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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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秦嬌突然覺得腳底鑲了千金，有點兒移不開腳步。
但她還是在眾人的註視下，移步到許文頌不遠處的凳子上。
奇怪，都在這個家待了那麽久了，怎麽許文頌一回來她突然就變陌生了。
而許文頌此刻坐在原地，看著她的樣子就覺得十分有趣，這人前兩天還怒氣沖沖地打電話說她，怎麽現在說慫就慫了？
感覺到許文頌直白熱烈的目光，秦嬌急著給自己找場子下，“剛帶大姐家孩子去城裏買了幾串糖葫蘆，所以回來晚了。”
“啊？你給小孩兒買那麽多糖葫蘆做什麽？”旁邊的許宏德非要憑兩句嘴，“糖吃多了會長蛀牙的，你到底……”
“宏德。”許文頌嚴肅地叫住了他，“你是嫌棄糖葫蘆長蛀牙，還是怪秦大夫沒給你留一份？”
“我……”
許宏德被許文頌說中，不甘心地閉了嘴。
“既然秦大夫來了，就讓秦大夫說說。”三夫人非要爭這個理，就問秦嬌，“秦大夫，我們到底誰不負責任了？”
“……”
然而此時的秦嬌是真的很想罵人啊……
她們明明一個比一個不靠譜，一個比一個不負責任啊，現在居然在這兒，在許文頌的面前“逼問”她，問她誰更不負責？
如果要她說的話，她真想破口而出大吼道沒有一個是負責的。
但是她暫時還不能沖動。
許文頌見她沈默，也就明白了她心中的顧慮，他們家的那些事兒她是很清楚的，家裏的事本就難說，牽扯別人讓別人為難就不厚道了。
“秦大夫剛從城裏回來也累了，大家今天還是早點休息吧！”
許文頌說完就從凳子上站起來。
三夫人就非得逼問：“別走啊老三，我們把話說清楚。”
許文頌疲憊至極：“三叔母，我回來是看奶奶的，不是來跟你們爭論的。”
三夫人本想再說幾句，但看著許文頌嚴肅冷峻的表情，努努嘴，最終還是咽了下去。
“有關我媽，或者是家裏的每個人，我相信您都有話要說，但是不管是誰，誰敢對奶奶不孝，我都會追究到底，當然您也逃不掉。”
“老三，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許文頌轉身折回，重新面向大廳，“各位，不必把事情鬧得這麽大吧？人在做天在看，這個道理大家都懂，非要把自己的行為弄得人盡皆知？”
“……”
明明三十出頭，舉手投足間卻有股家主風範，許文頌的氣質和氣場都令秦嬌意外，或許是老許家大半的經濟支撐，所以她的話很有說服力，這下爭吵著的兩人各個都不說話了，低著頭等許文頌離開。
見許文頌走了秦嬌也跟著出去，她想起來她一直住在許文頌房間裏，現在許文頌回來了她理應把東西收走，可進了房間後發現許文頌坐在書桌旁，隨性地翻弄著桌上的飛鳥集。
她發著呆，不知在思考著什麽，看起來心思不在書上。
“那個……”
她打斷了許文頌的思緒，許文頌回過頭看她。
“我馬上把我的東西收走。”
“無礙。”許文頌站起來，“我有地睡，你以後就住在這兒吧？”
“那……”
秦嬌環顧四周，並沒有發現許文頌的行李，原來她一開始就不打算回到自己的房間。
她剛想拒絕，就見許文頌走近了她，語氣像電話裏一樣溫柔，“剛來那會兒，我三叔母他們沒有刁難你吧？”
沒有。”秦嬌搖了搖頭：“他們都很好，尤其是二哥。”
“是嗎？”許文頌低頭認真地打探她，她的語氣滿是懷疑，秦嬌突然不知自己為什麽那麽沒出息，居然不大敢對視她的眼。
“低著頭做什麽？”溫潤的聲音自頭頂上方傳來，含著一抹輕笑，“不敢看我？”
“不，不是。”
“那就是不敢跟我說真話。”許文頌輕輕長嘆一聲，語氣與剛才大不相同，輕的好像融進了風裏。
“我家裏的事我都心知肚明，你不用覺得不好開口，就像上次在電話裏一樣，有什麽說什麽，”許文頌湊近了她，溫柔道：“要是受委屈了就跟我說，別自己偷偷慪氣，不值當。”
秦嬌擡頭看向她，直言道：“我性格也不是這樣，我受不了委屈的。”
許文頌笑了一聲：“那為什麽不敢跟我說些真話？”
