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我沒有想到，一千年過去了，我還能再次與您相見，應命女神。”亭奴的聲音在山洞裏回響。

“是啊……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在人間已經過去一千年了。”玄素有些感慨地回答。

“若姜大人您想必是為了戰神將軍而來。”亭奴將視線移到一旁昏睡的璇璣身上，語氣篤定。

若姜，是玄素的本名。

“不錯，”玄素點點頭，“璇璣和曦玄在人間這一千年發生了太多事，有些事已經漸漸脫離了柏麟的掌控，對於他來說，璇璣是他的征戰的工具，根本不需要感情，他坐不住了。”在玄素眼中，璇璣就是璇璣，戰神只是她的神位，並不是她的全部。

璇璣——也是戰□□字，是玄素當初給她起的名字，因為她璇璣穴處有一顆痣。

亭奴思考了一陣：“柏麟帝君想幹涉戰神將軍歷劫？這不合規矩啊！”

“呵，何止是想幹涉？”玄素冷哼了一聲，他人都親自出馬幻化了一個軀體就到了人間，連焚如城都沒入，“我代天帝行司法權，天上地下包括他柏麟在內的所有神仙賞罰皆由我管。一千年前柏麟趁我去昆侖山給師祖拜壽的時候說璇璣造反，都不曾稟告我便直接將她處置了，還將一切相關的神仙一並處置，這是怕我在場查出什麽來？”

玄素說著說著就回想起千年前她收到消息，一路趕回天界的時候。

若姜是從西王母的壽宴上趕回來的，身著繁覆的曳地長裙頭戴蓮花冠，衣服都來不及換就往白麟帝君神殿趕。

“主上，您總算是回來了，戰神將軍已經被天帝帝尊罰下界歷劫十世，曦玄殿下也追隨她去了，”應命女神神殿的神君見她回來，趕緊向她稟告，“還有，現在天界都在傳，戰神將軍愛慕柏麟帝君，向帝君示愛，卻被帝君拒絕，所以由愛生恨，這才造反的。”

若姜腳步一頓，眼神微冷，轉頭看向他：“誰傳出來的？”天帝罰戰神歷劫十世，若是戾氣盡消還可重回天界，這是她回來的路上就收到的消息，可是卻不知天界居然還傳出這樣的謠言。

“屬下已經查明，是……柏麟帝君神殿的司命星君。”

“呵，”若姜冷哼一聲，這個司命！

說話間，她已經來到柏麟帝君神殿，眼下心緒暴躁的她踢飛了守在殿外想阻止她進去的四神獸，暢通無阻地進了大殿：“柏麟帝君今天真是威風啊，我竟不知天帝帝尊什麽時候把這司法權交給你了。”

“今日之事事發突然，女神又不在天界，戰神意圖造反，戾氣難消，已經傷了幾萬天兵，我也只好代女神處置了戰神。”柏麟已經是早就準備好了說辭，不緊不慢地開口。

“戰神為我天界立下無數戰功，豈會說反就反？凡事都要講究證據，你說戰神造反，那就拿出她造反的證據來！若是證據確鑿，我無話可說，若是有一點冤枉了戰神，就別怪我治你的罪！”若姜冷哼道。

柏麟言之鑿鑿：“我的神殿是什麽地方，先不提鴻蒙爐，就是我們天界的眾多機要奏書都在我的神殿之中，向來都是非召不得入，戰神要硬闖我的神殿，還傷了這麽多天兵，如何不是造反？”

聽了柏麟的話，若姜怒極反笑：“闖你的神殿就是要謀反？柏麟，剛才你養的四個寵物在殿外想攔我去路，都被我踢飛了，我也是硬闖進來的，你難道也想治我的罪不成？”

“若姜！你休要強詞奪理！”柏麟喝道，“整個天界誰不知道你與戰神交好，若是讓你來審戰神，你若是包庇她……”

不等柏麟說完話，若姜就打斷了他：“那整個天界又有誰不知道我是從我師父九天玄母天尊那裏承襲的應命女神神位？她老人家是公平正義的女神，她選擇將這個神位傳於我，我必當不負所托，別說是一個戰神，就是天帝帝尊在這裏，若有違反天條，我也會公平處置。柏麟，你這是在質疑我師父，還是在質疑帝尊不該把司法權給我？”

殿內突然安靜得可怕，司命在一旁嚇得大氣都不敢喘，見兩位大神陷入對峙狀態，正想偷偷溜出去，卻被若姜突然點名：“司命。”

被點名的司命渾身一涼，硬著頭皮轉過身，對若姜行了個禮：“應命女神大人……”

“我這剛進天門就聽到所有人都在議論戰神對柏麟求愛，結果求愛失敗才造反的，也不知到底是誰說出來的，竟然知道得這麽清楚，好像本人親歷了似的？”

若姜語氣輕快，但落在司命耳中好像催命符一般，他噗通一聲跪倒在若姜面前：“女神大人息怒，小仙胡說的！”

