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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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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 我後悔了。”

謝諶的聲音很低,似命令更像是請求,“不許嫁他。”

今晚已經數不清是第多少次問出這話,“謝諶, 你瘋了嗎?”

可她整個人被謝諶包裹著, 只能強迫自己冷靜,說:“我已經成親了, 今天是我和旁人的新婚之夜。”

她說:“我已經嫁給他了。”

謝諶搖頭, 額前的一縷發絲垂落, 與宋善寧耳邊搖晃的流蘇交纏一瞬又分開,他說:“禮都未完,合巹酒也未喝, 算什麽夫妻?”

宋善寧覺得自己可能也瘋了, 門外腳步聲愈來愈近, 楚恒略馬上就要進屋,她到底為何要與謝諶討論這些?

若是真的被楚恒略看見這一幕, 且不說楚恒略的反應如何,總之她的清譽便算是全都毀了, 日後怕也是活不下去了。

可是腰間禁錮的鐵掌是怎麽都掙不開的, 宋善寧偷偷擡眼看了謝諶一眼。

他輕擁著她, 半瞇著眼睛,好似很享受這一刻偷來的時光。

貝齒咬住嘴唇, 宋善寧狠了狠心, 擡手拔下發間的步搖,猛地一下刺進了謝諶的肩膀上。

謝諶毫無防備, 亦或者說, 根本沒想到宋善寧有如此大膽。

肩膀一痛, 手臂跟著一松,宋善寧終於脫身,作惡的手指松開,眼底寫滿了張皇。

她無法與謝諶對視,只能低聲而殘忍地下逐客令,“謝諶,方才的事我不和你計較,但是現在,我夫君要回來了。你走吧。”

“夫君?”謝諶好像感覺不到疼似的,他伸手拔下步搖,晶亮的玉珠上已經沾染了血跡,他伸手一捧,掌心也浸染了一抹淡紅。

房門忽然被打開,楚恒略被人扶著走進來,只要再往裏走上半步,便能透過屏風,看到這邊僵持著的謝諶和宋善寧。

宋善寧渾身僵硬,只怕謝諶會突然發瘋,可等了許久,卻只聽到一陣窸窣的腳步聲,跟著是一道關門上。

再之後,房間陷入一片死寂,什麽動靜都沒有了。而謝諶站在一旁,正泰然自若地把弄那步搖的珠墜。

宋善寧越過屏風去看,卻看見一身紅色喜服的楚恒略竟昏倒在喜床上,方才那窸窣的聲響多半就是有人將他拖到了床上。

宋善寧說不出話來,也沒有再掙紮的必要,她終於認清現實,這屋子的周邊,應當都是謝諶的人。

謝諶繞過屏風,步步走近,眼底幽沈盡顯,宋善寧莫名想到當日皇後說起的,謝諶的真實身份。

她一陣瑟縮,總覺得謝諶此時危險至極。

宋善寧不再猶豫,轉身便想往外跑,卻被人一把勒住細腰,壓到了床上。

雖然這拔步床很大,但是楚恒略畢竟是個長手長腳的男人,此時微曲著雙腿躺在榻上,宋善寧的背部正好貼在他的膝彎。

謝諶身子壓過來,雙臂撐在宋善寧的臉側,兩人之間還剩了一點空隙,宋善寧掙紮著,竟發現那間隙更小,便不敢動了。

謝諶的肩膀還有鮮血在汩汩地往外冒,可他渾然不覺,只死死地壓制住宋善寧的上半身,不讓她再掙紮。

纖長的手指帶著一點粗糲的觸覺,幫她將垂落的流蘇撥到耳後,跟著,指腹順著耳廓往下,撫上她脆弱的脖頸,帶起她的一點戰栗。

宋善寧弓起脊背,眼眶很快蓄上一抹氤紅,她搖頭,“謝諶,不要這樣。”

謝諶冷哼一聲,重覆她方才的話,“你夫君已經回來了,殿下,你是要當著我的面,與他洞房花燭嗎?”

宋善寧根本沒有想到這話會是從謝諶的口中說出來,她霎時瞪大了雙眼,怒斥道:“謝諶,你混賬!”

她好似沒有別的詞可說了,翻來覆去只有這幾句,謝諶全然沒有聽進去,他略微俯身,正好看見宋善寧殷紅的唇。

一開一合,似乎在邀人品嘗。

那滋味,一定比玫瑰花蜜更甜上幾分。

謝諶不由得想到宋善寧方才的話,今日是她和楚恒略的大喜之日,若是他回京的腳程慢了,那今日看到的會是什麽景象?

穿著艷紅喜服的宋善寧與楚恒略……

但凡再往下想去,謝諶便覺得自己已經要失控了。

怕傷到宋善寧,他稍稍松手,卻在宋善寧的眼底看到一抹刺眼的絕望。

“謝諶,你不如殺了我。”宋善寧說完這句話,便閉上了眼睛,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

謝諶心如刀絞,他擡手托著她的下巴,質問似的,可語氣又很輕,“當初,不是殿下說喜歡我麽?”

“怎麽又嫁給別人?”

宋善寧緊閉的眼睛長睫輕顫,不再回答。

謝諶反而笑了,“成親之禮未成,宋善寧,我不會讓你嫁給他的。”

宋善寧聽出了他言語中的堅決。

謝諶並不避諱,“我這半生,失去了太多,從前的事我都可以不計較,可是現在,我想把我想要的抓在手裏。”

這話中的暗示,宋善寧如何聽不懂,她張了張嘴,“你……你都知道……”

她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謝諶輕笑一聲,“怎麽,怕我會殺了你?”

