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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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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 玉輪暗淡,漆黑夜幕上只餘點點星光,

孟循穿過茫茫夜色,自衙署歸家。

他身形清正高大, 著一身青綠錦繡圓領袍, 步調沈穩持重, 繞過垂花門走過游廊,徑直回了院中。

院中只點著兩盞絹絲燈籠, 隱隱綽綽的光暈照在他臉上,將他襯得越發冷峻淡漠。像是陰深幽沈的海, 靜謐幽暗又危險。

這座三進三出的宅子,安靜冷清,孟循走進了也未能給其增添一點生機,只是在途經她曾住過的院子時,孟循腳步稍有停留。

那清淡熟悉的氣息一點點飄過來, 幾乎微不可查。

孟循知道, 那是她最喜歡的山茶花。

現在是深秋, 已經快要入冬,想必再過不久, 那滿院的茶花就要雕零了。思及此, 孟循不由得輕擰眉心。

始終沈寂的湖泛起了點點漣漪, 一片接著一片,攪亂了他還算安寧的心緒。

這幾月正值秋審之際, 刑部需要覆審不少各個州府調上來的案子,事情又多又雜, 他常常忙到忘了歸家。

於孟循而言, 現在這個家, 回與不回都沒甚差別。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他今日鬼使神差的就回了家,分明這麽晚,他宿在衙署也無不可。與費昇一道,還能談談近日來的案子。

孟循想,許是費昇與他說的話,讓他那瞬變得那樣稚拙。

費昇問他,“怎麽還在忙,你日日這樣,令正不同你鬧,不與你置氣?好不容易將那陳將軍的案子辦完,放走了鳶娘,還不得花時間哄哄她?”

費昇話裏調侃促狹的意味顯而易見,孟循只笑了笑,並未答話。

他沒有與人說過他和祝苡苡的事,這不過是她離開的第二日,他沒必要把這件事鬧得人盡皆知,況且,他相信她總會回來的。

孟循本不欲再追究這件事,可當他放下手中的卷宗時,就無可避免的想起了她。

刑部衙署燭火熒熒,除了他之外還有費昇和幾位主事經承,要比他那所謂的家熱鬧不少。可他卻還是意料之外的起了心思,看完卷宗之後下了衙回了家。

家裏又沒有人在等他,他何必要回去。

等他真正坐在書房之後,紛亂的心緒卻並未舒緩。

他莫名想起了幾月之前,他與祝苡苡曾在這處書房爭吵。

孟循以為他應該是想不起來這爭吵的原因,可他只閉眸了一瞬,那日的記憶便浮上心頭。

祝苡苡體諒他辛苦,給他送湯。那會兒,她大約是因為鳶娘的事情對他心有芥蒂,話裏便存了幾分試探之意。

仔細想想,那日情狀皆是有跡可查,她只是存了些小女兒心思罷了,而他卻不憚以最壞的惡意去揆度她。

祝苡苡是不一樣的。

她和那些奸猾惡心的商戶是不一樣的。

孟循心中莫名生出些惱意,他待她,應該更冷靜一些的。

清脆的敲門聲,打斷了孟循的思緒。

“進來。”

