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和他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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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深，從窗看出去，唯有淺月揮灑的淡淡光芒勉強映出樓前海棠樹的剪影，若明若暗。
顏陌桑就趴在窗前，雙手托住下腭，瞪大著雙眼看沈沈夜幕下懸掛半空的一彎淺月。朦朦朧朧，一剎間心中能劃過不少淺吟深誦，都如煙般淡薄不出任何痕跡。
什麽也看不出。顏陌桑勉強維持一陣後終於不敵，只得悶悶地感嘆：果然，文人雅客那套根本不適合我！！
從窗邊往回走，到桌旁，抓起碟中的小點心丟進嘴裏，啪唧啪唧嚼得有滋有味。
這時，顏夫人毫無征兆地進來了。
顏陌桑趕緊跑過去，拉著顏夫人的手臂，甜甜地笑說，“娘怎麽過來了。”
顏夫人佯裝嗔怒地伸手一點顏陌桑額頭，“你這孩子，說得什麽話？娘還來不得了？”
“哪有。”顏陌桑自知一時嘴快說錯話，“娘能過來陪我，當然高興死了。”
顏夫人了然一笑，拉著顏陌桑到旁邊坐下。
房裏只有她們娘倆兒個。顏陌桑取過桌上的青花杯想倒口水，一拿起就是輕飄飄空蕩蕩的，沒水了。顏陌桑不好意思地沖顏夫人一笑，就想喚珥兒進來換上壺溫水。
還沒來得及發聲，就被顏夫人止住了，“不用了，三兒。今個兒這就我們娘倆兒，好說說話。”
顏陌桑聞言，放下手中的青花杯，好以完暇地坐好，等著顏夫人說話。
顏夫人見此也不拖沓了，開門見山就說，“三兒。你跟娘說，你對東方櫟究竟是怎麽想的？”
猶如五雷轟頂,一言轟炸得顏陌桑外焦內嫩，半餉，才湊出句話，“什麽怎麽想的？”
顏夫人見顏陌桑驚愕的樣子，不似小女兒的嬌羞態，幹脆挑明了，“三兒，沒什麽不好說的。你上次拒絕我和你爹給你安排婚事，說要自己找個喜歡的人，難道不是為了東方櫟？”
顏陌桑驚恐地看著顏夫人，娘啊，您哪只眼見到我說是東方櫟了……
“你跟東方櫟一起盤下家酒樓的事別以為娘不知道。你爹都跟我說過了。還有上次你就那麽跑出去不回家，他也幫著出了些力氣。娘瞧著這東方櫟模樣清秀，知人識禮的，做娘的三女婿也不錯。但這次楚夫人辦宴會，擺明就是為了給東方櫟挑門親事。幾乎全錦城有適齡的合適姑娘的，都收到了請柬，怎麽就你什麽也沒收到？我的兒，你究竟在想什麽？”
顏陌桑心中狂翻白眼，娘啊，你也太能想了……
但想到畢竟是自己的娘，言辭還是不能過的。一時語結，沒有立刻就反駁。稍微斟酌下，決定一個一個地逐一否定。
“娘。女兒也不想的。楚夫人發請柬給誰是她的意願，不給我也是控制不了的事啊。何況，全錦城那麽多姑娘，有美貌的有才華的有身家背景的，那是一抓一大把，我這麽個小人物不被看上那不是再正常不過了。更別提前陣子，那些漫天的蜚長裏短了……”
說到這兒時，顏陌桑的聲音漸低。利索地一甩頭，換了個問題回答，“還有，娘。那晚我拒絕你們為我安排的婚事，不是為了東方櫟。”
“你不是因為喜歡他？”顏夫人狐疑。
“不是。”
知道了答案的顏夫人也不再深究，深深地看著顏陌桑，倒似松了口氣，“不是也好。省得以後遭罪。我們顏家不是什麽高門大戶，娘也不希望你嫁什麽顯貴的。這東方櫟好是好，但也是個世家子弟，聽你爹說，他父親還是在朝的京官，娘啊，就怕你真上心嫁給他，以後少不了的吃虧受氣。”
顏陌桑愕然，娘說的這段真心實意的話引出她不少思緒，但片刻後，只是訥訥地說，“那娘剛才還問我怎麽想……”
說什麽楚夫人的宴會，說什麽瞧著東方櫟不錯……
顏夫人啞然一笑。
“那娘，若是我剛才說的是‘是’呢？那怎麽辦？”顏陌桑突然想起地一問.
