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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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根稻草
迷迷糊糊被吵醒了。我不知道他們是不是故意的，但是他們動靜真的很大。我也裹著被子坐起了發了會兒呆。
“不再睡會兒了？”小姐姐笑著進屋。我頓時來了精神：“不了，睡得還不錯。”突然想起在家的時候，四姐總是會吵吵嚷嚷地進屋：“還睡！太陽都曬屁股啦！”“別煩，再睡會兒……”
算了，哪還有家，有的是一家子仇人。想起來我被狗追，被下人欺負，甚至差點兒死在乞丐手裏，我就恨。他們想弄死我，我偏不。
天微微亮，就像我昨天暈倒在大街上那時的亮。但我今天，卻這個時候起。突然覺得有些感慨。
他們一家子各做各的，有的揉面，有的洗菜，有的切菜，有的燒鍋。這家面館我之前經過過幾次，但是從來沒進來過。我嫌棄他們臟。額，那時。“其實你們家的面，挺好吃的。”我沖著洗菜的阿姨道。
阿姨擡起頭，笑笑，捋了捋掉下來的頭發。
“小弟弟你是哪裏人啊？為什麽會暈倒在大街上？”小姐姐問道。
“我？”我是哪裏人？我從小在這裏長大，但是卻沒有一個能稱得上是家的地方。“我不知道我是哪裏人。”
“那你是流浪到這裏來的？”
“不是。”我答道。估計小姐姐也不知道自己該問些什麽了，我主動交代：“我被養父母帶大，我不知道自己親生父母是誰。”
“那你來這兒是來找親生父母的？”
“不是。”我蹲下來跟她一起洗菜，“我被養父母拋棄了。”
小姐姐坐直了看著我：“你養父母是這裏人？”
我點點頭。
我們都沈默了會兒。小姐姐伴著歡快的聲音安慰我：“沒事，你長這麽俊，一定會吉人自有天相的。”小姐姐沖著我笑，牙上還粘著早飯的菜葉，可逗了。
很快就迎來了早高峰，也很快就結束了。都是些拼苦力的人。爹常說我不好好讀書將來就只能去拼苦力。但是我覺得這也沒什麽不好，因為清晨的陽光和空氣真的好舒服。
沒到飯點兒吃飯的人不多，但是我們也不能關門兒。我就在門口坐著，翹個二郎腿，給當個門神。可好死不死，偏偏攤上那個什麽什麽知府家的公子經過。
千萬別過來，千萬別過來。靠，不能去別家吃面嗎！我趕緊收起二郎腿，朝店裏面走去。那小子還烏泱泱的帶了一大群人，生怕人家不知道他不是來吃面只是來看美女的。
糟糕，那小姐姐豈不是很危險。我偷偷走到小哥哥身邊兒：“一會兒招呼那桌，別讓姐去了。”小哥哥也點了點頭。哎，估計不是第一次碰到。
面煮好了，小哥哥一一給他們端去。
“你們先吃，我的要那位小美女給我端來。”那個豬頭這麽不要臉地點名要人家送。我簡直能預見到他的鹹豬手在伸向小姐姐。
“姐，你是不是不舒服，來我扶你進去~”我大聲說著，腰疼一般地拉著小姐姐進屋。
“站住。”我能明顯感覺到小姐姐身體一抖。
那個什麽什麽知府朝我們這裏走來。“怎麽聽這個聲音有點兒耳熟啊。搞不好是朋友啊。”不是吧，我捏著嗓子講話都能聽出來？那人一把把我轉了過去。那一瞬間我真的無所謂了，認出來就認出來，我丟人丟的還少麽。
“這不是大名鼎鼎的樂家養子，樂亭嗎！”
“你他媽給老子說話註意點兒。”
“怎麽，我說錯了？被樂家趕出來，給這種破面館兒洗碗來了？”這個誰誰誰奸笑著。
“那你不還是來這個破面館兒吃面來著的。”
那人被噎了一下，旁邊人勸他先吃面。他盯著我，突然笑了：“沒錯，我們是來吃面的。我不要這個小美女端了，我就要樂亭幫我端面。”
