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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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48
四年的本科，三年的研究生，論文答辯完走出教室的那一刻墨白畢業了。他穿著白襯衣黑色西裝，背著書包站在走廊裏等人。6月的陽光光彩照人，給校園染上一層耀眼的金光，微風吹過樹梢跟著擺動。
樹上蟬鳴絡繹不絕，經年不變。
“墨白，走了。”
教室門打開，身後傳來同門的聲音。墨白扯了扯書包帶子，笑著朝他們揮揮手，三兩步走過去。
墨白畢業後拒絕導師的邀請，畢業典禮一結束就拖著他的行李箱回家了，說起來這個行李箱跟著他從大一走到現在，居然還是完好無損，也是很不容易。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時間流逝飛快，不久前他還是一個在校生，一晃眼他已經回家三個月了。墨白進了寧川的文物管理局，成為了一名壁畫修覆師，忙的時候跟個風火輪停不下來，閑的時候閑出屁來。
工作三個月有一個半月不著家，人影都見不著那種，索性自己搬出來住。一開始白霞說什麽的都不同意，怕他一個人在外面不好好吃飯，直到他第不知道多少半夜3、4點才回家，也就放任他去了。
墨羽總在一旁勸她，馬上25歲的人了，他知道分寸。
白霞反駁道：“你看他，不好好吃飯年紀輕輕胃不好，大學這麽多年也不找個對象……”
像被按了某種開關，白霞的話沒有說完，兩人面面相覷不知道想起了什麽，不等他們收拾好情緒，家裏的門開了，墨白甩著車鑰匙一進來就發現氣氛很沈重。
白霞一下子慌了神，還是墨羽按住她淡定道：“你怎麽回來了？”
墨白把車鑰匙丟在沙發上，轉身去冰箱裏拿水，莫名其妙就看他們一眼，“我不能回來？這個家已經容不下我了嗎？”
墨白看著老媽在廚房做飯，做賊一樣地湊在老爸身邊一臉嚴肅道：“你出軌了？”
墨羽表情呆滯，沒跟上他的思路，好一會兒才砸出味來，一巴掌拍他背上，“你給老子好好說話。”
可真是親兒子。
墨白摸摸拍疼的後背，也不能怪他瞎想啊。一回家，家裏那個氛圍太沈重。
墨白這趟回來主要是拿東西的，這兩天不忙順帶回來蹭頓飯吃，他現在自己一個人家裏的廚房壓根沒有開過火，大不了打包帶回來用微波爐熱一下，更多的時候還是點外賣。
身邊的人總在笑他，明明是個富二代一天天過的相當湊合。
白霞做了很多墨白愛吃的菜，他頂著老爹殺人的眼神心安理得吃完飯，嘴一擦語重心長對老媽說：“男人還是得看緊，不然容易出事。”說完抓起車鑰匙就跑，剩下墨羽在家裏對著空氣咆哮。
墨白心情很好，哼著小歌坐進車裏，剛剛啟動車子電話就進來了，車子熄火從兜裏掏出手機，挑下眉，“老大。”
電話那頭是墨白的領導秦川，很少在周末的下午打電話過來，畢竟是有孩子的人，只要休息都在家陪孩子，所以他很驚訝。
秦川：“呦，心情不錯啊。”
墨白把免提打開，發動車子從地下停車場駛出，“還行吧，什麽事啊老大？”
電話那頭聲音有點嘈雜，過來幾秒後傳來關門的聲音，一下子安靜了，“之前不是跟你提過寺廟翻新的事，建築師已經確定下來，想著你要跟別人一起合作，所以提前跟你說一下。”
“哦，”墨白納悶道：“不是說暫時還無法確定嘛，怎麽突然就定下來了？”
“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對方是從國外回來得很年輕，據說啊……一回來就被藍天建築師事務所給簽了。”
海歸派還是個大牛，連姓什麽都不知道，又聊了兩句墨白答應明天早點到，掛了電話把手機丟一邊。單手轉動方向盤，車子從主幹道右轉，最後停在了一家酒吧門口。
推門進去音樂聲振聾發聵，燈光在整個大廳裏四射，滿場紙醉金迷，墨白熟門熟路進去上到二樓，徑直走到二樓的正中間。
