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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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這是姜燃第二次跟岑霽吃飯。
相比起第一次的正式和局促，這一次，兩人都多出點熟識之後的淡然。
只是她沒想到，像岑霽那樣金尊玉貴的一個人，竟然也是會吃這種十幾塊一盒的連鎖店便當。
但是看他那麽認真又講究地把食物放進嘴裏，小口緩慢地咀嚼，姜燃就會生出一種吃著大餐的錯覺。
大約是因為岑霽堅持的餐桌禮儀，兩人幾乎從頭到尾都沒怎麽說話，也不會膩歪、或客套地往對方碗裏夾菜。
電梯事件之後，岑霽就像是突然開竅。
該強勢直接的時候不躲藏，該紳士得體的時候，又懂得點到即止，不會越線。
姜燃很喜歡這樣的松弛和距離。
一頓飯吃完，兩人收拾好各自的餐盒。姜燃道過謝，起身要走，被岑霽叫住了。
“創意部的人都走了。”
岑霽用濕紙巾擦著手，若無其事地問姜燃，“所以，姜小姐的帶薪假，真不打算用？”
他把手裏的濕巾扔進垃圾桶，四兩撥千斤地繼續問，“寧願多賠十五萬？”
“……”姜燃梗住，以為他已經忘了這茬。
也不知是不是激將，岑霽見姜燃半天不說話，也不勉強，起身抄起沙發上的外套就要走。
“那你想去哪？”姜燃妥協。
岑霽腳步微頓，控制住上揚的嘴角才轉身，雲淡風輕地回到，“看銀河。”
*
入夜的城市燈火璀璨，星月皎皎。
站在國貿大廈七十層天臺看過去，揚城變成一片由無數寶石串起的鮮艷紗麗。
如果不是岑霽，姜燃大約永遠都不會知道，國貿大廈之所以修得高，除開裝逼的因素以外，還有非常實際的用途——
停泊私人直升機。
巨大的螺旋漿在頭頂旋動，衣擺和長發被狂舞的風掀起，姜燃走著走著，下意識就抓住了岑霽的手臂。
岑霽沒說什麽，只順勢松開了自己原本緊繃的胳膊，讓姜燃的手能抓得更穩一些。
飛行員從駕駛艙下來，把要用的裝備遞給岑霽和姜燃。
姜燃戴上耳機，還不忘腹誹岑老板怎麽連穿著襯衣背飛行包，這種違和的事都能做得這麽賞心悅目。
“試過麽？”
耳邊傳來岑霽的聲音。
只是周遭太過嘈雜，把他的話吃掉大半。
飛行員正在做飛行前的最後檢查，從兩人之間轉出去。
岑霽剛好插到姜燃跟前來。
幹燥的掌心拂過姜燃微涼的手背，岑霽接過她手裏的降噪耳機，俯身替她帶上。
溫熱的男體一瞬迫近，還是以一種雙臂張開的擁抱姿勢，他身上的味道被亂風卷得到處都是，姜燃下意識往後退開一步，卻被岑霽一手攏住了後腰。
“別動。”
他的聲音很溫柔，似乎還帶著笑。姜燃覺得心裏像被什麽東西搔過，連帶著後退也忘記了。
“我自己來。”她一手捂住耳機，低頭錯開岑霽的視線。
岑霽由她去了，只是又問了一遍，“之前坐過直升機麽？”
姜燃這次聽清楚了。
她搖搖頭，繼而很是認真回到，“但我在電影裏看過的。”
“哦？”岑霽挑眉。
“對，”姜燃想了想，“就是《五十度灰》你知道麽？裏面男主也帶女主坐直升機。”
話一出口，姜燃就後悔了。
除開本身信息量巨大的《五十度灰》，“男主帶女主”又是什麽鬼，岑霽會不會覺得她是在暗示……
突然的沈默讓氣氛有些尷尬。
姜燃幹笑兩聲，強行解圍道：“不過岑先生這麽忙，應該沒有時間看這種沒有營養的小電影，哈哈……”
岑霽“嗯”了一聲，低頭往兩邊手臂系上袖箍，“我確實很少看電影，不過這部剛好看過。”
