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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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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時分,墨色的天穹之上星朗月明,從前偶爾在建康留宿,從不曾有這種愉悅之感。

紛紛雜雜的政事拋在腦後,蕭緒桓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內心的期待。

不過才分別半日而已,他便思念若狂,迫不及待想回到那個原本空曠孤寂如今卻住著佳人的府邸。

“阿弟!”

剛踏進大門,匆匆路過長廊,便迎面遇到了搖搖晃晃的蕭楚華。

走進了,他便聞到阿姐身上一股酒氣。

蕭楚華頗為興奮,看樣子剛從湖邊的聽竹堂出來,拉著蕭緒桓絮絮叨叨說著醉話。

“……阿弟,你這就不厚道了,竟藏著這樣一個大美人!”她將那個大字說得極為誇張,低頭不知傻笑什麽,拍了拍蕭緒桓的肩膀,語重心長道,“怪不得,人家那樣一個美人看不上你也是應該的,路漫漫其什麽兮來著,這個忙,阿姐幫定了!”

蕭緒桓哭笑不得,低頭,發現蕭楚華手上全是黑乎乎的墨跡,一巴掌拍在自己身上,留下一個手印。

他就知道,蕭楚華這個性格,再不滿意崔茵的出身和過往,見了真人,魂早就不知丟到哪裏去了,紙老虎一個。

“阿姐你醉了,我送你回去。”

蕭楚華聞言瀟灑地擺了擺手,“不用!你姐夫來接我了,沈汲,沈汲呢?”

蕭緒桓朝她身後望去,只見沈汲從垂花門裏匆匆追上來,不禁眉心一跳。

崔茵墜崖被他帶回之後,一直住在姑蘇山中的道觀,後來乘船回建康,一直不曾向外洩露半點消息,除了府中的下人和婁覆幾個近侍手下,都不曾見過崔茵。

沈汲一直忙於審理天通教信眾一事,不曾上山,更不曾見過她真人,只有所耳聞。

他蹙眉,見沈汲面無異色,手裏拿著阿姐遺落的披風,上前從侍女手中扶住蕭楚華。

“襄臣,你既回來了,我便接阿楚回去了。”

蕭緒桓漸漸松開眉頭,笑了笑,給他二人讓路。

沈汲守禮端方,即便去聽竹堂接阿姐,也不會進去,不可能見到崔茵。

他是自己最信賴的人,蕭緒桓卻也深知沈汲的腦子裏一根筋,太過死板執拗,現在還不能讓他知道崔茵的身份。

夜風徐徐,蕭楚華原本混沌的醉意卻忽然被風吹地有些清醒了,她忙道,“等等!”

蕭楚華扶著腦袋仔細想了想,“你讓大美人住在聽竹堂?”

“是,怎麽了?”蕭緒桓道。

蕭楚華驀然睜大了眼睛,伸出手指著阿弟,罵道,“呸,不要臉!”

“真不要臉,你那點小心思,叫人家住你的房間……”

蕭緒桓:“……”

私心被阿姐戳破,他低笑幾聲,倒也不覺得尷尬,忙送走了他們夫婦。

蕭楚華酒量一般,原本稀裏糊塗為了不露餡,順著崔茵的話去跟她擺弄什麽筆墨紙硯。

她簡直要被蕭緒桓坑死了,當年在齊家書塾念書,光顧著跟齊家那群高門貴女鬥氣打擂臺了,哪裏認認真真學過習字。偏偏阿弟在崔茵面前給她冠上了一個喜好丹青翰墨的名頭,她不得不硬著頭皮請崔茵教自己習字。

回至家中,沈汲打來一盆清水,替她洗手上的墨漬。

她暈暈乎乎覺得,這個不解風情的臭男人,今天對她好像格外溫柔耐心。

他明明和自己一般年紀,不知為何,卻早生白發。

蕭楚華擡起一只手,摸了摸那一簇白發。

“阿楚,手上有墨,還沒洗凈。”

她咯咯地笑起來,“我替你把白發染成黑的。”

沈汲無奈,由她玩鬧。看著她滿手的墨漬,不經意問起,“阿楚,你今日怎麽想起來習字?”

她記得要替蕭緒桓保密,哼了一聲,“怎麽,不好嗎?”

沈汲笑了笑,沒有說什麽。

蕭楚華的手卻忽然抽了回來,酒醒了大半,“你們男子,是不是都喜歡那些吟詩作畫的才女?”

替她凈手的人聞言一楞,沈默良久,“阿楚,你醉了——”

“我沒醉!”蕭楚華騰的一下站起身來,揉了揉腦袋,“是我自作自受,拆散你們青梅竹馬,非要嫁給你。”

“你心裏肯定覺得,我這樣粗鄙不堪的女子,怎配和你那小青梅一樣舞文弄墨……”

“阿楚!”

