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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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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宮主,我好疼啊。”◎

遲露的動作行雲流水, 毫不猶豫地與景述行拉開距離

推開景述行時,眉頭不自覺蹙起。

她並不喜歡這種感覺,像是吃了顆苦棗,落在心頭散發餘韻, 叫她很不舒服。

遲露掙脫景述行, 拉遠和他的距離。

景述行的臉上隱隱浮現痛苦之色,他腦袋垂得很低, 輕聲詢問:“少宮主究竟想讓我做什麽?為何突然對我變換態度。”

他的語氣很受傷, 連遲露都忍不住心疼。

但她不得不硬起心腸, 和他劃清界限。

“我想怎樣就怎樣。”她冷聲說,“和你有什麽關系?”

心裏有些焦急, 惱自己笨嘴拙舌不成氣候。

她試圖和系統交涉,但不論她如何呼喚, 手環都安安靜靜,不曾有半點響動。

怎麽現在開始裝死了?快點把光屏彈出來,告訴她此刻該如何是好。

“所以, 少宮主是熱情退卻, 厭棄我了嗎?”景述行的聲音愈發低沈, “還是說,因為景洛雲?”

他倏地擡頭,目光如炬,那雙漆黑的眸子深處, 深邃狹長恍若海天一線間,弧光閃得遲露心驚。

不由得別開目光。

“關他什麽事?”遲露皺眉,“你拐彎抹角說了這麽多, 到底想問什麽, 不妨直言。”

他腦袋裏的彎彎繞繞, 她一概聽不懂。可憐遲露這輩子沒怎麽說過狠話,此刻絞盡腦汁,想著如何才能狠狠傷透景述行的心,讓他記恨上自己。

她惱火地輕甩袍袖,望向那雙如墨的眼瞳,眸中似有情緒翻湧,疊浪一般。

遲露聽見景述行問她:“少宮主這般待我,究竟為了什麽?”

少年郎孤寂地坐在床上,不甘心地仰起臉,略帶期許地凝望遲露,似是想從她的口中聽到能讓他重燃希望的東西。

“前恭,後倨,究竟是因為什麽?”

在提到景洛雲時,景述行終於明白他壓在心底的感情是什麽。

嫉妒。

如烈火烹油,翻江倒海一般的嫉妒。

從知道遲露向景洛雲表露愛意後,就一直苦苦熬他,像是要把他點著一般。

遲露與景洛雲素僅有幾面之緣,她會喜歡他什麽?是少城主的位置,還是逢月城朝他傾斜的資源?哪怕知道他心有所屬,也會依然喜歡他麽?

從未有人對景述行表達過善意,而且是像遲露這般從一而終。

上一次有人在耳畔輕言軟語,還是少時江語慕溫柔地摸著他的頭,輕輕對他說:“讓我把這枚陣印種進你體內,那樣我和你的父親就會喜歡你了。”

他知道母親在騙他,但為了哄她開心,他沈默地接受陣印。

那時的景述行想著,從此之後,或許就能隔絕人心。但他終究是渴望溫暖的,以至於遲露的攻勢一猛,就陷了進去。

在景洛雲得意洋洋地朝他炫耀過後,景述行心頭對遲露的感情,像是一下子放大了好幾倍,他發現遲露的笑容從來不獨屬於他一人,暖融融的火苗隨時會轉移,消失。

他不想這樣,但掐住火焰會令其熄滅,撚下日光又是癡心妄想。

景述行只能被動地詢問遲露要什麽,只要遲露開口,他便會去為她找尋。

遲露亦在苦苦思索,自己到底該如何回覆,才能讓任務順利進行。待她好容易想到說辭,幾經掙紮,險些沒能開口。

“我想要你的命。”語氣帶有不容置喙的篤定。

話一出口,周圍的空氣仿佛凝固。

“我想要你的命,且不願臟自己的手,我要你在翌日回到主城,等那個什麽化魂陣開後,自己乖乖跳下去。”遲露內心飽受煎熬,說出的話卻滿是森然。

一番話說完,仿佛有道天塹憑空出現,橫在二人之中。

景述行話音顫抖:“那你此前,為何要那樣對我?”

“你們逢月城的那對兄妹,在屠戮普通人時,不也是像貓抓耗子樣玩弄許久,才殺的嗎?”遲露冷笑,“我覺得有趣,於是模仿他們,不行嗎?”