“……”姜燃怔忡，瞪大眼睛盯著岑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岑霽說他看過《五十度灰》。
這消息大概要算是年度最勁爆了……
“姜小姐在想什麽？”
面前的人明知故問，偏偏看向姜燃的時候不茍言笑，看起來沒有一丁點揶揄的意思。
姜燃支支吾吾不知道說什麽，只覺一股熱意從臉頰直逼耳根，不懂岑霽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會撩。
撩得她CPU都要燒了。
岑霽卻牽了牽唇角，溫聲道：“這部電影的服裝Sense有參與制作和設計，所以我大概過了一遍成品。”
姜燃“哦”了一聲，心想那他看的應該都是有衣服的片段。
“那姜小姐為什麽看那部電影？”
問題來得猝不及防，姜燃簡直佩服岑霽洞悉關鍵的能力。
況且他問話的語氣那麽光明磊落，仿佛是一個稀松平常的話題，讓姜燃覺得自己的猶豫就是目的不純。
於是她強裝鎮定地清了清嗓，雲淡風輕地回到，“我是陪白歆一起看的，她說想學習一下攝影畫面的構圖。”
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姜燃自己都不信。
幸好岑霽了然地點了點頭，沒在這個話題上繼續糾纏。
“先生，所有設備和零部件都檢查完畢。”
飛行員走過來，把手上的記錄表遞給岑霽。
岑霽核查完，轉頭對姜燃道：“上去吧。”
“哦，”姜燃答應著，擡手去攀後座的扶手。
“去前面。”
身後響起岑霽的聲音，姜燃楞了楞，指著直升機副駕不可置信道：“這裏？”
“嗯。”岑霽走近幾步，拉過姜燃，伸手環住她的腰就把人往副駕托。
姜燃趕緊抓住了拉手，手腳並用地爬了上去。
下一秒，她看見岑霽雙臂一個使力，已經嫻熟地坐上了駕駛位。
“你……”姜燃下巴都要掉了，直到看見岑霽開始檢查儀表盤才反應過來，難以置信地問他，“這架直升機，不會是你來開吧？”
岑霽忙著檢查，埋頭“嗯”了一聲，語氣很平淡，“我跟你看銀河，怎麽能有第三個人？”
“……”姜燃突然就有點後悔了。
這大半夜的，自己總不至於為了成全岑老板的故意耍帥，落得個機毀人亡的下場。
可沒等她找到理由婉拒，身旁的人傾身過來，幫她拉下背後的安全帶。
心跳倏然失控，為他這突然的靠近。
他的手臂從姜燃胸前越過，鼻息就會落在她一邊的耳廓。
拒絕的話都被吞了回去，姜燃木訥地註視著前方，視線卻被男人清晰流暢的下頜骨阻礙。
艙門還沒來得及關，穿艙而過的風把她的頭發吹得四處亂飛，有幾縷甚至拂過岑霽的側頸和耳根。
姜燃看見面前那顆喉結滯了一瞬，而後快速向下一滑。
“檢查一下。”
岑霽聲音微澀，表情卻肅然。
說話的時候目光越過姜燃，落在卡扣和安全帶上，沒有半點暧昧或撩撥的意思。
“你、你會開飛機？”姜燃接過他手裏的卡扣，心不在焉地拽了拽。
“嗯，”岑霽低頭給自己系背帶，“以前服兵役的時候，我是飛行兵。雖然訓練常飛的是臺風和F-35，但直升機也是必修的。”
“哦……”姜燃被他這一波炫技直接封了嘴。
不提醒，她都快忘了，岑老板以前可是英國空軍。
“坐好了？”
耳機裏傳來岑霽最後的確認，姜燃回應著，一邊緊張地抓住了一側的拉手。
“那我準備起飛了。”
岑霽拉起總距操縱桿，直升機緩緩升離地面。
眼前的城市燈火漸遠，緩緩從半弧形前窗向遠處延展，終於鋪成絢爛的一片。