是在外頭伺候的竹青,孟循院中,也就竹青一個伺候的下人。

一來,他不習慣過多紛擾,二來他也不需要那樣多的奴仆。

在溫暖昏惑的燭光映襯之下,孟循清冷的神色也添了幾分煙火氣,不再那樣冷峻淡漠。

原本還算惴惴不安的竹青,此刻也平靜了許多。

他端著朱漆托盤,上面裝著一只海青色的小碗。

半個月前東宮太子又派太醫院的院使來了府上請脈,說是關心孟循的身體,實則也存了幾分試探之意。

太子欲將孟循納入麾下,幾次三番屢屢示好。

孟循卻並未有所表示。

他除了刑部衙署,待的最多的地方就是皇帝身側,身為天子近臣侍奉天子的侍讀學士,他又怎會不懂皇帝喜惡。

皇帝一向最厭惡朋黨結交,即便做這事兒的,是未來國君東宮太子,也是如此,雖說皇帝沒甚反應,像是習以為常,但私下以對太子的諸多做法有所不滿。

在南書房也忍不住發了幾次脾氣。

太子卻並未因為皇帝的容忍而有所顧忌,反而認為自己的父皇是認同自己的,於是行事更無顧及。

孟循想,興許不只是太子,太子門下的幕僚,太子的母族,想必都是這樣認為,他們認為帝位唾手可得。

太子還需要一個能夠揣摩帝心的弄臣,他孟循便是這個最適合的角色。

但他還有許多事情要做,他不願意卷入黨爭。

他因為查案受傷的事情眾所周知,太子本著君臣之禮,遣禦醫前來看望也無可厚非,無可指摘,反倒是博得了寬厚臣下的賢名。

禦醫查過脈之後便開下了一副方子,囑咐孟循好生調理,興許有助於恢覆記憶。

但於現在的孟循而言,記憶是否恢覆已經無關緊要,他甚至不願意在這事上過多糾纏。礙於情面,他便吩咐竹青,如果他宿在家中,就去煎藥,如果不在便不用在意。

竹青在他面前待了四年,做這些事情還是不在話下。

在目光觸及那竹青色的小碗時,孟循的神色有片刻怔了,他原本想讓竹青將那藥倒掉,可話還未出口,他便改了主意。

“端過來。”

竹青應了聲是,趕忙將藥端了過來。

凝眸望著那漆黑的藥湯,孟循有片刻失神。而後他端起海青色的小碗,喝完了那碗藥。

竹青正欲離開的時候,孟循叫住了他。

“這只碗,哪裏來的?”

看著孟循那雙眼,竹青哪敢有所隱瞞。

“是夫人的,當初大人您叫我把這只碗還回去,夫人說不要了就留在這。”

話一出口竹青就後悔了,兩人已經和離,上下伺候的人都知道。

這會兒哪能叫夫人呢?

哪知孟循卻並未有所反應,像是不覺得他的稱呼不對,只輕描淡寫的嗯的一聲。

“這只碗,好好收著。”

心緒紛雜不寧的時候,孟循總習慣練字,寫字能讓人靜心。

半個時辰過去,他心中再無雜念。

他等來了深夜歸來的墨石。

墨石一身黑衣勁裝,穿襲夜風而來,身上還帶著絲絲冷意,但他卻並未有所反應,面色如常。

“廖禦史和薛侍郎半月前私底下有所往來,廖禦史新納的妾室,是薛侍郎的夫人張氏送過去的。”

孟循面上了然。

他早知道都察院中的廖禦史並非周禦史那般剛正不阿的人物,廖禦史平日裏多在糾察百官形態儀貌處下功夫,少有諫言朝事。

可就這樣一個人,昨日竟在早朝時諫言皇帝,徹查江寧提督織造太監貪腐一案。

提督織造太監,是內廷司禮監的外派差事。因為近年來天災橫行,國庫空虛,皇帝也有意讓這些外派的太監收刮些銀錢,充盈國庫,當然了,面子上總要圓的過去,事也不能做得太過分。

士大夫皆要臉面,於是這事,便落在了無謂臉面的宦官頭上。

古往今來,江寧蘇杭三地皆是富庶之地,適當收斂些錢財,充盈國庫,也沒什麽可說的。即便是你中飽私囊,只要別將事情做得太過難看,上下都過得去,便也不會有人去追究。

也就是幾年前,蘇州那邊的提督織造做得過分了些,收刮了不少錢財,納入了自己囊中,不顧百姓死活,逼死了不少紡工,蘇州府百姓怨聲載道,事情鬧得太大,引得周禦史在太和殿前死諫。

