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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14蒙茫原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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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兄妹離去後。

“雷傑尼,你出去吧。有些事情我需要和天使單獨談一談。”

利馮茲的逐客令相當直接,雷傑尼敏感的審視兩人,“那可不行,我可是天使的護花使者……”

“你沒有聽到我說,叫你‘出去’嗎?”

“你出去吧,雷傑尼。”

離想寧頭也不擡的說著,雷傑尼原本準備好的反對話頭到了嘴邊卻被生生噎回去,無奈的頷首,“那麽,晚安好夢吧,天使。”

利馮茲的目光一直緊逼到他不得不關上門走遠,確認雷傑尼已經遠離之後,利馮茲款步走到沙發邊坐下,倚靠著扶手托腮凝視少女的側臉,“天使,我們這樣開誠布公無人打擾的交談還是第一次吧?”

“廢話快說。”

“變革者的力量,想必你也見識到了。雖然……發生了一點意外。”

“啊,慘敗而歸。無論從哪方面來說……”

利馮茲的眉頭微皺,“那麽,我就不得不借助你的力量了。”

“我可沒有想要借給你。”

“這一點你沒有選擇。”

利馮茲眼神一凜,金色的瞳仁中流露出危險的意味,“交出來吧!oo gundam的秘密,twin drive系統的資料……”

“我要是說,‘不要’呢?”

“那麽,我將讓你承受,這個世界上對你來說,最為痛苦的事情。天使……”

利馮茲修長的手指輕輕揚起,屏幕上出現了那張奇異的圖畫。

“virus g。不,按照你母親的想法,這種有趣的生物被賦予的名字和你一樣。”

“夕顏!”

離想寧只覺得身體一僵,童年的回憶在腦海中縈繞不去。

——“離想寧……”

——“她是我的女兒!”

——“珍貴的實驗品……唯一一個活下來的……”

——“你想要做什麽!”

——“做什麽?你應該知道的。”

“你——”

“18年前,人革聯與阿紮迪斯坦皇室秘密協定之後進行的罪惡實驗……你痛苦的根源之一。”

“是這樣對吧?……血之天使啊!”

離想寧的表情難得如此豐富,雖然是如此的猙獰與不堪。紫色的眼眸轉瞬之間發生了奇異的變化,瞳膜的眼色竟然變成如血的鮮紅。

“是啊……憤怒吧,天使!仇恨吧,天使!這就是你的命運,罪惡的根源,罪孽的生命!”

這生命,生存下去便是無盡的罪孽。

那麽,再多背負幾宗罪惡的話,也都無所謂了吧?

離想寧揚起回飛棒利落的切開防彈玻璃制成的窗戶從15層的vip套房上徑直跳下,利馮茲緊追到陽臺邊。白色的身影出手利落的用袖箭勾住對面的旗桿,借助風的阻力蕩到較矮的建築頂層上方毫不猶豫的松手,漂亮的前滾翻作為緩沖之後穩穩著地。

“天使,你逃也沒用的……我已經向oo發出了邀請。在庫爾吉斯,你們兩人的罪孽之地,我們會再次相會的……”

利馮茲悠長的聲音融化在晚風中漸漸散去。

“你已經,無處可逃了……”

……………………………………………………..

“自從我遇見你,好像已經過了很久很久了。”

“在這樣漫長的時光裏……”

“我……”

……於是便有業。

……於是愈糾纏。

於是,孽緣難斷。

庫爾吉斯廢墟上空。

兩架機體散發出紅色與青綠色的粒子光芒在天空中交匯,湧動著不肯散去。

各自面對面的降落。剎那跟著阿利.阿爾.薩謝斯一同走出駕駛艙。殘陽如血,火紅的天空印上throne改造型的裝甲,那色澤竟是異樣的協調。

鮮血染紅的世界嗎?

“喲~久違了啊,庫爾吉斯的小鬼!……不,已經是庫爾吉斯的小哥了。”

薩謝斯的聲音不乏戲謔,剎那握緊拳頭上前半步,“阿利.阿爾.薩謝斯!你又投靠變革者了!”

“是啊!傭兵只認錢不認人!”

“你的戰鬥毫無意義嗎?”