“因為……”秦嬌臉紅呼呼的，她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就苦惱地搖搖頭，“不知道。”
許文頌沒再問，她看了眼手表，估摸著秦嬌應該要休息了，頷首道：“秦大夫早點休息，我去看看老太太。”
秦嬌叫住她：“你把房間給我，你住哪？”
許文頌擡起下巴，指了指對面的屋子，“我將那裏收拾一下，就可以住進去了。”
“為什麽不讓我住進去。”
許文頌道：“因為你是客人。”
“……”
秦嬌不說話了，她雖說是許文頌雇來的私人醫生，但從進這個家開始，除了許宏兵外，好像只有她拿她當客人。
許文頌後來又笑了笑：“也不全是，宋小雨跟我說過你家庭情況，應該住不慣這裏，所以要是能給你的好條件我盡量都給你。”
宋小雨就是秦嬌的朋友，當初給許文頌介紹的就是她。
她不太清楚宋小雨和許文頌怎麽認識的，宋小雨在上海讀的大學，本科的時候許文頌好像教過她，算是她的老師。
“秦嬌。”許文頌道：“我很感謝你能來這裏。”
兩人對站著，秦嬌突然就看許文頌看入了迷，她是真的懂禮數知進退，優雅溫良，不用想，自己之前一定是誤會許文頌的為人了，居然還打電話將她說了一頓。
而且看剛才的情形，許文頌應該從小到大也很難吧，她明明也只是一個女人，卻承擔了那麽多責任。
她應該也有很多的身不由己。
許文頌越是這樣，秦嬌就越惱怒當時的自己沈不住氣。
今夜的風比較涼，吹得外面的樹葉沙沙作響，秦嬌送許文頌走到庭院，兩人也觀賞到了天上的月亮。
院裏的老槐樹長得很高，枝丫伸展到了天上，那月亮此刻又恰好移過來，看著好像是枝丫在努力托住月亮。
今天是農歷十五，月亮潔白圓潤，卻在炎夏顯得很清冷。
恰逢此時，許文頌轉身和她面對面，月亮成了她的背景，讓她看著同樣冷清。
許文頌看著看著突然就說了一句：“月亮很美。”
“是啊！”秦嬌也跟著附和，“風吹著也舒服。”
由於現在氛圍剛好，秦嬌就想因上次電話的事情，跟許文頌說句抱歉。
她看了許文頌一眼，而後身子往那邊移了點，“那個許教授……”
許文頌很少在校外聽見別人這麽叫她，於是就好笑地回頭看了她一眼，道：“你可以叫我名字。”
秦嬌楞了一瞬，覺得不太好：“許姐姐。”
“我叫許文頌。”
“……文頌姐。”
“……”許文頌無奈笑了笑，拿她沒辦法，“隨你吧！”
“文頌姐，上次那個電話的事……”秦嬌有點兒不好意思，她小聲道：“我太著急了，沒分析事情的來龍去脈，所以就說了你幾句，不好意思啊！”
許文頌有些意外：“我是真沒想到，以你上次說話的語氣能說出這樣道歉的話。”
“我……”
“有的時候該怎樣就怎樣，你怎麽突然慫了？”
“我沒有。”秦嬌一聽許文頌說她慫，就變得惱怒起來，“但我就是做的不對嘛！我道個歉怎麽了？”
“嗳？”許文頌食指隔空點了點她的鼻尖，笑道：“你最好就這樣跟我說話，我覺得你這樣子反倒更可愛。”
“哼！”
秦嬌是真沒想到，許文頌有時候也能這麽不正經。
後面許文頌又不笑了，她突然語氣認真起來，“但我還是要謝謝你。”
“……”
“我覺得你說的挺對的，我應該多爭取點時間回來陪陪老太太，只顧著掙錢請你過來幫她，算什麽孝順。還有……”
許文頌低下頭，語氣又有點兒失望：“還有我媽的事，謝謝你能告訴我，有些人是不願跟我說真話的。”
其實他媽媽對老太太不好的這件事，全家大部分的人都知道，在這大部分的人裏，除了三夫人會說出來，其他人都不願說出來。
包括她二哥。
所以當秦嬌一個剛過來沒幾天，卻因為看到一些事實就跑來城裏打電話說她，其實讓她挺意外的。
秦嬌道：“我不過說一些事實。”
“總之謝謝你。”
兩人在外面站了一會兒，臨走前她突然又叫了秦嬌一聲。
“怎麽了？”
許文頌看著她，勾著唇：“你的頭發……”
“……”
於是從前不管村民們再怎麽說她頭發都紋絲不動的秦嬌這次居然主動碰著自己的頭發，不好意思地笑道：“是不是很亂？你們應該會看不慣，覺得……”
“不是。”
許文頌斷然道：“我覺得很好看，很適合你。”
“……”
“走了。”