大約從三千米的高空往下看，任何熟悉的城市都會恍然陌生起來。
耳機隔絕了大部分的噪音，但引擎轟隆依然震得姜燃心口鼓蕩。
她側頭看了看身旁的男人，卻發現那張總是冷清的臉，竟然破天荒地染上些柔和的霧色。
好像……
真還挺帥的。
本來就不怎麽規律的心跳，好像變得更失常了。
岑霽忽然在這時開口，語氣帶笑地問：“姜小姐看我做什麽？看左邊。”
“……”姜燃咳了兩聲，假裝鎮定地捂住心口，一扭頭就看見漫天繁星。
傾瀉如銀瓶迸裂。
怪不得英國人叫銀河是“milk way”。
因為那條長長的光帶，現在看著，倒真有點牛奶被潑灑在黑色天鵝絨桌布上的意思。
姜燃笑起來，問岑霽，“你知道拜倫有一首詩，把美女比做星空嗎？”
“She walks in beauty like the night of cloudless climes and starry skies. ”
姜燃點頭，“我當時覺得好奇怪，第一次見到用星空和夜晚去形容一個人。”
她頓了頓，又喃喃，“不過我現在知道了。我想拜倫看到那個美女的時候，心情大概也像我現在看到星空的時候吧？”
耳機裏傳來岑霽溫柔的笑聲，“什麽心情？”
姜燃哼了一聲，小聲道：“你自己體會。”
岑霽不再好奇，只問：“既然姜小姐送我一首拜倫，那我送姜小姐一首濟慈怎麽樣？”
“哪首？”
“bright star，would I were steadfast as thou art…”
首句一出來，姜燃就知道，岑霽說的是那首《Bright Star》。
這是濟慈寫給他初戀、也是唯一愛人的情詩。
心裏像是長了一顆種子，在搖搖的春風中幾欲破土。
姜燃抓著拉手的掌默默收緊，在岑霽平緩的嗓音裏，浸出一層細汗。
他還是用那種語調念情詩——優雅的英音，句尾克制的微顫……
姜燃聽得入了迷，在漫天星光和岑霽的情詩裏拿出手機，留下了直升機裏的銀河剪影。
等到直升機回到國貿大廈的時候，整個城市已經沈入酣眠。
姜燃靠在停機坪外的露臺圍欄，身後是車流零星的城市街道。
岑霽收好東西走過來，看見的就是這人專心自拍的樣子。
“在拍什麽？”
猝不及防地一問，姜燃嚇的險些摔了手機。
她皺著眉，一副被打擾到的不開心，但手卻不自覺把屏幕遞到岑霽面前。
“你看我拍的，這個。”
某人得意洋洋地炫耀，手指滑得飛快，“這是直升機上拍的，你看，銀河，好清楚。”
“嗯，”岑霽答應著，“還不錯。”
姜燃開心起來，“這個放在微博上，他們肯定嫉妒我！”
說完就準備編輯發送。
許是過於興奮，發送鍵一滑，姜燃竟然點開了白歆的微信。
其實一開始她也沒太緊張，直到對話框彈出來，姜燃才想起，兩人最後一次微信閑聊，是在參加拍賣宴的那天晚上。
心裏倏然漫起一股從未有過的驚悚。
她當即手忙腳亂地想要退出聊天。
然而手機卻在這時，卡在了她和白歆的對話頁面。
信息亂閃，白歆發來的老師照片一張張往外跳。
白大白：【他們的尺寸你可以參考看看，可以接受再和岑霽交往。】
白大白：【根據我的經驗判斷，岑老板的只大不小，Blessing.】
“……”姜燃僵在當場，覺得或許直接把手機從七十層扔下去會省事點。
然而手還沒動，岑霽從身後半攏著她，伸手扶住了姜燃的手機。
耳邊那道熟悉的男聲響起，他很紳士地問，“姜小姐要不要解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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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起第一次的正式和局促，這一次，兩人都多出點熟識之後的淡然。
