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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進橘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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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說話,報身份證號碼。”

“姓名,年齡。”

陳朝生也不知怎就落得這番田地。

道袍還是那麽纖塵不染的,唯獨上頭套了件橘紅色馬甲——看上去還挺喜慶的,有種古今貫通之美。

幾個穿著制服的警|察在外頭轉悠。

他坐在桌子前,對面坐了個姑娘,正寫下他答的話。

“陳朝生,字重堯。”陳朝生不自覺地絞著衣角。

“沒身份證,不識阿拉伯數字,年齡只知會陰歷算法。”陳朝生撐著腦袋,費力地解釋道,“算數學得不好,陽歷生日還在算。”

這幾個人說他違反治安,又說要給他找家長,連哄帶騙地,將他弄到警局來了。後來又說什麽擾亂公共秩序,給陳朝生套了對玫瑰金的手鐲。

荒唐。

頭頂的白熾燈照著,很多人的味道纏繞在一起。

陳朝生有些喘不過氣。

“沒救了。”姑娘嘆了口氣,“啪嗒”一下合上本子,“這孩子可能有點兒癔癥,父母暫時找不到。”

“真不知道是從哪兒來的?”

陳朝生心說他從棺材裏爬出來的。

明晃晃的白燈照著,他也不敢大聲說話了,一千多歲的老人,可憐兮兮地扒拉著桌子。

後頭陰森森的地貼了一排海報。

像是遺照。

還全都是他的熟人。

左邊貌若好女的男子,是他大師兄。長得像狐貍精,也確實是狐貍精。

他師兄有一個比較奇怪的能力。

那就是他能感受到別人情動,尤其是男子的。而感知方式比較原始,是以感受到方圓內有多少個人情動為方式。

一個人,他不管。

兩個人,他不管。

三個人以上,他大師兄是必定要趕去看的。他一人看不說,還要拉上全宗門一同去觀摩。

陳朝生在宗門的歲月裏,這樣的大事至少發生了三十次。八十多個劍修,站在巖石後頭,握著劍滿頭大汗。

“那是?”陳朝生不由得擦了把頭上的汗。

姑娘回頭望了眼:“那?”

“白影帝。你居然不知道?”姑娘奇怪道,“他拍了二十多部打鬼子的片兒,第四十部 打了外星人,然後就拿金獎了。”

“不少小年輕都喊著要他做媽媽呢。”姑娘說著,俏臉一紅,“這臉長得多漂亮啊,跟狐貍精似的。”

陳朝生不懂。

但陳朝生大受震撼。

他囁嚅了一會兒。

“不過呢,他現在在娛樂圈裏做臥底。掃黃打非。”姑娘正色道,“娛樂圈裏多少荒唐事,都是白影帝查出來的。”

“別的人去娛樂圈那是為了去撈錢,去出人頭地的,就咱白影帝是為了去懲惡揚善的。”姑娘又道,“你可別同其他人說。也就我們思州公安的人知道,那是白影帝是思州人,不過這事說出去也沒人信。”

“滿身黑料的影帝,誰能想到是我們的臥底呢?”

陳朝生有點懂了。

陳朝生還是大受震撼。

他竟沒看出師兄還有這志向。

他的師兄果然是十分偉大的狐貍精。

“那另一個呢?”陳朝生仔細看了眼。

好像也是他熟人。

“李老板啊?”

“老板?”陳朝生意識到了哪裏不對。

那不是他冰清玉潔不為五鬥米折腰的師父嗎?他師父不是看見了錢,就覺得心煩麽?

他師父品行高潔,那可是李世民都知道的。李世民給他多少銀子換個長生不老,他師父還不是將銀子丟了。

那可是他師父誒。

“搞房地產的。”姑娘托腮,“要是他是我親爹就好了。對面的澄江花園,十幾套別墅,全是他的產業,真是要讓人羨慕死。”

“思州房價那麽高,我們這些打工人住出租屋,還房貸,他年紀輕輕就有了這麽大一塊地,真是讓人羨慕啊。”

“弟弟,你以後要好好攢錢,不然供不起房子。”姑娘拍了拍陳朝生的肩膀。

陳朝生想了想自己八百多平的陵墓,覺得自己實在未來可期。他也算個有房產的人,雖然他這房產在地下。

師父去做生意,這倒時他想不到的。

能教師父去做生意,那便只有一個緣由——在這個世界上,錢成了可以改變天地、不可或缺的東西。

“錢很重要嗎?”陳朝生忽然問出了這個問題。

他明白,人沒錢,就會死。

會因為沒有糧食餓死。

會因為買不起藥病死。

會因為沒有住的地方,風餐露宿,最後在很年輕的時候死掉。

會被有錢的人欺負。

他也要錢來修補劍鞘,也要錢來修建陵墓。

陳朝生不反感錢。

錢是一種很好的東西,讓人飄飄欲仙。

“弟弟,怎麽會有比錢更重要的東西呢?”姑娘笑得花枝亂顫。

“那它呢?”陳朝生指了指墻上的最後一張海報。

上頭畫的是他的劍。

劍柄雕花,紋路清晰可見。

“尚方劍——國家至寶,現存思州市區懷南省博物館二層。”

