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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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晚上八點半，岑霽等的車終於停在了淮安路十八號。
加長版勞斯萊斯幻影，黑色啞光漆面低調內斂，把老街的燈揉成昏黃的霧。
一道深邃的輪廓在柔光中凸顯，映在鋥亮的車窗玻璃上。
車上的林旭一怔，趕緊開門下了車。
“岑先生……您怎麽不讓我提前來接？”
林旭是Sense集團泛亞分公司的總裁辦助理，負責岑霽在大中華區的一切商業事務。
距離上一次在倫敦總部見到他只有半年。
他老老實實地稱呼岑霽為“岑總”，害得岑霽都楞了一下。
他雖然從小會說中文，但真正接觸中國文化還是第一次，不是很明白那個“總”是什麽意思。
林旭有些忐忑，覺得自己沒有做好份內的工作。
岑霽卻笑容溫和地安慰他說：“沒關系，叫我‘岑先生’就好。”
那天的岑霽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深灰色西裝，矜貴清雋，舉手投足之間都傳承了他祖母斯賓塞家族的優雅風範，溫和得令人過目難忘。
而如今……
林旭看著他蓬亂的發和被拉扯得歪斜的領口，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麽。
這副尊容，怎麽看怎麽像才跟誰幹了一架。
不說在大街上打架這種事對於岑霽來說有多麽離經叛道，就說要是真的打起來，眼前這位從小學習格鬥防身的主兒，也不至於是挨打的份兒。
林旭百思不解，直到眼神落到岑霽手臂上那兩條觸目的抓痕——像是，某個女人的傑作。
心緒一凜，林旭弱聲探問，“岑先生，您……還好吧？”
邁入後座的長腿一頓，林旭看見岑霽回轉的臉，神色有些難看。
他沈默地上了車，平覆了一下情緒，才對林旭淡聲道：“沒關系，先說正事。”
“哦，好。”林旭按下心中八卦的欲望，低頭打開平板。
“Mach的亮相晚宴準備得怎麽樣了？”岑霽問，一邊解開挽著的袖子，擋住那兩道暧昧的痕跡。
“策劃已經落地了，這兩天還在聯系一些媒體，為之後的話題發酵作準備。”
“場地呢？”岑霽問，“之前聽說沒有找到滿意的？”
“場地是今天才定的，”林旭把手裏的資料翻得飛快，“是嚴先生的產業，解放前是軍閥府邸，剛好符合晚宴‘十裏洋場，紙醉金迷’的主題。”
岑霽淡淡地“嗯”了一聲，“那就好。”
言訖又補充道：“告訴品牌負責人，我會出席晚宴。”
添加待辦事項的手頓了頓，林旭轉頭看著岑霽，確認了一遍，“岑先生要去？”
“當然要去。”岑霽解釋，“Sense很重視中國市場，Mach又是我們第一個登陸的品牌。”
“可是……”林旭為難，翻出之前的行程表道：“那天下午您在東京有個商務談判，回揚城最早已經七點半，晚宴在八點就會開始。第二天一早您就要飛新加坡，連場趕會不會太累？”
“沒關系，”岑霽揉了揉眉心，“開場交給品牌負責人，我到場被媒體拍到就行，這是Sense對中國市場該有的誠意。”
夜晚微風徐徐，把道路兩旁的樹影晃得婆娑。
林旭安靜片刻，突然話鋒一轉，小聲補充道：“啊……那個……夫人問您上一次見的姑娘感覺怎麽樣？”