沈汲皺眉打斷她,“過去的事都過去了,你不要總拿她說事。”

蕭楚華冷眼看著他,深吸一口氣,賭氣推門而去。

聽竹堂。

風過疏竹,墻邊博古架上的漏刻已過亥時了,春草收拾好床榻,見崔茵仍等在門後,不禁疑惑道,“娘子,都亥時了,大司馬今日繁忙,大概不會來了吧。”

崔茵也覺得如此,但心裏隱隱覺得,他會來的。

今日蕭楚華氣勢洶洶找上門來,她本以為會被好一頓譏諷,卻不料他這阿姐是個妙人,看起來脾氣暴躁,實則刀子嘴豆腐心,聽完自己的經歷,竟哭了好半天,直說一見如故,非拉著她飲酒。

崔茵拗不過,淺淺飲了兩杯,倒是蕭楚華自己把自己喝醉了。

她猜想,蕭緒桓回來聽說後,應該回來看望一趟吧。只是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夜風都靜了下來,還不見人影。

她正準備去安寢,外面的院子裏便傳來腳步聲。

房門被輕敲了兩下,崔茵略等了一會兒,才走到門邊。

蕭緒桓聽到聲音,無聲笑了笑,隔著一扇門問道,“蕭某可是驚醒夫人了?”

崔茵裝作略帶三分醉意的樣子,輕聲道,“沒有,妾與郡主飲了幾杯,有些頭痛,未曾睡著。”

這扇門始終不曾被她打開,她唇邊浮起淡淡的笑意,歉疚道,“妾不知蕭郎君要來,蓬頭赤足不修邊幅,就不便開門了。”

蕭緒桓原本打算一回來便來見她,卻沒料到遇見了醉呼呼的阿姐,還被她拍臟了衣服,即便知道或許來晚了崔茵不會開門見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回去換了衣服才過來。

雕花門扇後面,淺淺燭光將那道倩影映在窗紙上,他能夠看到,玉指纖纖,輕輕地搭在門上。

裏面人又問道,“蕭郎君深夜前來,可有什麽事要吩咐?”

他說沒有,“聽聞阿姐今日來尋夫人習字,特地來問候一聲夫人,再者便是,住在這裏可還有什麽不妥當的地方,夫人盡管提。”

崔茵想了想,說一切都好,“勞蕭郎君費心了,妾一切都好。”

“明日阿姐要去赴宴,怕是不能來尋夫人了,夫人住在這裏若是無聊,隨時吩咐下人去買解悶的東西,夫人除了紙筆,可還有什麽喜好?”

崔茵想了想,答道,“箜篌,妾還會彈箜篌。”

聽竹堂臨水,若是彈奏箜篌,或許能傳的遠些,不知道他住在哪裏,定然離這裏很遠,偶爾彈上一曲,大概會讓他不要忘了這裏還有個人罷。

府上的下人們似乎還不習慣大司馬忽然從城外搬回建康居住,府中許多地方都忘記了點上燈盞。

一路踏著月色走回臨時收拾出來居住的院子,蕭緒桓想著方才崔茵的小心思,她定是在門邊等了許久,等自己敲門過後過了一會兒才來回話,看似周全,實則百密一疏。

他耳力遠比常人要好,自然聽得出來。

本是期待見她一面的,卻原來只聽見她的聲音就能令人欣喜萬分。

**

崔茵沒有想到,她隨口說的箜篌,第二日便被蕭緒桓帶了回來。

他似乎剛從外面辦完公務回府,命人搬來一架鳳首箜篌,“夫人瞧著,是這樣的嗎?”

她摸了摸,笑著搖頭,“蕭郎君有所不知,妾學的是豎箜篌,和鳳首箜篌略有不同……”她轉頭看向他,見他楞了楞,面帶慚色,忙道,“不過想來也差不多,妾也是第一次彈鳳首箜篌,蕭郎君要留下聽一曲嗎?”

他自然點頭,坐在了一旁。

美人玉臂輕展,弦聲泠泠,他雖不懂樂器,卻也覺得動聽,芙蓉泣露香蘭笑,大抵如此。

崔茵許久不曾撥弄過箜篌了,生怕撥錯了弦,註意力便都在手上。

一曲畢,側首望見蕭緒桓蹙眉著盯著自己,她才發現因為搬動箜篌時他扶了自己一把,兩人挨的極近。

她心下有些忐忑,看他的表情,以為自己彈錯了。

“蕭郎君,可是我彈得不好?”

“甚好,”他展眉微微一笑,頓了頓,垂眸道,“只是蕭某有些疑惑。”

“夫人身上用的什麽,竟這樣香。”

作者有話說:

啊啊啊千萬別誤會,姐夫的小青梅跟女主沒關系哈!姐夫只是以前跟男主一起見過茵茵,知道她的真實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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