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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對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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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對策(下)

“也並不是一絲生路都沒有。”宇文成思望著太子說。

太子馬上明白了宇文成思的意思:“錢!”就算陳昂參奏宇文成思在全國各地開了許多娼妓坊歌舞坊又怎麽樣呢?最多是斂不義之財,朝廷中沒有一天律例明文規定官員不許斂財做生意的。不僅僅是她宇文成思,誰家沒有一些個田地鋪子?還有許多本身就是皇帝自己賞賜下來的。當日剛剛南下伐陳,向著陳的生意要怎麽做也沒有人說明,宇文成思既沒有違反律例,也沒有貽誤戰事,順道發展了一下財路也是無可厚非。在許多戰役中,大隋本來就允許官員或者士兵通過田地或者鋪子的形式增加收入。

現在的問題只是,宇文成思的錢太多,多到了富可敵國的程度。如果用這些錢去采購武器和招兵買馬,在平時其實也沒有什麽問題,畢竟也遠遠不足以和朝廷對抗。可是若真是到了關鍵時候,這樣一支人馬甚至有可能改變朝廷的走向,這實在是個不容忽視的隱患。所以只要向皇帝證明,宇文成思斂過來的財並不是為了一些目的不純的用途,或者甚至將這些錢財交換給皇帝,便足以令皇帝相信她並無二心了。若是再有人添油加醋地說一說陳昂和宇文成思的過節,那麽這件事情只能是陳昂自導自演出來陷害宇文成思的一出戲而已。

所以不僅僅有機會全身而退,甚至有機會拉陳昂下馬。

可是問題的關鍵,就在於太子手裏根本湊不出這麽多的錢。要將賬抹平,至少需要白銀三十三萬兩。太子手頭的現銀,連個零頭都湊不出來。太子的錢,只有花出去才能發揮它的作用,太子只擁有錢而不花出去,守著一屋子銅臭毫無意義可言。這些錢,早已經變成了東宮下面暗道裏的兵器和美人,變成了圍繞在太子身邊和潛伏在長安城裏長安城外的死士,變成了一石一石的糧草,進了這些死士的肚子裏。

宇文成都很有先見之明地勸道:“殿下,臣覺得吏部和戶部的錢萬萬不能動。雖說吏部和戶部有錢,如今也牢牢地掌握在殿下手裏,可是還有多少人眼睛盯著呢,若是殿下挪動了,恐怕正中了旁人下懷。”太子心知肚明,只是猶有不甘。宇文成都的腦子飛快地旋轉:“皇綱!”宇文成思忽而想起來,靠山王命人籌措了四十八萬兩皇綱,用以給皇帝賀壽,恐怕已經在路上了。只是知道這個消息的應該也不止他們一家,一路上不知道有多少人盯著,想來守衛定然是無比森嚴。太子很誠懇地說:“本宮以為,還不如打吏部和戶部的主意呢。”

靠山王家的皇綱,由宇文成都來劫,這件事情想想就覺得很不合適。宇文成思和太子面面相覷,這大概是一向很靠譜的宇文成都能想出來的最最不靠譜的主意了。宇文成都很誠懇地問太子:“殿下,除了這個法子,殿下您還能想出來別的主意嗎?證物遲早要到陛下手裏,思兒不能離開長安,除了臣,再沒有人能辦的了這樁差了。”

宇文成思揚聲叫林峰進來,同他一起去翻看幽州遞上來的條子,裏頭應該有詳細的路線和時間,不過一開始這條消息宇文成思並沒有放在心上,故而這會子才要重新找出來。太子和宇文成都坐著,一起等宇文成思去尋。

剛出了門,宇文成思順手將一個藥瓶子塞到林峰手裏。林峰低聲問:“這是什麽?”宇文成思快步走,一邊走一邊說:“這裏頭是一種不易發現的迷藥,只要一點點就能讓人昏睡好幾天。我雖然求了太子殿下,這件事暫且先由我來擔著,不過殿下剛剛情緒激動,也是愛重我,竟然想要向陛下澄清,我看著實在可怕。我已知自己朝不保夕,將你托付給殿下了。左右這一向你跟著他,萬一殿下要是真的犯糊塗,你就將這藥下到殿下的飲食裏頭去。反正他也沒地方去,左右就是在我家呆著,總有機會的。”

林峰皺眉,有些擔憂地看著宇文成思,但是事情發展到這個程度,早已經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宇文成思眉如遠山,看上去就是在淺淺地微笑:“上一回我誣陷廢太子輕薄於我的時候被他算計得險些嫁給他,如今我也算計他一回,我們兩不相欠。”

宇文成思拿了條子遞給太子,也坐下道:“靠山王府的皇綱已經出發了,由兩位公子來送,邊有重兵押送,十月二十出幽州,之後的路線都在圖上了。”太子凝眸,緩緩搖頭:“來不及了,必須在出幽州之前把皇綱弄到手,之後帶著這麽重的東西,肯定走不快,一來一回都需要時間,我扣了陳昂的折子,下一封馬上就會進京,證據什麽的也都已經在京城裏面了。成思隨時會被翻出來。”