顏夫人無奈地說，“還能怎麽辦？自然是想盡辦法也要把你送到宴會上去。”
聞言，心念一動，一股暖流霎時湧上心頭，頓覺著濃濃的甜意。顏陌桑走上去環抱住顏夫人，頭在顏夫人臉上滿足地蹭了蹭。顏夫人也一解剛進門時的糾結和愁思，愉悅地用手輕輕拍撫著顏陌桑的後背。
“三兒啊。”好久後，顏夫人覆又緩緩開口，“既然不是為了東方櫟。那趕快找個人定下吧。娘和你爹答應了你不強迫，那你自己看，這陣子上門的人中，誰比較合適？”
顏陌桑身體一怔，又是老問題。真是，定下門親事有那麽重要麽？
“還沒有……”
“沒有？三兒啊，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能這麽拖著。真要等到成老姑娘了，就是想找也難了。你上點心，爹娘是答應了你不強迫，但也不能讓你由這性子，若……”
又是段說教，這些話都聽熟能背下來了。顏陌桑趕緊從顏夫人懷裏蹦出來，插上一句，“對了。爹也是，幹嘛放出消息說我要擇夫啊，弄得滿城皆知的。”
“不這麽做你會把這事放心上？”顏夫人反問。這個女兒自己最清楚了，她會乖乖地來？不給她施點壓力，怕沒兩天就忘得渣都不剩了。
顏陌桑吐吐舌頭，無奈一笑。
屋裏的氣息很暖,案邊的黃色燭光靜靜地在跳動……
……
大亮的天光很快又全面替代了昨夜濃重的夜色。
又是新一天。
顏陌桑坐在黃花梨鏤空圓椅上，手臂撐在旁邊的桌上舒適地斜靠著，右腿搭在左腿上，依著標準的二郎腿姿勢，有一下沒一下地晃蕩著。她手中抓了個紅彤彤的圓蘋果，旁若無人地湊在嘴邊大口地撕咬著，哢嚓哢嚓的清脆聲不斷響起，在室內顯得無比清晰。顏陌桑手撐著頭半斜著眼看一旁專心於賬簿頭也不擡的東方櫟，可以感受嘴裏慢慢充斥著的蘋果敦實而香甜的清香。
一個蘋果很快啃完，顏陌桑小心將吐出的果核包好放一邊，又在果盤裏重新拿起一個，哢嚓哢嚓地繼續啃食。
顏陌桑無比隨意地吃食，而桌案後的東方櫟也是無動於衷，絲毫不受影響。諾大的房間中唯有清脆的果肉崩離之聲在連綿不斷地響起。
（ ……）
這是誰更旁若無人？……
不知多久後，清算完畢後的東方櫟終於將手頭的賬簿一摞一摞堆放疊好。他擡起頭，就看見顏陌桑那副姿勢半斜著眼看著自己的模樣，面前的桌上是包好的果核，零零散散的一堆。
顏陌桑收回自己的視線，一掃面前的果核，無所謂地一聳肩，繼續啃食手上只剩一半果肉的蘋果。
東方櫟從桌案後起身，什麽也沒說，徑直就出了房間。
看著東方櫟視若無睹，消失在房門口的背影。顏陌桑頓時覺得心中發堵，這廝，居然徹頭徹尾地無視我！！……
猛地咬一口手中只剩小半的蘋果，發洩憤懣。
就在顏陌桑在心底無限鄙視唾罵東方櫟時，東方櫟卻是毫無征兆地又折回來了。
他將端在手中的杯子放到有片刻呆楞的顏陌桑面前，淡紅色的盈盈茶水，和如玉般白瓷杯，交相輝映，分外好看。
“喝了它。”東方櫟的聲音不鹹不淡地響起。
靈動好看的瞳仁不滿地一轉，顏陌桑自是不情願。
“聽話。”
難得聽到東方櫟如此說話，柔柔的，讓人分外受用。顏陌桑的心性倒也軟了，乖乖地接了過來。茶杯握在手中時，可以明顯地感受到從掌心傳來的溫熱。
一直到看著顏陌桑喝完，東方櫟方才顯出淡淡的滿意神色。
“以後不要這樣吃蘋果，寒氣太重。”
顏陌桑沒有說話，從鼻腔中哼了聲“嗯”。聲音太輕，幾乎聽不到。沒有聽到顏陌桑回答的東方櫟眼神加劇地盯著顏陌桑，等在一旁。
