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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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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水足飯飽,撤去餐桌上的剩餘碗筷,許文頌和老溫還在喝酒聊天,花生米見了底,許文頌沒怎麽碰,秦嬌幫林嬸收拾,這屋子小,能聽見兩人在說什麽。

幾副碗筷很快收拾好了,鍋裏燒著被雪融化的熱水,是用來給二人洗澡的,林嬸和秦嬌很快又坐回來,聽老溫講幻月村的故事。

“幻月村最北方有座山,叫幻月山,那裏凈是土地,只有一戶人家,十多年前,那戶人家生了個男娃,為了補貼家用,父親不久後就去縣城打工,孩子十三歲時,父親出現意外死了,母親受到刺激成了神經病,那男娃就自力更生一邊打工一邊種田來照顧父母,一般人吃不了這種苦,但……”

老溫說著點了根煙,猛吸一口搖搖頭:“他是個很樂觀的人,不抱怨命運的不公,對生活充滿無限熱情,每天起早貪黑地勞作,把母親照顧的僅僅有條,在他的努力下,日子雖然清貧,但好歹都朝好的方向發展,母親的病情也有所好轉。”

秦嬌嗑著林嬸遞過來的瓜子,好奇道:“然後呢?”

老溫再次嘆了口氣:“三年後的秋收季節,因為接連幾天的暴雨,附近農村下鄉的知青團被派過來進行搶收任務,沒想到他和其中一位北京來的男知青看對眼了……”

“……”此言一出,許文頌和秦嬌皆倒抽一口涼氣。

老溫屏住呼吸:“他們談起了戀愛。”

“幻月村沒什麽可以招待知青的,村民們連夜搭建起茅草屋,熄燈後他們會偷偷出去,各自走一段距離在池塘邊見面,後來同行的男知青發現不對勁,某天晚上一群人跟了出去,恰好就看見兩人抱在一塊兒在……”

抱在一塊兒在幹嘛,可想而知。

許文頌也不禁擔憂起來:“所以,後來他們的關系被傳出去了?”

“人盡皆知。”

老溫暗滅煙頭:“兩人得到全村人的譴責,他們被關在豬圈裏反思,卻都不肯承認錯誤,後來男娃被送走了,母親又瘋了,而那位北京來的男知青,幾天過後被釋放出來,夜裏熄燈後再次踏上那條路,在他們相見的池塘邊駐足片刻,跳下去淹死了。”

秦嬌低著頭,這故事聽得她萬分難受,連嘴裏的瓜子都是苦味兒,她眼裏閃著水光,焦急地問:“那男娃被送到哪兒了。”

“幻月山,就是他們家後面的那座大山。”

“原本是要把兩個人一起送過去的,但下鄉來的知青他們實在不敢亂來,就只能把男娃送進去,所有的村民都厭惡他,覺得他是神經病,和同性談戀愛不是一種病是什麽?他們連夜在後山架起了精神病房,生怕這種精神病傳染給村裏的人,每到夜裏,萬籟寂靜,他母親都能隱隱約約聽見幻月山傳來的慘叫,再後來慘叫聲沒了,他母親夜半上山,吊死在病房外的一棵枯樹上。”

“……”

酒水見了底,花生米吃完,故事也講完了,雖然是十多年的故事,但周身還是能感受到一股惡寒,鉆入骨縫,凍得人手冷心冷。

許文頌握著杯盞,骨節分明地手指細細摩挲著杯沿,慢條斯理道:“既然如此,那為什麽溫叔說現在最好不要去?是還有什麽故事嗎?”

“幻月村的故事說完了,或許也是這些年村長把消息封鎖得很好,那家人死後房屋也被夷為平地,方圓幾裏都沒人家住過去,但偶有深夜下地的人還是能聽到那裏傳來慘叫,有男聲也有女聲,卻一直沒人敢進去一探究竟,後來村裏就明令禁止晚上八點之後進入幻月山附近。”

老溫屈指敲敲桌面:“但好歹是不幹凈的地方,你們兩個外來人不管白天黑夜最好不要靠近為好。”

兩人應下,深夜了,林嬸服侍老溫上床睡覺,給兩人打好一木桶的熱水。

“家裏條件有限,你倆啊就將就著一起泡吧!反正都是小姑娘也不要害羞。”

“勞煩林嬸兒了,”許文頌趕緊接過她手裏的活,“我們自個兒來就好,您早些休息吧!”

“好。”

雖然這裏房屋小,但好歹廚房後頭密不透風,當做臥房也不會太冷,秦嬌用木棍將柴火撥好,火光映照著她水潤紅透的面頰。

許文頌蹲下身,接過她手裏的活,道:“別弄了。”

秦嬌擡著腦袋看她,被她用力摸了摸頭,像摸小動物一樣。

“還在想剛才溫叔說的那個故事?”

“嗯。”

許文頌嘆息一聲:“怎麽?聽了這個故事不敢跟我一塊兒泡澡了?”

