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

叮叮叮——

叮叮叮——

手機鈴聲乍然響起，墨白被嚇得渾身一顫，撈過來一看是鬧鐘，緊繃著的神經慢慢放松下來。不怪他應激，蘋果自帶的鬧鐘鈴聲有毒。不溫和就算了，還跟催命一樣。托鈴聲的福，高三這一年他被鈴聲搞得有了PDST，放假之後也不能幸免。

他揉著頭發坐起身，楞楞地看著眼前昏暗中帶著陌生的房間，好一會兒都沒緩過勁，直到手機提示有消息，這才清醒重新拿過手機，看著滿屏五花八門的消息，恍惚覺得睡了一個世紀那麽久。

粗略翻下手機，都是些班級群消息，要不就是系統推送，高考這兩天各地一些報道，看著看著莫名煩躁，把手機丟一邊順帶把燈打開。

長時間處於昏暗中，眼睛突見強光有些不適應，墨白把自己重重砸回床上，腦袋埋在被子裏回想著今天發生的一切。

昨天高考完後墨白跟幾個同學出去嗨了大半夜，說是嗨不過就是幾個男生在酒店開間房再買些零食啤酒，慶祝脫離高中苦海，順利解放成為大人。墨白酒量一直不太好，一罐啤酒從開始拿到結束。

天快亮了幾人才各自回家。墨白喝得有點暈乎回家倒頭就睡，迷迷糊糊中被拉起來，看著爸媽一頓忙乎還沒發火就被塞進車裏，直到上高速他都處於懵逼中。

坐在副駕的他老媽白女士看他一副要睡不睡憋著火的樣子，無情地告訴他：“我們因為工作要出差，從今天開始你要和外公待到大學開學。”

墨白的外婆在他十歲時就走了，外公是大學教授去年退休後回到老伴兒的故鄉定居。

墨白瞬間啞火，不管白女士和老公墨先生怎麽逗樂他都沒說話，還是見到外公才開心一些，還沒寒暄兩句就被外公趕上來睡覺，說他的黑眼圈快比熊貓大了。

至於他那鬧心的爸媽，估計早跑了，他不是不開心來外公這裏，只是不喜歡這種先斬後奏的決定，每次不提前通知一聲。

墨白像只鹹魚無情地翻個面，手臂搭在額頭上，對於自己父母這種行為十七年來他都深感無奈。

他這一覺睡的也是夠久，中午睡到下午六點，不知道晚上還能不能睡著。

房間裏空調徐徐運轉溫度打得很低，墨白被冷風吹得一激靈，起身去衛生間裏洗漱。

二十分鐘後房門打開，墨白準備去樓下吃點東西，剛走兩步聽到走廊頂頭的房間傳來聲響，他一個急剎轉身往房間走去。

老爺子搬來這裏後第一次來，對這個家可以說一點都不熟悉。以為是外公在房間裏，墨白悄悄來門口，門沒關緊，留有一道縫隙，透過縫隙看進去，看到一個陌生的背影正站在書架前。

墨白楞了一下，腦子裏快速運轉，這個背影他一、點、都、不、熟。

在門口站了片刻裏面的人沒有動靜，他鬢角處冒著絲絲汗液，腦袋往房間裏探了探，一陣涼風從腦袋處直達心臟。

墨白輕輕推開門走進去，裏面的人對門口的事一無所知還處於雕塑狀態。

墨白來到這人身後看了眼他的後腦勺，心裏想著腦袋挺圓，脖子還挺長，像只大白鵝。

這個年紀的男生對於身高有著過分的執著，目測了一下這人比他高，心裏莫名有點不爽。

按照墨白的習慣遇到這種情況會出聲詢問，今天出現例外，話還沒說出口手先動，搭在對方肩膀的同時，感受到了他身體一震。

墨白心裏樂開花，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讓他一動不動裝深沈，嚇死他。

還沒等他想好下一步行動，對方先一步反手抓住他，同時轉過身，四目相對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茫然和錯愕。

墨白在這一瞬間，分心評價對方的長相，確實挺白，一副渣男長相。

男生手勁大被抓著的手腕處傳來刺痛，對方陰著臉跟欠他五百萬一樣，看著就不爽。墨白握起另一只手朝著對方的臉出拳。

沈燃看著迎面而來的拳頭快速躲避，拳頭帶起一陣風在耳邊快速流竄，臉上的刺痛提醒著他，眼前這個男生在挑事。

天雷勾地火，兩個人扭打在一起，什麽素質，什麽禮貌全沒了。甚至於從開始到現在都沒說過一句話。

墨白擡腳給對方一個掃腿，沈燃一把拉住墨白的衣領，兩人同時倒地。書櫃受到巨大沖擊，上面的書劈裏啪啦往下砸，還沒爬起來的兩人又被書砸得抱頭哀嚎。

墨白被砸的蒙圈，猛的拉過他旁邊的沈燃蓋在自己身上。沈燃還沒細想就給人當了墊背，立馬翻身朝著對方肚子上就是一拳。

墨白疼得嗷了一嗓子，“媽的，你居然打我。”

沈燃：“這叫禮尚往來。”

你打我一拳，我還你一拳，你掐著我脖子，我戳著你鼻孔，扭成一團，誰都不服誰。

墨白被掐著嗓子，啞聲說道：“有本事放開我，我們單挑啊。”