只是她沒想到，像岑霽那樣金尊玉貴的一個人，竟然也是會吃這種十幾塊一盒的連鎖店便當。
但是看他那麽認真又講究地把食物放進嘴裏，小口緩慢地咀嚼，姜燃就會生出一種吃著大餐的錯覺。
大約是因為岑霽堅持的餐桌禮儀，兩人幾乎從頭到尾都沒怎麽說話，也不會膩歪、或客套地往對方碗裏夾菜。
電梯事件之後，岑霽就像是突然開竅。
該強勢直接的時候不躲藏，該紳士得體的時候，又懂得點到即止，不會越線。
姜燃很喜歡這樣的松弛和距離。
一頓飯吃完，兩人收拾好各自的餐盒。姜燃道過謝，起身要走，被岑霽叫住了。
“創意部的人都走了。”
岑霽用濕紙巾擦著手，若無其事地問姜燃，“所以，姜小姐的帶薪假，真不打算用？”
他把手裏的濕巾扔進垃圾桶，四兩撥千斤地繼續問，“寧願多賠十五萬？”
“……”姜燃梗住，以為他已經忘了這茬。
也不知是不是激將，岑霽見姜燃半天不說話，也不勉強，起身抄起沙發上的外套就要走。
“那你想去哪？”姜燃妥協。
岑霽腳步微頓，控制住上揚的嘴角才轉身，雲淡風輕地回到，“看銀河。”
*
入夜的城市燈火璀璨，星月皎皎。
站在國貿大廈七十層天臺看過去，揚城變成一片由無數寶石串起的鮮艷紗麗。
如果不是岑霽，姜燃大約永遠都不會知道，國貿大廈之所以修得高，除開裝逼的因素以外，還有非常實際的用途——
停泊私人直升機。
巨大的螺旋漿在頭頂旋動，衣擺和長發被狂舞的風掀起，姜燃走著走著，下意識就抓住了岑霽的手臂。
岑霽沒說什麽，只順勢松開了自己原本緊繃的胳膊，讓姜燃的手能抓得更穩一些。
飛行員從駕駛艙下來，把要用的裝備遞給岑霽和姜燃。
姜燃戴上耳機，還不忘腹誹岑老板怎麽連穿著襯衣背飛行包，這種違和的事都能做得這麽賞心悅目。
“試過麽？”
耳邊傳來岑霽的聲音。
只是周遭太過嘈雜，把他的話吃掉大半。
飛行員正在做飛行前的最後檢查，從兩人之間轉出去。
岑霽剛好插到姜燃跟前來。
幹燥的掌心拂過姜燃微涼的手背，岑霽接過她手裏的降噪耳機，俯身替她帶上。
溫熱的男體一瞬迫近，還是以一種雙臂張開的擁抱姿勢，他身上的味道被亂風卷得到處都是，姜燃下意識往後退開一步，卻被岑霽一手攏住了後腰。
“別動。”
他的聲音很溫柔，似乎還帶著笑。姜燃覺得心裏像被什麽東西搔過，連帶著後退也忘記了。
“我自己來。”她一手捂住耳機，低頭錯開岑霽的視線。
岑霽由她去了，只是又問了一遍，“之前坐過直升機麽？”
姜燃這次聽清楚了。
她搖搖頭，繼而很是認真回到，“但我在電影裏看過的。”
“哦？”岑霽挑眉。
“對，”姜燃想了想，“就是《五十度灰》你知道麽？裏面男主也帶女主坐直升機。”
話一出口，姜燃就後悔了。
除開本身信息量巨大的《五十度灰》，“男主帶女主”又是什麽鬼，岑霽會不會覺得她是在暗示……
突然的沈默讓氣氛有些尷尬。
姜燃幹笑兩聲，強行解圍道：“不過岑先生這麽忙，應該沒有時間看這種沒有營養的小電影，哈哈……”
岑霽“嗯”了一聲，低頭往兩邊手臂系上袖箍，“我確實很少看電影，不過這部剛好看過。”
“……”姜燃怔忡，瞪大眼睛盯著岑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岑霽說他看過《五十度灰》。