岑霽被這跳躍的話題問得額角突了突，緩和了一下情緒才道：“我母親連你都不放過？”
“呃……”林旭有點為難。
岑霽的母親是蘇州人，早年在英國皇家芭蕾學院學習舞蹈，與岑霽的父親相識相戀。
跟所有的中國父母一樣，岑母雖然早已定居海外，但為兒孫操勞婚事的傳統卻堅持得很好。
岑霽如今也是快要三十的年紀，身邊一直連個女人都沒有。之前岑母百般勸說無用，最後只能自己上陣。
就林旭了解，岑霽會拋下總部的事務親自前往中國發展，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為了躲避岑母的瘋狂催婚“拉郎配”。
見岑霽不言，林旭尷尬地笑了笑，補充道：“沒關系，夫人說如果上一個不喜歡，下一個是最近在東京發展的超模。她父親跟岑家是生意夥伴，知根知底……”
“林旭。”
“是。”林旭背心一凜，下意識坐直了些。
岑先生雖然待人溫和有禮，但久居上位的威壓一旦沈下來，也會壓得人喘不過氣。
“你告訴我母親，我的事不用她操心。”
“可是……”林旭有些遲疑，支吾道：“夫人還說，如果你想躲她，她就直接把人給你送到談判桌上去。”
“……”岑霽語塞，但這種事，蘇女士還真做過。
他煩躁地解開一顆扣子，妥協到，“那你告訴夫人，相親的事情我會安排，讓她稍安勿躁。”
“是！”林旭點頭，飛快地回了消息。
岑霽松弛下來，靠在後座閉目。
窗外的景色從梧桐昏燈變成霓虹斑斕，勞斯萊斯滑過揚城警察局，岑霽的目光在上面停留了一息。
手臂上還有輕微的刺癢傳來，岑霽想起傍晚那個掄包揍了他一頓的女人，眉心蹙了蹙，把手裏那只不小心拽下來的招財貓扔進了垃圾桶。
“看路！”
身後傳來白歆的聲音，姜燃手臂一緊，被她拉得踉蹌回了人行道。
“有錢了不起啊！”白歆罵得義憤填膺。
姜燃還有些恍惚，擡頭看見一輛勞斯萊斯幻影駛過，再低頭，就見白歆遞給她一個紙盒。
精致蕾絲的包裝，是Mach的夏季高定款。
一定是趁得剛才她在警局做筆錄的時間，白歆幫她去淮安路拿的。
姜燃突然有些鼻酸，啞聲說了句，“謝謝。”
“跟我見什麽外，”白歆拍了拍她的肩，故意轉移話題道：“你跟Mach的合作談得怎麽樣了？”
說起工作，姜燃的情緒好了點。她吸吸鼻子，坦白道：“我自己也沒底呢。”
白歆看出她的壓力，緩聲安慰，“沒關系，機會多的是。”
“是麽？機會很多麽……”
很少有人知道，時尚博主只是姜燃的副業。
在成為博主之前，姜燃其實獨自支撐著一家蘇繡工作室。
她早逝的母親曾是一代蘇繡大師。而那些過時卻也稀罕的技藝，母親只傳給了她一個人。
可是民俗手藝市場因為耗時長、價格高，銷路一直很窄。前些年因為旅游業的發展，一些外國客人會花重金買一些繡品紀念或者收藏。
可是隨著近些年全球經濟的下滑和旅游市場的飽和，繡品的訂單越來越少。
工作室裏還有好幾個母親的老員工。他們是聾啞人，花了一輩子的時間在刺繡上。如果工作室關了，姜燃轉身要找個什麽工作都不難。
可是這些四十幾歲的繡娘們要怎麽辦？
於是姜燃想到了當博主，這個曲線救國的方法。
她長得漂亮，性格開朗。因為從小學習繪畫和刺繡，審美也是極好的。
一開始的蘇繡主題沒人看，她就往裏面加流行元素。各品牌分析，時尚穿搭，什麽火她做什麽。
當然最開心的還是夾帶私貨。
她會在介紹服裝元素的時候提到蘇繡，告訴粉絲們早在千年前的三國時期，這項精美而優雅的藝術就存在了。