“有啊~但是說了你也不懂。”

薩謝斯面對舉槍的剎那依舊一臉坦然,“慢著!今天有人想見你,是我的主顧。”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屋頂背後走出了綠發少年纖長的身影。夕陽將他的背影拉的很長,由於背光的關系剎那看不清他的表情。

負手背在身後,利馮茲款步走到建築前。舉止優雅的仿佛上流社會的紳士。

“變革者嗎!”

剎那握緊手中的槍,白色的人影卻毫不驚慌,“是啊,我叫利馮茲。利馮茲.阿爾馬克。”

“好久不見了呢,剎那.f.清英。”

“不,索蘭.伊布拉希姆。”

剎那的眼角閃過一絲訝異,利馮茲若有所悟的表情自顧自的說著,“哦,你是第一次見我來著…..但我卻不是,我在11年前就見過你。”

“是的,就在這裏……”

利馮茲的嘴角沁出一絲笑意,“對了,人還沒有到齊呢……你不想要知道嗎?離想寧的下落。還是說已經默認為她已經只剩一抹亡魂了呢?……”

“雖然說,事實上,她已經跟亡魂差不多少了。只是在這個世界上茍延殘喘著,掙紮生存而已……”

“把想想還給我!”

“這我可辦不到……天使的蛻變,離想寧即將死去之後,新生的天使將作為第一個人類進化而成的變革者,和我一起引導世人……是這樣吧?天使?”

飽含磁性的聲線在廢墟間久久回蕩,四周卻只有呼呼的風聲。利馮茲只好無奈的低下頭,“天使,你再不現身的話,我可是真的要……”

說完便快速俯身躲開致命的狙擊,剎那循著槍聲的方向回頭望去。離想寧的裙擺和金百合柔嫩的花瓣一起風中搖曳著。

“住口。”

那是剎那最為想念的聲音。

“想想!”

剎那立刻大聲呼喚著,想轉過身呆呆的看著他。快步從閣樓上躍下直接跳到oo的肩膀裝甲上。居高臨下的位置讓她得以完全的把握住局面。

無論怎麽說,必須護得剎那周全。

利馮茲再度直起身,隨意的抱怨著,“真是心狠手辣啊,天使。一定是瞄準了我的腦袋狙擊的吧?就像你以前殺死那麽多人一樣的熟練……”

“你閉嘴!”

剎那厲聲制止了他的話頭,離想寧那段不堪的過去他不希望被任何人用來作為打擊她的武器。想想不能再受到傷害了。

離想寧波瀾不驚的臉上仍然沒有絲毫漣漪,利馮茲狡黠一笑,“不希望我說這個的話,我們來說你的罪孽好了……索蘭.伊布拉希姆……”

“在那泥沼般的殺戮戰場上,一位少年在絕望的掙紮。”

“我註視著你……”

“從mobile sult的駕駛室中。”

利馮茲的眼中掠過一絲陰郁,剎那一臉錯愕簡直說不出話來,“難……難道說……你是……”

那臺機體……

O gundam上的是……

見剎那的回憶被喚醒,利馮茲繼續陳述著,“那次武力介入是o gundam的性能實驗,為保守機密,在場者原本都應該被處死。但是我救了你,因為你凝視著o gundam和我的眼神,令人印象深刻。”

“不僅如此,通過veda將你推薦為gundam meister的,也是我。”

利馮茲的眼神隨即轉向想,“是吧?天使。你要好好的感謝我,如果不是我的話,哪有你們兩人的重逢呢?”

“住口!”

離想寧依舊是這句話,自討沒趣的利馮茲只好轉回面對剎那,“你的職責已經結束了。也該物歸原主了……”

“這臺機體原本就是屬於我的……”

高速旋轉的回飛棒生生將薩謝斯手中的槍支砍斷,銀色的回環被想穩穩接回手裏。利馮茲示意懊惱的薩謝斯不要在意,自己上前半步,“天使,看來你勢必與我為敵了。”

“是又如何?”

“真遺憾啊,我原本是那樣的期待著……天使啊,你又一次做出了錯誤的選擇……”

“索蘭.伊布拉希姆,就讓我來告訴你關於離想寧的最大秘密吧……”

“閉嘴!”

想一聲爆喝再次舉起了手中的回飛棒,利馮茲仍然一副怡然自得的表情巋然不動,“難道說,你以為可以隱瞞一輩子嗎?”