卡座裏坐著三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西裝是那種手工定制的，外套搭在靠背上，襯衣扣子解了兩三顆，袖口挽了幾道，露出名貴的表盤，盯著各自的色子，沒察覺到墨白。
他一屁股坐在中間那個男人旁邊，熱絡地把手臂搭在對方的肩上，“賭的什麽啊？”
三人這才把目光移向他，被墨白搭著的男人緩緩一笑，“還沒定好賭什麽，要不你來定。”
一聽這話墨白立馬把手松開，手自動轉個彎從桌上掰了一個香蕉，大爺似的往後一靠，“我沒錢，不堵。”
三人哈哈大笑起來，墨白沒理會他們，兀自吃著香蕉。他工資多低啊，哪能跟這些資本家相比。
本來也就是打發時間，白絕收起色子玩笑道：“把你那輛大奔買了吧，多耗油啊。”
“我不，”墨白嚼著香蕉，“你這個吸人血的資本家。”
“你的車還是資本家給你買的，”白絕悠悠說，“上次那塊表不要了？”
白絕是墨白的表哥，今晚叫他出來玩，結果一來就拆他的臺。
“……”墨白端起酒杯說：“哥喝酒。”
跟誰過不去都不能和錢過不去。
樓上正喝著酒突然，
——樓下爆發出一陣尖叫，熱浪聲高漲。
墨白好奇地往下一看，是一個背影婀娜的DJ站在下面，他好奇問道：“這誰啊？”
白絕說：“剛剛挖過來的新DJ，花了大價錢宣傳，今晚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是沖她來的。”
墨白縮回去，心想不愧是資本家。
墨白這些年的酒量大漲，已經不是原來那個喝幾杯就不省人事的小孩了，走出酒吧的時候人還是清醒的，白絕有點不放心，“真的沒事？”
墨白道：“沒事，我叫的代駕馬上就來，你們先走吧。”
他送走了表哥還有他的兩個朋友，靠在車門上等代駕。
代駕來得很快，墨白把車鑰匙遞給他，坐在後車廂裏。他看著窗外一閃而過的街景，從微信聯系人裏找到那個已經很沒有再聊天的微信頭像點進去，微信聊天界面一片空白。
明知道這個微信已經沒有再使用，他還是在對話框裏編輯文字：
你還好嗎？
我今晚喝了酒有點頭暈，等代駕的時候突然想到很久之前我喝多了吵著讓你背我。你是不是因為不想背我，才一聲不吭地走掉啊。
你這個王八蛋，親了就跑。
墨白連著發了好多條消息過去，一直盯著頁面不肯退出來，固執等著上面顯示正在輸入……
可等他回了家，也沒有收到任何消息。
墨白沒有開燈，抹黑進了房間，窗簾沒有拉上月光照進房間，床上一片清明，擡眼看去床的正中間放著一只兔子。
兔子已經有點舊了，被洗過無數次甚至有的地方開始崩線，他一把抓過兔子抱在懷裏，嘴裏念念有詞，不知道什麽時候睡著的。
一大早就被太陽晃醒，一看時間才7點。他在床上蛄蛹幾下起床去洗澡，昨晚一身酒味回來沒洗澡就睡，現在都被腌入了味。
文物局上班時間相對沒那麽固定，一大部分人都在外面跑，要不就是從早到晚泡在修覆室裏，過著黑白顛倒的日子。
周一的早上局裏冷冷清清，墨白從門口的包子鋪買了一個奶黃包，一個粉絲包，一杯豆漿拎著上二樓，路上碰到幾個同事，周一綜合癥各自點個頭當作打招呼了。
墨白走到盡頭的辦公室推門進去，秦川已經泡好茶戴著眼鏡拿著一份報紙在仔細研讀，“早啊，老大。”
不用看都知道是誰來了，只有墨白進他的辦公室不敲門。
“早，”秦川哼哼兩聲聞到一股包子味，他放下報紙，“怎麽又吃包子啊？”
“……這不是圖個方便嘛，”墨白把另一個包子遞過去，“還有一個吃不？”
“我吃過了，現在都9點了過了早飯時間，”秦川又把報紙立起來。
墨白默默吃包子沒有再搭話，一接話就沒完沒了。
他吃完兩個包子喝完豆漿，出門丟個垃圾回來秦川還在看報紙，墨白站在展架前隨手拿一起擺件，“海龜大牛不是今天過來的，人呢？”
“——半道走丟了？”他對這個海龜建築師帶有敵意，因為這個翻新項目一拖再拖，從他回來就拖到現在，不管誰接手這個事情他都不爽。
對於他這個亂給人起稱呼的毛病，秦川很頭疼。墨白進文物局開始跟著他，業務能力不用說，同年齡段裏數一數二的好，上面的領導也很看好他。
秦川更是把他當弟弟對待。
秦川把人趕出去，“別瞎說，你先去玩會兒，人來了叫你。”
墨白拿著東西走了出去。
