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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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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在露臺的黎澤馬上緊急下樓,穿過閑聊的客廳,心如擂鼓開口之前抿了抿嘴:“池柚姐。”

池柚在玄關處換鞋,挑了挑眉:“叫我姐啦?”

“明天穿得舒服一點。”

“不是我準備的約會嗎?”

“可是……”黎澤看起來有些害羞,但目光還是牢牢地黏著池柚的眼睛,“我有個地方想跟你一塊去。”

池柚笑了笑:“好吧,那下午歸你,晚上歸我。”

黎澤的唇角也揚起相同的弧度:“好,那早點睡。”

“嗯。”

池柚回房發現管夢還沒來,上了一天班又有兩輪談話,人也有些累了,拿了睡衣往衛生間走去。

門關著,裏面傳來壓低的抽泣聲。

池柚僵在原地,楞了兩秒後,放輕腳步往後退。

尷尬的是,門開了。

哭到一半發現妝容慘不忍睹的管夢急著出去拿化妝品,她倆大眼瞪大眼,管夢眨眨眼,說好不暈染的眼線的確沒暈染,只是眼尾沒了半截。

“對不起啊,我以為沒人,想洗澡來著,”池柚把睡衣抱到胸前,“我先出去。”

管夢馬上說:“沒事,你去洗吧,我不用了。”

她的語氣很見外,這讓池柚有些遺憾。

她應該也猜出來了剛才的兩次談話都是我。

池柚很喜歡這個小姑娘,因為看她像在看夢想中的自己,肆意美麗,充滿快樂,她難過憂愁的點是相處正好的男人有個交往十年的前女友,十年啊,她要怎麽樣才能打敗這十年……

不像她,打怪通關的人生似乎永遠沒有關服的那一天。

現在她們之間出現了嫌隙,原因是兩個男人,池柚感到不值。不過她對於人際關系一直很無所謂,沒投放太大期望,抽身也毫無感覺。

池柚洗完澡上床,管夢接著也去洗澡了。

她正在看那本《追憶似水年華》,看得她哈欠連天。等管夢護完膚回床,池柚把書合上,準備睡了。

期間她們沒有講一句話,黑暗的房間裏響起被子窸窸窣窣的聲音,管夢翻了個身後,房間又安靜下去了。池柚在被窩裏輕輕地嘆了口氣。

“柚子姐,你睡了嗎?”

池柚馬上探出頭來:“還沒,怎麽了?”

“我剛才一直沒說話是因為有點尷尬,我在衛生間哭的事,有點丟臉。”

池柚沈默了一下:“發洩情緒,不是什麽丟臉的事。”

“挺丟臉的,你說我天天在網上發自己的漂亮照片,表現出我很自信陽光的樣子,但今天談話結束後,居然勾起了我的自卑。”

我喜歡的兩個男人都喜歡你。

真的很想討厭你。

“不要自卑,你有自信的資本。”

說開後,管夢舒了一口氣:“柚子姐,其實我很羨慕你,你很松弛。”

池柚垂眸,緩慢地說:“我25歲的時候……也很緊繃的。”

“希望我30歲的時候能像你一樣。”

池柚笑了笑:“你羨慕我,我羨慕你。”

“我有什麽好羨慕的,胸大無腦。”

池柚被逗得笑出聲,兩個人又好像回到了前幾天的狀態,她甚至能對管夢開起玩笑來了:“你在說什麽啊,你胸看著也不大啊。”

“柚子姐!”

“好好好,我錯了。”

“那你說出十個羨慕我的地方。”

“眉毛眼睛鼻子嘴巴……”

“柚子姐!”

“真誠、善良、熱情、爽快,有分寸感,會照顧所有人的情緒,看著嬌滴滴的但不傲慢……”

管夢一臉問號:“你是認真的嗎?”

“做事認真,有責任心,還有最後一個……漂亮。”

管夢聽呆了,再眨眼的時候,發現眼睛濕濕的。

她無比看重的美貌,在一個同樣漂亮的女性對於自己的評價中,卻放在了最後。

她看到了自己其他的閃光點。

-

池柚在小屋這幾天,醒得越來越晚,有懶覺睡誰不睡。

頂著一個雞窩頭爬起來,手機顯示12點半,看到管夢已經快畫好妝了,一個扭頭,閃閃發光的美貌。

“柚子姐,你再不醒我就準備直接在床上給你化妝了。”

池柚打了個哈欠,坐在床上,還有些靈魂沒歸位的感覺。

“快去洗臉,我馬上化好了,你總不能素顏出去約會吧。”

美女妹妹盛情難卻,其實她也是會打粉底和塗口紅的,只是在專業人士面前這不過是胡亂糊墻。

池柚連忙去刷牙洗臉,乖乖地坐在管夢面前。

“我想想今天給你化什麽妝?”

