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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夢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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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胭脂的聲音在墻外傳來,似經過了重重山巒一般,聲音中夾著風。

“胭……”李九剛想要回應,卻被李天沐一把捂住嘴。

“找到了,無礙。”朝著墻淡淡的回應。

“快要來不及了,奴婢瞧著課堂已經結束了,好多人正朝外走呢!”胭脂十分著急,巡著墻邊走邊說。

“你先回去吧。”李天沐回了話,不再多言,一手牽起李九,一手探著未出鞘的佩劍,小心的在黑暗中移動。

明月攥了李九,生怕被甩下,這個小瘸子的大哥有些可怕。

不知走到何處,李天沐停下,蹲在地上,小心摸索。

“啪嗒,”將金印扣入機括,一聲脆響。

“站穩了。”李天沐扶著李九,輕言提醒。

話音剛落,整個房間響起了細微的咯咯聲,猛然間,一陣地動,腳下的地板開始晃動起來。

“這是?”李九一手一個,傷腿不太使得上力氣,半邊身子靠在李天沐身上,“這是地板在上升嗎?”

沒有人回答她,李天沐擡頭盯著天花板,不說話。

眼看著便要頂到房梁,明月輕聲驚呼。然就在話語間,地板停止了移動。

“跟來。”石壁上神奇的沒了一塊石板,一條暗道帶著些許的昏暗光芒,呈現在幾人面前。

時間快要不夠,適才便見著和尚們朝經殿走去,不知胭脂能拖住幾何,李天沐心下微急,走得飛快。

李九不再吭聲,雖是艱難,也是快步跟了上去。

不時上坡,不時穿過石門,不時朝下跑,不時拐彎,未有多遠的路,卻是障礙叢叢,路況各種變化。

行至一處,李天沐猛然停下,用力的呼吸起來。

李九隨著大哥的動作,也使勁的吸了一口氣,誒?是很濃的檀香味,十分熟悉。

“到了。”李天沐半跪在地,摸索著一塊石板,不知做了什麽,石板緩緩朝一旁挪開,光亮透了進來。

“這!”李九整個人有些呆滯,這不是自己的廂房嗎?

“快下去。”身後的李天沐隱沒於黑暗中,將軟梯懸下房去,略微急切,催促道。

“大哥那你呢?”李九不動。

“有和尚在樓下,就要上來了。”一直未曾說話的明月,忽然掩了嘴出聲。

“我會從暗道離開的。”李天沐盯著李九身後的明月,低言出聲,扶著李九下了軟梯。

待兩人迅速的落在室內,李天沐不再遲疑,一把扣了石板,密室重新陷入黑暗。

“明日再來找你!”明月打了個滾,急急爬起來朝外跑去。

大門一開一合,室內頃刻間回歸安靜。

李九軟軟的坐在地上,環顧著室內,眼中些許茫然。

依舊是自己離開時候的樣子,墨跡已幹,攤開的經書還在那一頁,桌上的紙張略微淩亂,毛筆洗得不是很幹凈,隨意的放在筆洗中。

朝著房頂望去,天花板一個整塊,完全看不出剛才是從上面爬下來,怎麽也未曾想到,頭上還有一條密道,通往無數個密室與無數個密道,這大明寺,比想象中,古怪得多了。

大哥,大哥為何對此地如此熟悉?李九搖搖頭,不知道自己是想不清楚,還是不願意想清楚。也不知道明月那丫頭怎麽樣了,有沒有被懷疑。

“大哥?”大哥還在嗎?李九輕聲喚著,仰著腦袋,癡癡看著。

沒有回音,沒有聲響,大哥,應是已經離開了。

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李九站起身,輕輕扯了竹片,該喚和尚回去了。

額上的傷口無法掩飾,臉上的血跡還未完全擦拭幹凈,些許地方還留著血痂與印記,倒是滿頭的冷汗不知是吹幹了還是嚇沒了,此刻都退了下去,反倒印著整張臉有些精彩。

慘白的面色,紅紅花花的血跡,汗漬帶著泥土與灰塵,衣裳也是破損了一片。李九苦笑,取了一旁的濕帕子,隨意抹了一把,思考著如何解釋。

“躲不過去,便說睡著了磕著桌角了,”想不出理由,李九犯了一貫的無賴像。起身朝外走去。

兩個小和尚已經在門外等待,見李九出來,低頭道著阿彌陀佛,便不再多言,徑直朝前走去,不知是未見到李九的狼狽模樣,還是見著了,並不欲詢問。

李九輕輕搖搖頭,不願多想,跟著兩個小和尚,離開廂房。走了兩步,回頭望了隔壁的房間門,明月的母親在房中,她要如何解釋這一身泥灰呢?