景述行的手捏緊衾被,他眼中的光華漸漸散去,攥住軟被的手指收緊又松開,如是反覆多次,似是在消化遲露話裏的含義。

他開始發笑,從初始盡力的抑止,到最後肆無忌憚地笑出聲。

“少宮主,您當真是……”

景述行連眼淚都笑出來,擡起手指擦拭:“當真是苦心經營,為了我這麽一個人,居然能籌備一月有餘。”

他擡起手,撫摸仙劍般撫上脖頸。

景述行身形頎長瘦削,脖子也比尋常男子要白細許多。他單手扼住喉嚨,喉結上下滾動,似是隨時能被折斷。

“您何苦呢?”他的臉上笑容不減半分,揚聲笑道。

笑容背後,卻是冰冷刺骨的痛苦和絕望。

景述行的眼中沒有笑意,淒涼地看著遲露,似乎她只需輕輕擡手,向下一點,就能把他碾成碎末。

又一手按住頭頂,只要稍一用力,便能身首異處。

“少宮主想要我的命,何必苦心經營?”

人如玉,臉帶笑眼含哭,似觀音似修羅。

“等等!”

遲露大駭,急轉回身,催動靈力朝景述行撲去,扯住他的手腕。

一瞬間,她看到景述行綻放笑容,少年臉上的慘笑俶爾斂去,迸發出無上歡欣與喜悅。

眉宇間的戾氣消融,似乎從來不曾有過。

指尖在遲露腕上輕輕點觸:“……原來如此。”

他裝的?

遲露的臉上浮現出惱火的情緒,她迅速抽回手,背在身後,高高在上地睥睨他:“別死在我眼前,我嫌你臟。”

景述行捂住臉,擋住面上表情,嘴角詭異地翹起,顯然不再相信她的話。

遲露後悔不疊。

她頭一次覺得自己笨嘴拙舌,能把一件事越描越黑。眼下景述行越笑越開心,像得了蜜糖的小孩一樣,完全與她最初的想法背道而馳。

這該怎麽讓他討厭她?

她幹脆別說了。

下定決心,遲露熟門熟路地傾身上前,一記手刀敲在景述行腦後。

少年重重地靠在她的肩頭,嘴角的笑意不曾散去,任自己被遲露打暈,全程沒有反抗。

遲露松了口氣,挑起眉毛轉動手腕。兀自想自己在打暈景述行這件事上,是不是越發得心應手了?仔細算算,起碼如是幹了三次。

她不敢走遠,幹脆在床頭坐下,等逢月城的人找上門。

為消磨時間,遲露把應漣漪給的畫本重新取出,開始一本本翻看。

讓她找找,拉扯手腕,抱緊對方壓在床上,到底算到了哪一步。

畫本除卻大開大合的動作,側邊欄提上不少小詩,為畫面增添幾分意境。

遲露在倒數第二本畫本的結尾,終於看到類似的畫面。

一男一女互相擁著,一旁還有香爐暖被,寥寥幾筆,勾勒出溫暖又暧昧的氛圍。

旁邊還有應漣漪痛心疾首的批註:“走到這一步,一定要百般慎重,若是摸不清對方底細,或對方不是值得相伴終生,可與之雙修的重要之人,切勿躍入雷池!”