“索蘭.伊布拉希姆。你身邊的人將會是你這一生無法洗卻的罪孽……”

“是啊,你就是在這裏。”

“住口!”

——“在以前,被稱作’家’的廢墟裏。”

“別再說了!”

——“在自己親手殺父弒母的地方。”

“剎那,求求你不要聽!”

——“在承載了自己童年最黑暗的記憶之處。”

離想寧狼狽的跳下oo gundam的肩膀,徑直撲進剎那的胸口。“不要!”

——“在這片所謂真主眷顧的土地上……”

那是來自地獄的聲音嗎?

剎那怔怔的聽著想用那樣絕望的聲線親口告訴他。

“我就是你的親生妹妹!!(蹂躪了自己的親生妹妹!)——”

……………………………………….

其實他真的只剩下一點點映象而已。

在自己尚且蹣跚學步不甚懂事的時候。

躺在母親懷抱裏的那個小家夥……

甚至連名字都沒有取,因為窮困的家庭無法再養育一個孩子。

何況她還是個女孩。

寺廟裏傳來消息,真主需要召喚幼童侍奉左右。於是父親決定將她送往真主的身側。

那時的他還是不太明白。

他曾經嘗試過爬到母親身邊看著這個小家夥,她那麽小,那麽柔弱,由於長期的營養不良,她的小臉黃黃的,日日夜夜就只知道不住的哭泣。

這樣脆弱的生命又能夠在這個殘酷的世界生存多久呢?

或許對於她來說,死掉反而是一種解脫吧……

他覺得很吵,很煩。她怎麽一直都在哭呢?

是否在潛意識裏,她也是在眷戀著自己的親人呢?

終於,那一天還是到來了。

抱走她的教徒甚至塞給了父親一筆錢,那一天,罕見的下著小雨。

她躺在被浸濕的繈褓裏大聲悖哭著,仿佛要用盡全身的力氣,哭訴著命運的不公。

母親扶著門框以淚洗面,她不住的向父親乞求著,“不要搶走她,不要搶走她,她是我的女兒,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啊!你憑什麽賣掉我的女兒!”

父親只是冷冷的看著她,“她被送往真主的身邊,從此吃喝不愁,不用再跟著我們過苦日子……留下她?誰來養活她?”

於是母親不再乞求。

小小的他些許明白了。

這個小家夥,永遠不會再回來了。

終於,家裏安靜了下來。

而那個幼小的生命,也漸漸被埋葬在他記憶的深處……

……………………………………

“還是自己說出來了嗎?天使……真是堅強啊……”

雷傑尼輕聲嘆息著,“這樣的選擇……這樣的,命運。”

夕陽下的兩人陷入了久久的沈默。

離想寧埋首在他胸口不住啜泣著,剎那則是一臉茫然,腦海中久久回蕩著兩人交錯的聲音。

利馮茲的笑意愈發猙獰,“是啊,索蘭.伊布拉希姆!你就是在這裏和你的親生妹妹野合的!如何呢?有著最親密的血緣關系的兩個人彼此成為了對方最大的罪孽。即使死去也無法洗清的罪孽啊!”

“是的,離想寧痛苦的根源就是你。因為她愛著的人,便是和她有著血緣關系的親生哥哥。並且,被最愛的哥哥強暴,甚至孕育出那個罪孽的孩子!”

“該說是幸運還是不幸呢?如果那個孩子生下來的話,應該稱呼你為舅舅呢?還是更願意叫你爸爸!”

薩謝斯跟著瞪大了眼睛,“原來如此啊大將!真是有趣的故事……庫爾吉斯的小哥啊!原來你還有這個愛好!”

“不要說了——”

離想寧使盡全力再次想要擲出手中的回飛棒,眼角的餘光卻瞥見薩謝斯舉起了備用手槍。

“砰——”

槍聲讓剎那從混沌中驚醒,離想寧再次以身為盾為他擋住了致命的子彈。

“想想——”

“回oo裏面去!”

想強人疼痛右手捂住左肩的傷口,左臂強行發力丟出了四枚鋼針。利馮茲隨意的將其打落,剎那跟著抱起她跳回oo的駕駛艙。“你這混蛋!”

“你是故意的?”