“也罷也罷,明日便知道了。”李九輕聲笑笑,不再多望,跟了小和尚離開。

院外的胭脂仰首相盼,遠遠的見了李九,便上前抓了手。

“你是如何尋到我的?”李九夾著菜,小口食著。

“奴婢本在小廚房與大和尚討要著果子,”胭脂小心的幫李九擦拭傷口,面容帶著憂愁。“卻見了小灰毛小花毛在院中盤旋。”

“兩個小家夥沒白疼你們,”擡頭看著枝頭的胖鴿子,李九漾了笑。

“後來他們飛到一座佛殿的後院,奴婢進不去,正急的團團轉的時候見著了大皇子。”

“於是你便同他講了?”輕輕放下筷子,胳膊怎的還是使不上力氣呢?腦中又開始想起嗡嗡嗡的聲音,李九努力的撐開眼皮。

“後來,大皇子不知怎麽走的,帶著胭脂在一個石壁前停下,他自己就上了房頂,然後……”胭脂的聲音漸漸聽不見了,李九眨了幾下眼睛,終是抵不過那雙沈重的眼皮,眼前一亮一黑,終是軟軟的倒了下去。

“主子!”

腦中最後聽到的,便是胭脂的驚呼。眼前白花花的卻不知道見著了什麽。

“老夫人!夫人……夫人沒了!”一個中年婦人癱軟在地,口中驚呼,面色似是受了驚嚇。

“把她拖出去。”老太太懷中擁著繈褓,眼神中帶著狠厲,指揮著仆從,將那婦人拖拽出門。

“夫人消失了!夫人消失了!”婦人在地上滾動掙紮,臉色接近瘋狂,聲聲驚喊。

“堵了嘴!”老太太撫著額頭,喚人一把將門關上。

“老夫人,城門破了。”瘦臉婦人立於一旁,面容不動的講著驚天之事。

“司馬小子……”老夫人放下覆在臉上的手,露出蒼老而堅毅的面容。

“老朽既然答應了雲丫頭將這孩子養大,必會傾盡全力。”老夫人從床榻上拾起一枚玉牌,猶豫片刻,終是定了決心一般,輕扣於繈褓中嬰兒的額頭。“若有報應,便報應在我這老婆子身上吧!”

懷中是個嬰兒嗎?只見那嬰兒面色發白,嘴唇青紫,手兒腳兒皆透著黑氣,怎麽瞧著也不似一條鮮活的生命。

玉牌漸漸散發出微微的綠光,螢螢若若,一瞬而逝。

李九猛然之間似被什麽強大的力量吸附一般,意識朝玉牌飛去。

“啊啊啊啊啊……”床榻上的人兒聲聲驚呼,面色慘白,周身痙攣著。

“主子!主子!”胭脂嚇出了淚,使勁搖著李九,大聲喚著。

“……”李九猛的睜開眼,眼中蒙了霧,呆呆的蹬著床頂。

“主子?主子?主子你醒了?主子你沒事吧?”胭脂被李九嚇得快要丟了魂,伸出手,在李九眼前緩慢的揮舞著。

“太奶奶……”李九眼中的霧氣漸漸退去,顯出了淡淡的影像。太奶奶,適才夢魘的老夫人,是太奶奶,那懷中的嬰兒是什麽人?那婦人呼喊消失的夫人又是什麽意思?那玉牌,又是何物?李九怔怔。

“主子?”李九的眸子沒有半分轉動,胭脂顫抖著手,堅持輕揮著。

“小胭脂,”李九閉上眼睛,又輕輕睜開,緩慢的擡起胳膊,捉了胭脂的手,“再揮下去,我都要頭暈了。”聲音虛弱,卻隨著言語,臉上漸漸帶了些血色。

“主子!”胭脂握著李九的手,喜極而泣。

“我怎麽了?”渾身酸痛,腦門涼涼一片,似是有大顆的汗珠滾落。

“主子燒了兩日兩夜,褪了燒卻未曾醒來,又昏睡了兩天一夜!”胭脂淚流滿面。

“病這麽厲害,真是沒用。”擡手輕撫胭脂的臉,好不容易長了點肉,這丫頭此刻又瘦下來了,眼下一片青色,兩頰都不是鼓鼓的了,眼中更是通紅一片。

“是奴婢不好……”胭脂嗚嗚哭著,“奴婢未曾一早發現主子病了。”

“別哭了,我這不沒事了嗎?”李九沒什麽力氣,有些無奈道,“我餓了,有什麽吃的麽?”

“奴婢熬了魚片粥!這就去盛!”胭脂抹了淚,緊忙點頭,朝外跑去。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李九擡手瞧著自己的手掌,這就過去好幾日了,人生確是如夢如幻。

“味道還不錯,”胭脂扶起了李九,小口小口餵著粥。

“多吃點,還有一些呢,”胭脂破涕為笑。

“哪裏來的魚呢?還有米鹽之物?”魚片滑嫩,入口即化,絲絲清甜的滋味。

“魚兒是司書使大人釣的,米和鹽是胭脂找大和尚討來的,煮粥用的那熬藥的小砂鍋。”見李九喝下去大半碗,胭脂心情好起來。

“司書使?”李九腦子慢了半拍,忽然想起來了,“張年嗎?”

“嗯,是張大人。”胭脂點頭,“張大人尋了個塘,不時便能釣幾尾魚兒。”

“他何時來的?”李九記得,父皇有說過,不願他因為囚禁耽誤了功課,而一個皇帝能盡最大的能力,不過將他東宮中的司書使派遣過來。

“主子發燒那日便同司藥使大人一同來的。”胭脂吹著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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