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時還沒有。”白清寒敷衍回，“你嘗嘗這個野兔肉，你以前最愛吃的！”

蘇青鸞挾了一筷子，放在嘴裏嚼了嚼。

以前最愛吃的東西，現在吃起來，卻味同嚼蠟，無滋亦無味。

“那可有大致的打算？”她的思緒，仍在喜事上面轉悠，“今年會訂嗎？”

“說不好……”

“訂親過後，很快就會大婚了吧？”

“也許吧……”

“師父，若是你預備今年完婚，那麽，從現在起，就要準備起來了！很多東西，都要先置備著……”

“師父，你喜歡什麽樣的家具，我可以幫忙，京中頭號木坊的老劉，我給他瞧過病，有我在，他一定盡心盡力的！”

“還有還有，喜鋪的人，我也熟的，還有那些珠寶首飾……”

“青兒……”白清寒放下筷子，“這麽多菜，怎麽就堵不住你的嘴呢？”

“唔……”蘇青鸞嘿嘿笑，“我這不是開心嘛！師父你要大婚了，我可是你最寵愛的徒弟，自然要幫你方方面面都想著，把這婚禮，辦得風風光光……”

“很開心嗎？”白清寒打斷她的話，“看到師父大婚，你特別興奮，是嗎？”

“啊……那是自然啊！”蘇青鸞裝腔作勢，用力點頭，笑嘻嘻道：“師父您老人家大婚，那是天大的喜事啊，我怎麽能不開心不興奮？”

白清寒看著她喜氣盈盈的臉，心頭似被什麽堵住了，悶疼悶疼的。

“吃飯！”他不再說什麽，又給她挾菜，挾了一下又一下，把蘇青鸞面前的碗堆得滿滿的，快要溢出來。

“師父，太多了！”蘇青鸞叫，“我哪裏吃得下？”

“吃不下，就留著堵嘴！”白清寒丟出一句話，埋頭吃飯，再不看她。

蘇青鸞見他面色有異，心裏又開始發虛。

她是說錯了話嗎？

仔細想了想，貌似說的都挺正常的，沒有什麽刺人的話。

那師父為什麽生氣？

“師父……”她趴在桌子上，擰著頭，去看白清寒的臉。

“看什麽看？”白清寒瞟了她一眼，拿起湯勺，給她盛了碗湯，放在她面前。

“看師父好像有點生氣的樣子……”蘇青鸞小口喝著湯，一雙眼睛，仍在他身上小心翼翼的閃爍著。

白清寒失笑：“你以前把我氣得吐血跳腳，都沒這麽問過我，今兒這話，從何說起呢？”

“我……”蘇青鸞一時語塞，又心虛的紅了臉。

“你今天，怪怪的！”白清寒看著她。

“哪有啊！”蘇青鸞端起飯碗猛扒飯,飛快轉移話題，“師父，這兔子肉真香！”

“香你就多吃一點！”白清寒又給她挾了些。

蘇青鸞其實一點胃口也沒有，但為了表示她跟以前一樣，所以她還是照例狼吞虎咽，胡吃海喝，吃完把飯碗一推，撫著肚皮，躺到了一旁的矮塌上，滿足叫：“好飽啊！一飽就犯困，師父，我要在這兒睡一覺！”

“不許！”白清寒站起來，“回王府睡吧！”

“又趕我！”蘇青鸞撇嘴，“不過，我可不是來看你的，我是來看晴兒的！”

“她有什麽好看的！”白清寒輕哧，“你別鬧，快些回去吧！”

“怕我打擾你們纏綿恩愛嗎？”蘇青鸞聳肩，“放心，我就是給她帶了件東西，等她醒了，我送給她後，立刻就走！”

“你給她帶什麽東西？”白清寒不解。

“見面禮啊！”蘇青鸞從懷中掏出一只小小錦盒，打開來。

白清寒就覺眼前一片紅光隱隱，空氣中，有幽幽暗香，氤氳開來。

“相思！”他脫口道。

“正是那串相思！”蘇青鸞小心翼翼將錦盒內的紅綢展開來，一只紅瑩瑩的珊瑚手串，展現在面前。

“看來，那珠寶商沒騙我們！”她撫著那手串上的紅色珠子，感嘆道：“算起來總也有兩年多了，這手串居然還是有異香流溢，的確算是一件稀世珍寶！”

“你要將這串相思，送給……她？”白清寒問。

“嗯！”蘇青鸞用力點頭，“我挑了很久呢！金銀首飾雖好，可到底俗氣了些，唯有這手串，紅瑩瑩的，又喜慶，又好看，再適合她不過了！”

“適合？”白清寒澀聲道，“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這串相思，算是我送給你的吧？你把我送你的東西，轉送他人，到底有多合適？”

“可是……不是他人啊！”蘇青鸞面色微紅，“晴兒他是你心心念念的人……”

“你覺得，她稀罕嗎？”白清寒面色愈發難看，“你用我送你的禮物，再轉送給她，不覺得，有點過份嗎？她可不像你，這樣大大咧咧的，她是心思細密的小女人，若知這珠串原是我送你的東西，如今又送給她，免不了就要多想，想你到底是什麽意思，借著這珠串，又想表達什麽！”

“我沒有想表達什麽……”蘇青鸞從未見他如此疾言厲色，心中十分惶恐，她結結巴巴解釋：“我就是覺得這串相思挺好看的，放在我這裏，我又用不到，白白浪費了……”

白清寒聽到她說“浪費”，忽然一陣難言的淒涼悲傷。

是啊，果真是浪費呢！

這手串名喚相思，他買來贈與她，暗寄自己滿腔相思之意。

可她自始至終，卻未察這相思之情。

這腔相思，便如這手串一樣，不見天日，只能被束在這小小錦盒之中，在暗處黯然生塵蒙灰，縱是有異香，也無人知曉。

這串相思，他記得她當時特別喜歡，才買來送她，但細細想一想，自買來後，她似乎也就戴過一次，便束之高閣。

想必，是不太喜歡他這份相思吧？

又或，覺得不妥，覺得他這做師父的，不該送她這種東西，所以才特意避嫌，再沒佩戴過。

如今卻又拿出來，要送與他的“意中人”，倒好像是終於替這串相思，找到了合適的主人似的。

因為趙晴兒的緣故，白清寒今天的心情，本來就相當糟糕。

現在，簡直糟糕到極點。

他心裏一陣氣苦，無處宣洩，當下一把抓過那手串，惡狠狠的擲了出去。

“啪”地一聲，珠串撞在窗欞上，立時四分五裂，滿地紅珠，滴溜溜亂轉，其中一粒，打在蘇青鸞的嘴角，火辣辣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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