沈燃邊掙紮邊說：“這不是單挑是什麽？是表演嗎？你先把腿給我松開。”

“你先松。”

“你怎麽不先松。”

“我說一二三，”墨白放在脖子上的手不自覺緊了緊，“我們一起松。”

“行。”

“一二三，松。”

誰都沒松，反而掐得更緊。

場面氣氛異常凝重。

“你他麽的，”沈燃覺得自己嗓子都快冒煙了，“你松手啊。”

墨白慌亂中翻了個白眼，“你倒是松手啊，操，信不信我弄死你啊。”

“來啊，誰怕誰。”

話音剛落，新一輪的混戰開始，明明是單挑，硬是打出了一種群架的感覺。兩人額頭上全是汗，衣服也因為打架汗濕。

“哎呀，兩個小崽子快松手。”一陣慌亂的腳步聲響起，房門被重重推開彈在墻上又關上。

墨白、沈燃呆住，齊齊擡頭看向來人。

空氣仿佛靜止了。

“……”墨白顧不上此刻的狼狽，聲音帶著點壓不住的開心，“外公快找根繩子把他捆了，他打我。”

“……”

“……”

沈燃冷著聲音道：“明明是你鬼鬼祟祟在背後搞偷襲，我這叫正當防衛。”

放你的臭狗屁。

眼見兩人又要開始吵架，白術厲聲道：“墨白、沈燃松手，不然我拿鞭子抽你們。”

十分鐘後，別墅一樓客廳裏。

夕陽餘光透過落地窗照射進客廳，沙發被分割成陰陽兩面。墨白坐在餘光裏，周圍漂浮著細碎的浮沈物。從沈燃的角度看去，能看到他細長濃密的睫毛隨著每次眨眼而震動。

墨白和沈燃一人坐在沙發一端，楚河漢界涇渭分明，腫著臉亂著頭發臭著臉誰也不理誰。

白術拿來碘酒和棉簽，在兩人臉上端詳了一番，發現並沒有哪裏破皮或者紅腫，說道：“把衣服脫了。”

墨白立馬站起來，表情震驚，“脫衣服幹嗎？”

當著這個傻逼的面脫衣服嗎？

墨白心裏一百個不願意，要脫他脫，反正自己不脫。

沈燃看了眼白術放在桌子的碘酒，木著臉說：“身上也沒傷，不用脫。”

墨白聽到這話默默坐回去，在自己身上摸了摸，沒裏有刺痛感，拒絕這個提議，冷著臉背對沈燃。

白術坐在中間很頭疼，一時之間不知道說啥。

下午他在院子裏看見路過的沈燃，把人叫進來拜托他把書房裏的書歸個類。沈燃在書房裏整理書，白術下樓讓保姆多做幾個菜，他還在跟保姆說墨白的忌口，忽然聽到樓上一陣吵鬧，趕忙跑上去就看到兩人扭打在一起，一地狼藉，書架上的書全部落在地上，還好沒重物，不然落身上那還了得。

想想就後怕。

白術看看墨白，再看看沈燃，深感無奈青春期的小孩最是傲嬌，特別是他這個小外孫，那更是傲嬌得不行。

白術起身摸了摸墨白的頭，到另一邊拍拍沈燃的肩，一臉慈祥，“都怪我老頭子沒提前說清楚，讓你們第一次見面就產生誤會，都消消氣，胡姐做了你們喜歡吃的菜，一會兒多吃點，明天想去哪裏玩，跟外公說外公請客。”

白術在中間充當和事佬。

墨白想著剛剛的事，氣不打一處來，他生平頭一次被按在地上揍，雖然對方也被他按在地上揍，但他能明顯感覺，自己不是他的對手。

一想到這，更氣了。

沈燃沒啥反應，看著白術說：“不用外公，回家吃飯，”起身就要走。

白術認識他一年，知道他這個人平時冷冷的，不太喜歡說話，也不喜歡麻煩別人，趕忙拉住他，“小燃給外公個面子，留下吃飯，不然外公以後可不找你。”

飯桌上，墨白看著對面一副吃了屎的沈燃，頓感心情大好。

敵人不開心他就開心。

白術坐在兩人中間，一會兒給這個夾菜，一會兒給那個夾菜，拉著兩人陪自己聊天。

“來小寶多吃點，你不是最喜歡吃土豆。”

“小燃也多吃點，胡姐做了你最喜歡的可樂雞翅。”

墨白吃著飯，含糊不清地說：“我自己夾，外公也吃多點。”光顧著看沈燃的表情，沒聽到外公叫他的小名。

白術笑著答應。

一頓飯下來，墨白各種膈應沈燃，看著他越發凍人的臉，墨白越是高興。

吃完飯哼著歌上樓。

白術無奈搖搖頭，“小燃別介意啊，外公替他給個道個歉。”

“沒事外公。”

墨白的房間已經收拾出來，帶過來的衣服被整整齊齊掛在衣櫃裏，就連畫畫用的各種工具也被保姆放在了書房。

書房被重新整理了一遍，他站在窗前搗鼓畫板，餘光看見沈燃從院子裏出去，走進對面的別墅，整個背影都是大寫的煩躁。

原來是鄰居啊。

墨白見他發現了自己，不客氣地著他豎個中指，瀟灑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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