媽的，我就知道。“那你接下來是不是打算說，我要是不端你就不吃了？”
“是又怎樣？”
“那我就不端了，你就餓著吧。”
那人說著就要掀桌子，但被旁邊的人勸下了。“我要是餓著了，今後這家面館兒就別想繼續在這個城裏開。”
“跟我有什麽關系，我去別的地方就好了。”我淡淡道。
“別的地方？”那人冷笑一聲，“你以為你還有別的地方可以去？樂家已經朝全城下令，誰也不許收留你。這個地方怕是不知道你是誰，才敢留你做個洗碗工，你還想著去別處，哈哈。能待在這裏洗個碗就不錯咯。”
“要你管。”我也不想和他廢話，當個洗碗工怎麽了。幸虧沒人敢留我，不然我還來不到這兒。
“也是，我這個人就是心太好，連一條喪家犬我都要管。”那個人竟然恬不知恥地朝旁邊人誇耀，旁邊人竟然還恬不知恥地附和。
我一把跳過去抓住他的衣領：“你他媽給我再說一遍！”
“喲喲生氣啦，我要是你呀，說我不是樂家人的那一刻，我就在樂家待不下去了。連親生父母都能拋棄，衛家雖說窮一點，但那才是真正的你呀，一個骨子裏就卑賤的奴才。”他話音未落，我一拳把他打翻在地：“現在連你這樣的狗東西也敢欺負我！”
但我很快就被他的爪牙拉開，然後我就只能抱著頭，任由他們拳打腳踢。我心裏暗罵，但是我該罵誰都不知道。雖然看這家夥不順眼，但我也從來沒去留意過他的名字。
“哼，鳩占鵲巢了十四年，也該遭報應了！跟我鬥，整不死你！”那家夥朝我啐了一口，我下意識抱住自己。“行了，哥幾個撤，咱們明兒繼續。”然後就烏泱泱地走了。
“散了散了，都走吧……”然後是桌椅板凳的聲音。
我艱難從地上坐起來，肚子那塊兒真的好疼。一陣劇烈地咳嗽，我竟然沒咳出血。這會兒一動就疼，估計是哪兒給我踢裂了。我竟淪落到這地步。
還能更慘嗎？
“你就是樂亭？”我擡頭，這才發現小姐姐站在了我面前。她的影子壓在我身上，我感到一陣壓抑。揉著肚子，我低聲道：“我不姓樂。”
“你還記得當時被你砸的順安街東頭的那家面館嗎？”小姐姐自顧自地問著。
順安街東頭的面館？“什麽時候？”我看向她問道。然後就是一巴掌。
我給打蒙了。
“半年前。”
小姐姐，為什麽，突然，打我？“姐？”
“誰是你姐！”她怒吼，“早知道是你，我就應該看著你凍死在街頭，被瘋狗叼走，也算是為民除害！”
“我沒有……”為什麽這麽恨我，我甚至都不認識你！之前！
“沒想到你也會有這麽一天吧，樂亭，人壞事做盡了，總是會有報應的。”她看著我，惡狠狠道，“你走吧。”
我撐著站起來，真切地感受到了她眼裏的寒光。她是真的想殺了我。可我不服：“我走可以，總得讓我知道為什麽吧？那個什麽面館，跟我什麽關系！”
她突然一陣冷笑，夾雜著她的淚水更顯寒意：“也是，對你這樣的紈絝子弟來說，一條人命又算什麽。你們可以打了人一走了之，然後用家裏的勢力將手中的血掩蓋。真無法想象，你們是得有多麽的狠毒，才能夠心安理得地在別人的墳頭高歌。”
“你別血口噴人，我什麽時候殺人了！”
“別廢話，趕緊滾，否則，我讓你後悔。”小姐姐惡狠狠道。她的眼神讓我脊背發涼，我是真的被嚇到了，捂著肚子也得趕緊跑路。
但我很冤枉啊。半年前順安街東頭的面館？我好像確實跟誰在那兒打過一架，但是殺人，怎麽可能！她是不是認錯人了！我真的好冤枉啊！
但我又沒法找她說清楚，她一副恨不得生吃了我的樣子。真可怕，之前還那麽溫柔。
可我接下來去哪兒呢。突然發現，原來自己竟樹敵了這麽多。外面好危險，好想回家。
可是家在哪兒呢？