遲露揶揄輕笑,笑到一半,忽地收斂笑容。

她不知應漣漪如此書寫的原因,但明顯地感到哪裏不對勁。

對她而言,這些動作並不會帶來什麽沖擊,頂多是心裏麻酥酥的,又舒服又別扭。

這種異樣的情緒,還是在拍死蠱蟲,吸入蠱蟲死前放出的氣體後,才開始有的。

怎麽這些動作,能和雙修扯上關系。

遲露的手指撫上“雙修”二字,以指腹在墨跡上摸索,如是反覆。

她的臉上霍地騰起一抹鮮艷的紅。

像是春來扶風,驚擾夭夭桃枝,撩得少女粉面桃腮,她伸手去捂,冰涼涼的手指覆在臉上,感受到身體的溫度。

遲露看畫本子的時候,被打暈的景述行悄然蘇醒。

權能帶來的副作用沒有消退,他仍然全身痛入骨髓,卻控制不住地開心,連帶嘴角抑制不住地上翹。

少宮主果然口是心非,舍不得他死。

他沒有起身,遲露不想他動,他便一動不動,僅將眼睛睜開一條縫,觀察四周的情形。

他看到面色緋紅的少女,像朵怒放的嬌花一樣,艷麗無雙,景述行一眨不眨地看著,一時竟癡了。

看了許久,才發現她正捧著本書,神情激動地觀看。

景述行的目光順勢落在書上,呼吸突然頓住。

他慌忙閉上眼睛,緩了許久,才再度睜開。

不管他的眼皮開合幾次,少女手中書冊的內容沒有任何改變。

遲露在看的,分明是避火圖,畫上一男一女戰況激烈,顯然已到了最重要的巔峰關頭。

景述行光是瞟上兩眼,就臉色泛紅,連帶身體亦開始發熱。可遲露卻像是無知無覺,她圓睜雙眼,聚精會神地欣賞書裏的內容,連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偶爾臉上發燙,以手背貼臉降溫,而後繼續興奮地觀看後續。

她的腦海中在想什麽?

景述行纖長的睫羽一顫,他不自覺抓住自己的手,動作幅度極小,卻死死地勒著,直至手掌因為失血泛起青紫。

仿佛要將手腕勒斷。

幽暗的瞳仁轉動,將少女情緒悸動的模樣映入眼中。

不論念了多少遍清心訣,身體仍然在發熱,他只消一看到遲露嘴角帶笑的模樣,呼吸便開始變粗。

景述行感到一陣心慌,他捏住被角,想把如春筍破土的荒謬情緒壓下去。

遲露和他離得越遠,他心底的想法就越清晰。仿佛只要明確念頭,就能讓遲露停住腳步。

與他而言,她是太陽,明月,燭火。

是他想拼命追逐占有的存在。是他不該再進一步的天外仙。

景述行緊咬牙關,嘴唇幾乎快被咬出血,正當他把臉埋進衾被,強壓心頭惡念時,忽聽遲露嘆息。

“去問問景洛雲好了。”

誰?

景述行搶在遲露起身的一瞬,擒住她白玉般的皓腕。

動作之快,直到他握住遲露的手後,才反應過來自己到底做了什麽。

遲露驚訝回頭,看見少年姿勢舒展,衣衫淩亂,平躺在床榻上,眉目含情地望向她。

他面色極近慘白,致使臉龐的緋紅略帶病態。

他柔柔地喊著:“少宮主,我好疼啊。”

像是一朵於火中綻放,飽受煎熬的白蓮。

遲露莫名其妙被景述行一把拽住,略帶疑惑地歪頭。

“你做什麽?”

她不明白景述行的意圖。

她剛剛正看著應漣漪給的畫本,盡管大部分時間平靜無波,但身體偶爾的發熱,以及心跳或慢半拍,或快半拍的異樣,總讓她覺得哪裏不對勁。

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自指尖始,從頭到尾麻酥酥地傳遍全身。

遲露不知這種感覺是好是壞,又將整本書從頭到尾翻了一遍,思索有誰能作為參照,讓她去問問緣由。

靈華宮雙修的修士不在少數,可天高路遠,她沒辦法立時飛回去,而身邊有過類似表現的……

…寧夫人。

還有景洛雲和雲翩翩。

寧夫人和遲露估計這輩子不會有深入交集,她自然而然將想法加諸景洛雲二人身上,思量該如何開口詢問。

兩相比較,她和景洛雲多見了一面。

雖然景洛雲一邊和雲翩翩同行,一邊又把眼珠子黏到別的人身上,和畫本中的配文有些出入,更像是應漣漪千叮萬囑“決不能深交”的類型。

但問個問題而已,應當出不了什麽大事。

她喃喃自語,權當自我鼓勁。

孰料甫一起身,手就被景述行擒住,回首一看,少年微紅雙眼,軟軟地癱在床上,黝黑極深的眼瞳中滾動濃烈的熾熱。

如烈火燎原的熱情,與看上去弱不禁風的模樣截然相反。

他拉住遲露的手,一邊虛弱地咯血,一邊眼圈紅紅:“我好疼,好疼啊……”

“疼?”遲露喃喃地念景述行口中溢出的話語。

眸光一沈:“是你隨便在那兒動用能力,疼就疼,和我有什麽關系?”