“小姑娘肯定會上來擋住的,沒辦法啊……”

利馮茲略略頷首,“那就請便吧。”

自甘墮落的天使選擇了一起毀滅的道路。

那麽就沒有辦法了……

利馮茲優雅的一揚手臂,“那麽就拜托你了。機體留下,人全部就地處決。”

“了解了!大將!”

嗜殺的本性讓薩謝斯熱血沸騰,跳上throne改進型一同升上高空。紅與綠的光影隨即在天際閃爍。

利馮茲靜靜佇立凝望,“twin drive的力量,oo gundam……很快就會是屬於我的。”

駕駛艙裏已經滿是淋漓的鮮血,剎那只看到離想寧純白的衣袖徹底染成了紅色,愈發映上她的臉色慘白如紙。

近乎昏迷的離想寧只是竭力抓住剎那的胳膊艱難的擠出那破碎的發音,“剎……”

兩駕機體繼續在空中纏鬥,實體劍與光束刀的交鋒濺起無數火花。oo以幾乎不可能完成的動作俯身避開throne雙腳處隱藏手臂的攻擊後退遠離與之形成對峙之勢。

“想想!想想……再堅持一下……”

離想寧混沌的思緒卻漸漸飛向了遠處。那還是在她很小,很小的時候,離晚衣靜靜地抱著她看著殘陽一點一點沈入地平線以下。

“想想喜歡晚霞嗎?”

“喜歡……”

那是和他的瞳眸一樣溫暖的色調,那是夕陽的溫柔……

“想想……”離晚衣輕聲呢喃著。

“我的想想……為什麽你會叫做’想’呢?”

想想,名字是最簡短的言靈。

想想,你的名字就叫做想。想念著的那個人,想念著的整個世界。

想想,你正在想念著的是什麽呢?最重要的,最珍貴的……

這一切,都只是為了,你那忘卻的想念。

那仿佛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聲音。

“……對不起……”

“真的對不起……”

原本不應該由你來承擔這一切的。原本這一切都只是……

a.d.2305,天使宮。

紫色眼睛的少女癡癡凝望著艦橋上默默註視著exia的白衣少年。

這個人就是……

我的……

於是淚水開始止不住的奔湧,該怎麽辦才好。

身負著無盡罪孽的我,沾染無數血腥的我……以及,被教義洗腦,親手殺死父母的你。

我們是親兄妹。

我們有著相似的命運。

我們都是……滿懷罪孽之身。

所以我不能夠和你相認。

哥哥。

我的哥哥。

我已經墮落成鬼了,忘卻了過去,忘卻了幸福,忘卻了曾經也會微笑的你。

我只是墮落的煞婪一族。

奴已成修羅,再無人擁抱,何人能懂?

“trans-am!”

決定速戰速決的剎那大喝一聲,通紅的機體閃電般迎上前去。流暢的動作,精準的角度,靈活的躲閃,漂亮的還擊。薩謝斯心知不妙,立刻後退舉劍架在katharon的運輸艇上,“乖乖別動!”

挾持人質逼他就範嗎?

怒不可遏的剎那瞪大了血紅的雙眼,懷中的離想寧同樣睜開無神的雙眸,夕顏花一般清麗的紫色瞬間蛻化成一汪鮮紅。

“剎那……”

強烈的粒子流在夜幕下四散奔湧,青綠色的gn粒子席卷了整片天空。oo再次加大推進力,量子化的機體在原地留下一個模糊的殘影之後閃現到throne背後一腳將其踢飛出去。

利馮茲只覺得腦中簡直要炸開了,“可惡!”

天使竟然真的進化到這種地步了嗎?竟然能夠幹擾他的腦量子波!

人類的極限……這,已經不是人類可以做到的了!

“是啊,利馮茲。virus g帶來的神奇能力,簡直可以稱之為奇跡……”

“閉嘴!雷傑尼!”

“怎麽了?利馮茲,身為變革者的你也在恐懼著這無法抑制的力量嗎?”

“雷傑尼,你對於天使的力量也太過自信了一點。”

利馮茲忽而換回了狡黠的笑容,“人類是做不到的,否決自身的矛盾……”

夜幕下的oo如同天神一般進行著清算與制裁,throne不斷遭到不同方向上的攻擊卻根本沒有還手之力。實體劍狠狠的刺入機體中央將其直接腰斬成兩段。

“結束了!”