這消息大概要算是年度最勁爆了……
“姜小姐在想什麽？”
面前的人明知故問，偏偏看向姜燃的時候不茍言笑，看起來沒有一丁點揶揄的意思。
姜燃支支吾吾不知道說什麽，只覺一股熱意從臉頰直逼耳根，不懂岑霽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會撩。
撩得她CPU都要燒了。
岑霽卻牽了牽唇角，溫聲道：“這部電影的服裝Sense有參與制作和設計，所以我大概過了一遍成品。”
姜燃“哦”了一聲，心想那他看的應該都是有衣服的片段。
“那姜小姐為什麽看那部電影？”
問題來得猝不及防，姜燃簡直佩服岑霽洞悉關鍵的能力。
況且他問話的語氣那麽光明磊落，仿佛是一個稀松平常的話題，讓姜燃覺得自己的猶豫就是目的不純。
於是她強裝鎮定地清了清嗓，雲淡風輕地回到，“我是陪白歆一起看的，她說想學習一下攝影畫面的構圖。”
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姜燃自己都不信。
幸好岑霽了然地點了點頭，沒在這個話題上繼續糾纏。
“先生，所有設備和零部件都檢查完畢。”
飛行員走過來，把手上的記錄表遞給岑霽。
岑霽核查完，轉頭對姜燃道：“上去吧。”
“哦，”姜燃答應著，擡手去攀後座的扶手。
“去前面。”
身後響起岑霽的聲音，姜燃楞了楞，指著直升機副駕不可置信道：“這裏？”
“嗯。”岑霽走近幾步，拉過姜燃，伸手環住她的腰就把人往副駕托。
姜燃趕緊抓住了拉手，手腳並用地爬了上去。
下一秒，她看見岑霽雙臂一個使力，已經嫻熟地坐上了駕駛位。
“你……”姜燃下巴都要掉了，直到看見岑霽開始檢查儀表盤才反應過來，難以置信地問他，“這架直升機，不會是你來開吧？”
岑霽忙著檢查，埋頭“嗯”了一聲，語氣很平淡，“我跟你看銀河，怎麽能有第三個人？”
“……”姜燃突然就有點後悔了。
這大半夜的，自己總不至於為了成全岑老板的故意耍帥，落得個機毀人亡的下場。
可沒等她找到理由婉拒，身旁的人傾身過來，幫她拉下背後的安全帶。
心跳倏然失控，為他這突然的靠近。
他的手臂從姜燃胸前越過，鼻息就會落在她一邊的耳廓。
拒絕的話都被吞了回去，姜燃木訥地註視著前方，視線卻被男人清晰流暢的下頜骨阻礙。
艙門還沒來得及關，穿艙而過的風把她的頭發吹得四處亂飛，有幾縷甚至拂過岑霽的側頸和耳根。
姜燃看見面前那顆喉結滯了一瞬，而後快速向下一滑。
“檢查一下。”
岑霽聲音微澀，表情卻肅然。
說話的時候目光越過姜燃，落在卡扣和安全帶上，沒有半點暧昧或撩撥的意思。
“你、你會開飛機？”姜燃接過他手裏的卡扣，心不在焉地拽了拽。
“嗯，”岑霽低頭給自己系背帶，“以前服兵役的時候，我是飛行兵。雖然訓練常飛的是臺風和F-35，但直升機也是必修的。”
“哦……”姜燃被他這一波炫技直接封了嘴。
不提醒，她都快忘了，岑老板以前可是英國空軍。
“坐好了？”
耳機裏傳來岑霽最後的確認，姜燃回應著，一邊緊張地抓住了一側的拉手。
“那我準備起飛了。”
岑霽拉起總距操縱桿，直升機緩緩升離地面。
眼前的城市燈火漸遠，緩緩從半弧形前窗向遠處延展，終於鋪成絢爛的一片。
大約從三千米的高空往下看，任何熟悉的城市都會恍然陌生起來。
耳機隔絕了大部分的噪音，但引擎轟隆依然震得姜燃心口鼓蕩。
她側頭看了看身旁的男人，卻發現那張總是冷清的臉，竟然破天荒地染上些柔和的霧色。
好像……
真還挺帥的。
