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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4章 托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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裏間縈繞著一股草藥獨有的苦澀氣息。布置這麽多年也沒什麽變化,甚至都沒有添置幾件家具。

不過足夠敞亮,空氣流通。

想來是先前太後頭疾發作時,秋白特意囑咐的。

季徽容此刻躺在榻上,脖子後墊著高高的繡花軟枕,樣式還是幾年前琳瑯繡的那一套。

“參見太後娘娘。”

琳瑯沒有過多打量,提著裙角拜下去。

季徽容沒有喊她起來,只是有些昏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從她挽高發髻上的那幾支簪子,一一掃過去。忽然開口了,聲調很慢。

“哀家記得第一次見到你時,你只帶了一對繡球頭花......”

她頭上的每一根簪子,基本都代表了一段經歷。這一路走來,簪子在變,人卻不變。

太後搖頭輕嘆,話音裏既感慨又覆雜,“現在看來,哀家賞的那支荷葉翡翠簪子,你是戴不了多久了……”照這樣的勢頭,絕不會止步於尚正。

而且她現在算是看明白了。什麽正妃側妃,琳瑯壓根就不熱切。她能和長公主走到一條道上,本質上都是不喜被束縛於深院後宅。

琳瑯眨眨眼,忽然接話:“其實多帶一支也不重。”

季徽容輕笑起來,拉過她的手,眼神是她從未見過的柔和,帶著一種終於松下最後一塊石頭的輕快。

“從前哀家還總覺得放心不下,現在看來還是四兒的眼光好。”

琳瑯伸手給太後把了脈,這才松下一口氣。

確實是心疾,但只要有好好吃藥控制便不至於致命。想來模擬裏應該是被這個藥方害了的原因。

“琳瑯,你和四兒是有主意的,什麽時候成婚哀家是管不了了,但既然四兒已經認定了你,這支簪子還是先交給你吧。”

季徽容擡擡手,旁邊的桂姑姑頓時從裏間捧出一只小盒子,打開之後裏頭是一支沈甸甸的青鸞金簪。

鸞鳥閉目展翅,神態威嚴逼真。

琳瑯剛想拒絕。畢竟她和秋白之間是穩穩妥妥的,但和逸王這事可是八字還沒一撇。

但季徽容拍拍她的手背,將簪子遞到她的手上:“先別急著拒絕。這只簪子是專門給王妃戴的,四兒重諾不會更改,所以日後它就交給你了。”

......

出壽康宮大門時。

琳瑯低頭看著手中簪子,心底莫名有些觸不著底的空蕩。

如果說從前還有幾分因為兒子,所以不得不順從的成分,那麽現在太後才算是真正放下最後的芥蒂,認可她了。

只是這個認可,這個托付.....琳瑯想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到底是哪裏不對勁了。

人家這種托付都是柔柔弱弱大閨女,到她這兒情況倒是反過來——太後把一個爺們交給她了。

沒等繞過小道回去,拐角處便有一道小小的身影撞向她。

琳瑯彎腰,緊急伸手一撈,那個生了雙漂亮鳳眸的小女娃,就被她托抱了起來。

“三公主殿下?”

突發的相撞情況,小姑娘倒是絲毫不見慌張,反手摟住她的脖子,軟乎乎地叫了一聲。

“琳瑯。”

後脖頸處貼著片冰涼微癢,琳瑯下意識輕輕拉下她的手一看,倒是嚇了一跳。

小女娃小籠包一樣的肉手裏,此刻正抓著塊羊脂玉雕成的龍形玉佩,上面的明黃穗子還一晃一晃的。

“公主殿下,您這是哪來的?”

這是慕容臨深腰間常掛著的那塊。先不說她給皇帝當了這麽久的秘書,自從初入宮那會兒不夠機警,灰鴿事件沒能認出皇帝後。

私底下她可是將皇帝的行頭配置,全都默默揣摩了一遍過去。

“這是父皇給我玩的。”

慕容崇佳口齒清晰,見人就是一副好脾氣的笑臉。

“父皇書房裏掛著一張大圖,上面好多一塊塊的。父皇說中間那一塊最大的就是我們大祁,皇宮就是我和母妃在的地方。”

“然後我問父皇,什麽時候旁邊那些也全是我們的,把那張大圖全部完完整整地湊出來……然後父皇就很高興,把這個摘給我玩了。”

琳瑯忍不住噎了下。

她是知道慕容臨深書房裏的那張輿圖的。畢竟皇帝時常都會盯著看,比看後宮任何一個美人都要認真。

而不管三公主這番話是有意還是無意,確實是說中到一位野心家的心坎上了。

想起這會兒估計還在奮苦背書,卷天卷地卷空氣的皇子。

這待遇差的屬實有點大。

她剛想問問這位小公主怎麽身後也沒個人跟著,眼角餘光便睨到站在不遠處的張圭如。

“小主。”

她連忙抱著小公主行禮。

張圭如自從生了女兒以後,一直都是老實本分的。

每天奔波於三點一線,自己和太後宮殿,請安泡茶練毛筆字,要麽就是去禦花園溜溜娃。

日子清閑無比,看起來與世無爭的。但琳瑯始終都記著她那個還沒完成的隱藏任務,不敢完全放下心防。

“免禮。”

看著懷抱女兒的琳瑯,她倒是一點都不意外,只倏地笑了起來。

“這丫頭鬼靈精,平日裏在宮裏就沒人能拿捏的住她,到你這兒倒是能乖乖聽話。”

琳瑯嘴角微微抽了下,知道肯定還有下半句話。

果不其然。

“琳瑯,要不以後這丫頭就由你來教吧。”

這壓根就不是什麽偶遇,分明就是在這守株待兔。

琳瑯心頭清楚。

大祁皇室一般三四歲左右就開始學禮。

三公主今年已經有教導規矩的嬤嬤了,所以可想而知,這讓她教的肯定不是什麽禮儀。

“那小主想讓公主殿下學什麽。”

這個她直就接明問,否則萬一回頭人家想要個花匠,她教成了下河摸魚怎麽辦。

慧良媛靠近一步,摸了摸女兒的頭。

她垂著眼簾,聲音很輕。

“你現在學的是什麽,就教給她什麽吧......”

她現在學的?

琳瑯微楞。

以往她當宮女時,那些書畫劍舞基本都是刷個臨時好感,幾乎沒有用武之地。如今在教導皇子皇女上,倒是派上大用場。

不過,張圭如想讓她教的很顯然不是這些。

她低頭對上懷中小姑娘那雙簡直和皇帝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眸子,瞳色深如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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