一邊在心頭默念:快討厭她,別因為她出手攔他,就對他有好印象。

那片熾熱的火焰未退下半分,遲露的目光緊緊地鎖在火苗上面,幾乎要把它盯出一個洞。

景述行的手指輕輕箍緊,修長骨感的指節圈住那一節玉石般的皓腕,像條捆住獵物的蟒蛇,一點點地施加力道。

“莫非……”他瞇縫起眼睛,斂去眸中的光華,“少宮主,想要我討厭你?”

遲露的眼睛微微一亮,她怎麽沒想到這茬,直抒胸臆地表達自己的厭惡,直接讓景述行死心。

“沒錯。”她甩開景述行的手,神情冷漠,“我討厭你,當然巴不得你討厭我,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景述行任由遲露摔手,嘴角蕩起一抹輕淺的笑意。

他低頭,唇瓣無聲蠕動,他說:好。

“少宮主既然這麽想,我照做便是。”他無聲地說,那雙烏黑的眼睛流光婉轉。他渾身依舊疼痛,但恍若無知無覺,在遲露轉身之際,眸光淌過撩人的情愫。

遲露沒來得及走出客房。

空中滿溢的靈力全是她的耳、眼,從頭頂上襲來的沖擊在第一時間被她捕獲。

她擡手結印,迅速捏成訣向上推舉,形成護罩護住客棧。

那是一顆很小的石子,在遲露掐訣時,同時被景述行的神識察覺,當即破碎消失,但僅僅是一剎蕩開的靈力,已經震得遲露五臟六腑差點顛倒,險些嘔出血來。

這種澎湃洶湧的靈力,只有景逸那樣的大能可以做到。

果然,在小石子消失後,景逸漫不經心的話語傳來,通過千裏傳音,穩穩地響在遲露耳畔。

“少宮主,你與我兒在山下共度良宵,可是忘了與我的約定?”

遲露一邊調整氣息,一邊慶幸她只需被景述行扔進化魂淵,之後就能死遁脫身,無需和景逸發生沖突。

根據原文的劇情,景述行在屠盡逢月城後,景逸便不知所終。遲露並不相信景述行能殺死景逸,他一個靈臺破損的可憐人,靠不知哪來的能力殺點小嘍啰就罷了,景逸是修真界的第一大能,他如何殺他?

就算是她的舅舅,現任靈華宮的宮主來,都只能和景逸打成平手,根本殺不死他。

粉碎景逸的石子後,景述行仿佛被無形的手攥緊心臟,陷入強烈的窒息感中。

他嘔出一口汙血,險些從榻上翻落,血水氤氳成花,落進遲露眼底。

遲露冷眼看著,控制自己不要沖上去安撫。

這是最後的時間了,她想。

江語慕在塔頂布置的禁制,僅是入口的鎖,說白了,是她自知馬上就會死,為保命緊急設置的。

但化魂陣的鎖不一樣,江語慕繪制化魂陣用了多久,開陣的權限就被她設計了多久,每一個陣修都對自己的陣愛護有加,必然要設下重重禁制,以免被外人越俎代庖。

要解開江語慕的禁制,需要一整天的時間,等解開禁制過後,便是系統所說的“最終任務”。

她終於要擺脫這個臭系統,和整座逢月城徹底告辭了!

一想到這兒,遲露就忍不住心生雀躍。

她走出客房,仰頭對蒼天:“是你們沒有做好安全防護,讓煞氣外洩,引起□□,怎麽還好意思指責我?”

“我和景述行就在這兒等,不閃也不避,你收拾好山上的殘局後,就能來接人了。”說著,遲露指指腳下地面

她轉過身,整容警告景述行:“你別亂動,也不許傷人。依照我們之前說好的,我要你和我回逢月城,乖乖從化魂淵上跳下去。”

遲露使出渾身解數,盡力讓自己看起來刁蠻惡毒,和戴上假面後的自己無二。

精湛的演技似乎騙過景述行,他不再眉目含情地看她,而是冰冰冷地與她對視,偏頭移開目光,冷冷道:“如少宮主所願。”

生氣了?

惱火了?

開始恨上她了?

太棒了!