“不用太認真啦,你技術好隨便畫畫,越快越好。”

“幹嘛啊?”管夢沖她眨眨眼睛,“這次可是你自己選的約會對象,難道不是越精致越好?”

池柚好像是剛睡醒,大腦遲鈍,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她。

“還是越快越好吧,別耽誤你時間了。”

“好吧。”管夢納悶著她難道最後沒選黎澤嗎?其他男人都處成姐弟了,選了其他人才這麽隨便吧……

管夢給池柚畫了個白開水妝,眼影腮紅都是淡淡的,只塗了個提氣色的唇釉,很貼合她本身的氣質。

“謝謝管老師,又重新做人了。”

為了防止猜測情侶,池柚和黎澤是分頭出發的。她在路口等黎澤的車過來。

今天天氣很好,風把眉眼烘暖,軟化了總是僵硬著的嘴角,池柚決定撤離阻止黎澤進入的卡口,隨心所欲地度過最後幾天吧。

車停下,池柚上車就忍不住笑了笑。

她穿著一件白色針織衫和牛仔褲,隔壁那位是白襯衫加牛仔褲。

牛仔褲的顏色都差不多淺。

池柚懷疑節目組提前跟黎澤說了,不然有這麽巧的事?

劇本,都是劇本!

“餓嗎?我給你留的中飯你好像沒吃。”

“起太晚了,後面忙著忙著就忘了。”

“我看看路邊有什麽小餐館,你先吃個中飯。”

“不用了,我走之前吃過東西了。”

紅綠燈,黎澤突然往她的方向靠過來,沒有一點預兆,擠壓過來的空氣蜂擁在池柚的鼻尖,她不自然地看向前方,聞到了他身上的味道,像下過雪的森林,清冽感後馬上又有雪松般的踏實木質香。

黎澤從後座拿來一袋東西,遞給她:“買了些方便吃的壽司,你後面餓的話墊墊肚子,離目的地還要開一個小時。”

池柚接過,他的貼心讓人很有負擔,好像自己的所有行為都逃不過他的眼睛,比如她醒來後總是沒胃口,剛剛就吃了一根香蕉來著,和秦向珊說自己去拍節目,這段時間不能給她發吃飯照片了。

她就有些為所欲為了。

“謝謝,那我就不客氣了,”池柚把餐具拆開,打開木盒,還有一瓶看起來就很健康的草莓汁。她想著約會就好好約會,說點對方會喜歡的話,“哦!我把你給我的書看完了。”

黎澤的眼睛亮了亮:“感覺怎麽樣?”

“我在豆瓣給你點了五星,非常好看。”

黎澤自動咧開嘴角,露出不值錢的笑容:“感謝你讓我的評分又高了一些。”

“陳玲最後為什麽要墮胎,7個月了她本身也要面臨生命危險。”

黎澤沈默了一下,斟酌著話語:“人不能既要又要,她想要像普通人一樣活著,就不能成為一個偉大的母親。”

這話也說給他的母親黎季月。

黎季月現在回過頭看,當年定下帶兒子一起出逃的那個決定後,以為坐上的飛機只有一條軌跡,但蝴蝶振翅的風向卻有無數條草蛇灰線,延伸至她完全沒想到過的最終結局。

“那對她本人來說還是一個挺悲慘的結局,畢竟她前面實在是太母愛泛濫。”

“還想看看我別的書嗎?我還算勤勞,寫了挺多本了。”

“不用了。”池柚側過頭觀察他,剛剛留在臉上的笑還來不及消失,像一顆石子掉進湖裏,一圈一圈的波痕,睫毛眨了眨,嘴角動了動,笑痕才完全沒有了。

她逗逗來著,看他這樣,又接著說:“我已經做好功課了,下本看《謀殺回憶》。”

石子又掉進了湖裏,黎澤笑著凡爾賽:“這本好看。”

只要池柚想,她跟任何人都可以聊得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黎澤的確是嫩了點,才說了三個字就挑弄了他的情緒系統。

一開始裝神秘的小外賣員時,可是狠狠拿捏住了池柚的好奇心。

馬甲掉了又變成落水小狗,讓人無法說句帶點冰碴子的話,也算是另一種池柚還沒反應過來的拿捏。

“到了。”

池柚下車,綠意盎然,空氣中有微微的花香,湖面波光粼粼,一輛擺渡車停在一邊,等著他們。

“所以……還沒到?”