皇帝震怒,隨即革了那宦官的職,立刻找了個人頂過去,此事才算平息下來。

這也就安靜了兩三年的功夫,居然又有人重提此事。

這是滿朝上下心照不宣的秘事,好好的,也不會有人提這事,但既然提了,也不能不管。

總得派人去查,查過之後朝廷也該有所反應,革職查辦還是如何,總會有個態度出來,以正朝綱,以正所謂清廉之風。

在禮部侍郎薛京的一番提議之下,這事落到了孟循頭上。這又算不了什麽好差事,容易得罪人,也未免能謀到什麽好名聲。

因為替陳將軍翻案的事情,他毫不意外的得罪了禮部的那位薛侍郎。

只是這事頭起的有些蹊蹺,孟循不免得有所懷疑。他便遣了墨石暗中查探薛京和廖禦史兩人之間的關系,果不其然,兩人私下早有勾結。

孟循倒並不怕得罪司禮監。

他時常在皇帝身邊待著,對於司禮監掌印太監,秉筆太監關系不睦也有所耳聞。那江寧提督織造是掌印的親信,若真有貪腐的事在,想必其中大部分錢財也是落入了掌印手中。

他若能將兩人關系運用得到,倒也不至於引火燒身。

孟循合著眸子微微點頭,“我知道了。”

墨石恩了聲,正欲離開時,孟循卻突然叫住了他。

“她可離開京城了?”

孟循知道祝苡苡的路引有問題,不管她是走水路還是走陸路,都註定會被攔下,讓她去補齊路引,也就是說,她不可能如此順利的就出了京城。

最快的話,也該是明日才能離開。

盡管孟循沒有刻意去打聽她究竟住在哪間客棧,但他知道,她不會那樣順利的離開。

聞言,墨石面上稍有猶疑,“夫人已經離開了,昨日便登船離開了碼頭。”

孟循擡眸,稍有意外,“是誰幫她的?”

她不可能只靠自己就在昨日離開,除非是有人出手幫忙。

“廣平侯世子,韓子章。”

“也對,他是京衛指揮使司同知,有他的印信,她便能輕易離開。”

只是,這廣平侯世子,怎麽突然有了閑暇,去幫她。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他與她爭吵的那日,起因便是韓子章。

孟循不明白韓子章為何幾次三番的要糾纏於她,更不明白他們之間究竟有什麽聯系。

祝苡苡是他的妻子,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會是,他還好好的活著,輪不到旁人去覬覦他的所有。

就他所知,禮部那位薛侍郎有意要與廣平侯府結親。

薛侍郎打的一手好算盤,大女兒嫁給五皇子,小女兒,現下已經十九歲,卻遲遲沒有定親,便是一直在等著韓子章。

不過似乎神女有夢 襄王無意。

但雷霆手段的韓子章並不怎麽擅長應付這位薛家的小女兒薛雪,大多時候都是敬而遠之,遠遠的不願搭理。但薛瑩雪卻頗有其父之風,並不把小女兒的矜持放在心裏。

韓世子那般高枕無憂,總該有些煩心的事才對。至少得讓他體會他的萬一。

孟循讓墨石候著,自己休書一封,吩咐他明日交給費昇。

墨石離開之後,孟循突然生出些恍惚之感。

像是這樣的情緒,他曾經也有過似的。並且引起他這樣莫名情緒的人,也是韓子章。

這似曾相識,極為熟悉的感覺,讓他煩悶又困惑,頭疼的厲害。一時不查,他將書桌旁的茶盞打翻,杯盞碎裂的聲音,引起了門外的竹青註意,竹青匆忙進來。

孟循招了招手,“無事,待會收拾一下就好。”

也不知是不是喝了那藥的緣故,他頭疼的厲害,再看不下任何東西。即便歇了一夜,那疲憊之感也未能消退多少。

他兀自換了官服,外頭伺候的小春端來廚房準備的早食。

孟循叫住了小春,隨口吩咐她去泡一壺濃茶。

他沒有胃口吃任何東西,但去衙署上值,還需要打起精力應對。

小春聽見,先是低頭稱是,隨後轉身打算去拿杯盞泡茶,只是在離開的下一刻,孟循叫住了她。

小春乖覺的轉過身來,向孟循行了一禮,“大人還有何吩咐?”