我站在午後的大街上，只覺得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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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被吵醒了。我不知道他們是不是故意的，但是他們動靜真的很大。我也裹著被子坐起了發了會兒呆。
“不再睡會兒了？”小姐姐笑著進屋。我頓時來了精神：“不了，睡得還不錯。”突然想起在家的時候，四姐總是會吵吵嚷嚷地進屋：“還睡！太陽都曬屁股啦！”“別煩，再睡會兒……”
算了，哪還有家，有的是一家子仇人。想起來我被狗追，被下人欺負，甚至差點兒死在乞丐手裏，我就恨。他們想弄死我，我偏不。
天微微亮，就像我昨天暈倒在大街上那時的亮。但我今天，卻這個時候起。突然覺得有些感慨。
他們一家子各做各的，有的揉面，有的洗菜，有的切菜，有的燒鍋。這家面館我之前經過過幾次，但是從來沒進來過。我嫌棄他們臟。額，那時。“其實你們家的面，挺好吃的。”我沖著洗菜的阿姨道。
阿姨擡起頭，笑笑，捋了捋掉下來的頭發。
“小弟弟你是哪裏人啊？為什麽會暈倒在大街上？”小姐姐問道。
“我？”我是哪裏人？我從小在這裏長大，但是卻沒有一個能稱得上是家的地方。“我不知道我是哪裏人。”
“那你是流浪到這裏來的？”
“不是。”我答道。估計小姐姐也不知道自己該問些什麽了，我主動交代：“我被養父母帶大，我不知道自己親生父母是誰。”
“那你來這兒是來找親生父母的？”
“不是。”我蹲下來跟她一起洗菜，“我被養父母拋棄了。”
小姐姐坐直了看著我：“你養父母是這裏人？”
我點點頭。
我們都沈默了會兒。小姐姐伴著歡快的聲音安慰我：“沒事，你長這麽俊，一定會吉人自有天相的。”小姐姐沖著我笑，牙上還粘著早飯的菜葉，可逗了。
很快就迎來了早高峰，也很快就結束了。都是些拼苦力的人。爹常說我不好好讀書將來就只能去拼苦力。但是我覺得這也沒什麽不好，因為清晨的陽光和空氣真的好舒服。
沒到飯點兒吃飯的人不多，但是我們也不能關門兒。我就在門口坐著，翹個二郎腿，給當個門神。可好死不死，偏偏攤上那個什麽什麽知府家的公子經過。
千萬別過來，千萬別過來。靠，不能去別家吃面嗎！我趕緊收起二郎腿，朝店裏面走去。那小子還烏泱泱的帶了一大群人，生怕人家不知道他不是來吃面只是來看美女的。
糟糕，那小姐姐豈不是很危險。我偷偷走到小哥哥身邊兒：“一會兒招呼那桌，別讓姐去了。”小哥哥也點了點頭。哎，估計不是第一次碰到。
面煮好了，小哥哥一一給他們端去。
“你們先吃，我的要那位小美女給我端來。”那個豬頭這麽不要臉地點名要人家送。我簡直能預見到他的鹹豬手在伸向小姐姐。
“姐，你是不是不舒服，來我扶你進去~”我大聲說著，腰疼一般地拉著小姐姐進屋。
“站住。”我能明顯感覺到小姐姐身體一抖。
那個什麽什麽知府朝我們這裏走來。“怎麽聽這個聲音有點兒耳熟啊。搞不好是朋友啊。”不是吧，我捏著嗓子講話都能聽出來？那人一把把我轉了過去。那一瞬間我真的無所謂了，認出來就認出來，我丟人丟的還少麽。
“這不是大名鼎鼎的樂家養子，樂亭嗎！”
“你他媽給老子說話註意點兒。”
“怎麽，我說錯了？被樂家趕出來，給這種破面館兒洗碗來了？”這個誰誰誰奸笑著。
“那你不還是來這個破面館兒吃面來著的。”
那人被噎了一下，旁邊人勸他先吃面。他盯著我，突然笑了：“沒錯，我們是來吃面的。我不要這個小美女端了，我就要樂亭幫我端面。”
媽的，我就知道。“那你接下來是不是打算說，我要是不端你就不吃了？”
“是又怎樣？”