宇文成都表示讚同:“是,臣馬上就去。”“哥哥你不能親自去!”宇文成思著急地說,“哥哥出京的時候身份是去九黎的使臣,九黎那邊,國主隨時可能接見哥哥,到時候就算有人在九黎幫著哥哥,可是你讓他去哪裏找你?哥哥出來的時間已經很長了,再逗留在外,風險太大。”

“思兒,”宇文成都的聲音很溫柔,眼中卻是不容置疑的堅定,“我有分寸。正因為重兵守著皇綱,我才不得不親自去。”宇文成都轉頭向著太子:“十天,最多十天臣一定回來。”“好,這十天本宮會坐鎮皇城,只要本宮還在皇城裏面,秦王就都動不了武。”

宇文成思的笑陰仄仄的:“殿下,秦王能這麽設計您一出,您想看看秦王如何自掘墳墓嗎?”太子亦笑:“你有法子?”“殿下,臣也知道這一番謀劃不甚穩妥,過於匆忙了,更知道臣先死而後生,若是臣困於危墻之下,其實秦王未必真的會動兵戈,只是想利用臣拉殿下下水而已。若是有人預先控制了大內蕭、梁兩位副統領,向秦王邀功賣好,您猜他忍不忍得住不起兵逼宮?”

太子挑眉:“這出反間計,你準備讓誰來唱?”

宇文成思愉快地笑起來,徑直指向站在邊邊的林峰:“他!”

太子未置可否:“你知道他的身份嗎?”“臣知道,十一年前林氏謀逆,後來林氏成年男子一律被殺,只有年齡不足的孩童被發賣或是充軍,這是林氏之子。”太子笑得更加溫和:“你知道這個案子當年是誰處理的嗎?”

宇文成思低頭:“臣也知道,是當年還是晉王的太子殿下。殿下當時剛剛十四,就被陛下派出去做這樣棘手的差事,不過殿下當日處理得極好,所以才在朝臣跟前露了臉,也露出了鋒芒。”“不是本宮不放心你,本宮不信任他。”

宇文成思頭低得更深,不過聲音清晰有力:“臣知道,不過當日林氏不足年齡的男子被發配充軍,女子被發賣為奴,林峰有一個妹妹,名叫林子玉。日前機緣巧合被我們碰到了,臣當日還求嫡母之母家為之選親,臣前兩日已經將林子玉接回來了,就在臣的府邸中。”宇文成思說的府邸,是她自己的府邸。宇文成思官至四品,當然有自己的官邸。不過從她自杭州回京開始,這兩年一直住在宇文成都的統領府,以至於許多人都忘了,成思自己也是有官邸的。

林峰懷疑自己聽錯了,懷疑地看著宇文成思,不過太子溫和地點點頭,證明自己並沒有聽錯。林峰不敢相信:“你不信我?”宇文成思毫不在意地笑:“高達跟著我比你還早半年,我也並不全然信任他,林峰,你不是第一天認識我,我本來就誰都不信,你不知道嗎?”

林峰覺得腳下發軟,強撐著一步一步走出去,在身後,他聽見宇文成思硬邦邦的聲音:“殿下,無論哥哥成與不成,回來之後,臣恐怕已經在京兆府尹了。還是請哥哥潛入皇城,將梁、蕭兩位副統領帶出來。”宇文成都胸有成竹:“這個你放心,整個皇城的布防都是我一手設計出來的,當然不成問題。還有一事,思兒若是被帶走調查,殿下住在臣家裏反倒是不太方便,以防萬一,還是請殿下遷回東宮。”

“這是自然。”

宇文成思摁著自己的腮幫子找地方,太子奇怪:“你怎麽了?”宇文成都低著頭嘆氣,成思勉強地笑:“殿下,臣自己也是有許多刑訊的經驗的,知道事情該怎麽辦。若是臣真的撐不下去,不如一死了之。進去之前京兆府尹或者大理寺一定會仔仔細細地檢查上一遍,臣沒法子帶毒藥進去,所以這毒,只能藏在嘴裏,臣自己使不上力,殿下幫臣,可以嗎?”

太子嘆:“成思,本宮欠你太多了。”宇文成都扶著額頭,只覺得心中憋悶,有些換不上氣。成思將原本沒有必要挑明的事情挑明,不僅僅是在表功,也是在為他留路。一直以來都是他在照顧她,可是不是的,她也在盡心盡力地維護幫襯他。就算生死未知,也要用盡最後的力氣為他留一條退路。太子做了皇帝之後,若是有一日他真的見罪於天子,或許日後的天子,當日的太子能想起來今日她的好,願意給他留個臺階呢。

已無他法,這是上策。太子一肘子過來精確地打掉了宇文成思的一顆後槽牙,宇文成思捂著滿臉的血找地上的牙。只要將中間做空,用油紙封上毒藥放到裏面,再將這顆牙粘回去,就算是來查驗,也看不出裏面攜了毒藥。太子和宇文成都一個的頭更比另外一個低,反倒是宇文成思寬慰他們:“沒事,只是一顆牙而已,日後我少吃糖,多吃軟一些的東西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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