所以這一次跟Mach的合作不僅是一份合同，更重要的是姜燃覺得自己可以通過Mach這個平臺，讓更多人認識到蘇繡。
*
三天後，Mach的時尚晚宴如期舉行。
姜燃沒有開她的小mini，而是破天荒地斥巨資定了輛豪華專車，花錢花得她肉痛。
好在來的是一輛賓利，算是物有所值。
低調傳統的車型，配上她那身普魯士藍德爾菲裙，整個人像一尾游弋在幽光中的孔雀魚。
姜燃今天刻意為整體造型搭配了長珠串、長手套和象征著爵士時代繁華與欲望的寬發帶。襯上天生的黑發雪膚，美得像是從舊上海油畫裏走出來的名媛。
穿過嚴公館的前廊，就到了晚宴的主會場。
嵌著彩色玻璃的法式雙開門內有音樂流出，巨大的水晶燈吊在會場正中，映得偌大的會場星輝交映，銀光粼粼。
雖是見慣了時尚圈的浮誇奢華，面對這樣的場面，姜燃腳下還是不自覺地頓了一步。
“哎喲！”
身後響起一道嬌嗔的女聲，姜燃隱約覺得耳熟。
“親愛的～”
後面的人兩步繞到姜燃身邊，用最親切、最真誠的表情，笑著叫了她一聲。
軟糯嬌嗲，尾音還拐了三個彎。
姜燃覺得後勃頸上的寒毛一根根地豎了起來。
林薇薇……
和姜燃一樣，林薇薇也曾經是混跡時尚圈的自媒體博主，但因為長相出眾，又擅長營銷和造話題，前年接了一部大IP網劇之後一夜成名，已經順利擠入內娛小花的行列。
今天她出現在這裏，除了Poppy的合作代言人，姜燃想不出第二個理由。
可姜燃覺得，就時尚品味和專業度來說，自己比林薇薇的優勢多了不止一點點。
所以即便現在她稍微處於劣勢地位，但只要能通過時尚晚宴與設計師接觸，姜燃還是有信心可以拿下合作。
“嗨～薇薇！好久不見。”
公眾人物就是這樣，即便再不待見彼此，見鬼說鬼話的技能也早就成了必備。
姜燃光速掛上職業假笑，更熱情地回饋了林薇薇一個擁抱。
“是呀！好久不見，沒想到能在這裏遇見你！”
林薇薇笑得眼睛彎彎，落在姜燃身上的眼神卻不安分地四處打量。
姜燃當然知道她這句陰陽怪氣的話是什麽意思，但面上還是掛著溫和的笑，點頭道：“我能有你忙？既然你都來了，我怎麽都不好缺席的吧？”
“哪有哪有，燃姐姐你真是會講笑話。”
看吧，有一種人就是這樣。
見到女的都叫姐姐，見到男的都叫哥哥。也不管別人其實比她還小幾歲，而她的官方年齡每年都保持不變。
姜燃懶得跟她一般見識，沒有接話。
“誒？”林薇薇的目光突然落到姜燃今天穿著的裙子上，笑著誇了一句，“燃姐姐，你這條裙子真好看。”
姜燃楞了楞，以為太陽從西邊出來，正要說謝謝，就聽她嗲著聲音繼續道：“我本來也想穿這件的，可是我身材比較特殊，腰上太空，胸部又太擠。而且過季款畢竟不夠有誠意，你看，幸好我選了今秋的新款，不然就跟你的撞了。”
姜燃終於繃不住，唇角抽了抽。
她就不該期待狗嘴裏能吐出什麽象牙。
音樂漸起，晚宴正式開始。
Mach的設計師和品牌總監出現在會場，林薇薇的目光被吸引過去，沒有心思再搭理她。
姜燃舒口氣，立馬躲得八丈遠，徑自繞去了酒水臺後面。
她心不在焉地挑著紅酒，正盤算等下怎麽說服品牌方跟她合作，就聽身後傳來別人小聲的議論。
“你們知道嗎？岑先生今晚會來。”
另外幾人異口同聲地驚訝到，“真的？！”
聲音壓抑而雀躍，像發現寶藏的小孩。