秦嬌楞在原地，默默地看著她走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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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嬌突然覺得腳底鑲了千金，有點兒移不開腳步。
但她還是在眾人的註視下，移步到許文頌不遠處的凳子上。
奇怪，都在這個家待了那麽久了，怎麽許文頌一回來她突然就變陌生了。
而許文頌此刻坐在原地，看著她的樣子就覺得十分有趣，這人前兩天還怒氣沖沖地打電話說她，怎麽現在說慫就慫了？
感覺到許文頌直白熱烈的目光，秦嬌急著給自己找場子下，“剛帶大姐家孩子去城裏買了幾串糖葫蘆，所以回來晚了。”
“啊？你給小孩兒買那麽多糖葫蘆做什麽？”旁邊的許宏德非要憑兩句嘴，“糖吃多了會長蛀牙的，你到底……”
“宏德。”許文頌嚴肅地叫住了他，“你是嫌棄糖葫蘆長蛀牙，還是怪秦大夫沒給你留一份？”
“我……”
許宏德被許文頌說中，不甘心地閉了嘴。
“既然秦大夫來了，就讓秦大夫說說。”三夫人非要爭這個理，就問秦嬌，“秦大夫，我們到底誰不負責任了？”
“……”
然而此時的秦嬌是真的很想罵人啊……
她們明明一個比一個不靠譜，一個比一個不負責任啊，現在居然在這兒，在許文頌的面前“逼問”她，問她誰更不負責？
如果要她說的話，她真想破口而出大吼道沒有一個是負責的。
但是她暫時還不能沖動。
許文頌見她沈默，也就明白了她心中的顧慮，他們家的那些事兒她是很清楚的，家裏的事本就難說，牽扯別人讓別人為難就不厚道了。
“秦大夫剛從城裏回來也累了，大家今天還是早點休息吧！”
許文頌說完就從凳子上站起來。
三夫人就非得逼問：“別走啊老三，我們把話說清楚。”
許文頌疲憊至極：“三叔母，我回來是看奶奶的，不是來跟你們爭論的。”
三夫人本想再說幾句，但看著許文頌嚴肅冷峻的表情，努努嘴，最終還是咽了下去。
“有關我媽，或者是家裏的每個人，我相信您都有話要說，但是不管是誰，誰敢對奶奶不孝，我都會追究到底，當然您也逃不掉。”
“老三，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許文頌轉身折回，重新面向大廳，“各位，不必把事情鬧得這麽大吧？人在做天在看，這個道理大家都懂，非要把自己的行為弄得人盡皆知？”
“……”
明明三十出頭，舉手投足間卻有股家主風範，許文頌的氣質和氣場都令秦嬌意外，或許是老許家大半的經濟支撐，所以她的話很有說服力，這下爭吵著的兩人各個都不說話了，低著頭等許文頌離開。
見許文頌走了秦嬌也跟著出去，她想起來她一直住在許文頌房間裏，現在許文頌回來了她理應把東西收走，可進了房間後發現許文頌坐在書桌旁，隨性地翻弄著桌上的飛鳥集。
她發著呆，不知在思考著什麽，看起來心思不在書上。
“那個……”
她打斷了許文頌的思緒，許文頌回過頭看她。
“我馬上把我的東西收走。”
“無礙。”許文頌站起來，“我有地睡，你以後就住在這兒吧？”
“那……”
秦嬌環顧四周，並沒有發現許文頌的行李，原來她一開始就不打算回到自己的房間。
她剛想拒絕，就見許文頌走近了她，語氣像電話裏一樣溫柔，“剛來那會兒，我三叔母他們沒有刁難你吧？”
沒有。”秦嬌搖了搖頭：“他們都很好，尤其是二哥。”
“是嗎？”許文頌低頭認真地打探她，她的語氣滿是懷疑，秦嬌突然不知自己為什麽那麽沒出息，居然不大敢對視她的眼。
“低著頭做什麽？”溫潤的聲音自頭頂上方傳來，含著一抹輕笑，“不敢看我？”
“不，不是。”
“那就是不敢跟我說真話。”許文頌輕輕長嘆一聲，語氣與剛才大不相同，輕的好像融進了風裏。
“我家裏的事我都心知肚明，你不用覺得不好開口，就像上次在電話裏一樣，有什麽說什麽，”許文頌湊近了她，溫柔道：“要是受委屈了就跟我說，別自己偷偷慪氣，不值當。”
秦嬌擡頭看向她，直言道：“我性格也不是這樣，我受不了委屈的。”
許文頌笑了一聲：“那為什麽不敢跟我說些真話？”
“因為……”秦嬌臉紅呼呼的，她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就苦惱地搖搖頭，“不知道。”
