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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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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柄

亭公子的事情公開了之後,皇上就再也不藏著掖著了。不僅經常帶著亭公子去母後那裏,皇上還經常帶著他來我宮中,甚至有段時間皇上很忙,就讓我帶著亭公子。亭公子對我很防備,我也對他沒什麽好感。皇上把他帶到我這裏待著,皇上沒走他就躲在皇上後面,皇上一走他也是蹲得離我遠遠的。他能離我遠點我倒是求之不得,這後宮一大堆事我得處理,哪有功夫陪一個裝瘋賣傻的人。

亭公子在我宮中的時候,琉璃也會來串個門。我們在正殿裏坐著聊天,亭公子就蹲在角落,安靜地仿佛不存在。我根本不想管他,琉璃倒是好奇:“他蹲半天了,腿不麻嗎?”

“他蹲著反而好點兒,省的我們靠近了,嚇到了皇上的小心肝兒。”我不屑地抿了一口茶。

琉璃沒有直接接話,倒輕嘆了一聲:“聽說,亭公子是為了救皇上才變成現在這樣的。”

“誰知道呢。”我看向亭公子。他偷偷地瞥了我一眼,然後立刻把眼神閃開了,像是做賊心虛一樣。這種人,救了皇上?我再次抿口茶:“大概在皇上眼裏,亭公子做什麽都是好的。”

我承認,我嫉妒他。我甚至恨他。如果不是他,我跟皇上將會是一對恩愛白頭的賢後明君。如今,別說賢後明君了,皇上都快斷子絕孫了。

亭公子在我這裏待了好一段時間,後來他也不再蹲墻角了。看,扮什麽可憐,不過是慣的。

國內開始鬧旱災,預估接下來是要鬧饑荒,前朝為此忙得焦頭爛額,後宮也想著怎麽為國家分憂。我帶頭縮減了宮中開支,把一些不必要的開支都計算出來,還要協助各宮各屋一起做此事,很是繁忙。那段時間皇上體恤我,便沒有再讓亭公子過來煩我。

但是有一天,我宮一個宮女突然來匯報,說亭公子好像在縫娃娃。憑著處理過幾起蠱毒娃娃的經驗,我直覺覺得,亭公子在縫蠱毒娃娃。宮女借著幫助亭公子縫娃娃衣服的由頭,看到了被詛咒者的生辰八字。她嚇得立刻來向我匯報,將那生辰八字呈於我看。我也大為震驚。竟然是皇上的生辰。

“不許說出去。”

安撫了宮女後,我連忙找到了母後,商量說要怎麽辦。

母後一開始並不信:“小亭?他如何知道此等汙穢之物?”

“許是前些日子在臣妾宮中待著,看到了這些。臣妾曾在宮中處理過一些宮人們做蠱毒娃娃的事情。”

“可是,這娃娃如此覆雜,以小亭的心智,恐怕不能縫制啊。”

“心智這種事情,太醫也未必看的準。母後,萬一他真的是裝瘋賣傻接近皇上,騙取皇上的同情,再對皇上行不軌之事……”

果然,母後的表情嚴肅起來:“這件事情不能兒戲。皇後,你去小亭那兒,把那個娃娃找到,弄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

“母後,現下去亭公子那兒,也只能找到一個未完成的娃娃。若亭公子將那生辰標簽一撕、死不認賬,我們到時將無計可施。臣妾想,不如等娃娃制作完成,再……”

“等他詛咒成功嗎?”

我連忙解釋:“臣妾已準備了解咒之法。臣妾想著,一定要抓住這個機會,抓他個人贓並獲,好好懲治,不然,他這次逃脫,下次定會以更隱秘的方式傷害皇上,而那時想抓他只會更難。”

母後仔細權衡後,同意了我所言。

我這次一定要置亭公子於死地,不只是為了我自己,更是為了遠國的安定和將來。

我讓宮女密切關註著娃娃的制作進度。只是我覺得奇怪,若說亭公子不正常,以娃娃那覆雜程度,他卻做了出來,但若說他正常,他又只是把娃娃藏在稍微找找就能找到的地方。但我管這麽多做什麽,不管是誰,想傷害皇上都得給我死。

宮女確認了亭公子藏娃娃的地點了之後,我稟報了母後,然後就帶著人去搜宮了。那娃娃就藏在被褥下,宮人們一掀被子我就看到了。看到那個穿著皇上衣服的娃娃被紮了那麽多針,我恨不得立刻就把這個男人打上五十大板。

但那個弱智還是裝成一幅可憐兮兮的樣子,蹲在墻角。還以為皇上會來救你嗎?你對他做了這種事,你還有何顏面讓皇上救你?但我什麽都沒有說,我知道皇上肯定在來藏亭居的路上了,我就靜靜地等著皇上來。

“皇後,你在做什麽!”皇上一進門就在訓斥我。亭公子一聽到皇上的聲音就趕緊跑了過去,皇上順勢把他護在身後。

真是伉儷情深啊。我盡力壓抑住內心的委屈,叫宮人拿出那個娃娃,恭敬道:“皇上,亭公子縫制蠱毒娃娃詛咒您。請皇上明鑒。”

