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翠！”蘇青鸞開口，“我是蘇青鸞！”

“啊？”煙翠這才看清眼前站的是誰，嚇了一跳，呆呆叫：“鸞……鸞小姐，你……你怎麽穿成這樣子……我沒認出你！”

蘇青鸞看她滿面慌張，心中愈發疑惑，當下掠過她，徑直向簾後的內間走。

煙翠這才反應過來，伸手死死拉住她：“鸞小姐，你不能進去！”

“你們這都是在做什麽？”蘇青鸞怒叫，“姑奶奶明明在家，還病著，大師兄卻說她出遠門了，你呢，又攔著我，不許我去看她！為什麽啊？這到底為什麽啊？”

“是……是公子吩咐的！”煙翠急急道，“姑奶奶是犯了瘋癥了，胡言亂語的，凈說些奇裏古怪的話，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公子是怕你擔心，才命我們攔著你呢！”

“既是怕我擔心，便更不應該瞞著我！我是大夫啊！生了病的人，才更應該見大夫，不是嗎？”蘇青鸞實在難以理解煙翠的這番說辭，卻也懶得再與她分辨，當下伸手把她往邊上一扯，急急沖入內室。

內室的床塌之上，林湘正閉目沈睡，氣息沈穩勻凈，再看那面色，雖然略嫌蒼白了些，但也全然沒有瘋瘋癲癲的模樣。

蘇青鸞略略放了心，躡手躡腳走到她面前，伸指搭上她腕間，試她脈搏。

這一試，心中愈發詫異。

從脈象上看，沈穩規律，半點也不像犯了瘋癥之人會有的脈像。

蘇青鸞試完了脈，又去檢查林湘的身體，也沒有發現任何病弱之象，只是在睡夢之中，也依然眉頭緊皺，眼角猶帶淚痕，想來，白清寒的事，的確是讓她憂心忡忡。

蘇青鸞嘆口氣，小心的給她蓋好被子，就要退出去，林湘卻突然睜開了眼睛。

“青兒？可是青兒？”她急急叫著，翻身坐起來，伸手向空中亂抓。

“姑奶奶，是我！”蘇青鸞返身握住她的手。

“青兒，青兒，你可算來了！”林湘淚如雨下，緊緊抓住她的手，“你快救救寒兒吧！快救救他！”

“已經給他解過毒了！”蘇青鸞伸手扶住她的肩，“你放心吧，有我在，師父不會有事的！”

“真的嗎？”林湘像個小孩子似的，嗚嗚哭起來。

“當然是真的啊！”蘇青鸞輕撫著她的背，柔聲安慰，“我可是師父的得意弟子呢！盡得他真傳，這點小毒，不在話下！”

“是！是的！”林湘又哭又笑，伸手在她身上摸索著，嘴裏道：“好孩子！我就知道，你是個好孩子！”

“姑奶奶，你的眼，怎麽了？”蘇青鸞這才發現，林湘的眼睛，似是有些問題，眸中混濁混沌，滿滿的紅血絲，從她的動作來看，應是已視物不清。

“不礙事！”林湘搖頭，“就是昨兒寒兒出事，我一急，眼前就一下子黑了，不過，這會兒，服了九歌煎的藥，倒是好多了，昨兒是一片漆黑，今天影影綽綽的，倒還是能認出個人影來！”

“師兄怎麽說的？”蘇青鸞問。

“他說是急性失明癥！”林湘回，“就是肝火太旺，血氣上湧！說是服藥過後，很快便會好起來的！”

“你等一下，我出去洗手，回來再細細瞧瞧！”蘇青鸞十分擔心，就要出去洗手，卻被林湘急急扯住。

“青兒，我這眼睛，不打緊的！我……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說！”

“嗯？”蘇青鸞猶豫了一下，又坐回去，握住她的手，說：“那姑奶奶先說吧！”

“你現在，心裏還想著那個王爺嗎？”林湘問。

“啊？”蘇青鸞倒沒想到她會問這樣的問題，一時竟不知如何作答，怔了半晌，支吾道：“姑奶奶怎麽想起來問這個了？”

“我錯了！”林湘突然又哭起來，“青兒，對不起，姑奶奶真的錯了！真的錯了！”

“姑奶奶，您在說什麽？”蘇青鸞一頭霧水，“您可沒有對不起我！您對我這樣好，打小兒就疼我，寵我，當自己親閨女似的！”

“不！不是的！”林湘拼命搖頭，失聲痛哭，“是我害了你們！是我害了你和寒兒！”

“姑奶奶，您不要這樣！”蘇青鸞惶恐萬分，“您對我和師父，都好得不能再好，您哪裏害了我們了？您說的話，我怎麽半句也聽不懂呢？”

“不，就是我害了他！”林湘捶打著自己的胸口，“是我生生的毀了他！也間接的毀了你！我真的錯了，錯了，青兒，你說，現在還能改過來嗎？還能改過來嗎？”

“姑奶奶……”蘇青鸞現下有點相信煙翠的話了。

這樣的林湘，的確是有點不對勁。

“青兒，你離開王府吧！你離開那個鬼地方吧！”林湘緊緊抓住她的手，“放下一切，不管那些亂七八糟的，什麽都不要管！你從那裏逃出來吧，你跟寒兒一起……”

“母親！”一道焦灼急促的聲音，突然響起來，下一瞬，白九歌扶著白清寒，跌跌撞撞，撩簾而入。

“師父！”蘇青鸞站起來，沖到他面前，小聲問：“姑奶奶她，到底怎麽了？”

白清寒不理她，只擰頭去看身邊的白九歌：“她怎麽還在這裏？九歌，你拿我的話，當耳旁風嗎？”

“不關師兄的事！”蘇青鸞搖頭，“是我自己又偷偷跑回來的！師父，姑奶奶都這樣了，你怎麽能不告訴我？原該我來照顧她的！”

“雲谷弟子數百，奴婢成群，怎麽就非得你來照顧了？”白清寒掠她一眼，又看向白九歌，“送她回府！她若是再回來，你就不用回來了！”

“不用送，我自己走！”蘇青鸞知他心裏難過，也不與他硬扛，很痛快的應下來。

“青兒，你要走？”林湘聽說她要走，緊緊扯住她不放，“不要走！我錯了，我再也不攔著你們了！再也不攔著了！”

“母親！你不要再說這些話了！”白清寒厲聲打斷她的話。

“嗚……”林湘被他冷硬頂撞，捂住臉，再度失聲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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