剎那發出靈魂的怒吼,oo再次舉劍宛若流星般直刺throne的駕駛艙。

洛克昂的血債,自身背負的罪孽與仇恨,全部都……

離想寧雙眸中的異樣赤色化作點點血淚靜靜流淌。

“啊啊啊啊啊!!--”

剎那只聽見想那不成人聲的哀鳴,腦量子波湧動的風暴立刻陷入混亂,隨即一點一點歸於平靜。

trans-am系統在那一瞬間不知為何竟然被強制解除。破碎的throne隨即爆炸化作陣陣輕煙,鮮紅的粒子混雜著青色緩緩的在天地間漾開。薩謝斯立刻開啟緊急脫離程序逃出升天。

“這就是人類的極限,自己否決了自己的存在。自己抑制了自己的力量……”

與利馮茲進行信息交流的雷傑尼陷入了沈默。

擁有了力量卻無法完全解放嗎?

被壓抑著,肆虐著的人生……天使啊……

我選擇相信你的能力,追隨你的腳步,所以……

請你,回應我的心願吧。

已然忘卻的是,你的那份溫柔。

不斷重覆的是,悲傷的腳步聲。

邀我進門的是,記憶的小碎片……

那是14歲的離想寧。

與站在exia肩膀的他,靜靜佇立對視。

微紫的唇色透露出一點病態的美感。她試圖開口向他述說什麽,但是卻只是做出一個奇怪的口型,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想想……”

那個時候,那個離想寧隔著玻璃是在呼喚他的名字。

“索蘭……”

“哥哥……”

駕駛艙中,伏在剎那胸口的離想寧終於能夠吐出喉間積郁已久的一口鮮血。

剎那的身體同樣也在不住顫抖著,“想想……”

終於回到他身邊的想想……為什麽,她的生命依舊像風中夕顏一樣似乎被摧殘殆盡了呢?

血,黏膩的觸感,溫熱的流淌。剎那漸漸回憶起在那一天在托勒密,離想寧群擺上刺目的深紅。幹涸的血液已經凝固,那紅色同樣黯淡下去,成為一個永不愈合脫落的痂。

想想……

妹妹,他的妹妹。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他的罪孽所在。

“為什麽……”

離想寧混濁的雙眼終於恢覆了往日清紫的顏色。她的聲音細不可聞,剎那只有俯身湊到她冰涼的唇邊才能聽清她的呢喃。

“為什麽……”

這就是命運嗎?

她最痛恨的,竟然是自己無法改變的血緣。

她最痛恨的,竟然是存在於這個世界的自己。

那一刻,離想寧無可遏止的告訴自己,不如歸去。

即使回到那個沒有你的世界也好……

我也不要面對這樣的人生!

身,近在咫尺。

心,遠在天涯。

…………………………

夢境。

究竟是莊周夢蝶,亦或是蝶夢莊周?

離想寧又一次成為了夢境中的觀察者。

就像棋盤邊的棄子,只能靜靜觀望,卻什麽都不能做……

這一次,又是誰在做夢呢?

媽……媽….…

她還記得第一眼看見那個孩子的時候……

那裏有上萬個被當作實驗品的幼童,從繈褓裏哇哇大哭的到牙牙學語的,最大的一個孩子才剛剛10歲。

“為了在幼童的免疫系統完全作用前讓其受到感染,用來實驗的樣品越年幼越好。”

那個人如是冷血的說著,仿佛這只是上萬個工具。

不,這上萬個年幼的孩子……都是鮮活的生命啊!

她的心深深的顫栗著。

那些孩子痛苦的哭喊聲,一聲又一聲,像最鋒利的刀刃劃過她的心臟。

她開始感到無比的罪惡,感到愧疚,感到後悔。

如果她沒有一時興起研究細胞強化實驗的話……

如果她沒有發現這種奇異的病毒的話……

每天都有一批又一批孩童的屍體被運出研究所銷毀。

僅僅一個月後,上萬個實驗樣本中,尚且存活的已經寥寥無幾。

罪惡感籠罩在她的天空。

她夜夜無法安睡,她害怕一個人躺在冰冷的床上,聽著記憶裏不斷回蕩著的幼童的哭喊聲。

她一直以為,她這一生,都無法再得到救贖。

直到那個雨夜。

她去觀察記錄最後幾十個存活的孩子。

那些孩子們全部都已經奄奄一息了,甚至無力再去哭泣。

他們是那樣的幼小,有的甚至還沒有名字,便被家人拋棄,被送進這個慘無人道研究所。

“媽媽……”

