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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真相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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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宮門的時候, 許崇與蕭睿追上王家的馬車,蕭睿率先開口:“皎皎, 你不要怕,我不會讓你有事的,就算真有事, 我陪你一起死,皇伯父總不會不顧念我。”

王萱看了看四周,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若真有那一天,我……”許崇欲言又止, 最後只輕輕拍了王蒓的肩膀一下, 對他說:“看來我們只能寄希望於天意了。”

“我現在就去找崔鄴,這個司月兒來歷不明,只要能證明她手中的預示牌乃是偽造, 應該能保住皎皎的性命。”

蕭睿忽然喃喃自語道:“縱使保住了性命, 可她的婚事——”

經過這麽一鬧, 還有誰敢娶她?尤其是蕭睿,被文惠帝當廷嘲諷,文武大臣及其眷屬都聽得清楚明白,想來明日又會在京中掀起一陣風雨。

許崇說:“你母妃不是說,今日宮宴, 會為你求一門婚事嗎?”

“母妃那麽喜歡皎皎, 為我求娶的肯定就是她了。”

“咳……”王蒓咳嗽一聲,對他們說:“此事從長計議,崇兄, 世子,我們就先回去了。”

兩人看著馬車遠去,又遇上了鎮遠將軍府的馬車,車上隱隱傳來元稚同楊氏的爭吵聲。

“阿娘,皎皎和宸王妃都說我這衣裳不對勁,你是不是有事情瞞著我?”

“小孩子家,懂得什麽?”

“誰說我不懂了?!這是胡服,只有遼國和夏虞的人才愛穿,要不是今天出了事,皇後娘娘她定會斥責我的!”

楊氏仍是淡淡的:“就算是斥責也好,下了大獄也好,總比嫁給一個朝不保夕的人,將來做了寡婦好。”

一旁的鎮遠將軍元威插嘴道:“只是沒影的事,你胡說什麽?蕭睿一心都在王家那孩子身上,不見得能看上阿稚。”

“宸王妃早就跟我打聽過阿稚的生辰八字,我不肯給,她就私底下去找了當年給我接生的穩婆,這也叫‘沒影的事’?你是不在乎,可我只有阿稚一個孩子,不能眼睜睜看著她跳進火坑!”

元威壓著怒氣低吼:“阿稚也是我的孩子!我怎會不心疼她?!”

“但她不是你唯一的孩子,我已經見過元泓了,他生母去世,如今無依無靠,過得很苦。”楊氏一臉冷漠,那雙銳利的眼睛似乎要把元威看穿,元稚坐在一旁,聽著父母的爭吵,一下子懵了。

什麽?她不是阿耶唯一的孩子嗎?阿耶還有一個叫做“元泓”的私生子?

“那孩子生得很好,同你年輕時很相像,只是長得太像遼人,如今時局敏感,我把他安排在莊子上,等日後再認祖歸宗。你何必呢,瞞我十八年,難道真當我沒見過書房密室裏擺著的那柄短刀?阿稚是女孩,我不能再生,你也不願在侍妾身上下功夫,日後你我都死了,阿稚能靠誰?有個兄長,至少日後還能有人撐腰。”

楊氏冷靜理智,似乎並不把元威的私生子放在眼裏,她嫁給元威的時候,他剛從與遼國鏖戰的沙場上退下來,一身傷病,就連出門相看人家都要拄著拐杖,可她偏偏就看上他了,執意嫁了這個窮小子。後來他沙場征戰,一路高升,身邊雖有嬌花來來往往,他卻不屑一顧,對她一心一意,就算是被人嘲諷,斷了元家的香火,他也不曾變過。

可誰能想得到,這個重情重義的男人,從十八年前起,就每月送一筆錢財到大端與遼國的邊境。他的心上人原是一個遼國牧羊女,桀驁不馴,就像草原上的野風,她用那把短刀征服了元威這個來自南方的戰士,為他斟馬奶酒,為他跳草原舞,為他留下了一個孩子。

無數個夜裏,楊氏望著身邊鼾聲大作的人,總是忍不住去想,他的心,是否也在那自由放曠的草原上?但她生來理智得過分,就算是父母去世,她也能協助祖母處理好所有的喪葬事宜,她嫁給元威,本就是看中了他身上的野性和潛力。她用一座名叫“溫柔鄉”的牢籠困住了這頭野獸,也因此失去了某些東西。

元稚嗓音滯澀:“阿耶,阿娘她……說的是真的嗎?”

元威慚愧地低下頭,嘆息一聲:“是……不過,我不會認那個孩子的,我養了他十八歲,按照草原上的習俗,他已經成年,可以自己成家立戶了。”

“既然是你的子嗣,就沒有任其流落在外的道理,今日我鋌而走險,讓阿稚穿著這一身衣服,等宸王妃請求賜婚的時候,阿稚一站出去,必有人指出她衣著不當,壞了這樁婚事,只是沒想到出了王家的事。”

“陛下這一次,當真是要下狠手整治王家了麽?”