他才出去十分鐘，秦川電話就來了，墨白哼哧哼哧又回到二樓，推門開就看見 一個黑乎乎的後腦勺，個子很高，黑色的西裝襯得他身形修長，光從背影看大概是個帥哥。
就是這個場景莫名很熟悉。
秦川越過兩人望向門口，“杵在門口幹啥快進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沈燃沈建築師。”
墨白沒什麽表情關上門往裏面走，聽到沈燃這兩個字的時候腦子嗡一聲，有那麽一瞬間的失態，他心想同名同姓的人還挺多，這個名字可真大眾，直到背對他的人轉過身——
他楞在原地。
辦公室裏采光很好，沈燃褪去了年少的青澀，變得更加俊朗帥氣，更加成熟穩重，和當初第一次見面的情形重合。
秦川笑著上前替他解圍，“這位是我們局的墨白很優秀的小夥子，接下來這段時間你們二位就是合作夥伴了，”他邊走邊說把墨白拉到沈燃跟前。
沈燃伸手主動自我介紹，“你好，沈燃，多多關照。”
就在房間裏面另外兩個人覺得快被冰凍了，墨白伸出手，手掌貼在一起他盡覺得有點燙，語氣僵硬道：“你好，墨白。”
他曾經無數次幻想過再見面的情形，有可能是某本建築設計雜志上，或者某個設計頒獎典禮上，至少不是現在這樣，面對面裝作互相不認識。
他坐在沙發上聽著沈燃和秦川在討論這次合作的事，明明聲音就在耳邊，可他一句都沒聽進去。直到沈燃說：“還是現場看一下，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神看的是墨白。
房間裏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等著墨白的回答，這種時候最是窒息，墨白假裝看不見沈燃的目光，說：“那就走吧。”
秦川原本是要跟著一起去的，剛剛下樓就接到電話臨時有別的事情，四人行變成三人行。
走到停車場墨白隨口問：“你們開車了嗎？”
不等助理說話，沈燃接過話：“沒有。”
五分鐘後。
墨白開車，沈燃坐在副駕駛，助理抱著電腦坐在後座。太陽刺眼，墨白從旁邊掏出墨鏡戴上，車廂裏很安靜，今天破天荒沒有放歌。
沈燃一直安靜地在翻手頭的資料，餘光卻一直看向旁邊開車的人。
他比十幾歲的時候更好看了，臉部線條更加利落，頭發沒有以前那麽長，可眼睛還是那麽的亮。
分開後的每一個夜晚他都發瘋一樣地想念他，想知道他過得好不好，過得開不開心。
他們要去的寺廟離市區並不遠，周一上午街頭車流量不大，墨白開車快半個小時就到目的地。
寺廟建在郊區，最近兩年寧川在進行文旅發展，這片旅游景點多了起來，農家樂相對增多，寺廟的翻新工作更加迫在眉睫。
車子停在寺廟門口——
下車後，墨白帶著二人往裏面。寺廟周圍都是竹林，不遠處還有個池塘，風景很不錯，環境也很好。
按理說前期的翻新他壓根用不著過來，墨白工作需要等改建完成後才進行，可他還是跟來了。
助理在後面打電話，墨白推開大門，沈燃突然問：“你還記得我嗎？”
墨白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繼續往裏面走，“半個小時前介紹過沈燃沈建築師，我還沒老年癡呆。”
沈燃：“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哦，”墨白故作輕松地說：“我以為你死了，差點給你立了個牌位。”
“……”
沈燃跟著他往裏面走，墨白停在院裏中間的大樹旁，似笑非笑道：“這個結果你滿意嗎？”
“——我”
助理掛斷電話匆匆走來，看了下四周，“怎麽沒有見其他人啊。”
對話被打斷，墨白隨意指了指後頭，“估計在後面，你們進去看吧。”
沈燃看了看他，擡腳往後頭走去。
他既然回來了就不會再走，他會慢慢把人追回來，如果追不回來他就在旁邊看著他就好，錯過的七年是橫在他們中間無法跨越的橫溝。
墨白恨他也好，怨他也罷，他都接受。
墨白蹲在地上，撿個根樹枝在地上寫寫畫畫，他整個人一團亂麻。