他認真看人時的眼神太壓迫，盯得顏陌桑極不舒服，終是不耐煩地擺擺手，“知道了。知道了。”
也不知怎麽，自己今天看到東方櫟，就是不想好好說話……
東方櫟顯然感受到了，神色有幾分怪異地瞥了眼顏陌桑。
“今天顏娘開了新酒，去不去？”
聽到這個消息，顏陌桑頓時興奮起來，只覺得身體的每一個部位都在叫囂。煙娘的酒耶……這哪兒是隨隨便便就能嘗到的？但她卻沒有似以往那般立即就跳起來叫好，那瞬間莫名的遲疑，讓顏陌桑也納了悶，真的，不正常……
“不想去？”東方櫟見此，神色未變，狀似無所謂地說，“那我先走了。”
言罷，真的轉身拔腿就走。
看著東方櫟真的說走就走，顏陌桑頓覺一時氣悶，一咬唇，連忙跟了上去。
兩人相繼出了房門，房間裏水果甜甜的氣息一直彌漫不散。殘留在桌上的殘骸依舊散成一堆，旁邊是個白瓷杯，已然已空。它們靜靜地呆在桌上，等著下面的夥計上二樓來，收……
……
煙娘酒坊。
酒坊裏依然是花團錦簇，美輪美奐。沿著蜿蜒的青石子小路往最裏面走，一路的繁花不絕姹紫嫣紅。
兩人進了最裏面的小樓，已是半老徐娘但仍風韻猶存的煙娘迎了上來，三言兩語互相寒暄後，得知來意，也不磨嘰，笑吟吟地就去給兩人取酒。
東方櫟和顏陌桑上了樓。片刻後，煙娘就抱著酒壇返回。顏陌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煙娘親釀的酒在錦城可是出了名的一絕，其香其味……光是想都引得肚中饞蟲直叫喚。
煙娘瞧著顏陌桑那急不可耐的猴急樣兒，抿嘴一笑，取過酒杯，動作嫻熟地滿上。
顏陌桑接過，只見得那青花玲瓏瓷杯裏的酒澄清透亮，右手微微一蕩，將酒杯遞至鼻前，一股淡淡的清香就撲鼻而來，瞬間就使身體變得格外放松心情也愉悅起來，不自覺地嘴角上揚。小酌一口，齒間留香，只覺此酒是如此圓潤帶有少許澀味。酒入喉腸，那股子清香頓時在體內蔓延，澀味散開，留下的僅是這梨花釀的成熟圓潤與香甜。
“煙娘的手藝真是太絕了。”顏陌桑發自肺腑地感慨。
煙娘很受用，樂呵呵地一笑，直誇顏陌桑嘴甜。
相比顏陌桑的喜上眉梢，同樣品了口美酒的東方櫟就顯得優雅成熟地多。他舉止得體地放下酒杯，那整套動作憑空添了幾分隱隱的貴氣，然後態度認真語氣誠懇地說，“煙娘可不要謙虛。”
煙娘又是一陣開心的笑。三人繼續說笑一陣後，還要別的生意要照料的煙娘就先行離開了。
房裏又只剩他們兩人。
“少喝點。”東方櫟註意到顏陌桑自始自終幾乎沒有停杯，出聲提醒道。
顏陌桑翻翻白眼，真是才發現，這東方櫟越來越有管家的潛質了……
心中雖是這般誹謗，手上卻已是放下了酒杯。
“都好一陣沒有喝過這兒的酒了，這次終於讓我解了饞。”雖然停下了繼續喝酒，但顏陌桑的眼神始終若有若無地在杯沿流連。東方櫟看著顏陌桑那樂不可支的傻樣兒，也不由地會心一笑。
他的笑容和煦地如同三月的春風，暖暖的，又如同明媚的陽光，耀眼的讓人難挪視線，只解得一汪心水愜意舒適。
這廝果然是出奇的好看，顏陌桑不由感慨，就聯想起了在錦城的姑娘們中廣泛流傳的關於東方櫟的各類傳說。再一聯想,思緒一飄遠，洋洋灑灑的，想到了好多。突然就覺得也不是那麽好笑了……
於是，收斂了自己的笑意。
就在兩人還沒來得及說話時，就有一人推門而進，說話間夾雜著爽朗的笑聲，“東方兄，好巧啊，今天在這兒遇上了。”