“呵,怎麽可能?你沒看見麽,就算是跟王相針鋒相對十多年的董丞,也不得不跪下來替他求情,董丞自己不是三等世家的人,他夫人可是清河崔氏最尊貴的嫡女,當初使盡手段,將人強娶了來,到如今崔氏與他的關系,倒是越來越緊密了。世家南遷之後,都在韜光養晦,崔氏在朝中,只有崔鄴官位最高,偏偏他又師承王相,總不能欺師滅祖吧?”

楊氏一番話,撥開了籠罩在元威和元稚心頭的疑雲,元威會打仗,卻不懂朝廷中的勾心鬥角,這些東西,都是楊氏一一分析過,教了他如何應答,如何站隊,他能走到今天,楊氏功不可沒。

“那皎皎她,會不會有事啊?”

“這我就不知道了,看天意吧,那司月兒的來路,實在詭異莫名,想來背後有人指點。”

元威大喇喇地諷刺道:“指點?誰?董丞有這本事嗎?”

楊氏白了他一眼:“今天董丞的表情也很驚詫,如果不是演的,這事應該與他無關。”

關於王家的討論終於告一段落,元稚攀著車窗,其實她還有好多好多話想問楊氏。

比如,宸王妃是真的喜歡她,所以想娶她當兒媳婦嗎?蕭睿知不知道這件事?如果今天她因為穿了這件衣服而被皇後責罰,責罰很重很重,甚至波及到阿耶的前途,那阿娘她還會如此堅定地想要用這種方式躲避賜婚嗎?

還有,她喜歡那個叫做“元泓”的孩子嗎?像喜歡她一樣,不,比喜歡她還要更喜歡嗎?

“阿稚,改日去見見你兄長吧。”

正在閉目養神的楊氏似乎感受到了元稚的焦躁不安,開口說了一句話。

此時,宮中也不安寧,皇後回宮發了一次火,將她平素最愛的天青色梅瓶打碎了,李蓮英親自跪在她面前,收拾著地上的瓷片。

“他何曾有一日把我放在眼裏過?!”

“娘娘,不是臣多舌,既然在這深宮之中,最應該舍棄的,就是感情用事。”賀氏平時最喜歡李蓮英這種看破世事的論調,此刻卻覺得有些煩躁。

她不明白這個道理嗎?如果她真不明白,如今墳頭草都有三丈高了吧?一路走來,她不是沒有背叛過文惠帝,她也有自己的私心,賀氏借著她的威勢和開國大功,幾乎成了京都的頭號家族,連王謝兩家都不得不令子弟退隱,避開賀氏的鋒芒。但某些時候,她還是會忍不住想,如果當年,她沒有代替長姐,嫁給當時還是一個小官的蕭綱,是否現在已經子孫滿堂,含飴弄孫了?

雲端之上,果然是高處不勝寒啊。

“如果娘娘不是娘娘,那蓮英也就不是蓮英了。”李蓮英伏在賀氏的膝上,輕輕摩挲著她的大腿,“往事皆如煙塵,只有握在手中的,才叫做‘權力’,娘娘,您不要生氣。”

賀氏撥開李蓮英的發冠,纖長的手指插.入他的頭發,她最愛李蓮英這一頭柔順黑亮的頭發,因為她年少時,便以一頭秀發聞名河東。

“奇華殿那邊有些日子沒動靜了,我讓你加緊盯著點德妃,怎麽樣了?”

“暗衛窺伺許久,因為怕露了行蹤,打草驚蛇,所以暫時還沒查出什麽來,只是,聽說德妃以身邊一等宮女代月受傷為由,從洪太醫那裏領了大量息蘇草。”

“哦?她要這個做什麽?”

“更有趣的是,聽說謝家無度公子不耐息蘇草,在宮學裏不慎聞到了息蘇草的味道,渾身紅疹,呼吸困難。”

“這兩件事有什麽聯系?”

“無度公子在宮學含清殿休息的時候,撞上了德妃娘娘,她說是去給安陽公主送傘的。”

“她也真是色膽包天了,呵,以為謝玧是董丞那種勾勾手就能搭上的人嗎?送傘?這等拙劣的理由都想得出來!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能吃到無度公子這樣的人物,也很了不得呢。”

“那這兩人勾搭上了?真是可惜了謝玧那麽幹凈的孩子了。”

“並未,”李蓮英瞇著眼睛,笑得如同偷了腥的小貓,他眉眼清秀,做這種小表情也不違和,“無度公子身邊有個神出鬼沒的啞奴,不通人性,一下子把德妃撅到池塘裏了。”

“哈哈哈,真是痛快,從前她借著去報恩寺探望蕭如意,就屢次私通外臣,宮裏誰人不知,也就蕭綱那個傻子,還把她當做寶貝供起來。”

“陛下不過是看重她的出身罷了。”

“那德妃怎麽回去的?”

“代月跳下水,把她從廢棄了的貞女樓那邊拉上去了,兩人偷偷摸摸地避開了宮人,掌燈後才敢回去。聽說回去的時候狼狽極了,還一直在罵無度公子不識好歹。”

兩人又嬉笑了一陣,鬢發皆亂,纏作一團,李蓮英攬著賀氏,正要去摸她的後背時,賀氏突然變了臉色,問他:“德妃是怎麽知道謝玧不耐息蘇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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