宋善寧猛然睜開眼,與他對視,下意識想躲,卻被謝諶鉗住下巴,輕輕捏了一下,“放心,我這人恩怨分明。”

他叫她的名字,那麽溫柔,又那麽危險,“我只想拿回屬於我自己的東西,包括你,公主殿下。”

第二天宋善寧醒來的時候,都不記得自己前一日是怎麽睡過去的了,她一睜開眼,便看見床下昏迷的楚恒略,兩人同著艷紅色的喜服,卻各領一身狼狽。

宋善寧看著自己的手腕,昨日被禁錮的感覺仿佛還在眼前,好在身上的衣裳除了有些褶皺之外,還算幹凈完整,說明昨日在她暈過去之後,謝諶並沒有做什麽。

楚恒略好像比他更嚴重,現在還睡著沒有醒來,宋善寧有點害怕,爬到他身邊,用手指輕輕觸碰他的人中,想去試探鼻息,好在一切如常,他應該只是睡著了。

可是慶幸之後又蒙上一層擔憂,等一會兒楚恒略醒過來,她要如何面對?

想到這,她又忍不住想到昨日的謝諶。

那是一個和記憶裏完全不同的男人,依舊冷淡,卻仿佛已經處在了失控的邊緣。

他的每一句話,都是一根尖銳的刺,組在一起,便是織成了一張困網,將她囚困其中。

這人到底想做什麽?

聽他的語氣和反應,應當是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他要報仇,還是要奪位?

宋善寧不自覺地抓了一下衣擺,還是決定要進宮一趟。

今日本該就是要進宮給帝後請安的,宋善寧咬了咬,去推身邊的楚恒略,動作有些大,楚恒略很快醒了。

他有些迷蒙地眨了眨眼,喚她,“善善……”

然後伸手想去摸她的臉,不知為何,宋善寧竟下意識地頓了一下,避開了他的手,但楚恒略意識尚不清醒,沒有察覺到她的不自在。

宋善寧掩飾似的咳了兩下,拉著他的手臂將他扶起來,楚恒略敲了敲太陽穴,看到宋善寧完整的衣裙,先是一楞,然後低聲道:“抱歉,我昨天喝太多了。”

聽他這語氣,應當是不記得了,宋善寧順勢道:“無妨,不必在意。”

她是想盡快略過這件事,但是聽在楚恒略的耳朵裏,卻只聽到那幾分慶幸。

他眼底暗了暗,望向窗外,說:“走吧,該進宮給皇上和皇後娘娘請安了。”

很快有人進來伺候,宋善寧仔細觀察這些人,看他們都神色如常,應當並不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麽。

但是走在最後的碧螺卻是臉色不大好,進來沒多久,已經悄悄看了宋善寧好幾眼。

梳妝的時候,宋善寧特意拉了拉她的手指,給她了暗示讓她不必擔心。

很快拾掇完,兩人直接進了宮,陪帝後一道進早膳。

按規矩,要先去正陽殿拜見帝後,再去祈生殿叩拜祖宗,然後中午帝後還會在撫意殿宴請群臣。

他們要先去正陽殿,因為考慮到新婚,所以特意安排了步攆,是怕宋善寧身子不適,但其實昨日什麽都沒發生。

倒是謝諶……

宋善寧耳廓有些紅,楚恒略想到自己醉死過去,更是尷尬不已。

兩人同乘一臺轎攆,期間卻半句話都沒說,直到快到正陽殿的時候,楚恒略才清了清嗓子,安撫似的拍拍宋善寧的袖子,悄聲道:“別怕。”

宋善寧並不怕,反而是楚恒略有些緊張,他不是第一次進宮,也不是第一次見皇帝,但是第一次以駙馬的身份給帝後請安。

宋善寧甚是體諒他,也拍拍他的手,說:“你也別怕。”

兩人氣氛終於緩和了些,轎攆停下,楚恒略與宋善寧一道下轎,往正陽殿的正殿去。

帝後應當已經在等他們了。

可是他們並肩走進去,又被攔住,是皇帝的貼身太監順喜,他抱著拂塵,先賀兩人大婚,“奴婢恭賀殿下,恭賀駙馬,殿下新婚大吉。”

宋善寧很給面子,“借順公公吉言,不知父皇母後可在?”

順喜賠笑道:“奴婢正是奉陛下之令來的,朝中有急奏,此時正召見臣工。只能勞煩殿下和駙馬先到偏殿去等了。”

當然是朝政重要。

宋善寧和楚恒略對視一樣,皆道:“應該的。”

於是便到偏殿去等。

但是,本以為也不過是耽擱一刻鐘兩刻鐘的事,但是茶水都上了兩遭,竟然還沒能見到皇帝。

反而是皇帝在勤政閣與大臣說話的聲音傳了出來,“放肆!混賬!”

偶爾還伴隨著摔東西的聲音。

皇帝一向溫和,宋善寧從未見過這樣的場面,好一會兒,才聽到那邊的動靜聽了,她立即站起身,想著要去看一眼。

正巧順喜過來,宋善寧問:“父皇的政事可都處理完了?”

誰知順喜卻道:“殿下恕罪,陛下讓奴婢來知會您一聲,說改日再見,您——”

他看著宋善寧和楚恒略,說:“您二位,今日便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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