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畏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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畏罪

小嬰孩沒有哭,皇上又恢覆了那副沒了魂兒的樣子,傻傻地坐在亭公子的床旁。我和琉璃都不敢說話,只有母後時不時問兩句,可是皇上也不答話,一直是侍衛在回答。夜已深,但所有的人都沒有睡意。

“皇後,你和玉妃先回去休息吧。忙了一天,也該累了。”這時候只有母後出來主持大局。

我本想拒絕,我只想待在這裏,隨時關註發生了什麽。可是,在這裏也什麽都做不了,搞不好還弄得皇上母後心煩,我只得順勢應下來,帶著琉璃走了。琉璃顯然也被嚇到了,雖好奇,但連句完整的話都不會問了。我也沒有心情說些什麽,我倆就各回各宮了。

宮女什麽時候把我的頭發梳好的我都沒有發現,我就呆呆地望著院子的黑夜。我完全不想睡覺。我現在滿腦子都是那個侍衛說的,亭公子被人開膛破肚、牢房一片狼藉的場景。難不成宮裏出現了殺人魔?但是那個殺人魔為什麽單單找上了亭公子?我不禁想起了上次去悔過庫。那裏幾乎沒有看守,的確,任何人想要在那裏弄死人都是輕而易舉。

這下,母後和皇上之間的母子嫌隙恐怕不是那麽輕易就能消除的了。

我就這麽坐到了天亮。中午時候,皇上派去查案的來了。我認識,是皇上的一個心腹。父親也跟我說過這個人,說他很精明,什麽事情都能看得很清楚,總之很不好搞。

他來這裏並沒有寒暄幾句,開門見山:“微臣聽看守說,亭公子初被下庫時,您曾去悔過庫看過他,微臣想了解當時你二人說了什麽,發生了什麽。”

原來是為了這個。可是這與亭公子的死能有什麽關系:“不過是一些後宮的家常事罷了,不便告知。”看守竟然把我去見過亭公子的事捅了出去,我有些害怕讓人知道我當時發狂的樣子。

那人繼續問道:“娘娘當時可知道,亭公子已有身孕?”

我怎麽能知道:“不知。”我若是知道……我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那人又聊了些其他,我才猛然發現,似乎我才是那個最想殺死亭公子的人。可,可我沒有啊。沒再多聊,那人就離開了,留我一個人在宮裏寢食難安。

皇上不會也覺得,是我派人殺了亭公子吧?

就那麽惶恐地捱到了晚上,些許困意湧上,喝了杯安神湯正準備就寢,突然宮女來稟報說,皇上讓去藏亭居。我不自主開始緊張起來,雖然我明明沒有做任何虧心事的啊。但皇上這時候讓去,什麽意思?

簡單打扮了後,我領著宮人來到了藏亭居,母後和琉璃已經到了,大家都一幅茫然的樣子。侍衛解釋道,再等一下幾位太醫。人到齊後,白天查案那人就開始匯報案情結果了。

雖然他說亭公子是自殺讓我松了一口氣,但他竟然說亭公子是自己破腹把孩子取出來,我想想就覺得疼。雖然我覺得那弱智死掉是免去了皇上一大心患,但是他為了孩子竟然做到如此地步,我也實難不動容。我尚且如此,更不用說皇上,那撕心裂肺的哭聲,我聽得心都要碎了。

但突然,那人猝不及防一句:“皇上,亭公子蠱毒娃娃一事恐有內情。”

這當頭一棒讓所有人措手不及,我忍不住問道:“潘大人此話何意?”

“亭公子所為,很明顯,證明他不是神志不清之人。他能夠精準找到穴位,在獄中保下小皇子,非常人能輕易做到。既如此,若亭公子詛咒皇上,又為何要用自己的命換小皇子呢?微臣想不通。”

你想不通就自己回去繼續想,在這裏胡言亂語什麽!這人把亭公子的死說的那麽可憐就算了,如今還想為那罪人板上釘釘的罪行翻案?“那娃娃,亭公子已承認是他親自縫制,潘大人既已說亭公子神志正常,那他更應該為縫制蠱毒娃娃詛咒皇上負責。”

那人被我的氣勢壓了下去,卻沒想到皇上開了口:“潘世安,給朕查。”

我怎麽忘了,最想翻案的,一直都是皇上啊。

亭公子之死的謎團解開了,皇上不會再懷疑是我殺了他的心上人了。可我並沒有松一口氣。蠱毒娃娃一事,我一直是深度參與,最後的各種罪證也都是我提供的。若是此案被那個什麽潘大人翻出來什麽花花來,皇上定不會輕饒了我。

但是他能翻出什麽花花來?亭公子當初可是人贓並獲,母後也是站在我這邊的,皇上當時也是默認了的。

可是事情真的能這麽看嗎?而且,我口口聲聲說為了遠國、為了皇上,可我處理亭公子這個事,當真沒有半點私心嗎?

不不不,他是罪有應得。

回到了宮中,我什麽事情也沒有心思去做,沒眼色的宮女還在此時提到上次那個搜出來的蠱毒娃娃。對了,之前好像在藏亭居又搜出來一個蠱毒娃娃來著。我只是有個不好的預感,讓那宮女趕緊把那個娃娃拿來。

看著那個未完成的娃娃,我的心涼了一大截。之前我沒有在意,現在仔細看,這明明就是那個弱智縫的。那個神經病,沒事做縫這麽多蠱毒娃娃,還自己縫自己的!

可是這樣說的話,豈不是說明,那個白癡真的不知道這娃娃是什麽意思?

那皇上還不得把事情全部都怪到我身上?那皇上,不得恨透了我……

我的眼前一片黑暗,我看不到出路。我拿著一個神經病隨便縫的玩意兒,將他置於了死地。這本不是什麽事,只是那個神經病,是皇上最愛之人。或許我就不該當這個什麽皇後,不該愛上那個冷血無情的陸以靈。如今,事情已經漸漸明朗,那個潘大人找到這個娃娃也是遲早的事。皇上只會認定,是我一心想要害亭公子,我甚至會連累我的家族。

“娘娘,潘大人已經進宮了,皇上讓您去藏亭居。”

“知道了。”

閻王的打手,來索命了。

我這二十五年的光陰,如走馬燈一般在我眼前閃過。從兒時的眾星捧月,到如今的落魄狼狽,我不知道,我明明每一步都是走對了的,可為什麽,結果卻錯了。

大概是,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吧。

我從沒想過,我會傷害到無辜的人,我會因為嫉妒面目全非,我會變成兒時的我最不屑的樣子。可如今大錯已經鑄成,我只希望皇上能放過我的家族。

陸以靈,願來世,我不再遇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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