姜燃本來不敢興趣，可被她們這麽一撩，竟然起了幾分興致，便端著酒挪過去幾步，若無其事地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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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點半，岑霽等的車終於停在了淮安路十八號。
加長版勞斯萊斯幻影，黑色啞光漆面低調內斂，把老街的燈揉成昏黃的霧。
一道深邃的輪廓在柔光中凸顯，映在鋥亮的車窗玻璃上。
車上的林旭一怔，趕緊開門下了車。
“岑先生……您怎麽不讓我提前來接？”
林旭是Sense集團泛亞分公司的總裁辦助理，負責岑霽在大中華區的一切商業事務。
距離上一次在倫敦總部見到他只有半年。
他老老實實地稱呼岑霽為“岑總”，害得岑霽都楞了一下。
他雖然從小會說中文，但真正接觸中國文化還是第一次，不是很明白那個“總”是什麽意思。
林旭有些忐忑，覺得自己沒有做好份內的工作。
岑霽卻笑容溫和地安慰他說：“沒關系，叫我‘岑先生’就好。”
那天的岑霽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深灰色西裝，矜貴清雋，舉手投足之間都傳承了他祖母斯賓塞家族的優雅風範，溫和得令人過目難忘。
而如今……
林旭看著他蓬亂的發和被拉扯得歪斜的領口，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麽。
這副尊容，怎麽看怎麽像才跟誰幹了一架。
不說在大街上打架這種事對於岑霽來說有多麽離經叛道，就說要是真的打起來，眼前這位從小學習格鬥防身的主兒，也不至於是挨打的份兒。
林旭百思不解，直到眼神落到岑霽手臂上那兩條觸目的抓痕——像是，某個女人的傑作。
心緒一凜，林旭弱聲探問，“岑先生，您……還好吧？”
邁入後座的長腿一頓，林旭看見岑霽回轉的臉，神色有些難看。
他沈默地上了車，平覆了一下情緒，才對林旭淡聲道：“沒關系，先說正事。”
“哦，好。”林旭按下心中八卦的欲望，低頭打開平板。
“Mach的亮相晚宴準備得怎麽樣了？”岑霽問，一邊解開挽著的袖子，擋住那兩道暧昧的痕跡。
“策劃已經落地了，這兩天還在聯系一些媒體，為之後的話題發酵作準備。”
“場地呢？”岑霽問，“之前聽說沒有找到滿意的？”
“場地是今天才定的，”林旭把手裏的資料翻得飛快，“是嚴先生的產業，解放前是軍閥府邸，剛好符合晚宴‘十裏洋場，紙醉金迷’的主題。”
岑霽淡淡地“嗯”了一聲，“那就好。”
言訖又補充道：“告訴品牌負責人，我會出席晚宴。”
添加待辦事項的手頓了頓，林旭轉頭看著岑霽，確認了一遍，“岑先生要去？”
“當然要去。”岑霽解釋，“Sense很重視中國市場，Mach又是我們第一個登陸的品牌。”
“可是……”林旭為難，翻出之前的行程表道：“那天下午您在東京有個商務談判，回揚城最早已經七點半，晚宴在八點就會開始。第二天一早您就要飛新加坡，連場趕會不會太累？”
“沒關系，”岑霽揉了揉眉心，“開場交給品牌負責人，我到場被媒體拍到就行，這是Sense對中國市場該有的誠意。”
夜晚微風徐徐，把道路兩旁的樹影晃得婆娑。
林旭安靜片刻，突然話鋒一轉，小聲補充道：“啊……那個……夫人問您上一次見的姑娘感覺怎麽樣？”
岑霽被這跳躍的話題問得額角突了突，緩和了一下情緒才道：“我母親連你都不放過？”