見到蠱毒娃娃的那一刻,皇上顯然楞住了。他接過娃娃,熟練地翻過娃娃,看它的後背。皇上肯定見過這類東西。大半年來,蠱毒娃娃盛行,且有愈演愈烈之勢。它造成的民心撕裂、朝堂動蕩,非一朝一夕可彌補。為了遏制住這股歪風邪氣,光皇上親自下令處理的蠱毒娃娃案件就不下十起。

看到了那個生辰八字後,皇上的手顯然攥緊了,沒有多說什麽,只下令道:“今日之事,誰都不許傳出去,違者斬。”

“皇上是想天下大亂嗎!”我正焦急,門外傳來了母後定乾坤般的聲音。我稍稍松了口氣。

皇上恭敬地行了個禮,換下了剛嚴肅的表情:“母後怎麽來了。”

“聽聞宮中又出現了蠱毒娃娃,哀家來助皇上制止這股歪風邪氣。皇後,怎麽了?”

有了母後的撐腰,我也能更游刃有餘地講清楚怎麽發現的這娃娃,在哪裏發現的這娃娃。當宮人把那個娃娃呈到母後面前時,母後勃然大怒:“樂亭!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詛咒皇上!”

那個弱智已經被嚇哭了,估計母後的氣場讓他險些失禁。他將皇上的衣襟攥得死緊,我看著恨不得一把拍掉他的手。

可是皇上還是擋在那男人面前:“母後,這件事情還未搞清楚,還是等查清再……”

“人贓並獲皇上還要查什麽!”母後斬釘截鐵地打斷了皇上的話。

皇上顯然心裏並不好受,但他還是在狡辯:“小亭的心智,您是知道的,他如何能做出這麽覆雜的娃娃……”

“是不是他做的,皇上問問他,不就知道了嗎?”

母後已經把話說到如此份上。我就看著皇上艱難地轉過身,拿著娃娃,看向那弱智,柔聲道:“小亭不怕,你告訴我,這娃娃,是你縫的嗎?”

我死盯著那個弱智。還好那個白癡還知道點頭。

我能看到,那白癡點完頭的那一瞬間,皇上身形微晃。皇上不可置信地搖著頭,拿著娃娃的手都不自主晃了起來:“不!你如何能制作如此覆雜的東西?”皇上的聲音中開始透著焦急。

那弱智指了指我那個宮女,宮女撲通一聲跪地,承認是亭公子找她學縫衣服,她幫忙教了些。

“是你!說,為何要教亭公子縫制如此惡毒之物!”“皇上是想要顛倒黑白,屈打成招嗎!”還好有母後控場,想不到皇上竟然想將這罪名嫁禍給宮女,皇上竟為了這個男人如此不管不顧!

“母後,小亭情況,你我都知道,他不可能做出……”“哀家不知道!還是說,皇上還是要以心智為由,放過下毒詛咒之人!皇上可還記得,以往此類案件中,有幾人是正常人!皇上是要把所有人都放了嗎!”

皇上低著頭,喘著粗氣,但短暫的沈默之後,皇上還是低聲道:“可,母後,小亭不一樣……”話語中竟有些乞求。

“不一樣?”母後鄭重地看向皇上,“是不一樣。可只是因為皇上喜歡他,不是嗎?皇上若是還想著這陸氏天下的安定,就想想以前這類案子都是怎麽處理的吧。”

皇上沒了氣勢,垂頭喪氣的,默不作聲。看著皇上為了那個弱智被母後如此不顧情面地當眾訓斥,我也好受不起來。皇上,明明他詛咒的是你啊,你還這麽護著他,他不值得啊!

一段沈默之後,母後不再等待皇上的下一步動作,直接命令道:“亭公子恃寵而驕,膽大妄為,竟暗自縫制蠱毒娃娃詛咒傷害皇上。來人,將亭公子押下去,打入天牢。”

“誰敢!”皇上下意識把亭公子護得更緊了。

“皇上可還記得自己的身份!”母後喝道,“難道要為了一個忘恩負義之人,讓整個皇室成為眾矢之的嗎!”

皇上也軟了下來,低聲下氣道:“母後,天牢那地方,小亭,以小亭的狀態,恐怕……”

我看著皇上卑微的樣子,心疼的不得了。更何況母後。“那依皇上之見,如何?”

皇上攥緊了手,一字一頓道:“來人,把亭公子下到悔過庫,聽候發落。”

宮人們收到指令,立刻上前將嗷嗷叫的白癡押走。皇上就任由亭公子扯著他的衣服,不甩開也不再護著。任憑亭公子叫得怎麽淒慘,皇上都不再看亭公子一眼,替他說一句話。就那麽低著頭,傻傻地站著。

那白癡的哭喊聲徹底遠去了,母後聲音也稍微柔和了些:“今日發生這麽些事,皇上也累了,早些歇著吧。”

皇上只木木道:“兒臣告退。”說完,失魂落魄地轉身離開了。

我想叫住他,告訴他,這裏是藏亭居,該走的,是我和母後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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