許文頌沒再問，她看了眼手表，估摸著秦嬌應該要休息了，頷首道：“秦大夫早點休息，我去看看老太太。”
秦嬌叫住她：“你把房間給我，你住哪？”
許文頌擡起下巴，指了指對面的屋子，“我將那裏收拾一下，就可以住進去了。”
“為什麽不讓我住進去。”
許文頌道：“因為你是客人。”
“……”
秦嬌不說話了，她雖說是許文頌雇來的私人醫生，但從進這個家開始，除了許宏兵外，好像只有她拿她當客人。
許文頌後來又笑了笑：“也不全是，宋小雨跟我說過你家庭情況，應該住不慣這裏，所以要是能給你的好條件我盡量都給你。”
宋小雨就是秦嬌的朋友，當初給許文頌介紹的就是她。
她不太清楚宋小雨和許文頌怎麽認識的，宋小雨在上海讀的大學，本科的時候許文頌好像教過她，算是她的老師。
“秦嬌。”許文頌道：“我很感謝你能來這裏。”
兩人對站著，秦嬌突然就看許文頌看入了迷，她是真的懂禮數知進退，優雅溫良，不用想，自己之前一定是誤會許文頌的為人了，居然還打電話將她說了一頓。
而且看剛才的情形，許文頌應該從小到大也很難吧，她明明也只是一個女人，卻承擔了那麽多責任。
她應該也有很多的身不由己。
許文頌越是這樣，秦嬌就越惱怒當時的自己沈不住氣。
今夜的風比較涼，吹得外面的樹葉沙沙作響，秦嬌送許文頌走到庭院，兩人也觀賞到了天上的月亮。
院裏的老槐樹長得很高，枝丫伸展到了天上，那月亮此刻又恰好移過來，看著好像是枝丫在努力托住月亮。
今天是農歷十五，月亮潔白圓潤，卻在炎夏顯得很清冷。
恰逢此時，許文頌轉身和她面對面，月亮成了她的背景，讓她看著同樣冷清。
許文頌看著看著突然就說了一句：“月亮很美。”
“是啊！”秦嬌也跟著附和，“風吹著也舒服。”
由於現在氛圍剛好，秦嬌就想因上次電話的事情，跟許文頌說句抱歉。
她看了許文頌一眼，而後身子往那邊移了點，“那個許教授……”
許文頌很少在校外聽見別人這麽叫她，於是就好笑地回頭看了她一眼，道：“你可以叫我名字。”
秦嬌楞了一瞬，覺得不太好：“許姐姐。”
“我叫許文頌。”
“……文頌姐。”
“……”許文頌無奈笑了笑，拿她沒辦法，“隨你吧！”
“文頌姐，上次那個電話的事……”秦嬌有點兒不好意思，她小聲道：“我太著急了，沒分析事情的來龍去脈，所以就說了你幾句，不好意思啊！”
許文頌有些意外：“我是真沒想到，以你上次說話的語氣能說出這樣道歉的話。”
“我……”
“有的時候該怎樣就怎樣，你怎麽突然慫了？”
“我沒有。”秦嬌一聽許文頌說她慫，就變得惱怒起來，“但我就是做的不對嘛！我道個歉怎麽了？”
“嗳？”許文頌食指隔空點了點她的鼻尖，笑道：“你最好就這樣跟我說話，我覺得你這樣子反倒更可愛。”
“哼！”
秦嬌是真沒想到，許文頌有時候也能這麽不正經。
後面許文頌又不笑了，她突然語氣認真起來，“但我還是要謝謝你。”
“……”
“我覺得你說的挺對的，我應該多爭取點時間回來陪陪老太太，只顧著掙錢請你過來幫她，算什麽孝順。還有……”
許文頌低下頭，語氣又有點兒失望：“還有我媽的事，謝謝你能告訴我，有些人是不願跟我說真話的。”
其實他媽媽對老太太不好的這件事，全家大部分的人都知道，在這大部分的人裏，除了三夫人會說出來，其他人都不願說出來。
包括她二哥。
所以當秦嬌一個剛過來沒幾天，卻因為看到一些事實就跑來城裏打電話說她，其實讓她挺意外的。
秦嬌道：“我不過說一些事實。”
“總之謝謝你。”
兩人在外面站了一會兒，臨走前她突然又叫了秦嬌一聲。
“怎麽了？”
許文頌看著她，勾著唇：“你的頭發……”
“……”
於是從前不管村民們再怎麽說她頭發都紋絲不動的秦嬌這次居然主動碰著自己的頭發，不好意思地笑道：“是不是很亂？你們應該會看不慣，覺得……”
“不是。”
許文頌斷然道：“我覺得很好看，很適合你。”
“……”
“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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