有一肚子的話，一肚子的怨氣想要沖他發洩，可話到嘴邊怎麽都說不出口，他忽然發現他沒有立場和身份去質問他什麽，更別提其他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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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上蟬鳴絡繹不絕，經年不變。
“墨白，走了。”
教室門打開，身後傳來同門的聲音。墨白扯了扯書包帶子，笑著朝他們揮揮手，三兩步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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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時間流逝飛快，不久前他還是一個在校生，一晃眼他已經回家三個月了。墨白進了寧川的文物管理局，成為了一名壁畫修覆師，忙的時候跟個風火輪停不下來，閑的時候閑出屁來。
工作三個月有一個半月不著家，人影都見不著那種，索性自己搬出來住。一開始白霞說什麽的都不同意，怕他一個人在外面不好好吃飯，直到他第不知道多少半夜3、4點才回家，也就放任他去了。
墨羽總在一旁勸她，馬上25歲的人了，他知道分寸。
白霞反駁道：“你看他，不好好吃飯年紀輕輕胃不好，大學這麽多年也不找個對象……”
像被按了某種開關，白霞的話沒有說完，兩人面面相覷不知道想起了什麽，不等他們收拾好情緒，家裏的門開了，墨白甩著車鑰匙一進來就發現氣氛很沈重。
白霞一下子慌了神，還是墨羽按住她淡定道：“你怎麽回來了？”
墨白把車鑰匙丟在沙發上，轉身去冰箱裏拿水，莫名其妙就看他們一眼，“我不能回來？這個家已經容不下我了嗎？”
墨白看著老媽在廚房做飯，做賊一樣地湊在老爸身邊一臉嚴肅道：“你出軌了？”
墨羽表情呆滯，沒跟上他的思路，好一會兒才砸出味來，一巴掌拍他背上，“你給老子好好說話。”
可真是親兒子。
墨白摸摸拍疼的後背，也不能怪他瞎想啊。一回家，家裏那個氛圍太沈重。
墨白這趟回來主要是拿東西的，這兩天不忙順帶回來蹭頓飯吃，他現在自己一個人家裏的廚房壓根沒有開過火，大不了打包帶回來用微波爐熱一下，更多的時候還是點外賣。
身邊的人總在笑他，明明是個富二代一天天過的相當湊合。
白霞做了很多墨白愛吃的菜，他頂著老爹殺人的眼神心安理得吃完飯，嘴一擦語重心長對老媽說：“男人還是得看緊，不然容易出事。”說完抓起車鑰匙就跑，剩下墨羽在家裏對著空氣咆哮。
墨白心情很好，哼著小歌坐進車裏，剛剛啟動車子電話就進來了，車子熄火從兜裏掏出手機，挑下眉，“老大。”
電話那頭是墨白的領導秦川，很少在周末的下午打電話過來，畢竟是有孩子的人，只要休息都在家陪孩子，所以他很驚訝。
秦川：“呦，心情不錯啊。”
墨白把免提打開，發動車子從地下停車場駛出，“還行吧，什麽事啊老大？”
電話那頭聲音有點嘈雜，過來幾秒後傳來關門的聲音，一下子安靜了，“之前不是跟你提過寺廟翻新的事，建築師已經確定下來，想著你要跟別人一起合作，所以提前跟你說一下。”
“哦，”墨白納悶道：“不是說暫時還無法確定嘛，怎麽突然就定下來了？”
“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對方是從國外回來得很年輕，據說啊……一回來就被藍天建築師事務所給簽了。”
海歸派還是個大牛，連姓什麽都不知道，又聊了兩句墨白答應明天早點到，掛了電話把手機丟一邊。單手轉動方向盤，車子從主幹道右轉，最後停在了一家酒吧門口。
推門進去音樂聲振聾發聵，燈光在整個大廳裏四射，滿場紙醉金迷，墨白熟門熟路進去上到二樓，徑直走到二樓的正中間。
卡座裏坐著三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西裝是那種手工定制的，外套搭在靠背上，襯衣扣子解了兩三顆，袖口挽了幾道，露出名貴的表盤，盯著各自的色子，沒察覺到墨白。