“戰神神格仍在，只是下凡歷劫罷了，她將來歷劫成功回到天界，她依舊是戰神！到底是誰給你的膽子敢隨意編排上神？！汙蔑她的清譽？！”若姜喝道。

“女神大人饒命！小仙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司命嚇得三魂不見了七魄，拼命磕頭求原諒，生怕若姜就要了他的小命。

若姜冷哼一聲：“我現在就罰你去跟天界每一個神仙解釋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再去領一千道天雷之刑。以後我不想再聽到天界有關戰神的風言風語，若是有，不管從哪裏傳出來的，我都一並算在你頭上！”

“不敢了不敢了，小仙再也不敢了！”一千道天雷雖然會躺上一年半載的，但是比起丟掉小命來，當然還是躺一年半載更好，司命不等若姜說完話，立刻接口道。

“哼，”若姜冷哼一聲，不再理會司命，繼續看向柏麟，“柏麟，你今日的舉動並不會讓人覺得你在匡扶三界正義，只會……讓人覺得你在心虛，在想掩蓋些什麽齷齪事！”

“若姜！你休要胡言！”柏麟像是被踩了尾巴一般呵斥她。

“是不是胡言我自會去查明，這本就是我的職責所在，不用你操心，”若姜提著裙擺轉過身，往大殿外走去，“柏麟，我們走著瞧。”

從那以後，若姜就開始查戰神造反一事，這一查就查了兩年多，雖然柏麟在極力掩蓋，她還是查得差不多了。她這一查，不僅查到了當年璇璣造反的真相，還查到了……璇璣的來歷……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她查完以後，人間已經過了一千年，璇璣已經要準備開始第十世歷劫，而若姜的眼線也告訴她，柏麟已經下凡去想幹擾璇璣的歷劫了。為了以防萬一，她也跟著走了這一趟，投胎做了一個凡人，只是留下一個可以解封神力的封印和自己在天界的記憶。

亭奴卻不知玄素在想什麽，他只是說道：“一千年前的事，我也覺得特別蹊蹺，但是根本察覺不到什麽，我就已經被罰下凡了。”

玄素嘆息道：“說到底……你是被無辜牽連進來的。待璇璣順利歷劫，我定會給你一個公道。”

“若姜大人您有這份心，亭奴感激不盡。”亭奴拱手行禮道。

“不要叫我若姜了，我現在的名字是玄素，叫我玄素就好了，”玄素說道，“先不說這些往事了，你為何會一身是傷地在此處？你們鮫人一族不是都生活在海裏嗎？”

“玄素姑娘現在在人間可聽說過天墟堂？現在許多妖族都聚集在天墟堂，他們抓我，是想逼問怎麽打開四方定海鐵索。”亭奴有些愧疚，“他們抓了我族的一個幼童逼問我，我……已經告訴了他們如何打開定海鐵索……”

“稚子無辜，這不是你的錯，”玄素安慰他道，“只是定海鐵索是用來鎮壓魔域左使無支祁的，四把鑰匙由五大仙門中其中四個掌管，天墟堂這是想放無支祁出來？”

“大約是吧，只是不知道他們是否還有其他的目的。”

玄素點點頭：“此事我已經知道了，我悄悄把這件事告知仙門。”

“有勞了。”

眼下也不是說話的好時機，了解了一些事，玄素也想要快點安頓璇璣他們了，“我就不跟你多聊了，我朋友們還需要安頓，亭奴你可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

“那就有勞您帶我去河邊，我可以通過河游回海裏。”亭奴也不跟她客氣了，說道。

“好，”玄素掐了個決，施法將亭奴從水中托了上來，用飄浮術讓他飄在空中，又如法炮制將璇璣他們都托了起來，一路出了山洞。

到了河邊，亭奴躍進水中，對玄素行了禮：“多謝姑娘。”

玄素頷首，正要讓他離開，又想起一事：“對了亭奴，你給我一顆鮫人淚。”

亭奴倒是很爽快地落淚，給了玄素一顆：“姑娘拿鮫人淚有何用？”

“璇璣這一世六識殘缺，本來想斬殺骨雕取角制落淚香讓她去應付一些事的，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我也沒想到璇璣會突然爆發神力，把那只骨雕給燒成灰了。還好在這裏遇到你，鮫人淚和落淚香的功效也差不多。”玄素解釋道。

聞言，亭奴思索了一陣：“那姑娘為何不試著找萬劫八荒鏡的碎片？西王母之物，姑娘用起來豈不方便？”

玄素笑道：“這要是之前，我肯定是沒有辦法的，畢竟這鏡子打碎也這麽久了，我幫師祖找了十幾年都沒找到。或許是璇璣和它有緣分吧，前幾日她無意之間得到了一片，我已經通過那片碎片的關聯找到了另外幾個碎片的所在，只不過那幾個地方不太方便去，還需要從長計議。”

“這樣也好，”亭奴點點頭。

玄素正要再說話，卻聽到有一行人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只得對亭奴說道：“有人過來了，你趕緊離開吧！”

“好，那我先走了，您多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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