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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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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釧

生辰的壽宴就這樣在嘈雜的祝福聲中結束了,而長公主第二天卻出乎意料的去逛街了。

長公主出去逛街,這是一件非常稀罕的事情,因此季九溪也有了耳聞。

酒酒正在屋子裏給季九溪準備洗臉水,“聽說今天華陽夫人出去逛街了。”

季九溪聽了覺得有些詫異,“喔?我這個婆母素來不喜歡出門的,怎麽今日出去逛街了。”

酒酒搖頭,“不知道,主子,今日要不要去摘星閣啊,那些生意賬本你好久沒看過了。”

季九溪將毛巾敷在臉上,思索了一下,看著窗外寒風卷起藤椅,臉上浮起莫名的神色,今日,她要去給沈以昱獻殷勤,恐怕去不了了。

書房裏,沈以昱正在整理這幾日的公文,其中有對姚安梟首之刑的判決,皇權之下,酷刑凜冽,沈以昱卻不知怎麽的想起了季九溪的話,正趕上季九溪拿著一盅什麽東西一臉笑容的走來,她嬌憨的聲音響在耳側,“侯爺,我新燉的燕窩,你喝點不?”

不得不說,季九溪是一個很會撒嬌的女子。

她喜怒形於色,也願意將自己的情感剖白,對比沈以昱這種深沈內斂的性格,恰恰是最讓沈以昱感到輕松的,他歪著頭看季九溪,頭一次覺得,成婚也還不錯。雖然不算得上是夫妻琴瑟和鳴,但說到底他沒有特別討厭這個新婦。

季九溪將那燕窩放在沈以昱的肘邊,狀似不經意的就看見姚安梟首之刑的那道公文,淡淡問,“這公文是大理寺給你送來的吧,你現在權力確實大,凡刑獄案件都給你過目了。”

沈以昱端起碗,淺嘗了一口,“嗯。”

他什麽也沒多說,意是不讓季九溪再多問,但季九溪卻不管他這一套,她將公文拿來,“給我看看。”

沈以昱皺眉,低喝,“朝廷文書,怎由你插手。”

季九溪不以為意,“誰說女子就不能插手朝廷文書了,高祖世亦有女官,風采比你不遑多讓,何必如此看不起女子。女子也可以經商、為政,並非一生只得依靠男子而活,靠男子喜怒無常而低眉順眼。”

沈以昱倒是沒想到自己一句話能引來這小女子這麽一番高見,不耐煩道,“姚安一事,你不用多說了。”

季九溪不正面反對他,只問,“你未落章印,是也覺得梟首之刑過於嚴苛了吧,說到底他是一個一心護國的將軍,西爻國如今已經成為西爻城,沒必要對亂世遺民用此極刑吧,只要你想,你是可以饒他一命的。”

沈以昱看著季九溪,“我知你心善,但這是律令。”

季九溪抱著拳,“律令言,禍國殃民反叛者其罪當誅,你英明蓋世,在無形之中消滅了一場禍端,姚安他並未成什麽氣候,你能不能不要對他趕盡殺絕。”

沈以昱不說話。

季九溪繼續勸,“就算是向大梁的戰士們宣告,只要忠心肝膽之人我們都是接納的,仁義禮智之輩,無論到了何處,都是值得敬佩的。這有何人不服。”

其實沈以昱想到了這一層,若對姚安這樣的人施以極刑,怕是會給百姓以震懾之感,讓洛城陷入到驚慌之境,並無必要。

“好吧,”沈以昱沈思良久,“那便讓他流放吧。西爻既然是他的故土,就以西爻為境。”

季九溪高興的幾乎要跳起來,剛要說什麽,長公主的小廝卻站在門外,“侯爺,長公主請您去一趟。”

沈以昱籠著袖子整理儀容,問道,“何事。”

門外的小廝卻含糊道,“您去了就知道了。”

沈以昱起身,對季九溪道,“你回去吧,我去母親那裏一趟,去去就回。”

季九溪仍然沈浸在釋放姚安的喜悅當中,忙不疊的點頭哈腰,“你忙你忙。”

沈以昱看她這幅模樣忍俊不禁,心情大好的離開了書房。

長公主府裏,面色沈重的華陽夫人正望著那琉璃手釧出神,琉璃手釧的左下角寫著個雨字,那是自己的閨名。

沈以昱走進來,只問,“母親找我?”

沈以昱其實對這個母親很是疏離,華陽夫人覺查出這樣的疏離,但卻並未想要改變這種感覺,她只說,“這琉璃手串我不會錯認,是我曾經的舊物,我將它還給了原來的主人。”

沈以昱認出這是季九溪昨日生辰送給母親的禮物,不解的問,“原來的主人是誰?”

“曾經西爻國先太子長霖。”

沈以昱不明所以,“那又如何,長霖已亡多年,舊物遺失也許可談。”

長公主繼續道,“昨日我問九溪,這是從哪裏買的,她答摘星閣,我不信尋常店鋪能賣這種東西,今日去了摘星閣,果然不是摘星閣裏的東西。”

沈以昱道,“那也許是有人送她的。”

長公主正色到,“西爻已經亡國,卻總有人想要覆國。我可確定告訴你,擁有這手釧的人,必是西爻皇室。”

沈以昱知道母親的意思,她在懷疑季九溪的身份。

沈以昱道,“這手釧,有什麽來歷嗎?”

早在三十年前,她曾身披戰袍與西爻決戰,西爻帶兵的太子不敵她敗下陣來,年輕氣盛的長公主卻沒有殺他,反而因他長得俊俏非凡想要嫁給他。

那時,西爻和大梁不分伯仲,兩國君主都沒有野心勃勃,要想和親,並不是一件難事,太子給長公主留下了母親傳下來的琉璃手串作為信物,約定來年春天必然提著雁聘來提親,但長公主等到的卻是一紙開戰書。

一載春秋,西爻三皇子奪權,將曾經的太子幽禁靈光臺,終身不許其出。

幾乎是立刻,長公主想要披上戰袍殺到西爻,將那太子的皇儲之位奪回來,將兩國的太平還回來,可是父皇卻說,“國之較量,不可意氣用事。 ”

西爻彼時國力強盛,大梁雖說與之不相上下,但終究不敢輕易動武,再後來,大梁迅速發展,西爻卻在三皇子的帶領下日漸頹勢,長公主心中掛念太子,去信問候,卻得知太子早已在靈光臺暴斃身亡。

再之後,她就嫁給了沈申。

想起這樁往事,長公主有些傷感,但兒子還在身邊,只說,“故人之物,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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