“錢比它重要嗎?”陳朝生問。

劍好像是他生命裏一個算得上很重要的東西了。沒了劍的劍修,應當不能算是個完整的劍修。

陳朝生無父無母,唯一一點兒積攢都耗在他的劍上,再就是他的陵墓。

說來他們這些追求大道的得到頭來還要講一個無欲無求,什麽錢財和劍都是身外之物。但就目前來說,陳朝生還沒見過無欲無求之人。

哪怕是聖人,也有欲望。是人都會有欲望,哪怕是無情道,對“道”本身的追求已經是一種病態的執念了。

他著實很難想象師父那麽一個近乎寡淡的人會去追求錢財這種東西。

“啊,你說尚方劍?”姑娘楞了楞,旋即向上頭那把寶劍望去。

“它是無價之寶。”姑娘笑著說,“我們思州的地標就是陳朝生陵墓的形狀,外頭加上尚方劍。”

“這麽一把劍,全世界都找不出覆刻它的方法。”姑娘輕聲道,“有人說它是天外隕鐵打造的,但是幾百個專家研究了大半輩子,都沒研究出個所以然來。”

“這把劍到底是不是陳朝生的所有物呢?陳朝生是從何處得到這把奇特的劍嫩?”

陳朝生聽得沒由來地眼角一抽:“陳朝生自己選的。”

“從劍冢裏頭選出來的。”他小聲說。

陳朝生想了想他的尚方劍。他的尚方劍是人用玉石打的,比他山玉還要堅硬。

裏頭不僅摻雜了他這麽多年出的血汗。他的劍很喜歡血的味道,大概是血裏頭有油脂,能教他的劍變得更亮。再多的就是劍意。

劍意怎麽是這些區區凡人檢測地出來的呢?

“弟弟,你要是出去了,一定要去思州的博物館看看那把劍。”姑娘語重心長地對他說,“這種劍,那可是看一把少一把了。”

陳朝生嘆了口氣。

如今還有誰願意去練劍呢?

他的劍這些年似乎見多了繁華。陳朝生從那邊感受的記憶,可以說是十分淩亂的,夾雜著亂七八糟的東西,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人間就是一個大的銷金窟。他的劍墜入紅塵裏,怕是不願再跟他回去了。

他的劍正躺在錦盒裏頭,玻璃窗外世人敬仰。

就連這個時代的大詩人也爭著搶著來為他作詩。

那張海報的下頭便是一首小詩。

【尚方劍】

“ 劍仙的劍,尚方劍

一把好劍

真是好劍啊!

劍!”

陳朝生卻有噢是幽幽嘆了口氣,眸光不由得也暗淡下去。

如今還會有誰願意練劍呢?

要禦劍的,坐飛機便是了,還不用擔心什麽修為不夠飛得太高從對流層去了平流層,窒息缺氧而死。

若是要殺人呢?一把木|倉就夠了。簡簡單單“砰”的一下,人頭落地。

或是連木倉都不需要了。能逼死一個人的東西太多。

劍好像已經落伍了,被拋棄在了人類向前走的步伐裏。劍的前頭有石器,後頭有木倉,有炸藥,有原|子彈。

陳朝生這才意識到了哪裏不對。

是他和這個世界脫節了。

他拿著劍,穿著一身一千年前的道袍,走在這樣滿是鋼筋水泥的世界裏。所有人都在看他,穿著他都辨認不出的服飾,說著一口變遷不少的漢語,做著陳朝生那個時代裏驚天動地的大事。

陳朝生難得感慨了一會兒。

生命不息,他求道的心便不死。

那他是萬萬不能落下的。

“姑娘,哪兒有木倉呢?”陳朝生問。

練劍可以入道,那麽木倉也同理。

陳朝生自認不是什麽迂腐之人,他已經想好了他是要□□還是ak-47了,說不定將來他就是新一代□□仙人。

“弟弟。”姑娘的目光裏多了幾分憐憫,“看上去也不傻啊。”

“哪兒有炸藥呢?”陳朝生察覺到了木倉並不是個人人都有的東西,便又問。

炸藥雖說有失文雅,主要是沒有木倉使起來帥氣,但也勉勉強強過得去。

他見那姑娘又不說話了,只得嘆了口氣,為難道:“那麽請問,到哪裏可以取得小半顆原子彈呢?”

他想了想原子彈修仙這種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路。

他得去月宮修仙了。

他或許得出太陽系。

陳朝生托著腮,稍稍思考了一會兒自己成為探索太陽系外第一人的可能性。

作者有話說:

【陰暗地爬行】【尖叫】【扭曲】【尾巴打結】

改個錯字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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