什麽聲音……

雖然無比微弱,她還是聽見了那個聲音。

“媽……媽……”

她扭頭看去,那是一個兩歲的女童。

那個孩子的身體正在發生著奇怪的變化。

她在蛻皮,是的,簡直像動物一樣的蛻皮。

“……這是……”她連忙跑過去將她抱在懷裏。

“媽媽……”

那一聲無知的呼喚,是她人生中唯一的救贖。

媽媽……

她在叫她媽媽……

多麽美好的呼喚啊。

她終於做出了此生她認為最正確的決定。

跑去焚化場抱回一個年齡相仿的死嬰放在這孩子的實驗臺上,她脫下自己的外套將這孩子小小的身體裹住,暖暖的,抱在自己懷中。

啊……這樣幼小的生命……

她當即立下誓言,從今以後……

我就是你的母親!

我會保護你,不再讓你受到傷害……

孩子……

她緊緊地抱著孩子,俯身去吻她的臉。

她的皮膚經過蛻皮已經變成一種異樣的白,甚至連瞳膜的顏色都改變了。

那是多麽美麗的顏色啊,就像兩顆紫色的水晶,閃爍著動人的神采。

她抱著這個孩子從秘密通道逃出了實驗室。

她忽而有些茫然,在這個國家,她應該要逃到哪裏才好?

懷中的嬰兒因為寒冷開始嚶嚶哭泣,她無助的抱著她四下張望。

神廟。

她不顧一切的沖進去,跪在拉撒面前,“求求你,幫幫我和我的女兒!”

拉撒也不得不為之動容,眼前手足無措的女人,可能是一個異教徒,入侵者。

但她更是一個無助的母親。

“請起來吧……告訴我,如何幫助你……”

……

那個死嬰很快被焚化,留在這世間的只剩下一個空洞的實驗代號。

而這個孩子,則躺在母親的懷抱裏香甜的酣睡。

從此以後。

她有了姓名。

還有一個疼愛她的母親。

她終於擁有了這個年紀的孩童應當擁有的一切。

“就叫做’想’吧……”

離晚衣抱著她微笑著說道,“想啊想,離想寧,想念睦寧。”

孩子依舊天真的笑著,離晚衣抱著她,仿佛正抱著她的整個世界。

有這個孩子陪伴在身邊,她覺得無比幸福。

她一點一點學會笑,學會向她伸出一根手指,學會一聲一聲的呼喚她。

媽媽……

媽媽……

那一刻她覺得,這世間再沒有比她更幸運的人了。

媽媽……

原本她已經失去了作為一個母親的權力。

是上天的憐憫,才將這個孩子賜給她。

她覺得幸福,她覺得滿足。她覺得就算一直這樣下去也沒什麽不好的。

媽媽有你就夠了……

就夠了……

這個孩子非常的乖巧聽話。

小小的花園裏,她小跑著坐在秋千上,紫晶般的眼眸骨碌碌的轉著。

“媽媽,再高一點,再高一點好不好?”

清風中滿是她銀鈴般的笑語。

時光啊,請你就這樣停滯在這一刻吧。

這樣就好了。

有了想,其它的都不再重要了。

“媽媽……”

你就是我的女兒!

媽媽!媽媽!……

……

直到那個人再次找到了她。

“離想寧……”

“她是我的女兒!”

“珍貴的實驗品……唯一一個活下來的……”

“你想要做什麽!”

“做什麽?你應該知道的。”

或許是因為她太過於幼小,虛弱的身體無法產生抗體抵禦病毒的入侵。

於是病毒徹底改造了她的身體,並且與她形成了一種微妙的共生形式。

鳳凰涅槃,浴火重生。

她不僅獲得了新的生命,病毒更加強化了她的身體。

很小的時候她就發覺了自己的天賦。

強化過的腦細胞,可以井井有條的處理大量信息,一目十行過目不忘之類的能力更是不在話下。

強化過的身體擁有出色的反應能力和運動能力。

於是她一直是母親的驕傲。

天才少女……

看樣子將會繼承母親的事業了……

母親的事業?