“上車吧,馬上就到。”黎澤說這話時有些得意洋洋,好像篤定池柚一定會喜歡接下來的目的地。

擺渡車空間不大,兩個人並排坐著,中間只隔了一兩拳頭的距離,黎澤這才註意到他們今天是從頭到腳穿得十分相似,小白鞋雖然不是同一個款式但也是同一個品牌的。

池柚註意到他下移的視線,低頭看了看。

節目組精確到連鞋子都告訴他了!

“我們今天情侶裝了哎。”池柚先把話題打開,故意裝著興高采烈。

黎澤一整天都因為她的改變而快樂,“情侶裝”中某兩個字讓他靦腆地笑著:“好巧。”

“那跟我是不巧的,因為這身是管夢給我搭配的。”

黎澤瞬間尷尬:“這樣啊,她是……真的蠻時尚的。”

池柚仍繼續說著:“你也蠻會穿的啊,想一塊去了。”

黎澤把頭轉向前方,嗓音有些發悶:“沒有,我就是隨便穿穿。”

池柚覺得自己像個愛折磨人的神經病,折磨黎澤也折磨節目組。明明定好約會對象時暗示自己好好完成拍攝任務,但猜到管夢和黎澤曾是男女關系後,莫名其妙地又要親手戳破這所有人都喜歡的粉紅色氛圍。

氣氛驟降兩三秒,黎澤胡謅了這條路好像大學裏的某條路,成功把話題轉到了校友上,兩個人還算有說有笑地到達了目的地。

玫瑰園。

空氣裏的花香濃郁但不熏人,風似乎有了具象,像花瓣的觸感一樣輕輕地拂在臉上。

“來看花啊?”沒等黎澤回答,池柚自顧自地說,“看花好,現在也到了喜歡看花的年紀。”

她雖然沒有年齡焦慮,但體感自己已經不是年輕人了,射擊溜冰不太適合她,賞花下棋倒讓人覺得舒服。

池柚問他:“可是現在是開花的季節嗎?”

“不是,五六月份已經開過一輪了,今年溫度高,雨水少,再加上溫室,十月份也能開花。”

“你很懂花啊。”

“昨晚百度的。”

池柚擡了擡嘴角,工作人員過來接待他們,邊走邊介紹玫瑰種植養護的一些知識。路過大片還是純綠色的花田,來到一個供游客欣賞的溫室。

知道玫瑰種類繁多,但頭一次看到這麽多不同顏色不同形態的玫瑰,池柚的眼睛被美撞擊,自己都沒意識到說了好幾遍“好漂亮啊”。

“這個花好看,品種是玫瑰嗎?”池柚蹲下來聞了聞一朵橙紅色的花,很強烈的類似梨、葡萄、柑橘等水果混合起來的香味,“聞起來更不像了。”

黎澤也蹲了下來:“嚴格來講是月季,這個品種叫艾瑪·漢密爾頓夫人。”

“這也是你昨晚百度查的?”池柚用一種戲謔的口吻問他,只是一轉頭,沒想到他離得很近。她浸潤在花香中都能聞到他身上的味道,清冽得使她脊背一緊,後退是奇怪的行為,只能清醒地隨著睫毛振顫的頻率跌進他的眼睛裏,看到繁花背景下微微呆著的自己。

人比花嬌,說的是他。

“我發誓只看了兩三個品種,好巧你問了其中一種。”

“巧啊,”池柚站了起來,“還記得多少內容?”

“大概是為了紀念‘英倫第一美人’漢密爾頓夫人吧,漢密爾頓夫人出身卑微,空有美貌,最後成了貴族的玩物而不自知,幾度易手,永遠也沒得到過她想要的真愛,很可悲的故事,這花很艷麗,漢密爾頓夫人在當時也的確是全歐洲的夢中情人。”

“你也覺得她可悲嗎?”

“如果同18世紀與她同起點的窮人來說,這怎麽能算可悲呢,大多數窮人可是在生存掙紮中悄無聲息地死去了,她還有美貌。”

“是啊,至少她還有美貌。”

所以我們才會一起被這花吸引吧,因為我們有一種渺茫的相似性。

我們有清醒聰明的頭腦和一點上帝施舍的運氣,才不至於在21世紀的生存掙紮中默默社會化死亡。

池柚把目光從橙紅重瓣,宛如黃昏日落般的“艾瑪·漢密爾頓夫人”轉向黎澤,她笑了笑:“走吧,你昨晚還記了哪個品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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