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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度樾穿雲(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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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練過?”

“巧合。”

那人輕輕一笑,瞬間將那劍掉轉,將劍柄打在發了狂的男子心口。

啊啊啊啊啊啊!!!

一聲撕心裂肺的叫聲震得青梅耳膜發痛,而那男子似乎被擊穿一般,背心的黃符上都沾染了點點血跡,似乎是裹著一層淡淡的青色,那青色像是煙霧一般還在滾動纏繞。雖說青梅也不是不能見血的,只是這東西硬生生地出現在你面前,幾乎沾到你手上,青梅還是覺得胃裏一緊想吐,不過當著這麽多人的面,倒也是忍住了。

一下子,周圍的幾人像是恢覆了神智,全都安靜下來,可個個無精打采的,像是丟了什麽一樣。那人上前去,將自己的酒壺拿起來打開。

這下青梅倒是真的受不了直接咳了幾聲,之後離得老遠。

那人笑了笑,臉色還是如喝醉酒一般泛著紅,舉著一根手指道:“我這酒貴、貴著呢。旁人連聞都聞不到,就你、你這麽嫌棄它。” 那人邊說,便拿著酒壺在每個人的鼻底晃了晃,說了句,“回去吧,該睡了。”說完,那些人竟都動了起來,四下散去,似乎是真的要回家去。青梅四下防備地看著那些人走開,突然對這個醉漢好奇起來。

只見他做完這不可思議的事之後,又自己借著月光看了看酒壺裏面,猶豫了一下,像是孩子一樣小心翼翼地舉起來喝了一口。“不能喝了,不能。”然後他咂了咂嘴,用臉蹭了蹭酒壺,又很寶貝地把它掛在自己的腰間。

青梅本來是想給這人道謝的,可見他這般反常地對一只酒壺,莫名覺得瘆得慌。今晚的事已經夠讓她消化一陣的了,還是不要再有什麽奇怪的牽扯才好。於是她微微頷首,“多謝壯士救命之恩。”說完,她便要走。

從她身後轉來豪爽的笑聲,那人道:“小娃娃,要不要跟我一起雲游四方啊?”

“哦,多謝邀請,可我不能跟怪大叔一起游歷,抱歉。”

突然,青梅耳邊一聲清響,月色下,那一把劍已經搭在了她的肩頭,而那枚有著青色煙霧的黃符被一劍穿透,整張符都褶皺蜷縮成一團,從裏面發出了她從未聽過的聲音,就像,兇猛的惡售瀕臨慘死時的詛咒之音。

青梅渾身一顫。

那符像是被沒有熱度和顏色的火焰燒了起來,漸漸地變成了一撮灰,窸窸窣窣地紛紛落下。

正當青梅還在楞神的時候,那劍輕輕敲了敲她有些僵硬的肩膀:“小娃娃,你想不想學這個?”

這個?

“什麽?”青梅問到。

那劍瞬間消失,青梅都沒聽見他將劍抽回的聲音,那人道:“多年沒跟人一起打過,也想收個弟子了。你剛才身手還行,要不要跟我一起做除怪的道士呢?”

青梅扯了扯嘴角,除怪的道士?“不必了。”青梅很直接地拒絕。

那人有點不可置信地問到:“你不是被天道刷下來的嗎?受到的打擊太大了?”

青梅:“……”

那人撓了撓自己的頭發,又咂了咂嘴,“哦,對,你右手既然傷了,想必是使不得劍了。哎,現在他們出手都這般兇了……”那人似乎有無盡地感嘆,一直在後面小聲地碎碎念叨著,青梅卻一楞,問道:“我,使不得劍了嗎?”

那人也楞了一下,之後哈哈大笑起來:“莫說是劍,就算是一桶水,你現在都提不起來吧!”

青梅一怔,咬著牙,轉身道:“大叔你能不能,把你剛才那劍,借我拿一拿?”

那人點了點頭,只將右手一伸,一把完全沒有吊飾的劍便出現在他的手中。

憑空化物!?

青梅驚訝地看了好久,直到那人將劍往前遞了遞,青梅才去接。

“我松手了。”

那人說完,便立刻松了手,青梅還沒來得及完全握住,只能用力去抓,可那只手已經很用力,連傷口都在發著痛,指尖都已經發白,可即便是這樣,那劍還是毫無征兆地直直落下,在觸到地面的一剎那又消失地無影無蹤。

青梅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沈默了片刻,心中像是有什麽東西一下子沈了下去,只是淡淡地泛起半圈漣漪。

“沒事沒事,右手不行咱們還可以用左手嘛。”那人伸了伸自己的左手,“我碰巧也是左手比較厲害。”說著,那人稍稍靠近了她一點,“既然咱們都是被天道嫌棄的,那就直接做個伴,不去那些大門大派當個三年門童,而是自立門戶,成為一方豪俠,如何?”

青梅看了看身邊的這個人,問:“你,被天道趕出來的?”