他一屁股坐在中間那個男人旁邊，熱絡地把手臂搭在對方的肩上，“賭的什麽啊？”
三人這才把目光移向他，被墨白搭著的男人緩緩一笑，“還沒定好賭什麽，要不你來定。”
一聽這話墨白立馬把手松開，手自動轉個彎從桌上掰了一個香蕉，大爺似的往後一靠，“我沒錢，不堵。”
三人哈哈大笑起來，墨白沒理會他們，兀自吃著香蕉。他工資多低啊，哪能跟這些資本家相比。
本來也就是打發時間，白絕收起色子玩笑道：“把你那輛大奔買了吧，多耗油啊。”
“我不，”墨白嚼著香蕉，“你這個吸人血的資本家。”
“你的車還是資本家給你買的，”白絕悠悠說，“上次那塊表不要了？”
白絕是墨白的表哥，今晚叫他出來玩，結果一來就拆他的臺。
“……”墨白端起酒杯說：“哥喝酒。”
跟誰過不去都不能和錢過不去。
樓上正喝著酒突然，
——樓下爆發出一陣尖叫，熱浪聲高漲。
墨白好奇地往下一看，是一個背影婀娜的DJ站在下面，他好奇問道：“這誰啊？”
白絕說：“剛剛挖過來的新DJ，花了大價錢宣傳，今晚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是沖她來的。”
墨白縮回去，心想不愧是資本家。
墨白這些年的酒量大漲，已經不是原來那個喝幾杯就不省人事的小孩了，走出酒吧的時候人還是清醒的，白絕有點不放心，“真的沒事？”
墨白道：“沒事，我叫的代駕馬上就來，你們先走吧。”
他送走了表哥還有他的兩個朋友，靠在車門上等代駕。
代駕來得很快，墨白把車鑰匙遞給他，坐在後車廂裏。他看著窗外一閃而過的街景，從微信聯系人裏找到那個已經很沒有再聊天的微信頭像點進去，微信聊天界面一片空白。
明知道這個微信已經沒有再使用，他還是在對話框裏編輯文字：
你還好嗎？
我今晚喝了酒有點頭暈，等代駕的時候突然想到很久之前我喝多了吵著讓你背我。你是不是因為不想背我，才一聲不吭地走掉啊。
你這個王八蛋，親了就跑。
墨白連著發了好多條消息過去，一直盯著頁面不肯退出來，固執等著上面顯示正在輸入……
可等他回了家，也沒有收到任何消息。
墨白沒有開燈，抹黑進了房間，窗簾沒有拉上月光照進房間，床上一片清明，擡眼看去床的正中間放著一只兔子。
兔子已經有點舊了，被洗過無數次甚至有的地方開始崩線，他一把抓過兔子抱在懷裏，嘴裏念念有詞，不知道什麽時候睡著的。
一大早就被太陽晃醒，一看時間才7點。他在床上蛄蛹幾下起床去洗澡，昨晚一身酒味回來沒洗澡就睡，現在都被腌入了味。
文物局上班時間相對沒那麽固定，一大部分人都在外面跑，要不就是從早到晚泡在修覆室裏，過著黑白顛倒的日子。
周一的早上局裏冷冷清清，墨白從門口的包子鋪買了一個奶黃包，一個粉絲包，一杯豆漿拎著上二樓，路上碰到幾個同事，周一綜合癥各自點個頭當作打招呼了。
墨白走到盡頭的辦公室推門進去，秦川已經泡好茶戴著眼鏡拿著一份報紙在仔細研讀，“早啊，老大。”
不用看都知道是誰來了，只有墨白進他的辦公室不敲門。
“早，”秦川哼哼兩聲聞到一股包子味，他放下報紙，“怎麽又吃包子啊？”
“……這不是圖個方便嘛，”墨白把另一個包子遞過去，“還有一個吃不？”
“我吃過了，現在都9點了過了早飯時間，”秦川又把報紙立起來。
墨白默默吃包子沒有再搭話，一接話就沒完沒了。
他吃完兩個包子喝完豆漿，出門丟個垃圾回來秦川還在看報紙，墨白站在展架前隨手拿一起擺件，“海龜大牛不是今天過來的，人呢？”
“——半道走丟了？”他對這個海龜建築師帶有敵意，因為這個翻新項目一拖再拖，從他回來就拖到現在，不管誰接手這個事情他都不爽。
對於他這個亂給人起稱呼的毛病，秦川很頭疼。墨白進文物局開始跟著他，業務能力不用說，同年齡段裏數一數二的好，上面的領導也很看好他。
秦川更是把他當弟弟對待。
秦川把人趕出去，“別瞎說，你先去玩會兒，人來了叫你。”
墨白拿著東西走了出去。
他才出去十分鐘，秦川電話就來了，墨白哼哧哼哧又回到二樓，推門開就看見 一個黑乎乎的後腦勺，個子很高，黑色的西裝襯得他身形修長，光從背影看大概是個帥哥。
就是這個場景莫名很熟悉。