來人不是陸伯燁還是誰？一句說完，他已走至兩人前。
“伯燁,叫我東方就好.”東方櫟不厭其煩地糾正。
“好好好……東方……”陸伯燁又是一笑，眼神轉至一旁的顏陌桑身上，視線觸及時，微微一怔。兩人互相點頭過，算是有了招呼。
陸伯燁在另一張凳子上坐下，三人圍成一桌，聊了聊煙娘的酒確實是好。
然後再拉扯了些別的後，陸伯燁像是無意間想起了，就問及東方櫟關於楚夫人邀請錦城名媛淑女，舉辦這轟動全城的宴會的事。原本其樂融融的氛圍霎時添了幾分尷尬。
顏陌桑的臉色驀然沈了。倒是東方櫟面不改色，不緊不慢地說，“和我無關。”
擲地有聲，在這房間中顯得分外清晰。
這幾個字真是有分量……顏陌桑不由吞了吞了口水，誰不知道這就是為你而辦的……
陸伯燁也沒想到東方櫟如此幹脆地回答，當下有些悻悻然，又瞧著東方櫟的神色不像是敷衍作假，只好撓頭一笑，遮住不自然的神色。
如此，剛才略有些尷尬的氛圍煙消雲散。
最後倒是一旁的顏陌桑走了神，他說，和他無關……
……
作者有話要說： 表示寫這章時分外糾結....原本寫了好的，由於各種原因，竟兩次出現消失.....只得重覆重覆又重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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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也看不出。顏陌桑勉強維持一陣後終於不敵，只得悶悶地感嘆：果然，文人雅客那套根本不適合我！！
從窗邊往回走，到桌旁，抓起碟中的小點心丟進嘴裏，啪唧啪唧嚼得有滋有味。
這時，顏夫人毫無征兆地進來了。
顏陌桑趕緊跑過去，拉著顏夫人的手臂，甜甜地笑說，“娘怎麽過來了。”
顏夫人佯裝嗔怒地伸手一點顏陌桑額頭，“你這孩子，說得什麽話？娘還來不得了？”
“哪有。”顏陌桑自知一時嘴快說錯話，“娘能過來陪我，當然高興死了。”
顏夫人了然一笑，拉著顏陌桑到旁邊坐下。
房裏只有她們娘倆兒個。顏陌桑取過桌上的青花杯想倒口水，一拿起就是輕飄飄空蕩蕩的，沒水了。顏陌桑不好意思地沖顏夫人一笑，就想喚珥兒進來換上壺溫水。
還沒來得及發聲，就被顏夫人止住了，“不用了，三兒。今個兒這就我們娘倆兒，好說說話。”
顏陌桑聞言，放下手中的青花杯，好以完暇地坐好，等著顏夫人說話。
顏夫人見此也不拖沓了，開門見山就說，“三兒。你跟娘說，你對東方櫟究竟是怎麽想的？”
猶如五雷轟頂,一言轟炸得顏陌桑外焦內嫩，半餉，才湊出句話，“什麽怎麽想的？”
顏夫人見顏陌桑驚愕的樣子，不似小女兒的嬌羞態，幹脆挑明了，“三兒，沒什麽不好說的。你上次拒絕我和你爹給你安排婚事，說要自己找個喜歡的人，難道不是為了東方櫟？”
顏陌桑驚恐地看著顏夫人，娘啊，您哪只眼見到我說是東方櫟了……
“你跟東方櫟一起盤下家酒樓的事別以為娘不知道。你爹都跟我說過了。還有上次你就那麽跑出去不回家，他也幫著出了些力氣。娘瞧著這東方櫟模樣清秀，知人識禮的，做娘的三女婿也不錯。但這次楚夫人辦宴會，擺明就是為了給東方櫟挑門親事。幾乎全錦城有適齡的合適姑娘的，都收到了請柬，怎麽就你什麽也沒收到？我的兒，你究竟在想什麽？”
顏陌桑心中狂翻白眼，娘啊，你也太能想了……
