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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悼亡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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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自己,在很早時候,就起了懷疑。

這麽多年,每次問及此事,得到的回應,十分模糊,最後總是著落到個一句話上。

她私德有損。

元允帝給他的最清晰的答案,便是指證他的母後,私德有損。

問的多了,回的多了,時日一久,連他自己也變得搖擺不定,變得糾結難解。

“好了,不說這事了!”蕭長安意志消沈,神情頹廢,“我該回了!”

“安明,再坐一會兒吧!”良辰上前一步攔住他,“你最近真的很不正常!”

“最近……確實有點亂……”蕭長安嘆口氣,搖搖晃晃又走回來,重又癱在椅子上。

“啪”地一聲,有什麽東西從他的耷拉著的袖口裏掉下來。

良辰見是一副畫軸,忙彎腰撿起來,笑問:“把副畫藏到袖子裏,是得到什麽稀世珍品了嗎?”

然而蕭長安心事重重,眼睛微閉,思緒不知又飄向何處,竟似充耳未聞。

良辰嘆口氣,把畫展開,訝然而笑:“這可真是自戀,怎麽把自己的背影畫藏在袖口裏?”

蕭長安聽到背影兩字,倦怠的睜開眼。

見他正低頭看那畫軸,啞聲問:“你也看出是我嗎?”

“這都不用看,瞄一眼就知道了啊!”良辰一向最愛字畫,此時端詳半天,讚不絕口,“這畫畫得真是好!”

“好嗎?”蕭長安扯扯唇角,“你一向挑剔,這畫毫無意境,竟也能入你的眼?”

“這畫沒有意境,可是,有情啊!”良辰不加思索回。

“有情?”蕭長安看著他,目光迷離,“你竟從這副畫中,看出了情字?”

“若非有情,誰會把一個人的背影,畫得如此細致精心?”良辰侃侃而談,“你看,這衣服的褶皺,還有這頭發,都畫得一絲不茍,更不用說,你身體上的各種特點,更是畫得分毫不差,十分精準!”

“作畫者畫技嫻熟,顯然也是擅丹青之人,他能將你畫得活靈活現,栩栩如生,自然也有能力,將你周圍的山水景物,畫得身臨其境一般,可是,你看,他壓根就沒有心思去畫那些山水,所有的筆觸,全都集中在你身上,你這背影,濃墨重彩,而這山水,卻只用淡淡筆觸勾勒便罷……”

良辰說到一半,忽然一驚:“安明,這是你在西關時畫的吧?”

“這也看出來了?”蕭長安探身來看。

“這不是斷腸山嘛!”良辰指著那畫上的遠山,“你瞧這兒,斷腸道,斷腸峰!這星星點點的,可不是斷腸峰上的梅花?”

“斷腸峰……”蕭長安盯著那淡淡的山峰看,山峰似一雙大手,托起一塊巨巖,險峻,奇異,算得上是鬼斧神工,其間白霧飄渺,有星點花朵盛開。

“我好像來過這兒……”他指著那斷腸峰。

“不用好像!”良辰笑,“你肯定去過啊!你這種人,到了斷腸山那種奇詭之地,見到斷腸峰那樣的險境,哪有不去探訪之理?你要是沒去過,這作畫之人,又從何處畫的你?話說回來,這畫,到底是誰畫的?”

蕭長安默然不語。

“啊,我知道了,定然是一場艷遇!”良辰打趣道。

“你覺得,這作畫之人,一定跟我有情感上的糾葛嗎?”蕭長安問。

“這哪裏看得出來?”良辰搖頭,“我只看出來,這作畫之人,是個女子,且,對你用情至深!十有八九,是個懷春少女,滿腔柔情蜜意,盡述於這畫卷之上!她把你畫得如此精致完美,老實說,你本身比起這畫,還要差上一點呢!就只是一點……”

他突然皺起眉頭。

“你又看出什麽了?”蕭長安追問。

“悲傷!”良辰慨嘆,“濃濃的悲傷惆悵!”

“這又是何解?”蕭長安苦笑,“你方才說濃情蜜意,又哪來的悲傷惆悵?”

“因為這墨跡水痕!”良辰指著畫角的一處模糊印跡,“這副畫雖濃墨重彩,卻幹凈利落,無半點勾畫暈染,可這裏,卻滴了一處墨團,又被水漬暈開……”

他細細的看了片刻,突然“啊”地一聲,目瞪口呆。

“又怎麽了?”蕭長安呆呆看著他。

“安明,我不知道該不該說……”良辰看著他,猶豫難決。

“在我面前,你什麽話不敢說過?”蕭長安輕哧。

“這畫……”良辰輕咳一聲,“這是一副悼亡畫作啊!”

“悼亡?”蕭長安驚呆了,“這又是從何說起?”

“你看這裏!”良辰指著他附近的風景,“全是黑白素色!唯有你,才是濃墨重彩的!”

“這只是一種烘托技法,不是嗎?”蕭長安將信將疑。

“這是工筆畫!講究色調統一!”良辰對字畫深有研究,“便算烘托,也不過是減淡色調,哪有直接用黑白的?還有這兒,你看,你這旁邊的林木,也全是黑白的,便算是冬日,西關斷腸山上,也是有四季常青的林木……”

蕭長安看到那黑白的樹林,腦子裏“嗡”地一聲,整個人都懵了。

“我現在明白,為什麽剛看到這副畫時,總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原來是這樣!”良辰卻是一臉的恍然大悟,“敢情這副畫,根本就不是按著你的人來畫的,而是,依著她心目中的你來畫的!可是,為什麽會是悼亡畫呢?難不成,作畫者以為,你死了?”

“我……”蕭長安心口噗噗亂跳,“我當時的確九死一生!”

“那這作畫者,是你的戰友吧?”良辰對於他的這段歷史,也是十分了解。

“當日斷腸山之役,數百壯士,盡數殉國,她知曉我的死訊,想來,必然是跟我一起並肩戰鬥過……”蕭長安喃喃念叨著。

“他是誰?”良辰追問。

蕭長安怔怔的看了他一會兒,回:“蘇青鸞!”

“啊?”良辰訝然。

“這畫上可有記錄作畫日期?”蕭長安突然想到什麽,一把奪過畫,細細的看了一遍。

“不用看了!”良辰擺手,“日期不就在方才那個暈染的墨團之中嘛!早就看不清了!她整副畫畫得這樣精妙,到最後署名日期,卻突然留下這樣的印跡,必是心力交瘁棄了筆,才會有這樣的結果!她這是,以為你死了吧?話說回來,安明,你在西關的事,真的就一點都不記得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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