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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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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乘風晃了晃腦袋,把腦海裏那些有的沒的也給晃了出去。眼下他顧不得太多別的東西,只想好好護著李天寧到安全的地方。

他騎過來的馬就在不遠處,李天寧指揮著他走了一陣也就到了。許乘風小心地扶著李天寧坐了上馬,這才解開系在樹幹上的韁繩,翻身上了馬。

其實撇開追著他們的達臘人不談,許乘風還是覺得現在的情況很美好的。

李天寧正窩在他懷裏,看著小小巧巧的一團,頭發散亂地垂在肩上,風一吹過,便像一股黑色瀑布一樣拂過他的鼻尖,香氣撲鼻。

那烏黑的發絲撓得許乘風心裏癢癢的,心中突然很想撩起一股秀發,送到唇邊親一親。

事實上他也真的那麽做了。

約莫是他的動作太輕柔了,李天寧並沒有感受到什麽,還當是頭發被什麽東西給勾住了,伸手把自己的頭發順了順,全部勾到了一側的肩頭。

許乘風有點委屈,帶著鼻音喚了一聲:“阿寧。”

李天寧笑了一聲,微微向後靠了靠,將背貼上許乘風的胸膛。他的懷抱很暖,靠在裏面很有安全感。李天寧窩在他胸前,一時間連疼痛都忘卻了。

然而安穩的時間還沒過多久,身後便亮起了星星點點的火光,隨即入耳的便是幾句陌生的達臘語言,語調聽著兇狠極了。

李天寧心中登時警鈴大作,回頭看了一眼,便瞧見那群達臘人不知何時又追了上來。

許乘風聽不懂達臘語,可過去連年征戰所留下的警覺性還在,眼神一沈,面上露出幾分警覺來。

他也不向身後回望一眼,只是在李天寧耳邊輕聲念了一句“握緊韁繩”,便揚起了馬鞭高呼了一聲“駕”。

許乘風揮起馬鞭時用了十足的力道,長鞭破空而出,抽在馬背上發出了一聲清脆的響聲。身下的馬匹突然受驚,嘶鳴一聲便撒開四蹄向前狂奔。

身後的塗群禮見二人不斷向前,竟是越跑越遠,心中大恨,口中高喊道:“許乘風!你只會逃跑,不是個好漢。有本事,就過來同我決鬥!”

許乘風被他一激,差點就要停下馬來,可他一低頭,便能聞到懷中獨屬於李天寧的香氣,一絲絲的鉆進鼻子,好聞得很。在夜風中這股香氣尤甚,讓許乘風陡然清醒。

現在不是逞一時之快的時候,他還要保護他的娘子。

許乘風這樣想著,便抽出了那柄柳葉刀,緊緊握在手中。

“許乘風,你是不敢和我一對一的打一場麽?”塗群禮仍舊在出言相譏,道,“你怎麽跟個娘們兒似的磨磨唧唧,你們大景的將軍,都是這樣行事的嗎?”

許乘風有些煩躁,兩道濃眉擰緊,深吸了一口氣,瞇起眼來目視前方。

“乘風哥,”李天寧眼睛尖,遠遠瞟見了前方有些模糊的人影,還帶著火光,人數似乎不少,便高聲道,“快,咱們往前走。說不定是顧大人去調了守兵來呢?”

許乘風看不清前方,便聽著李天寧的話控制著韁繩,控制著馬匹越跑越快。

身後的塗群禮眼見他們走遠,目眥欲裂,用達臘語不知高喊了一聲什麽。

“首領!接好!”身邊的達臘小兵見了,趕忙丟過來一張上好的長弓來。弓身上包著獸皮,弓弦油亮,一看便是草原上的制式。

達臘一族是草原上的民族,彎刀並不是他們最常用的武器,弓箭才是他們游牧打獵時最常用的武器。

塗群禮握住長弓,眼角露出一抹近乎瘋狂的笑來,隨即從馬背側面的弓箭筒中取出一只頎長鐵箭,搭弓瞄準著許乘風的頭顱。

“鷹神庇佑,願我塗群禮今日能射殺許賊,為我兄弟報仇。”塗群禮口中喃喃自語著,搭弓瞄準著許乘風的頭顱。

面前的人影像是感受到了什麽,慢慢地向這兒靠近,火光越聚越甚,竟是比身後的那群達臘人還要多出幾倍。

“首領,這是大景的軍隊來了。”達臘小兵焦急地催促道,“不能再拖了,我們快撤吧。”

塗群禮不滿地“嘖”了一聲,眼睛微瞇,望著樹叢裏越來越多的火光,心思也有些急躁,放箭的時候手中一抖,那箭便偏離了原本的軌道,直直釘在了許乘風的左肩。

“可惡!”塗群禮見了,狠狠一揮長弓罵了一句,氣急敗壞地又抽出一支箭來。

許乘風悶哼一聲,痛得滿頭是汗,卻仍舊緊緊握著韁繩不放。

鐵箭釘進皮肉裏,發出一聲悶悶的撞擊聲,李天寧一時沒能分辨出來,只覺得這聲音熟悉極了,想要回頭時卻被許乘風制止了。

“阿寧,你幫我看看前面是什麽人?”許乘風故作無事,壓下嗓音中的顫抖,問道。

李天寧仔細看了看,道:“看那衣袍樣子,像是十逍。”

