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在廚藝一道上的天賦是令人震撼的。

才學了不到幾個月的時間，就能折騰出一桌子的菜讓他嘗嘗。

當然，要是沒有時常紮破他的衣裳那就更好了......

在不知道第幾次面對外裳上的破洞，也不知道是第幾次拿針線出來打補丁後，琴師終於忍不住吐槽，“你是刺猬又不是貓妖，總弄破我的衣裳做什麽？”

因為可以看見他脫外袍......

不過本能告訴她，這話可不能說出來。

於是少女緊緊扒拉在衣櫃子上，像是所有躲天敵的刺猬一樣，只露出兩只眼睛往下望，“那是它自己破的，它自己想破就破了，不是我幹的，和我沒關系。”

琴師氣笑了。

“你先下來，我有話和你說。”

對方眨巴了兩下眼睛，一動也不動，還認真地告訴他，“我是刺猬精，不是豬妖。”所以不會蠢到會被他這話給騙了。

琴師額角抽了下，到底還是沒有將視線擡起。

只是聲音裏少見地帶了幾分咬牙切齒，“我不會揍你，所以你現在立刻馬上下來，把衣服穿好！”

圓腦袋圓眼的刺猬化形之後，也是杏眼桃腮模樣的乖巧少女。

她學什麽都快，獨獨不愛好好穿衣服這點實在不太好教，不過好在她在外頭不曾這樣......

“吃飯時不能一直用手，就算在自己屋子裏也要把衣服好好穿著，還有就是現在是人了，別還總是爬高鉆低的......”

琴師當然不會揍她，但回回都得訓話半時辰。

客棧眾人都依依不舍，由於琴師這邊油鹽不進，所以幾個包袱就全被偷偷塞到了少女這裏。

那位年紀最大的老板娘，還特地給她做了一套合身的衣裳。

“我們接下來要去哪？”

她現在已經能很好地適應這具身體，甚至懂得利用自己的外貌優勢了。

“去找我的一位老朋友。”

琴師拿了個洗過的果子遞給她，一路上就沒有停止過投餵，“我們去找他問問金龍去哪了。”

“他不是從天上掉下來了嗎？”少女接過果子，神情隱有畏懼。

她到現在都還記得那天金龍神墮的場景。

鎮守中央的神獸通體金芒流光，從天邊掉落下時仿佛璀璨星雲，將四周點燃成一片金色的火海。

隨著大地震裂，那些火焰逐漸轉為一片漆黑，就像是殺死烏鴉後撕扯下的尾羽，將死亡與絕望的氣息盡數撒向世間。

“他掉落下來後就失蹤了。”

琴師語氣微低，眼底帶了她看不懂的情緒，“九天因他而生，如今他墮落，所以九天也不覆存在了。”

她忽地想起，先前他說過自己的家擡頭就能看見。

正想再認真問問時，不遠處的那朵雲不知何時飄了過來，落地時化為一名道人。

“琴師，好久不見。”

“是有許久未見了，師兄。”

妖與道所修習的相克，所以少女下意識往青年身後鉆了鉆。

對方似乎也理解她的不自在，只長話短說，“師兄應該已經知曉，我今日前來是為了詢問他如今的下落。順便請法師幫忙占蔔一下，這位姑娘的手足現在在何處？”

聽到這人能幫自己找到弟弟，她當即不再躲著了。一臉期待急切地看著那個道人拿出袖裏的拂塵，甩了兩下告訴他們。

“金龍是應天地而生的靈物，若是沾染太多凡塵氣息，那便要重新到凡塵中周轉洗去。”

用了很久的擦了太多汙濁的抹布，總得泡到池子裏多清洗幾遍，直到幹凈了才能再拿回來用。

這句話，她是這麽理解的。

“至於你說的這位姑娘......”

那名老道將目光轉到她身上，十分溫和，“法師早就知道二位會來，所以這個問題已經搖過簽筒了。”

“你弟弟他沒事，當日你二人走散之後，他便一路朝北尋人，期間路過一處迷瘴沼澤，無意碰掉了一顆萬年靈果，致使那裏的一股煙霧開了靈智，也算是造化了。”

聽到弟弟沒事，她剛松了口氣。

只是接下來道人就又說道，“你二人的緣分目前被這股煙霧所擋，他被遮去雙眼，凡事順其自然，刻意為之反倒無法尋到。”

“那、那是不是見不到他了？”少女急了。

但道人只是笑而不語，“緣分未斷，以後還會見到的。”

直到那雲又向遠處飄散而去。

少女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不對，他是不是還沒告訴你金龍到底在哪？”

“他已經告訴我了。”

琴師示意她過去歇息一會兒，說道，“金龍之事不可明言，話語出口可能會引起一些改變。”

少女點點頭，似懂非懂。

只是餘光在睨見叢林深處那道迅疾襲來的黑影時，伸指問了問，“你說的龍......它是長這樣的嗎？”

琴師早就先她一步回頭。

見到那團龍形黑氣全身邪煞彌漫，兩只血紅眼睛如同燈籠一般。當即毫不猶豫提起她的腰帶，就拎著人跑路。

“我們快離開這裏！”

“琴師。”少女乖乖化回原形，縮到他寬大的袖子裏，只露出個尖尖的刺猬鼻子，“我們為什麽要跑呢？”

金龍守護四方，可是祥瑞的象征。

“那是金龍身上吸收的邪氣外溢後形成的幻影，並非金龍本體，無法徹底殺死。”

青年解下那張古琴，道，“而且，打不過當然要跑了！”

“琴師你打不過他？”她就沒見過比琴師還要厲害的，或者不如說在她眼裏，琴師就是最強的。

可眼下他竟然說不行，以往高大的形象瞬間一落千丈。

少女看了眼後頭還在緊追不舍的黑影，不由碎碎念，“早就叫你說和我雙修，你偏生不聽，現在好了，連個幫襯你的都沒有。”

雖然那日他並沒有給她答覆，但她是個鍥而不舍的刺猬。

在那之後，每日睡前睡醒都要把這個請求拎出來問一問。

溪水般明澈的琴音緩緩響起。

那道猝不及防被偷襲個正早的黑影終於緩緩消散。

青年輕輕一抖袖袍，那團圓乎乎的刺猬頓時咕嚕嚕地滾了出來。

他蹲下來，一手撐著臉，一手將她翻了個身道，“雙修是你占便宜，但我還不想讓你占便宜。”

刺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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