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去世時，我尚在繈褓之中，到我十歲……”蘇青鸞驚嘆，“那是足足十年啊！”

“是啊！”林湘點頭，“十年一年大夢啊！他最終，還是從夢裏醒來了！”

“十年……”蘇青鸞喃喃道，“這執念，他居然持續了十年……姑奶奶，你可有問過他，為什麽就覺得母親沒有死呢？”

“感覺！”林湘回，“他回我說，是感覺，就是感覺你母親沒死，感覺她還活在這世界的某一個角落裏，等著他去救她！我被他說久了，漸漸也生出幻念來，想著你母親或真的沒有死，連帶著，當初驗身時確定的東西，也變得不確定起來，方才又聽到你說的那些話……”

林湘說著說著，忽然激動起來，顫聲問：“青兒，你說，既然那法明有那樣的本事，可以變臉，那麽，做一些痣啊傷痕什麽的，應該也不在話下，對吧？”

“那是自然！”蘇青鸞點頭。

“所以，你母親她……難不成，真的……”林湘有些語倫次。

蘇青鸞被她說得心頭怦怦亂跳，點頭卻又搖頭：“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法明是故意要以此事來刺激我，還是說的實話……姑奶奶，那些追求母親的人中，可有一些特別偏執乖僻之人？”

“偏執乖僻……”林湘下意識的重覆著她的話，眉頭微微皺起來，“一時半會兒，倒還真想不起來……畢竟，也是快二十年了，當年傾慕你母親的人，也是如過江之鯽，數不清數……”

“那母親除了父親外，可還跟什麽人來往比較密切？”蘇青鸞又問。

“你這孩子，又問回來了！”林湘嘆口氣，不待她說話，又自言自語道：“罷了，方才我也沒回答你……在我的印象中，你母親的追求者雖多，但能入她眼者，也只你父親一人！他們一見鐘情，自此眼裏心裏，便只有對方，哪裏還有第三者插足之地？我委實是想不起來！”

“那麽，那個法明，便可能只是一個躲在陰暗處，求之不得的怪物罷了！”蘇青鸞嘆口氣，想到法明當時的情形，心中愈發沈重。

林湘也是憂心忡忡。

“青兒，你說，若是……若是你母親真活著，卻被那賊廝囚禁，這……這可如何是好？”

“我會想辦法，盡快找到他！”蘇青鸞也覺揪心，“姑奶奶，你放心，此番有皇上出手，我們肯定能抓到他的！”

“但願吧！”林湘喃喃回，目光落在她身上，又下意識的抓緊了她，“青兒，你既已與明王府斷了關系，日後就在雲谷好生待著，哪兒都不要去了！”

“說起這個……”蘇青鸞笑，“姑奶奶，我有件事，正想著跟您說呢！”

“什麽？”林湘問。

“我想過幾日便搬回家裏去住！”蘇青鸞回。

“回家？”林湘楞怔了一下，看著她，輕聲道：“青兒，可是姑奶奶方才說的話，讓你多心了？”

“什麽？”這下輪到蘇青鸞發怔了，“姑奶奶您說什麽話我多心？您好像……沒說什麽吧？”

“我方才說，讓你們行事謹慎小心些……”林湘輕嘆，“青兒，我只希望你和你師父，都平平安安的！”

“我知道！”蘇青鸞笑，“姑奶奶，我跟您之間，哪有什麽多心不多心之說？”

“那在這雲谷住得好好的，幹嘛要搬出去？”林湘道，“你父兄嫂侄都不在府中，家中就剩下些奴仆看家護院，你一個女孩子家，我哪能放心讓你一個人住？”

“姑奶奶，這不是放心不放心的問題……”蘇青鸞輕嘆，“近日來，這蕭京城中，關於我和師父的流言滿天飛，我如今與明王府決裂，若在雲谷久住，不知又會惹出多少是非來……”

“青兒，若你還在明王府，我或許會擔心這些流言會對你不利，可是，你既與明王和離，這些流言又算什麽？”林湘看著她，“一別兩寬，各生歡喜，日後男自婚女自嫁，又與旁人有什麽幹系？這市井之間，和離另娶另嫁的男子女子，比比皆是，你何必為這些俗事鬧心？你……”

她說到一半，看向蘇青鸞，小心翼翼道：“青兒，其實，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問你，但一直張不開口……”

“姑奶奶，你與青兒之間，還有什麽不能說的？”蘇青鸞擡起頭看著她，“只管說便是了！”

“我……”林湘輕咳一聲開口，“我記得，你情竇初開時，也曾喜歡過你師父的……”

“啊……”蘇青鸞倒沒想到她會突然提起這個話題，不由面色微燙，垂首道：“姑奶奶，您說這個……”

“你喜歡你師父時，你師父也喜歡上你了！”林湘硬著頭皮，把這層窗戶紙捅開，“只是當時，你們是師徒，師徒相戀，終是不妥，是以，不管是我，還是你父親，都嚴詞厲色，將你們這段感情，生生扼殺，後來，你遇到了蕭長安，愛上了她，可是，青兒，這麽些年，你師父心裏，卻一直裝著你，從來就不曾變過，如今你既已回覆自由身，那麽，你們，可不可以……”

“不！”蘇青鸞低聲打斷她的話，“姑奶奶，不可以！”

“你……不喜歡你師父？”林湘問，“可是，你卻願意用身體……救你師父……青兒，你對他，應該也不是全無情意吧？”

“我對師父，有孺慕之思，有密友之意，可是，唯獨沒有男女之情！”蘇青鸞輕聲道，“在我心裏，他就是我的親人，如當年您和父親所教育的，親人，是不可以做夫妻的！我越不過那道坎去，否則，也不會在救治師父這件事上一再遲疑了！”

“這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林湘苦笑，“說起來，倒還是我和你父親，拆散了你們！若早知有今日，當初又何必攔著你們？若不攔著，你與你師父，早已親上加親，結為秦晉之好，就此恩愛兩不移，在這雲谷做一對神仙眷侶，又何苦到如今這景況？都怪我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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