“那我就不端了，你就餓著吧。”
那人說著就要掀桌子，但被旁邊的人勸下了。“我要是餓著了，今後這家面館兒就別想繼續在這個城裏開。”
“跟我有什麽關系，我去別的地方就好了。”我淡淡道。
“別的地方？”那人冷笑一聲，“你以為你還有別的地方可以去？樂家已經朝全城下令，誰也不許收留你。這個地方怕是不知道你是誰，才敢留你做個洗碗工，你還想著去別處，哈哈。能待在這裏洗個碗就不錯咯。”
“要你管。”我也不想和他廢話，當個洗碗工怎麽了。幸虧沒人敢留我，不然我還來不到這兒。
“也是，我這個人就是心太好，連一條喪家犬我都要管。”那個人竟然恬不知恥地朝旁邊人誇耀，旁邊人竟然還恬不知恥地附和。
我一把跳過去抓住他的衣領：“你他媽給我再說一遍！”
“喲喲生氣啦，我要是你呀，說我不是樂家人的那一刻，我就在樂家待不下去了。連親生父母都能拋棄，衛家雖說窮一點，但那才是真正的你呀，一個骨子裏就卑賤的奴才。”他話音未落，我一拳把他打翻在地：“現在連你這樣的狗東西也敢欺負我！”
但我很快就被他的爪牙拉開，然後我就只能抱著頭，任由他們拳打腳踢。我心裏暗罵，但是我該罵誰都不知道。雖然看這家夥不順眼，但我也從來沒去留意過他的名字。
“哼，鳩占鵲巢了十四年，也該遭報應了！跟我鬥，整不死你！”那家夥朝我啐了一口，我下意識抱住自己。“行了，哥幾個撤，咱們明兒繼續。”然後就烏泱泱地走了。
“散了散了，都走吧……”然後是桌椅板凳的聲音。
我艱難從地上坐起來，肚子那塊兒真的好疼。一陣劇烈地咳嗽，我竟然沒咳出血。這會兒一動就疼，估計是哪兒給我踢裂了。我竟淪落到這地步。
還能更慘嗎？
“你就是樂亭？”我擡頭，這才發現小姐姐站在了我面前。她的影子壓在我身上，我感到一陣壓抑。揉著肚子，我低聲道：“我不姓樂。”
“你還記得當時被你砸的順安街東頭的那家面館嗎？”小姐姐自顧自地問著。
順安街東頭的面館？“什麽時候？”我看向她問道。然後就是一巴掌。
我給打蒙了。
“半年前。”
小姐姐，為什麽，突然，打我？“姐？”
“誰是你姐！”她怒吼，“早知道是你，我就應該看著你凍死在街頭，被瘋狗叼走，也算是為民除害！”
“我沒有……”為什麽這麽恨我，我甚至都不認識你！之前！
“沒想到你也會有這麽一天吧，樂亭，人壞事做盡了，總是會有報應的。”她看著我，惡狠狠道，“你走吧。”
我撐著站起來，真切地感受到了她眼裏的寒光。她是真的想殺了我。可我不服：“我走可以，總得讓我知道為什麽吧？那個什麽面館，跟我什麽關系！”
她突然一陣冷笑，夾雜著她的淚水更顯寒意：“也是，對你這樣的紈絝子弟來說，一條人命又算什麽。你們可以打了人一走了之，然後用家裏的勢力將手中的血掩蓋。真無法想象，你們是得有多麽的狠毒，才能夠心安理得地在別人的墳頭高歌。”
“你別血口噴人，我什麽時候殺人了！”
“別廢話，趕緊滾，否則，我讓你後悔。”小姐姐惡狠狠道。她的眼神讓我脊背發涼，我是真的被嚇到了，捂著肚子也得趕緊跑路。
但我很冤枉啊。半年前順安街東頭的面館？我好像確實跟誰在那兒打過一架，但是殺人，怎麽可能！她是不是認錯人了！我真的好冤枉啊！
但我又沒法找她說清楚，她一副恨不得生吃了我的樣子。真可怕，之前還那麽溫柔。
可我接下來去哪兒呢。突然發現，原來自己竟樹敵了這麽多。外面好危險，好想回家。
可是家在哪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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