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艱巨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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艱巨的任務

沈以昱並未在侯府主屋落榻。

這消息簡直如同一陣風一般,不到一夜時間就從侯府森嚴的瓦舍裏傳達到了一墻之隔的沈府。沈申夫婦並未理睬,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當作沒聽見,沈老太爺沈丘就不同了,他已經是含飴弄孫的年紀,膝下只有沈以昱這一脈,心裏自然是希望趕緊生一個重孫子的。

歲數大了的人都這樣,巴不得膝下子孫無盡,這樣的三朝元老,歷經人生百態,自然更是如此。

沈丘心裏焦急,嘴上便也就沒有控制自己,用早膳的時候,沈丘用家訓敲打沈以昱,“夫子說,昔三代明君,必敬妻子也。蓋有道焉。妻也者親之主也,子也者親之後也。敢不敬?以昱,你對你的新婦是不是冷落了些?”

沈以昱恍若一驚,“祖父說的是哪裏話?孫兒不曾冷落新婦。”說著便往季九溪的碗裏加了一塊肉。

季九溪笑著應下,她雖然沒有聽懂這些彎彎繞繞的之乎者也,但是卻聽懂了沈丘是在責怪沈司冷落自己,面上也伶俐的露出些委屈又端莊的深色,正準備知書達理的同沈以昱遮掩兩句,在他那裏博得個人情,沒有想到這個人精居然做的這幅無辜模樣,真是臉皮厚。

沈老太爺輕咳了一聲,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義正言辭。“怎麽聽下人說,你昨晚上一夜未曾歸主屋呢?”

沈以昱恍然大明白的道,“原來祖父說的是這個,昨夜西爻上了奏報,文書鋪了整張案牘。”

言下之意,我是為了公事。

沈丘沒話說了,沈家三代,他自己、他兒子、他孫子,年輕時誰又不曾這般模樣的勵精圖治只為保住大梁江山,眼下內憂外患,戰事不平,他自然沒有道理妨礙孫子的公務。

早膳至此又恢覆了寂靜,無一人再開口說話。

季九溪吃著吃著就嘆了口氣,高門大戶用飯果然無趣至極,頂上的華陽長公主不曾露出一絲笑容,沈申也規規矩矩的吃飯,沈丘沒再理會沈以昱,沈以昱也沒在理會自己。她莫名的有點想起以前在季府的時候同季九泊爭鋒吵嘴的日子,人心固然難測,但是她得出一個不成文的結論來:寧肯做個惡人,也不要做個無趣的人。

類似於忙於公務這樣的借口,用上個一次兩次便也罷了,不能次次都用。

沈以昱是個聰明的人,雖然為人冷清耿介,但是腦子卻轉得很快,從不輕易將事做絕、說話說死。審時度勢,季九溪覺得自己嫁給沈以昱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他的性子,從權臣至君主,大概都不會覺得厭棄,只是不知道沈以昱願不願意讓自己繼續忙於生意。

轉念一想,季九溪又覺得自己有一些可笑,男子看待女子,不過就是身上的附屬品,她卻指望著將某個男子看作是一生所托,有些癡心妄想了。即便這沈以昱是一棵枝繁葉茂的參天大樹,怕是也不願意纏上一些不知道天高地厚還徒吸取養分的俏絲蘿。

人啊,果然靠自己才是王道。

她發愁的皺皺眉,繼續琢磨著如何才能夠白紙黑字的為鳳城十三家酒肆的生意地契上落下自己的名字。

終究,還是需要平西候啊。

在沈府的日子裏,季九溪未在出招討寵,沈以昱一看就是不喜歡這些,季九溪便日日洗手做羹湯,活像是一個骨子裏就烙刻著賢惠盛德的賢妻,但是她無論等多久,沈以昱也都是月上枝頭的時候才會回到主屋,兩人並未有多餘的交流。

季九溪覺得這樣挺好。

當今聖上格外喜愛這位平西候,常常誇讚他少年英勇,有霍郎風範,季九溪做樣子晚上趴在桌子邊上等著沈以昱回來,早上又很難醒的早,故而已經一連兩三天都沒能見到這個夫君了。

酒酒有些替季九溪抱不平,“侯爺是沒見著主子這麽個大活人麽?”

季九溪也有些氣憤,“這人真不地道。”

酒酒出聲提醒,“但是侯爺日日歸主屋。”

言下之意,你可抓不到人家的錯處。

對峙了幾日,季九溪發現這個平西候的確是不近女色,但是說話倒是非常一言九鼎。

成婚之前,他便特地前來告訴她,“將來,你就算是成為我的妻子,也不過是我房裏的一個擺設,你可也願意?”

她那時點頭如波浪轂,自然是願意的。

季九溪想起來自己那狗腿子的形容便忍不住嘴角上揚,嘴裏還喟嘆著,“可憐啊可憐。”

酒酒一頭霧水的望著季九溪,“您這是怎麽了?”

季九溪揶揄的一笑,“可憐我這個新婦,娶回家來成了沈將軍屋裏書案上的一方硯臺啊。”

酒酒卻一個白眼又翻上去,“我看著主子您這個硯臺當的是蠻開心。”

季九溪不理會,兀自淒淒慘慘戚戚的叫喊,“你懂得些什麽,眼下已經是這般光景了,我一個婦道人家,又懂得怎麽做?”

大梁國風如此,雖然夫婦間可以和離,但是鮮少有人將和離掛在嘴邊。季九溪從小便很少受到過什麽禮儀教導,自然不知道如何真心待人,她是在虎穴龍潭裏長大的,季府的汙糟事情裏,她見慣了人心涼薄,所拜的師傅又恰好是機關算盡的風流才子,成長的環境只教給她如何明哲保身,怎麽見錢眼開。

她沒學過、更是沒見過所謂真心。

那怎麽拿到沈以昱的一顆真心,自然是沒有法子的。

她覺得這個任務很艱巨,非常艱巨。

但眼下的當務之急,卻並不是沈以昱的一顆真心,而是姚安的春風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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