“嘿。”那人不太好意思地蹭了蹭自己的鼻尖,“也不算是趕,我自己做膩了,不做了。自己一個人,輕松快活還天天有酒喝……”

正說著話,那人突然按著青梅的肩蹲下,把她擋在自己的身後,示意她別說話。青梅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但站在有點狹窄的道子裏,她茫茫望了一眼,只見眼前飛過了七八人,均穿著玄色的衣衫,在有月色的地方卻能見到那衣服上泛著的金光,那些人腳步輕盈,幾乎沒有發出一點聲響。其中有一個身形略微瘦小一些,卻連這樣夜行的動作都像是踩在高貴的琉璃臺上,優美無比。那人似乎是轉頭掃了他們一眼,青梅趕緊往道子裏藏了藏。

等到他們出來之時,月光正好,明亮地能夠看清屋頂的瓦片,之時剛才那些讓人屏住呼吸的黑衣人全都不見了。

“小娃娃,可不得了……”那人望著剛才他們離開的方向練練讚嘆,“不愧是懸鈴君啊……”

懸鈴君?誰?青梅看著他有些欣賞的眼光,問:“方才那些人是誰,大叔你為何要帶我躲起來?那裏面,好像是有小孩子?”

大叔沒有收回自己目光,仿佛是在回憶剛才難得的場面,“玄衣夜行,遇月生金。剛才過去的,是雲生崖的人。你說的那個小孩子啊,”大叔總算是收回了心,滿是激動地看了看青梅,“那是前不久一戰成名的少年修士,名叫薛暮,是天道不可多得的後輩啊,嘖嘖。尤其是那一招懸鈴落刃,劍出驚鬼神吶……”

雲生崖?青梅記得鐘見離給她說過,想快點修成,雲生崖倒是個好去處,鏟除妖魔邪祟,一直不停地變強,就能一直往上走了。

懸鈴落刃?青梅倒是沒聽過,也沒在天識課的書上見到過,“那,那個孩子就是懸鈴君?”

大叔點點頭表示默認。

所以之後青梅遇上薛暮的時候,叫的不是他的名字,而是叫的“懸鈴君”,薛暮也很不給面子地皺了皺眉,問道,“那是誰?”留下殷少傾一個人在旁邊憋著,快要當場笑瘋。

從來沒有一個人會哭著喊著,求人當自己的弟子,可這個大叔卻是這樣一個人,不僅僅對青梅說自己能夠教會她奇奇怪怪的功法,還能帶她游遍五湖四海的名門大派,見到成山成海的奇珍異獸。可是這些青梅絲毫不為所動,直到他說,“我有地方可住,有片菜園子”的時候,青梅才調轉頭去跟著他。

地方是真有,一間茅草屋,只是不一定能躲雨。

菜園子也真有,短短三尺地,裏面種的全是花生。

青梅轉身告辭要走,那人忙說:“誒誒誒,好商量,我,我還有酒的。”

這似乎是他很寶貝的一件東西,根本舍不得給外人碰一下,現在卻像是希望青梅能夠嘗上一嘗,把它拿了下來。

青梅忙擺了擺手:“不必不必,我答應你就是,你這東西怪邪氣的。”怕是自己真的喝下去會有什麽問題,況且她連聞到那酒的聞到都要受不了地眼淚汪汪地咳嗽,基本是不會喝一口的了。

那人似乎有些不太開心自己的酒被說邪門,但是又很慶幸這個女娃娃不喝他的酒,琢磨了半天,青梅都到一眼就能看見的廚房那裏找吃的去了,他才說道:“我這酒,能助修行的。你一看就是元氣尚未開化,心中郁結,我是你師父,自然要為你好,你只要喝上一小口,我再給你傳點功力,休養個三五天,就自己頓悟開化了。”說著,他便扒開酒壺蓋,瞬間濃烈的酒氣充滿了整個屋子,青梅盡管捂住了自己的鼻子,可還是咳嗽了起來。

“我——”可是青梅還沒有來得及說完自己誓死反抗的誓言,那酒壺中的酒就直接往她的口中飛入。

與其說那是一股酒,倒不如說是一滴酒,即便大叔將酒壺灑了灑,可除了那一滴不偏不倚進入她口中的之外,再沒有見到其它的液滴。而只那一滴,就足以讓青梅屏住呼吸去抵擋那嗆人的氣味。整個舌頭火辣辣的,從舌根開始,一路燃燒到腸胃,很快,青梅都感覺到自己的全身都變得滾燙起來,似乎有什麽東西在體內炸裂,隨後蔓延到她的四肢百骸,連頭發的發梢都輕輕發顫。

“……沒想到,你竟還未修過天道。”大叔似乎對她現在這樣的狀態有些驚訝,也對自己的冒失有些埋怨。

明明她有同道的氣息,身上之前的綠衫也是靈怪幻化的,難道不是她抓住的小精怪?而是,跟她關系要好……

青梅此時又劇烈地咳嗽起來,每咳嗽一次,她的血脈就被引向腦中一次,頭疼欲裂。青梅知道這似乎不是什麽好征兆,可自己完全沒辦法控制,站不起身來,只能越埋越低,咳地越來越厲害,直到嗓子都開始疼痛。

大叔這時驚見她的反應過激,有些反常了,於是立刻驚醒過來,連忙上前要去把她的脈搏,可只是碰到一下,他的手立刻就被彈開。

幽雷!?

他看著眼前的女子,發現這跟他之前想的有一些不一樣。

天道棄徒,身手敏捷,蕙質蘭心,對外諸多不解,他這才好帶她,教她,讓她成為一個能繼承自己那方天地的人。

可她似乎才承了天資的引雷,很明顯是個肉體凡胎。

他可沒有帶過這樣的。

那人只能站在一旁看著,她受到的痛苦,他多少能想象地出,可那也不及真正落在她身上的十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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