但想到畢竟是自己的娘，言辭還是不能過的。一時語結，沒有立刻就反駁。稍微斟酌下，決定一個一個地逐一否定。
“娘。女兒也不想的。楚夫人發請柬給誰是她的意願，不給我也是控制不了的事啊。何況，全錦城那麽多姑娘，有美貌的有才華的有身家背景的，那是一抓一大把，我這麽個小人物不被看上那不是再正常不過了。更別提前陣子，那些漫天的蜚長裏短了……”
說到這兒時，顏陌桑的聲音漸低。利索地一甩頭，換了個問題回答，“還有，娘。那晚我拒絕你們為我安排的婚事，不是為了東方櫟。”
“你不是因為喜歡他？”顏夫人狐疑。
“不是。”
知道了答案的顏夫人也不再深究，深深地看著顏陌桑，倒似松了口氣，“不是也好。省得以後遭罪。我們顏家不是什麽高門大戶，娘也不希望你嫁什麽顯貴的。這東方櫟好是好，但也是個世家子弟，聽你爹說，他父親還是在朝的京官，娘啊，就怕你真上心嫁給他，以後少不了的吃虧受氣。”
顏陌桑愕然，娘說的這段真心實意的話引出她不少思緒，但片刻後，只是訥訥地說，“那娘剛才還問我怎麽想……”
說什麽楚夫人的宴會，說什麽瞧著東方櫟不錯……
顏夫人啞然一笑。
“那娘，若是我剛才說的是‘是’呢？那怎麽辦？”顏陌桑突然想起地一問.
顏夫人無奈地說，“還能怎麽辦？自然是想盡辦法也要把你送到宴會上去。”
聞言，心念一動，一股暖流霎時湧上心頭，頓覺著濃濃的甜意。顏陌桑走上去環抱住顏夫人，頭在顏夫人臉上滿足地蹭了蹭。顏夫人也一解剛進門時的糾結和愁思，愉悅地用手輕輕拍撫著顏陌桑的後背。
“三兒啊。”好久後，顏夫人覆又緩緩開口，“既然不是為了東方櫟。那趕快找個人定下吧。娘和你爹答應了你不強迫，那你自己看，這陣子上門的人中，誰比較合適？”
顏陌桑身體一怔，又是老問題。真是，定下門親事有那麽重要麽？
“還沒有……”
“沒有？三兒啊，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能這麽拖著。真要等到成老姑娘了，就是想找也難了。你上點心，爹娘是答應了你不強迫，但也不能讓你由這性子，若……”
又是段說教，這些話都聽熟能背下來了。顏陌桑趕緊從顏夫人懷裏蹦出來，插上一句，“對了。爹也是，幹嘛放出消息說我要擇夫啊，弄得滿城皆知的。”
“不這麽做你會把這事放心上？”顏夫人反問。這個女兒自己最清楚了，她會乖乖地來？不給她施點壓力，怕沒兩天就忘得渣都不剩了。
顏陌桑吐吐舌頭，無奈一笑。
屋裏的氣息很暖,案邊的黃色燭光靜靜地在跳動……
……
大亮的天光很快又全面替代了昨夜濃重的夜色。
又是新一天。
顏陌桑坐在黃花梨鏤空圓椅上，手臂撐在旁邊的桌上舒適地斜靠著，右腿搭在左腿上，依著標準的二郎腿姿勢，有一下沒一下地晃蕩著。她手中抓了個紅彤彤的圓蘋果，旁若無人地湊在嘴邊大口地撕咬著，哢嚓哢嚓的清脆聲不斷響起，在室內顯得無比清晰。顏陌桑手撐著頭半斜著眼看一旁專心於賬簿頭也不擡的東方櫟，可以感受嘴裏慢慢充斥著的蘋果敦實而香甜的清香。
一個蘋果很快啃完，顏陌桑小心將吐出的果核包好放一邊，又在果盤裏重新拿起一個，哢嚓哢嚓地繼續啃食。
