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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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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將軍是相當真摯地阻止了一番的, 他幾乎是看著顧灼長大,自然舍不得讓她受罪:“嫂子, 您別罰夭夭, 確實是我的錯。她抓的那條小蛇,是沒毒的。”

姜夫人笑得和善:“不是我罰她的。”

吳將軍一直知道顧將軍和姜夫人管教顧灼自有一套,知道是小丫頭自己的主意,便也沒再勸。

主要是他也不敢勸, 姜夫人這副模樣, 一看就是打定主意要讓小丫頭主動認識錯誤, 他可不想壞了姜夫人的事。

被顧灼坑完若是再被姜夫人坑一次, 他一定會懷疑人生的。

姜夫人當然不是覺得小女兒護著她有錯, 她還專門先誇獎了這一點,親了兩口女兒嫩乎乎的小臉,才跟她說這件事錯在何處:

“夭夭可知吳叔為何怕蛇?”

小顧灼搖搖頭:“我沒問。”

“吳叔在你這個年紀時被壞人所害, 將他和兩條蛇扔在枯井裏——”

姜夫人話還沒說完,顧灼就“啊”了一聲, 小眉頭皺得緊緊的:“娘親,我知錯了,他小時候一定很害怕, 所以現在也怕蛇。”

“對呀,何況吳叔看著你長大, 平日裏對你一直不錯, 記不記得他送給你的那個小盾牌?”

顧灼歪頭想了想:“娘親,你說的是庫房裏那個特別重的玄鐵盾牌嗎?”

“……對,吳叔送給你是希望你永遠有盾牌護著, 不會受傷。所以——”

“嗯, 娘親我明白的, 我不該這樣嚇唬一個對我很好的長輩。”小顧灼撓撓頭,“我只是忘記那個盾牌了。”

忘記屬實是不能怪顧灼,怪就怪那盾牌實在太重,放進庫房後她就再沒自己拿出來過,她壓根搬不動。

那時候吳將軍一臉自得地顛了兩下手裏的盾牌:“嫂子,這東西是我找城裏最好的鐵匠鋪打的,給小丫頭玩兒。”

姜夫人想起這事揉了揉眉頭,捏了捏顧灼的小手:“這不怪夭夭,待會兒去給吳叔道歉好不好?”

“嗯,好。”

“那我們再說些別的。你只看到吳叔吼了娘親,卻不去看他日常為人;只問到吳叔怕蛇,卻不問他為何怕。”

“若這是打仗,不知曉來龍去脈便輕率出手,輕則無功而返,重則打草驚蛇甚至傷及自身,置將士性命於不顧。”

“夭夭,為將者不可意氣用事,不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小顧灼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握緊了小拳頭:“娘親,我記下了,下次我一定考慮周全好好調查再去整人,一擊必殺。”

姜夫人摸了摸她的腦袋,語氣欣慰:“是這個意思,夭夭理解得沒錯,凡事謀定而後動。此次治治你吳叔那個暴脾氣,也挺好。”

是以,懲罰確實是顧灼自己提出來的,她覺得自己做得不對,該罰。

吳將軍攔不了。

不過,小丫頭哼哧哼哧在大太陽底下跑圈的時候,他就在一旁端茶倒水扇扇子,以至於後來小丫頭倒是與他關系很不錯。

這不,還把他派到抵擋北戎的第一道防線上,這可是最能建功立業的位置。

吳將軍被顧灼嚇了一次後,深刻地反省了自己的暴脾氣。

自那以後商議事情時,但凡他想跟人急眼,就會想起那條小蛇直勾勾的眼神,吼人的次數肉眼可見地少了起來。

還被其他將領調侃,一個八歲的小丫頭給你治得服服帖帖,倒是造福我們了。

吳將軍面上不顯,心裏嘀咕:那哪是八歲的小丫頭,那是他小祖宗。

實話說,造福的可不只是吳將軍的同袍,還有吳將軍手下帶的兵。

他身材魁梧嗓門兒大,訓人的時候仿佛地都在顫抖,被他訓過的兵多多少少都反映過,一整天內腦瓜子都是嗡嗡的。

自吳將軍收斂了自己震耳欲聾的大嗓門兒,去找軍中大夫看耳朵的人都少了些。

八歲的顧灼就這樣在軍營攢下了第一波威望,尤其是吳將軍手下的兵,那個時候就有人玩笑著叫她顧小將軍。

蘇將軍倒是沒被顧灼這些損招兒坑過,但暴脾氣的小夥伴都被嚇成這樣,他自然成了被敲山震的那只虎,隔山打的那頭牛。

自此在顧灼面前,不敢高聲語。

只是,畢竟“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吳將軍和蘇將軍再修身養性也是成不了那等心平氣和之人的。

不好對著其他人發脾氣,這二人倒是吵得越發頻繁,時不時地還要動個手。

顧灼沒想到抓條蛇能給自己抓出個和事佬的差事,八歲的她非常無語,深覺自己小小年紀就得承擔起維持軍中和睦的重任。

於是,眾人就時常能看到,一個明明粉妝玉琢卻總把自己滾成個泥猴子的小丫頭,揪著兩個虎背熊腰的壯漢的袍角,小臉一板,神情嚴肅,聲音清脆:“不要再打了!”