遲露不由得心花怒放,她勾起唇角:“你知道就好。”

一邊用力握拳,給自己鼓勁,一邊在門外等候景逸。

遲露離開後,景述行亦不掩飾自己的表情,他以手托腮,臉上掛上抹盈盈的笑意。

他看出遲露很開心,於是也跟著開心,開心自己的聽話取悅到遲露,讓她展露笑顏。

只要遲露開口,他就會依從。

但是……

唇上的笑意消去些許,景述行眸光暗沈,取出冰藍色的絲緞,放在指腹一寸寸地摩挲。

遲露為何要讓他厭惡她?

她是被誰脅迫,勒令不能與他交好?

景述行枯坐在榻上,兀自沈吟,他想到許多人,又接連將其否定。

她是高高在上的少宮主,如眾星捧月一般,受萬人寵愛,哪怕是景逸,也無法直接威脅到她。

除非是她本身就厭惡他,順水推舟答應那人的要求,借機和他決裂。

景述行方才暖和點的身子,再度如墜冰窟。

他凝視遲露的背影,他的表情時而明媚,時而陰郁,又時而面色煞白,像墜入無間地獄般痛苦萬分。

在主城的修士匆匆到來時,神色再度恢覆漠然。

他伸出手,任那些人用鐐銬鎖鏈,把自己捆了個結實,聽他們自顧自地閑言碎語:

“這小子運氣真好,不知靈華宮的少宮主送了他什麽法寶,居然能殺死那麽多修士。”

他使用能力時,剛好是主城大亂的當口。逢月城的人堅信他是個廢人,不會有什麽作為,只是畏懼靈華宮的旁門秘法,對遲露的態度愈發恭敬。

甚至搬來鸞攆,請遲露坐上去。

景述行對身旁的人說:“能將榻邊的手杖交予少宮主麽?那是她的東西,要是丟了可賠不起。”

他語氣真誠,修士一聽便信了,連忙照做。

遲露收到手杖,忍住情緒沒有回頭,蹬上鸞攆坐定。

忽地想到畫本中的內容,探頭隨意找了個修士:“景洛雲在哪兒?”

景述行穩步向前走,臉色不變。

他被壓著來到遲露的鸞轎邊,終是沒忍住,擡起纖長睫羽,目光朝轎內掃去。

他看到遲露笑語盈盈,略帶期待的模樣。

和看他時的冷若冰霜截然相反。

而那根曾被她捧在手心,獻寶般放到他手上的手杖,被遲露隨意地放在一旁,棄之以履。

鸞轎內有人魚燭長明不暗,燃起的燭火散發融融暖光,從轎內透出。

映得景述行半面猩紅,他連忙將臉藏入黑暗中,不叫人看到他扭曲的神情。

遲露舒服地端坐在暖轎中,正在慶祝自己即將脫離苦海。

心裏還惦記畫本子的事,於是拜托修士把景洛雲找來。

江語慕已死,化魂陣只有遲露能開啟,逢月城上下對她恭敬有加。遲露要景洛雲,他們好說歹說,把景洛雲請來。

景洛雲來的時候,景述行正被拉去別的地方,和他擦肩而過。

景洛雲屁顛屁顛地來到轎前:“如何,少宮主可是改變心意了?”

高亢的語調,景述行聽的一清二楚,他不由得停下腳步,短暫地凝神去聽二人的談話。

一只玉手從鸞轎內伸出:“上來,我有話問你。”

說完,還朝景洛雲勾起手指。

景洛雲連退兩步:“少宮主,這不好吧?”

遲露蹙眉:“什麽好不好的,我有些事想要問你,大庭廣眾下不方便說。”

景洛雲摸了摸腦袋,不知遲露葫蘆裏賣的什麽藥,聽遲露連聲催促,當下往鸞轎上走去。

啪。

輕輕一聲脆響,鸞轎消失,景洛雲一只腳剛踏上臺階,立刻失去平衡,四腳朝天地摔在地上。

而遲露被一股輕柔的力量托舉,鸞轎消失後,仍懸浮在半空,慢悠悠地落下,不曾受傷。

手邊應漣漪給她精心準備的畫本,全數不見。

遲露愕然四顧,看見景述行離開的背影,他的腰桿挺得筆直,像是剛得了獎賞的孩子。

作者有話說:

景述行(發瘋中)內心:

(棄夫版)嗚嗚嗚都是我不好,是我技藝不精,留不住阿露。

(原配版)啊!那些可惡的野花野草,把我的心上人勾引走了!

一般路過的好人遲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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