顏陌桑無比隨意地吃食，而桌案後的東方櫟也是無動於衷，絲毫不受影響。諾大的房間中唯有清脆的果肉崩離之聲在連綿不斷地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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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誰更旁若無人？……
不知多久後，清算完畢後的東方櫟終於將手頭的賬簿一摞一摞堆放疊好。他擡起頭，就看見顏陌桑那副姿勢半斜著眼看著自己的模樣，面前的桌上是包好的果核，零零散散的一堆。
顏陌桑收回自己的視線，一掃面前的果核，無所謂地一聳肩，繼續啃食手上只剩一半果肉的蘋果。
東方櫟從桌案後起身，什麽也沒說，徑直就出了房間。
看著東方櫟視若無睹，消失在房門口的背影。顏陌桑頓時覺得心中發堵，這廝，居然徹頭徹尾地無視我！！……
猛地咬一口手中只剩小半的蘋果，發洩憤懣。
就在顏陌桑在心底無限鄙視唾罵東方櫟時，東方櫟卻是毫無征兆地又折回來了。
他將端在手中的杯子放到有片刻呆楞的顏陌桑面前，淡紅色的盈盈茶水，和如玉般白瓷杯，交相輝映，分外好看。
“喝了它。”東方櫟的聲音不鹹不淡地響起。
靈動好看的瞳仁不滿地一轉，顏陌桑自是不情願。
“聽話。”
難得聽到東方櫟如此說話，柔柔的，讓人分外受用。顏陌桑的心性倒也軟了，乖乖地接了過來。茶杯握在手中時，可以明顯地感受到從掌心傳來的溫熱。
一直到看著顏陌桑喝完，東方櫟方才顯出淡淡的滿意神色。
“以後不要這樣吃蘋果，寒氣太重。”
顏陌桑沒有說話，從鼻腔中哼了聲“嗯”。聲音太輕，幾乎聽不到。沒有聽到顏陌桑回答的東方櫟眼神加劇地盯著顏陌桑，等在一旁。
他認真看人時的眼神太壓迫，盯得顏陌桑極不舒服，終是不耐煩地擺擺手，“知道了。知道了。”
也不知怎麽，自己今天看到東方櫟，就是不想好好說話……
東方櫟顯然感受到了，神色有幾分怪異地瞥了眼顏陌桑。
“今天顏娘開了新酒，去不去？”
聽到這個消息，顏陌桑頓時興奮起來，只覺得身體的每一個部位都在叫囂。煙娘的酒耶……這哪兒是隨隨便便就能嘗到的？但她卻沒有似以往那般立即就跳起來叫好，那瞬間莫名的遲疑，讓顏陌桑也納了悶，真的，不正常……
“不想去？”東方櫟見此，神色未變，狀似無所謂地說，“那我先走了。”
言罷，真的轉身拔腿就走。
看著東方櫟真的說走就走，顏陌桑頓覺一時氣悶，一咬唇，連忙跟了上去。
兩人相繼出了房門，房間裏水果甜甜的氣息一直彌漫不散。殘留在桌上的殘骸依舊散成一堆，旁邊是個白瓷杯，已然已空。它們靜靜地呆在桌上，等著下面的夥計上二樓來，收……
……
煙娘酒坊。
酒坊裏依然是花團錦簇，美輪美奐。沿著蜿蜒的青石子小路往最裏面走，一路的繁花不絕姹紫嫣紅。
兩人進了最裏面的小樓，已是半老徐娘但仍風韻猶存的煙娘迎了上來，三言兩語互相寒暄後，得知來意，也不磨嘰，笑吟吟地就去給兩人取酒。
東方櫟和顏陌桑上了樓。片刻後，煙娘就抱著酒壇返回。顏陌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煙娘親釀的酒在錦城可是出了名的一絕，其香其味……光是想都引得肚中饞蟲直叫喚。
煙娘瞧著顏陌桑那急不可耐的猴急樣兒，抿嘴一笑，取過酒杯，動作嫻熟地滿上。