祝苡苡雖然離開了,但以往在他院裏伺候著的小春小秋兩人,孟循卻並未讓她們離開。

他不需要人伺候。

但是她院子裏的花草樹木都需要。

他希望,等到她明白,回來之後,屋裏的陳設一如她離開之時。

小春小秋跟了祝苡苡四年,對她的癖好習性都有所了解,也曉得怎樣照顧滿院的花草,沒有其他人比她們更適合。

小春今日和往常沒什麽區別,這是那鴉髻上簪著一只東西,他覺得有些眼熟。

他一定見過。

以小春每月的月錢,她決計買不起這樣的如意金鑲玉累絲簪子。別說是一個月,小春就是不吃不喝,攢上幾年,也未必買得起這樣一根發簪。

孟循不喜太多人伺候,原因有二,其一他習慣清靜,其二院子裏多了人心覆雜,不能保證每個人都是值得信任的。

他留著小春小秋,也因為他對他們家裏的情況了解。

小春父母早亡,家裏再無旁人,但她有個嗜賭的情郎,將兩人多年攢下的積蓄都敗得幹凈,可小春卻對其癡心不改,一直拿月錢供著。

現在似乎好些了。

孟循的目光,一寸一寸打量著小春,這讓小春背脊生寒,不由得開始發抖起來。她分明也沒做什麽錯事,可偏偏應對起孟循的目光,她卻不由自主的害怕。

“你頭上的簪子,哪裏來的。”

小春心裏咯噔一下,心裏萬分慌亂。

她太害怕了,跪在地上什麽都說不出來。她後悔了,她不該圖這只簪子好看就不聽夫人的話,她應該去當鋪當掉,或者是把這只簪子融掉,改做其他的首飾。

夫人明明提醒過她,可她卻鬼迷了心竅。

小春跪在地上連連磕頭,“是夫人賜給我的,是夫人賜給我的。”

孟循眉心微蹙,“夫人賜的?”

小春聽出了孟循話裏的疑惑,趕忙解釋道:“是夫人離開前賜給我的,不只是我,小秋也有,夫人念在我們這幾年盡心盡力的伺候,所以賞了我們些東西。”

如果是祝苡苡送的,那也解釋的通,為何他看著如此眼熟。

他神色稍霽,“還有什麽?”

小春不再猶豫,一股腦說了,“夫人還省了些腰帶和香囊,讓我拿去繡鋪裏面賣,我……我貪心留下了一條……”

“去,拿來。”

小春,原本是想留一條送給自己的情郎,如果孟循今日沒有這樣問的話,明日,這腰帶便會落到了小春情郎的手裏。

小春原本可以不用說這些話,可是小春扛不住孟循的眼睛,那雙眼睛,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她,卻讓她感到萬分的害怕,好像她不說實話,又或者是話說得不幹凈,他便會把他剝皮拆骨。

她聽人說過,大人在刑部的時候,是施過那些刑罰的。有些疼的忍不住大聲叫喚的,便會被拔掉舌頭。

小春越想越怕,連滾帶爬的從自己房裏取來了那條腰帶。

孟循接過拿在手中,細細摩梭著上面細膩精巧的紋路,他將腰帶貼在手心,仿佛透過這腰帶,也感受到了祝苡苡當時下針時的溫情。

他難得唇角勾出一抹笑,笑意一點點舒展開來,從唇角漫溢到眼尾,再到眉梢。

一條腰帶,像是能治愈他焦躁疲憊的良藥,他需要更多,更多她為他做的東西。

“還有。”

小春連連搖頭,“沒有了,大人真的沒有了,其他的我都拿去賣掉了,真的沒有了……”

他重覆道:“還有。”