然而,母親過去經手的項目,那些覆雜的資料卻根本不允許她接觸。

“媽媽……”

“想……媽媽不需要你多麽優秀,媽媽只要你能夠好好活著。”

那個人的到來改變了一切。

“你不能帶有她!”

那是離想寧第一次見到她如此出離憤怒的模樣。

她是那樣的執著,緊緊地把小小的她護在懷中。那一刻,這個叫做離晚衣的女人,那母性的光輝煥發自靈魂深處。

“我的女兒……我的……小想……”

誰都不能夠利用你傷害你,誰都不能夠。

離晚衣咬牙點燃了唯一一份研究手稿,接著任由它引燃了熊熊大火。

“快跑吧我的小想,快點離開這裏……”

這是我最後所能為你做的。

你不是什麽工具,什麽實驗品。

你只是我的女兒。

katharon的基地。

眉頭緊皺的席琳端著托盤走進休息室,不經意的環顧四周。天真的孩子們還在嬉戲,童聲正合唱著悅耳的歌謠。瑪麗娜坐在木琴邊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剎那。

剎那只是沈默著坐在床邊盯著離想寧毫無血色的側臉,紋絲不動。

席琳低低嘆息著,將托盤放到一邊。拿起一針註射藥劑款步走過去,“請讓一下!”

“你要幹什麽!”

剎那立刻跳起來一把將席琳推出去。

“是你向我們求助的!基地的藥品原本就很缺乏,能夠提供這支止血劑已經是格外的優待了!”

“……帶回來的必須是屍體……”剎那惡狠狠的瞪著她,學著提耶利亞的語氣一字一頓的說到,“不留活口。”

“……你!”

席琳心頭一涼,隨即強迫自己鎮定下來,“隨便你!傷口再不止血的化,就讓她這樣血盡而亡吧!”

“死,只是一種解脫而已。如果有一天,你能夠體會到那種,求死不得的痛苦的話,你就會明白了。”

離想寧驀的睜開雙眼,波瀾不驚的表情宛如一灘死水。

席琳下意識的後退半步,少女清冷的眼神仿佛貫穿了她的靈魂。

透心徹骨的寒涼……

離想寧的笑意愈發讓她感到恐怖,那是天使般的微笑。卻是血之天使的冷笑。

剎那立刻俯身察看她的傷勢,右肩的槍傷已經初步止血。翻卷的皮肉卻是那樣的猙獰,那傷口仿佛也在對他無聲的冷笑。

離想寧已經不知是第幾次像這樣不惜性命的在保護他了。

5年前,他是那樣誠摯的向她許下諾言。

……“不要害怕了……”

……“我會保護你的。”

是誰在保護誰呢?

離想寧只是淡淡的看他一眼,選擇沈默。近君情怯,無以能言。

我該以怎樣的表情面對你呢?

我該以怎樣的速度,才能夠再次與你重逢?

“想想……”

剎那猶豫片刻,輕輕伸手來回摩挲她的留海。“你在這裏……好好休息吧……”

“你真的要,丟下我了嗎?”

“不是的!想想……你的身體……”

想忽然冷笑出聲,“你覺得,我有可能這樣就死掉嗎?”

“好了,想想……”

剎那低聲打斷她,“托勒密還……”

“我們走吧……”

竭力掙紮試圖坐起身的想立刻倒吸一口涼氣。肩膀上的傷口無聲的咆哮著,疼痛在身體裏不斷的奔湧蔓延。

“想想!”

“非洲塔……”

“?”

“去非洲塔!”

瑪麗娜跟著起身走過來試圖阻止想,“不要亂來了,你的身體根本不可能再……”

“這也是拜你們所賜。”

淩厲的眼神將瑪麗娜逼的連連後退,她只好低下頭囁嚅著,“我……”

剎那轉身對瑪麗娜輕輕搖頭,俯身攔腰抱起想向門外走去。

藍白的背影交疊如畫。

搭上繩梯緩緩登上駕駛艙,想略一遲疑,定了定神開口說到,“我去o-raiser……”

“不行!”

雖然離想寧並沒有駕駛mobile sult的經驗,但是

剎那很清楚讓她駕駛o-raiser只會比自己更合適。可是她的傷口已經不能再經歷劇烈的戰鬥與沖撞了。

想卻只是深吸一口氣,“非洲塔政變了,並且被聯邦軍所包圍。”

“……如果你在乎那6萬條人命,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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