整整十二年。

五年前那場仗結束後,前線的將領受傷嚴重回城休養,顧灼火速將吳將軍和蘇將軍打包送去頂了空缺,省得他倆將主營吵得雞飛狗跳不得安寧。

她回回都得去拉架,她腦袋疼,她累了。

何況,軍中的將領,還真是數他們兩個最適合前線的戰事。

帳內躺著的顧灼聽見聲音,推了推伏在她身上的傅司簡,在他起身之前親了親他的下巴,便對著帳外道:“進來吧。”

傅司簡將一旁的毯子蓋在小姑娘身上,摸著自己被她吻過的地方,勾了勾唇角,很是滿意她與自己親昵的模樣。

但她想讓他別輕舉妄動暴露關系的計劃恐怕是要泡湯了。

兩個魁梧健壯的將軍邁著虎步威武地走進帳中,幾個大步到了床前,其中一個著急地問:“傷得嚴不嚴重啊?”

顧灼指了指床邊的椅子:“吳叔,蘇叔,您二位坐。我的傷不重,您別擔心。”

椅子嘎吱一聲響,伴隨著吳將軍松了一口氣的聲音:“這兩天沒把我嚇死。”

蘇將軍註意到坐在床尾的男人,問道:“是這位將小將軍找回來的?”

傅司簡無視小姑娘隔著毯子輕輕踢他,甚至還在背後按住她的腿防著傷口再崩開,對兩位將軍點了點頭:“是。”

他沒起身。

吳將軍卻沒細想蘇將軍問話的意圖,只是順嘴問了一句:“在何處找到的。”

顧灼見傅司簡在床尾不動如山,索性作罷,被人看出來就看出來吧。

正想去回答吳將軍的問話,便聽見傅司簡的聲音響起:“昨日在西邊的一處山洞裏。”

顧灼擡手按在兩側額角,下意識地拒絕去看可能會出現的慈祥的眼神,腹誹道:人家問你“何處”,你不用多此一舉回答“何時”的,真的。

吳將軍依然沒註意到不對,只是皺著眉頭道:“這幫小兔崽子還跟我說將山裏搜了個遍,過幾日還真是得加一個搜捕追蹤的訓練。”

倒是蘇將軍看了傅司簡一眼,又看了看擋著臉欲蓋彌彰的顧灼,低下頭笑了笑。

見吳將軍這個沒眼色的還賴在這裏與小將軍嘮嗑,只得挑了個空當打斷:“小將軍這幾日受苦了,我與老吳先去盯著訓練,小將軍好好休息,過幾日再商議防線一事。”

吳將軍拍了一下椅子扶手,險些將這本就不太結實的椅子拍得散了架:“老蘇這話靠譜,小將軍你先休息啊,我讓夥房給你做了點吃的,估計一會兒就送來了。”

兩人掀開帳簾離開,一出去,蘇將軍就沒忍住嗆了吳將軍一句:“你簡直四肢發達頭腦簡單,沒看見人家夭夭和那男人關系不尋常,還在那兒叭叭的惹人嫌,一天天就你長了張嘴。”

“哎哎哎,剛誇完你你就喘上了是吧,你才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哎你剛說什麽,夭夭跟那男人關系怎麽不尋常,我怎麽沒看出來?”

守在帳外的士兵看著兩位四肢發達的將軍,無語望了望天,他不理解,這二位怎麽就吵不完呢?

他才來軍中不到兩年,隔三差五就能瞧見兩位將軍臉紅脖子粗地因為各種事吵起來。

有時是戰事分歧,有時就是各種雞毛蒜皮。

顧灼如果知道這小兵的想法,一定會老神在在地拍拍他的肩頭:“你還是太年輕了,我已經被他們吵了十幾年了。”

此時,吳將軍還在追問著:“老蘇,你說清楚,夭夭怎麽就與那男人關系不尋常了?”

這一聲中氣十足聲如洪鐘,惹得許多士兵都看了過來,神色各異,卻無一例外地都想知道,吳將軍說的這個男人到底是誰。

蘇將軍想給他一拳,隨後想到什麽又樂呵呵道:“你完了,你等著小將軍整你吧。”

這話嚇得吳將軍虎軀一震,腦袋也靈光起來:“好像,我是看見那男人脖子上有個牙印,不會是夭夭咬的吧?”

蘇將軍倒是沒註意到,光顧著想那男人為何不起身站著了,普通的侍衛可是不能坐在自家姑娘的床上的。

但他還是想揍吳將軍:“我勸你最好小點兒聲。”

不過,已經遲了。

這一路,屬實有不少人一臉好奇地看著他。

吳將軍腦海裏冒出清晰的兩個大字:“完了。”

顧灼此時還不知道兩個年近半百的暴脾氣將軍給她挖了個多大的坑,她還在對抗突然發起瘋來的傅司簡。

“傅司簡!會有人進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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