顏陌桑接過，只見得那青花玲瓏瓷杯裏的酒澄清透亮，右手微微一蕩，將酒杯遞至鼻前，一股淡淡的清香就撲鼻而來，瞬間就使身體變得格外放松心情也愉悅起來，不自覺地嘴角上揚。小酌一口，齒間留香，只覺此酒是如此圓潤帶有少許澀味。酒入喉腸，那股子清香頓時在體內蔓延，澀味散開，留下的僅是這梨花釀的成熟圓潤與香甜。
“煙娘的手藝真是太絕了。”顏陌桑發自肺腑地感慨。
煙娘很受用，樂呵呵地一笑，直誇顏陌桑嘴甜。
相比顏陌桑的喜上眉梢，同樣品了口美酒的東方櫟就顯得優雅成熟地多。他舉止得體地放下酒杯，那整套動作憑空添了幾分隱隱的貴氣，然後態度認真語氣誠懇地說，“煙娘可不要謙虛。”
煙娘又是一陣開心的笑。三人繼續說笑一陣後，還要別的生意要照料的煙娘就先行離開了。
房裏又只剩他們兩人。
“少喝點。”東方櫟註意到顏陌桑自始自終幾乎沒有停杯，出聲提醒道。
顏陌桑翻翻白眼，真是才發現，這東方櫟越來越有管家的潛質了……
心中雖是這般誹謗，手上卻已是放下了酒杯。
“都好一陣沒有喝過這兒的酒了，這次終於讓我解了饞。”雖然停下了繼續喝酒，但顏陌桑的眼神始終若有若無地在杯沿流連。東方櫟看著顏陌桑那樂不可支的傻樣兒，也不由地會心一笑。
他的笑容和煦地如同三月的春風，暖暖的，又如同明媚的陽光，耀眼的讓人難挪視線，只解得一汪心水愜意舒適。
這廝果然是出奇的好看，顏陌桑不由感慨，就聯想起了在錦城的姑娘們中廣泛流傳的關於東方櫟的各類傳說。再一聯想,思緒一飄遠，洋洋灑灑的，想到了好多。突然就覺得也不是那麽好笑了……
於是，收斂了自己的笑意。
就在兩人還沒來得及說話時，就有一人推門而進，說話間夾雜著爽朗的笑聲，“東方兄，好巧啊，今天在這兒遇上了。”
來人不是陸伯燁還是誰？一句說完，他已走至兩人前。
“伯燁,叫我東方就好.”東方櫟不厭其煩地糾正。
“好好好……東方……”陸伯燁又是一笑，眼神轉至一旁的顏陌桑身上，視線觸及時，微微一怔。兩人互相點頭過，算是有了招呼。
陸伯燁在另一張凳子上坐下，三人圍成一桌，聊了聊煙娘的酒確實是好。
然後再拉扯了些別的後，陸伯燁像是無意間想起了，就問及東方櫟關於楚夫人邀請錦城名媛淑女，舉辦這轟動全城的宴會的事。原本其樂融融的氛圍霎時添了幾分尷尬。
顏陌桑的臉色驀然沈了。倒是東方櫟面不改色，不緊不慢地說，“和我無關。”
擲地有聲，在這房間中顯得分外清晰。
這幾個字真是有分量……顏陌桑不由吞了吞了口水，誰不知道這就是為你而辦的……
陸伯燁也沒想到東方櫟如此幹脆地回答，當下有些悻悻然，又瞧著東方櫟的神色不像是敷衍作假，只好撓頭一笑，遮住不自然的神色。
如此，剛才略有些尷尬的氛圍煙消雲散。
最後倒是一旁的顏陌桑走了神，他說，和他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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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表示寫這章時分外糾結....原本寫了好的，由於各種原因，竟兩次出現消失.....只得重覆重覆又重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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