本來就不怎麽規律的心跳，好像變得更失常了。
岑霽忽然在這時開口，語氣帶笑地問：“姜小姐看我做什麽？看左邊。”
“……”姜燃咳了兩聲，假裝鎮定地捂住心口，一扭頭就看見漫天繁星。
傾瀉如銀瓶迸裂。
怪不得英國人叫銀河是“milk way”。
因為那條長長的光帶，現在看著，倒真有點牛奶被潑灑在黑色天鵝絨桌布上的意思。
姜燃笑起來，問岑霽，“你知道拜倫有一首詩，把美女比做星空嗎？”
“She walks in beauty like the night of cloudless climes and starry skies. ”
姜燃點頭，“我當時覺得好奇怪，第一次見到用星空和夜晚去形容一個人。”
她頓了頓，又喃喃，“不過我現在知道了。我想拜倫看到那個美女的時候，心情大概也像我現在看到星空的時候吧？”
耳機裏傳來岑霽溫柔的笑聲，“什麽心情？”
姜燃哼了一聲，小聲道：“你自己體會。”
岑霽不再好奇，只問：“既然姜小姐送我一首拜倫，那我送姜小姐一首濟慈怎麽樣？”
“哪首？”
“bright star，would I were steadfast as thou art…”
首句一出來，姜燃就知道，岑霽說的是那首《Bright Star》。
這是濟慈寫給他初戀、也是唯一愛人的情詩。
心裏像是長了一顆種子，在搖搖的春風中幾欲破土。
姜燃抓著拉手的掌默默收緊，在岑霽平緩的嗓音裏，浸出一層細汗。
他還是用那種語調念情詩——優雅的英音，句尾克制的微顫……
姜燃聽得入了迷，在漫天星光和岑霽的情詩裏拿出手機，留下了直升機裏的銀河剪影。
等到直升機回到國貿大廈的時候，整個城市已經沈入酣眠。
姜燃靠在停機坪外的露臺圍欄，身後是車流零星的城市街道。
岑霽收好東西走過來，看見的就是這人專心自拍的樣子。
“在拍什麽？”
猝不及防地一問，姜燃嚇的險些摔了手機。
她皺著眉，一副被打擾到的不開心，但手卻不自覺把屏幕遞到岑霽面前。
“你看我拍的，這個。”
某人得意洋洋地炫耀，手指滑得飛快，“這是直升機上拍的，你看，銀河，好清楚。”
“嗯，”岑霽答應著，“還不錯。”
姜燃開心起來，“這個放在微博上，他們肯定嫉妒我！”
說完就準備編輯發送。
許是過於興奮，發送鍵一滑，姜燃竟然點開了白歆的微信。
其實一開始她也沒太緊張，直到對話框彈出來，姜燃才想起，兩人最後一次微信閑聊，是在參加拍賣宴的那天晚上。
心裏倏然漫起一股從未有過的驚悚。
她當即手忙腳亂地想要退出聊天。
然而手機卻在這時，卡在了她和白歆的對話頁面。
信息亂閃，白歆發來的老師照片一張張往外跳。
白大白：【他們的尺寸你可以參考看看，可以接受再和岑霽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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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燃僵在當場，覺得或許直接把手機從七十層扔下去會省事點。
然而手還沒動，岑霽從身後半攏著她，伸手扶住了姜燃的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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