孟循分明是笑著的,眼角眉梢都淌著笑意,可這笑落在小春眼裏卻分外的怪異,她雙股顫顫心跳如雷,眼裏蘊著淚,雙唇顫抖著流出口涎。

“去把賣掉的那些,找回來。”

他沒有說後果,小春卻更是害怕。

“是……是……”

小春說完,幾乎是落荒而逃。

孟循轉身,將那只腰帶好好的珍藏起來。

他可以忍耐的,他可以再給她一些時間的。

一個月,兩個月,最多兩個月,兩個月之後,他還沒有來找他,他一定會去徽州。

孟循不斷的勸慰著自己,心緒漸漸平覆下來。

養了近半個月的傷,穆延終於能夠行動自如。

他在徽州府落了戶,用身上僅剩的銀錢,在徽州府城外的一處村落置辦了一所小院。

在這處村落,裏頭大部分人都是靠去徽州府城賣些山貨,以維持生計。

穆延沒有做特立獨行的那個,他真正當起了一個普通的獵戶。

早在離開邊境的那刻,他心中便下了決斷,他不要再背負那樣恥辱的身份,他安心做個普通人就好,便只是一個籍籍無名的獵戶也好。

雖然他只有一個人生活著,但他很快便於這村落中的左鄰右舍熟悉起來。

村子裏大部分的人都很友善,似乎沒有因為他是外來投奔的,就對他帶著偏見看不起他。

左鄰右舍的相處都十分和睦,偶爾村民們瞧著他一個人可憐,還會送一些吃食給他。

他上山打獵,也會和村裏的人結伴同行。他身手好,能照看到一些村裏其他的人。

在穆延的幫助之下,許多時候上山一趟都一無所獲的村民,漸漸也變得能獵到些東西了。

甚至,穆延會將自己獵到的東西送給其他村民。

久而久之,他發現這樣的生活似乎也不錯。

平靜安寧,沒有絲毫變化動蕩。

要比在邊境的生活,好的多。

只是時不時的,他總會看著那朵絨花出神。

分明他也知道,這個東西,對她應該也是無關緊要的,可他心中卻總想著,該把東西還給她才是,也該好好感謝她對他的救命之恩。

但那日之後,她的蹤跡似乎再也找不到。

他隨著同村的人一起去徽州府城時,偶爾也會四下查看。

但他從來沒有找到過她。

其實也對,她是個女子,瞧著年紀,興許還在閨閣之中,又怎麽會輕易出門呢,她替他付清了藥錢,出手那樣闊綽,想來應該是出身豪紳之家。

穆延在接下來的半個月,細細查過徽州府城中有名的豪紳之家。

但也沒什麽線索。

除了那祝家之外,其他豪紳之家中沒有那樣年紀的女子,可這祝家的獨女早在七!八年前就已經嫁做人婦了,又怎麽會是她呢。

穆延有些心灰意冷,只是在路過祝家時,卻發現門口突然十分熱鬧。

穆延鬼使神差的朝那邊走了幾步。

他身形高大,在一眾人中近乎鶴立雞群,一眼就叫祝三有註意到了。

祝三友細細打量起了穆延。

瞧上去你年紀有些小,雖然說是個獵戶打扮,但也不知道身手如何。

可環顧了一周,過來湊熱鬧打算應征護院人選的,單看這身形模樣,似乎沒一個比得過面前這個少年。

思慮片刻後,祝三友吩咐身邊的家仆招呼著這些人,自己則繞開人堆,笑著走到穆延面前,笑著上前問他。

“小兄弟,你可也是過來應征護院人選的?”

穆延看著面前這位貌似和藹的老人,心裏疑惑萬千。

原來這裏是在應征護院的麽?

穆延正打算開口拒絕,祝三有卻拉著他往那熱鬧的人堆過去,他一邊走著一邊說著。

“也是了,放眼整個徽州府城,便是我們祝家護院的月錢最高,小兄弟也過來試試嘛。”

作者有話說:

穆延:???

稍微晚了一點!下次更新應該也差不多9點,不會晚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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