“……”秦嬌腦袋垂得低低的,露出一截光滑白皙的後頸。

“許文頌,你說要是我倆的關系被幻月村的村民們發現了怎麽辦?”

“……”

許文頌沈默,秦嬌擡頭看著她,“溫叔說那後山還會傳來慘叫,你怎麽看?”

屋外的大雪不知何時已經停了,此時月色透亮,透過屋頂下的一扇小窗照進來,這間屋子四周封閉,這扇小窗就起到了透風的作用。

秦嬌的眸子在月色底下發著亮,轉動急速,渾身都透露出她在恐懼,許文頌知道在故事說完後她一直在害怕,害怕回到那個村子裏去。

“山裏夜裏的慘叫會不會是鬧鬼?”她忍不住湊近了許文頌。

許文頌無奈地笑出聲,她覺得每次秦嬌一露出這樣的表情太過可愛,她拉著她起來,哄道:“想聽我說就過來泡熱水澡,進去了我再跟你說。”

秦嬌搖頭,執意道:“我不想泡,況且……泡澡時講鬼故事就很不安全啊!萬一有什麽……”

她越說臉越紅,聲音為越來越微弱,“萬一有什麽不幹凈的……我想跑還得光著身子。”

許文頌笑得更歡。

她努力平靜地哄:“可是你今天身上淋濕了,我們得把衣服脫下來烘幹,不然會著涼的,況且我也在你怕什麽?”

許文頌輕柔別過她鬢邊的發,“聽話好嗎?嬌嬌。”

溫柔的氣息噴灑在秦嬌耳廓,她知道自己耳尖也紅了,偏偏許文頌這是還得寸進尺地拖著她的下巴,在她最沒安全感的時候吻了上去。

很輕的一個吻,如同羽毛般,溫柔又抓心撓肝。

秦嬌瞇起眼,看著許文頌的臉龐拉遠距離,被她吻得有點舒服,有點留戀。

“我吻你,你會覺得安全一點嗎?”

“許文頌……”

“嬌嬌,別害怕,”修長的指尖撫摸她的耳廓,“我就在你身邊,任何危險我都會把你護在身後。”

鬼斧神差的,秦嬌在許文頌細密地吻中迷失自我,兩人緩緩移步到冒著熱氣的浴桶邊,脫掉衣服坐了進去。

許文頌傾身覆過去,沿著秦嬌的下巴親吻她的脖頸。

“許文頌……”

呼吸愈發急促,秦嬌難耐地摟住她的脖頸,一瞬間清醒,瞪大著眼睛緊緊盯著許文頌。

她在被愛撫、被親吻、被用更危險的動作掐斷思緒,她感覺自己要溺死在許文頌懷裏。

“嗯?”向來知性溫柔的許文頌露出一副狡黠的笑,淡淡的,像只狐貍,脫下她一切的偽裝,她輕聲道:“該叫我什麽?”

耳語帶來的刺激感不容小覷,秦嬌猛地仰頭,許文頌趁機咬上她的喉嚨,惡魔的低語猶在耳畔。

“怎麽回事?”她說:“洗澡水怎麽這麽黏?”

“……”

“又黏又燙。”

“許教授……”秦嬌臉頰如同熟透的漿果,她埋在許文頌懷中,羞怒道:“原來你是個流氓!!!”

許文頌抵在她耳邊,輕吻,“該叫我什麽?”

臉頰抵在她的肌膚,秦嬌發燙的臉頰透過肌膚傳到心臟深處,許文頌感覺自己的喉嚨越來越幹渴,要是這個時候秦嬌敢看她一眼,一定會被她的眼神嚇到。

深情,帶著欲|望、占有……像是捕捉獵物的獵人,帶著勢在必得的光芒。

秦嬌雙手攀上她的肩膀,在她耳邊呵氣如蘭。

“表姐……”

許文頌輕輕把她按進懷中。

她輕輕拍著她的脊背以示安撫,“乖,別怕。”

她愛秦嬌,或許就像那對少年,下鄉的男知青遇到了當地的農家少年,沒有什麽刻意的機遇,但就是深深愛上了對方,或許是被對方身上的特性所吸引,或者是感激對方的一個幫助而心生愛護,在那個只愁吃喝的年代,愛就愛了,哪有什麽原因,哪有什麽對錯。

仔細想來,他們的故事是那樣相似,許文頌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對秦嬌有感覺的,她以前一直以為她是在感激她對奶奶的照顧,可是後來去了西藏,在日覆一日的思念中恍然大悟,她其實是對秦嬌一見鐘情。

她是個漢語老師,她相信書裏的一見鐘情。

在她眼裏,她們的一見鐘情和歷史上的那些有關典故無所區別,韓世忠和梁紅玉、蘇東坡和王朝雲……

可能就是驚鴻一瞥、見色起意,但這四字成語用在秦嬌身上,不俗。

雪徹底停了,第二天兩人分了一半的食物給林嬸兩口子,然後踏著雪返回幻月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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