“我知道了,”許乘風咳了一聲,道,“那就安全了。”

塗群禮仍舊握著弓,手中抖得更加厲害,也不知道是在激動還是在緊張。

達臘小兵急出了一身汗,道:“首領,快走吧。大汗叮囑過,這次的事情不能敗露。”

塗群禮嘆了口氣,眼神憤恨,閉上眼橫下心來放出了第二支箭,便看也不看,回頭便走。

第二支鐵箭毫無意外地落了空,擦著許乘風的胳膊過去,在空中帶出了一長串的鮮紅血珠,在空中滑行了好一會兒,才落在地上,大半截箭身深深沒入松軟的泥土裏,映在銀白的月光下,泛起了一陣幽幽冷光。

李天寧眼神一瞟,見到那支長箭心中才明白怎麽回事,連忙回過頭來連聲問道:“乘風哥,你怎麽了?是不是受了傷?”

許乘風想說自己沒事,可一張口,卻是一陣猛烈的咳嗽。

李天寧心道不好,忙握緊韁繩,控制著馬匹慢下來跑。

許乘風咳了一陣,艱難地擡起頭向前望去,見前方的來人確確實實是顧十逍,心中一塊大石頭這才落了地。

他渾身的力氣像是都被抽走了似的,眼睛一閉,便從馬上滾落了下去,整個人在地上翻騰一陣,後腦磕上了不遠處的一顆樹方才停了下來。

李天寧尖叫一聲,翻身下馬,幾步跑到許乘風身邊,翻過許乘風的身體,捧著他的臉喊:“乘風哥,乘風哥你別嚇我,你說句話,說句話好不好?”

前塵往事一下湧上心頭,上一世許乘風的死狀還歷歷在目。李天寧想到這裏,聲音就開始哽咽了起來。

許乘風努力地張大眼,強撐著坐了起來,伸手摸索了幾下,這才費勁地掰過李天寧的臉,一下一下地親著她臉頰上的淚水,斷斷續續地說:“阿寧,別哭,你一哭……我會心疼的……”

“不行,”李天寧哭著說,“乘風哥,我忍不住,是我的錯,兩次了,你全是為了我……”

“好了,別哭啦,”許乘風的嘴角無力地勾了勾,伸手無力地攬住了她,“再哭該不漂亮了。”

“乘風哥,”李天寧抽著鼻子,伸手想去抹眼淚,可眼前卻越來越模糊,淚水像是流不盡似的,擦了一行又流出來一行。

許乘風仍舊只是笑,看著她的臉像是要把她的面容刻在心裏,然而聲音卻越來越輕:“還有啊,我要是不在了,就好好挑個駙馬,別再鬧脾氣不嫁人,啊?”

“你說什麽?”李天寧微微怔了一下,隨即又突然想到了一事,趕緊接著抹眼睛,又使勁兒抱起許乘風的身體,道:“等等,我先把箭拔出來,箭頭是有毒的。”

許乘風笑了笑,按著她的手道:“不會,達臘人慣用的神鷹毒見血封喉,若果箭上真的啐了毒,我剛才就該死了。別想那麽多了,還是讓我再看看你。”

他努力地睜大眼,又湊得近了些,可約莫是又一次撞傷了頭部的原因,他的眼前越發模糊。

“不要再說什麽死啊死的,”李天寧抽了抽鼻子,道,“我先把它拔出來,你忍著點,很快就不疼了。”

許乘風笑了笑,眼神卻越發黯淡了起來。

李天寧瞧著他的神色,更加緊張,握著箭身的手顫得厲害,試了兩次也沒能將那支箭帶出來,正在她準備試第三次的時候,手卻被按住了。

她回頭一看,發現顧十逍不知何時已經走到她身邊了嘴唇抿緊,神情嚴肅。

“怎麽了?”李天寧抹了抹眼睛,強裝鎮靜。

“表姐,這箭不能貿然拔出來。”顧十逍提著火把上前,示意她去一邊,接著卷了袖子準備親自上手,“讓我來吧。”

情況緊急,顧十逍也不拖沓,說話間便脫下外袍來,按在傷口處,剛剛握上箭身,胳膊卻突然被許乘風握住了。

“你幹嘛?”顧十逍嚇了一跳,心想也不知道他哪兒來的力氣,那小半支箭都沒進他皮肉裏了,想想都疼。

“顧大人……”許乘風輕輕開口。

顧十逍被嚇得更厲害了,道:“傻子,你別這麽叫我啊,怪嚇人的,有什麽事一會兒再說。”

說完,也不再看他,手中一使勁,便拔出了那支鐵箭。

達臘的鐵箭做的古怪,箭頭上有彎鉤,不論如何小心都會翻出一片皮肉來。顧十逍看著他肩頭那片模糊的血肉,心有不忍,趕緊用衣服壓上止血。

顧十逍擡頭想去看看許乘風的反應,卻發現許乘風的雙目緊閉,已然是昏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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