作業啦。”

然後兩人齊刷刷的上了樓。

“你……我也沒說什麽啊。”

“你!你剛剛就是說我了,你是不是嫌棄我了??”

“我沒有,你怎麽不講道理了還……”

“你這樣是會失去我的……”

“哎哎,老婆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是我的問題……”

習慣就好,這就是路氏夫婦的正常的相處模式。

說實話,楊清禮一開始也有被嚇到,夏韻和他的親生父親在此之前的相處模式應該就是相敬如賓,他們兩個人其實並沒有什麽感情基礎,能夠在一起然後結婚都是雙方父母撮合的,最後生下他之後就離婚了,楊清禮曾經一度認為他父母是因為他的出現才走到了盡頭,可他的父親告訴他,他對母親的情感談不上是深愛,只是感情的羈絆,是親人,是家人,但不是彼此十分相愛的愛人。

離婚後,夏韻就像是變了一個人,她開始瘋狂全身心的投入自己的工作當中,楊清禮的撫養權也是她主動要求的,其實楊清禮在這上面也撒了慌,他想跟著自己的父親,因為只有那樣他才是完完全全屬於自己的楊郁清,擁有他渴望的自由。

而現在只是一個木偶,而他的母親就是那個提線的人,雖然這麽說會很殘忍,但這是不爭的事實。

還有一個最重要的理由,他舍不得這個母親,哪怕失掉自己視如生命的自由,而生命正是母親給予的。

路啟和於冉則完全不同,他們深愛著彼此,願意就這樣一直生活下去,願意無條件為彼此付出,更願意在爭吵的時候顧忌對方而選擇退步,沒有任何的事物能夠阻擋這樣一份無私和雙向熾熱的愛。

說實話,令人羨慕和向往。

“餵。”

“啊……”

“你怎麽又在發呆?”路拾瞅見他的試卷上一個字都還沒落下,楞是發了好幾分鐘的呆。

“餵什麽餵啊……我又不是沒有名字。”楊清禮拿起了筆,嘴裏小聲嘀咕著,還怕人聽見。

路拾瞧著就是可愛,特別是他小聲說話和做小動作神游的樣子。

“好……郁清哥哥。”他聲音酥酥的叫著楊清禮的名字,偏偏還要加上哥哥!明明就是在戲弄他。

楊清禮的臉再一次沒出息的紅了,而且在燈光大亮的房間下格外明顯。“對了,你運動會報了那些項目啊?”

路拾沒想到他會主動的問自己,有點小意外,但還是認真回答了,“四乘一百的接力,其實就是洛明川這混蛋找不到合適的人了,就讓我上。”

確實,在楊清禮的記憶裏,路拾就沒參加過幾次運動會。

“你呢?”路拾半垂著眼,好似不經意的問道。手卻沒停下,隨著筆的轉動畫出了一個漂亮的棱形。

“三千米和跳高。”楊清禮一想到這個就頭疼,當初就應該再掙紮一下,現在就是焦頭爛額本“鵝”了。

“沒信心?”路拾一眼就道破了真相,路拾知道楊清禮體能方面一直不錯,長跑方面他肯定沒問題,就是跳高,應該是從來都沒有接觸過,所以楊郁清才會擔心。

楊清禮撐著下巴,腦袋開始搖搖晃晃的,看起來快睡著了,沒聽到回答的路拾一扭頭,好家夥,人已經趴桌子上睡著了。

房間裏很安靜,有淺淺的,均勻的呼吸聲和香薰燃燒的聲音,許是快燃盡了,雲霧猛烈如驟雨。

外面也是迎來了驚雷和暴雨梨花,拍打著玻璃質的窗戶。

路拾嘆了口氣,起身去關窗,然後折返回來將熟睡的人熟練的一把抱起,輕輕的放在自己的床上,幫他蓋好被子,脫掉鞋襪。

看著床上的人,以及窗外的狂風驟雨,他的回憶瞬間“泛濫成災”。

十歲那年,路拾第一次了解到楊清禮會因為暴雨和雷聲做噩夢,也會在睡夢中驚醒,他害怕打雷下雨的天氣,他說他只喜歡熾熱的烈陽和溫和的秋風。

路拾記了一輩子。

“啊——”

“你,你怎麽了?清禮哥哥!哥哥快醒醒……”

“我……呼吸不過來了,外面……下雨了,我做噩夢,做噩夢了……”十歲的楊清禮因為打雷下雨而蜷縮在角落裏,較小的身軀微微發抖著,不過他沒有哭,只是被噩夢驚了一身冷汗。

夏韻今天去參加一個研討會了,半夜才能回來,他只能一個人在家,一個小時前,領居家比自己小幾個月的路拾弟弟,拿著自己爸爸給他買的新象棋過來找他。他們玩象棋不過半小時外面就下起暴雨。

暴雨和驚雷使家裏和外面的亮光全都在一瞬間熄滅,楊清禮第一反應就是躲在了房間的一個背窗的角落裏,他不敢睡覺,因為會做噩夢,不敢看外面,因為會害怕。

十歲的路拾卻一把抱住了比自己大幾個月的哥哥,那時候,他便萌生了守護的念頭,他緊緊的抱住楊郁清,不停的安撫著他,小小的手掌輕輕的撫摸著他發涼的背脊,用身體的溫度去靠近他,心跳的頻率快的讓兩人忘記了外面的逛風暴雨。

楊清禮冷靜下來後,路拾果斷的叫來了父母,於冉也被嚇得不輕,雨停了之後她立馬打電話告訴了夏韻,然後是先一步帶著楊清禮去醫院做全方面的檢查,醫生卻說他身體沒有任何的疾病,只是有點低血糖。還建議他們去看看心理醫生,可能是心理方面的問題。

夏韻到了醫院後聽到自己的兒子沒有問題也松了一口氣,於冉擔心楊清禮的狀況,把一切都跟她說明了,但是夏韻堅持說孩子沒事的,就是害怕打雷,感謝了他們一家人之後就把孩子接回家了。

但路拾卻一清二楚,不管是他身體上,還是心理上的反應來看,楊清禮都有很嚴重的問題,那時候的他還太小根本無法理解夏韻的行為和做法。

自此之後,他會時常盯著天氣預報,不是為了自己,只是因為楊清禮,他會在暴雨將至和黑暗到來之時守在他身旁,也會盡量將噩夢驅逐出他的腦海,帶他逃離灰暗的世界。

有時候連楊清禮也無法不去承認,路拾對於他來說是一顆“定心丸”也是他溺水過後一根永遠都會出現在彼岸的“浮木”。

帶他到世界盡頭,那裏冰川消融,春暖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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