“呃……”林旭有點為難。
岑霽的母親是蘇州人，早年在英國皇家芭蕾學院學習舞蹈，與岑霽的父親相識相戀。
跟所有的中國父母一樣，岑母雖然早已定居海外，但為兒孫操勞婚事的傳統卻堅持得很好。
岑霽如今也是快要三十的年紀，身邊一直連個女人都沒有。之前岑母百般勸說無用，最後只能自己上陣。
就林旭了解，岑霽會拋下總部的事務親自前往中國發展，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為了躲避岑母的瘋狂催婚“拉郎配”。
見岑霽不言，林旭尷尬地笑了笑，補充道：“沒關系，夫人說如果上一個不喜歡，下一個是最近在東京發展的超模。她父親跟岑家是生意夥伴，知根知底……”
“林旭。”
“是。”林旭背心一凜，下意識坐直了些。
岑先生雖然待人溫和有禮，但久居上位的威壓一旦沈下來，也會壓得人喘不過氣。
“你告訴我母親，我的事不用她操心。”
“可是……”林旭有些遲疑，支吾道：“夫人還說，如果你想躲她，她就直接把人給你送到談判桌上去。”
“……”岑霽語塞，但這種事，蘇女士還真做過。
他煩躁地解開一顆扣子，妥協到，“那你告訴夫人，相親的事情我會安排，讓她稍安勿躁。”
“是！”林旭點頭，飛快地回了消息。
岑霽松弛下來，靠在後座閉目。
窗外的景色從梧桐昏燈變成霓虹斑斕，勞斯萊斯滑過揚城警察局，岑霽的目光在上面停留了一息。
手臂上還有輕微的刺癢傳來，岑霽想起傍晚那個掄包揍了他一頓的女人，眉心蹙了蹙，把手裏那只不小心拽下來的招財貓扔進了垃圾桶。
“看路！”
身後傳來白歆的聲音，姜燃手臂一緊，被她拉得踉蹌回了人行道。
“有錢了不起啊！”白歆罵得義憤填膺。
姜燃還有些恍惚，擡頭看見一輛勞斯萊斯幻影駛過，再低頭，就見白歆遞給她一個紙盒。
精致蕾絲的包裝，是Mach的夏季高定款。
一定是趁得剛才她在警局做筆錄的時間，白歆幫她去淮安路拿的。
姜燃突然有些鼻酸，啞聲說了句，“謝謝。”
“跟我見什麽外，”白歆拍了拍她的肩，故意轉移話題道：“你跟Mach的合作談得怎麽樣了？”
說起工作，姜燃的情緒好了點。她吸吸鼻子，坦白道：“我自己也沒底呢。”
白歆看出她的壓力，緩聲安慰，“沒關系，機會多的是。”
“是麽？機會很多麽……”
很少有人知道，時尚博主只是姜燃的副業。
在成為博主之前，姜燃其實獨自支撐著一家蘇繡工作室。
她早逝的母親曾是一代蘇繡大師。而那些過時卻也稀罕的技藝，母親只傳給了她一個人。
可是民俗手藝市場因為耗時長、價格高，銷路一直很窄。前些年因為旅游業的發展，一些外國客人會花重金買一些繡品紀念或者收藏。
可是隨著近些年全球經濟的下滑和旅游市場的飽和，繡品的訂單越來越少。
工作室裏還有好幾個母親的老員工。他們是聾啞人，花了一輩子的時間在刺繡上。如果工作室關了，姜燃轉身要找個什麽工作都不難。
可是這些四十幾歲的繡娘們要怎麽辦？
於是姜燃想到了當博主，這個曲線救國的方法。
她長得漂亮，性格開朗。因為從小學習繪畫和刺繡，審美也是極好的。
一開始的蘇繡主題沒人看，她就往裏面加流行元素。各品牌分析，時尚穿搭，什麽火她做什麽。
當然最開心的還是夾帶私貨。
她會在介紹服裝元素的時候提到蘇繡，告訴粉絲們早在千年前的三國時期，這項精美而優雅的藝術就存在了。