秦川越過兩人望向門口，“杵在門口幹啥快進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沈燃沈建築師。”
墨白沒什麽表情關上門往裏面走，聽到沈燃這兩個字的時候腦子嗡一聲，有那麽一瞬間的失態，他心想同名同姓的人還挺多，這個名字可真大眾，直到背對他的人轉過身——
他楞在原地。
辦公室裏采光很好，沈燃褪去了年少的青澀，變得更加俊朗帥氣，更加成熟穩重，和當初第一次見面的情形重合。
秦川笑著上前替他解圍，“這位是我們局的墨白很優秀的小夥子，接下來這段時間你們二位就是合作夥伴了，”他邊走邊說把墨白拉到沈燃跟前。
沈燃伸手主動自我介紹，“你好，沈燃，多多關照。”
就在房間裏面另外兩個人覺得快被冰凍了，墨白伸出手，手掌貼在一起他盡覺得有點燙，語氣僵硬道：“你好，墨白。”
他曾經無數次幻想過再見面的情形，有可能是某本建築設計雜志上，或者某個設計頒獎典禮上，至少不是現在這樣，面對面裝作互相不認識。
他坐在沙發上聽著沈燃和秦川在討論這次合作的事，明明聲音就在耳邊，可他一句都沒聽進去。直到沈燃說：“還是現場看一下，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神看的是墨白。
房間裏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等著墨白的回答，這種時候最是窒息，墨白假裝看不見沈燃的目光，說：“那就走吧。”
秦川原本是要跟著一起去的，剛剛下樓就接到電話臨時有別的事情，四人行變成三人行。
走到停車場墨白隨口問：“你們開車了嗎？”
不等助理說話，沈燃接過話：“沒有。”
五分鐘後。
墨白開車，沈燃坐在副駕駛，助理抱著電腦坐在後座。太陽刺眼，墨白從旁邊掏出墨鏡戴上，車廂裏很安靜，今天破天荒沒有放歌。
沈燃一直安靜地在翻手頭的資料，餘光卻一直看向旁邊開車的人。
他比十幾歲的時候更好看了，臉部線條更加利落，頭發沒有以前那麽長，可眼睛還是那麽的亮。
分開後的每一個夜晚他都發瘋一樣地想念他，想知道他過得好不好，過得開不開心。
他們要去的寺廟離市區並不遠，周一上午街頭車流量不大，墨白開車快半個小時就到目的地。
寺廟建在郊區，最近兩年寧川在進行文旅發展，這片旅游景點多了起來，農家樂相對增多，寺廟的翻新工作更加迫在眉睫。
車子停在寺廟門口——
下車後，墨白帶著二人往裏面。寺廟周圍都是竹林，不遠處還有個池塘，風景很不錯，環境也很好。
按理說前期的翻新他壓根用不著過來，墨白工作需要等改建完成後才進行，可他還是跟來了。
助理在後面打電話，墨白推開大門，沈燃突然問：“你還記得我嗎？”
墨白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繼續往裏面走，“半個小時前介紹過沈燃沈建築師，我還沒老年癡呆。”
沈燃：“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哦，”墨白故作輕松地說：“我以為你死了，差點給你立了個牌位。”
“……”
沈燃跟著他往裏面走，墨白停在院裏中間的大樹旁，似笑非笑道：“這個結果你滿意嗎？”
“——我”
助理掛斷電話匆匆走來，看了下四周，“怎麽沒有見其他人啊。”
對話被打斷，墨白隨意指了指後頭，“估計在後面，你們進去看吧。”
沈燃看了看他，擡腳往後頭走去。
他既然回來了就不會再走，他會慢慢把人追回來，如果追不回來他就在旁邊看著他就好，錯過的七年是橫在他們中間無法跨越的橫溝。
墨白恨他也好，怨他也罷，他都接受。
墨白蹲在地上，撿個根樹枝在地上寫寫畫畫，他整個人一團亂麻。
有一肚子的話，一肚子的怨氣想要沖他發洩，可話到嘴邊怎麽都說不出口，他忽然發現他沒有立場和身份去質問他什麽，更別提其他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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