所以這一次跟Mach的合作不僅是一份合同，更重要的是姜燃覺得自己可以通過Mach這個平臺，讓更多人認識到蘇繡。
*
三天後，Mach的時尚晚宴如期舉行。
姜燃沒有開她的小mini，而是破天荒地斥巨資定了輛豪華專車，花錢花得她肉痛。
好在來的是一輛賓利，算是物有所值。
低調傳統的車型，配上她那身普魯士藍德爾菲裙，整個人像一尾游弋在幽光中的孔雀魚。
姜燃今天刻意為整體造型搭配了長珠串、長手套和象征著爵士時代繁華與欲望的寬發帶。襯上天生的黑發雪膚，美得像是從舊上海油畫裏走出來的名媛。
穿過嚴公館的前廊，就到了晚宴的主會場。
嵌著彩色玻璃的法式雙開門內有音樂流出，巨大的水晶燈吊在會場正中，映得偌大的會場星輝交映，銀光粼粼。
雖是見慣了時尚圈的浮誇奢華，面對這樣的場面，姜燃腳下還是不自覺地頓了一步。
“哎喲！”
身後響起一道嬌嗔的女聲，姜燃隱約覺得耳熟。
“親愛的～”
後面的人兩步繞到姜燃身邊，用最親切、最真誠的表情，笑著叫了她一聲。
軟糯嬌嗲，尾音還拐了三個彎。
姜燃覺得後勃頸上的寒毛一根根地豎了起來。
林薇薇……
和姜燃一樣，林薇薇也曾經是混跡時尚圈的自媒體博主，但因為長相出眾，又擅長營銷和造話題，前年接了一部大IP網劇之後一夜成名，已經順利擠入內娛小花的行列。
今天她出現在這裏，除了Poppy的合作代言人，姜燃想不出第二個理由。
可姜燃覺得，就時尚品味和專業度來說，自己比林薇薇的優勢多了不止一點點。
所以即便現在她稍微處於劣勢地位，但只要能通過時尚晚宴與設計師接觸，姜燃還是有信心可以拿下合作。
“嗨～薇薇！好久不見。”
公眾人物就是這樣，即便再不待見彼此，見鬼說鬼話的技能也早就成了必備。
姜燃光速掛上職業假笑，更熱情地回饋了林薇薇一個擁抱。
“是呀！好久不見，沒想到能在這裏遇見你！”
林薇薇笑得眼睛彎彎，落在姜燃身上的眼神卻不安分地四處打量。
姜燃當然知道她這句陰陽怪氣的話是什麽意思，但面上還是掛著溫和的笑，點頭道：“我能有你忙？既然你都來了，我怎麽都不好缺席的吧？”
“哪有哪有，燃姐姐你真是會講笑話。”
看吧，有一種人就是這樣。
見到女的都叫姐姐，見到男的都叫哥哥。也不管別人其實比她還小幾歲，而她的官方年齡每年都保持不變。
姜燃懶得跟她一般見識，沒有接話。
“誒？”林薇薇的目光突然落到姜燃今天穿著的裙子上，笑著誇了一句，“燃姐姐，你這條裙子真好看。”
姜燃楞了楞，以為太陽從西邊出來，正要說謝謝，就聽她嗲著聲音繼續道：“我本來也想穿這件的，可是我身材比較特殊，腰上太空，胸部又太擠。而且過季款畢竟不夠有誠意，你看，幸好我選了今秋的新款，不然就跟你的撞了。”
姜燃終於繃不住，唇角抽了抽。
她就不該期待狗嘴裏能吐出什麽象牙。
音樂漸起，晚宴正式開始。
Mach的設計師和品牌總監出現在會場，林薇薇的目光被吸引過去，沒有心思再搭理她。
姜燃舒口氣，立馬躲得八丈遠，徑自繞去了酒水臺後面。
她心不在焉地挑著紅酒，正盤算等下怎麽說服品牌方跟她合作，就聽身後傳來別人小聲的議論。
“你們知道嗎？岑先生今晚會來。”
另外幾人異口同聲地驚訝到，“真的？！”
聲音壓抑而雀躍，像發現寶藏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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