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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想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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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 薛寶兒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若薛蟠只是她的兄長,為了兄長的前途和終身幸福,她肯定會出面說服薛蟠, 拍著胸脯向他保證,她長大了, 可以照顧好母親,讓薛蟠放心去掙軍功。

可薛蟠不止是她的兄長, 還是母親唯一的兒子,薛家長房唯一的男嗣, 薛家這一代的家主, 薛氏一族的族長,身上肩負著薛氏幾百口人的生計。

他若走了, 薛家的生意怎麽辦,薛氏族人的生計靠誰來維系?

薛寶兒此時只恨自己不是個男兒身。

不對, 男兒身也不行。

本朝官員不得經商,連家屬也包括在內,想賺點零花錢只能偷偷摸摸入個暗股什麽的,連真名都不敢留。

所以才逼得很多官眷為貼補家用冒險去放印子錢, 精明如鳳姐也在此列。

她能想到的,細心如薛蟠肯定也想得到,正是顧忌著這些,哥哥才會拒絕忠順王的提議吧。

一邊是薛氏族人的生計, 一邊是兄長的前程和終身幸福, 薛寶兒絞盡腦汁也沒想出一個兩全的辦法。

題太難了, 她不會。

只一晃神, 安寧已然哭成了淚人,薛寶兒忙掏了帕子給她擦臉, 眼圈泛紅:“你說吧,我能做什麽?只要能做到的,我都會盡力。”

既然安寧跑過來請她幫忙,想必已經有了主意。

“其實我是來給你哥哥跑官的。”安寧果然道,話是對著薛寶兒說的,眼睛卻瞄著衛持。

跑官?

薛寶兒第一次聽說這個詞,下意識順著安寧的目光也看向衛持,只見衛持坐在那兒閑閑地看書,半點也不想理的樣子。

薛寶兒轉頭又看安寧,安寧則收了眼淚,賊兮兮地朝衛持的方向揚了揚下巴,聲音很小,卻足夠那邊的人聽到:“你去求求他,看能不能在西山大營給你兄長謀個僉事當當?”

薛寶兒再次看向衛持,正猶豫著要怎樣開口,對面那人已經從書頁上方投了兩道目光過來,淡聲拒絕了:“西山大營的僉事是從三品的武官,薛蟠既不是武舉又無軍功傍身,憑什麽謀這個差事?真好大臉。”

“……”

安寧不敢與衛持正面交鋒,怕惹惱了他不好轉圜,只搖著薛寶兒一通地胡攪蠻纏:“寶兒,薛蟠可是你嫡親的兄長,難道你忍心看著他一輩子窩在薛家做個商賈嗎?”

她知道衛持愛慘了薛寶兒,還是要星星不給月亮的那種,只要薛寶兒開口,再難衛持也不會拒絕的。

比如給商門女請封號,還是承字打頭的,別說本朝了,歷朝歷代那也是鳳毛麟角的存在。

與此相比,謀一個從三品的僉事算什麽?

薛寶兒被安寧三下兩下推到炕幾那邊,腦子亂亂的,還在想怎麽才能把薛蟠從薛家擇出去,薛家這一大攤子交給誰合適?

人已經被安寧抱上了炕,再推就推到衛持懷裏去了,而衛持仍是那副八風不動的模樣,拿在手裏的書卻沒再翻過一頁。

“想跑官也可以。”衛持望著薛寶兒,到底說不出拒絕的話,“兩個選擇,要麽去考武舉,通過了到西山大營當參將,要麽直接去西北從軍,憑本事掙軍功封妻蔭子。”

兩個選擇薛寶兒覺得都挺好,憑本事沒毛病。

於是回頭笑吟吟問安寧:“郡主,可、可以了吧?”

可以個頭啊!

薛寶兒不懂,安寧從小在軍中長大卻是門兒清,衛持給的兩個選擇,不求他也能辦到,跟沒說一樣。

也就騙騙小孩子吧。

本朝重文輕武,但凡有點家底兒的都愛往仕途上擠,武舉根本沒什麽人考,稍微會點三腳貓的功夫想考過並不難。

關鍵時間不允許啊!

今年的武舉春考已經結束了,報考要等到明年,可皇後三天前已經上門提親了,薛蟠拒絕父王之後,父王讓母妃在一眾舊部裏選,還說隨便挑一個也比商賈強。

她的親事怕是這幾天就要定下來了。

可去西北從軍……

西北苦寒,今春又逢大旱,胡人填不飽肚子,肯定要打仗的。薛蟠養尊處優慣了,別說軍功,能不能活著回來都不一定。

她可不想當個望門寡。

安寧這回真的快要急哭了。

眼見安寧又紅了眼圈,薛寶兒只好再次看向衛持,衛持卻不看她了,專心看書,書頁翻得飛快。

“衛持?”薛寶兒喚了一聲。

衛持無奈擡頭,以為她要求自己,誰知小姑娘只是吸了吸鼻子,輕聲道:“我想家了。”

之前答應留在長公主府,是因為衛持神魂不穩,怕刺激到他,讓病情反覆。

誰知這一留,便留到了今時今日。

數月過去,除了忙一點,衛持的情緒還算穩定,當無礙了。

也是她該回家的時候,一直住在長公主府,又算是怎麽一回事。

“現在還不是時候。”衛持合上書頁,擡眼看她,“乖,再給我一點時間,好嗎?”

完全是哄孩子的口吻。

“可我過年都沒回家。”

從前還是一條魚的時候,她總嫌時間過得太慢,睜開眼是黑夜,睡了一會兒被渴醒還是黑夜。

白天也一樣,無聊又漫長。

如果說從前的日子如老牛拉破車,那麽在公主府的日子就好像插上了翅膀,轉眼冬去春來。

是因為她變成人了,還是又長了一歲的緣故呢?

在家時,每逢過年她總聽薛母念叨,這一年年過得也太快了。

想起薛母,薛寶兒這才驚覺她已經很久沒有回過家了,不知母親和兄長該是怎樣想念自己。

而她為了變成人,幾乎拋棄了家和親人,讓寡母兄長為自己擔驚受怕,自己為他們做的太少太少了。

如今兄長有了出人頭地的機會,也有了自己喜歡的女子,若親事能成,母親也不必日日為此事煩心。

她得趕緊回家勸勸兄長,再和母親商量一下薛家今後的安排。

要做的事太多,時間也很緊張,薛寶兒恨不得立時飛回家中。

她得為薛家做點事了。

“春寒未散,不如把你母親接來公主府小住一段時間。”衛持好脾氣地商量她。

薛寶兒卻再也坐不住了,從炕上下來轉身便往外走,倒把安寧嚇了一跳,忙伸手攔她:“先別急,要回家也得等備好車馬呀!”

這小丫頭平時挺穩重一個人,怎麽跟衛持在一起久了,也變得想一出是一出了。

果然近墨者黑!

她今天是來求人的,可不是來得罪人的,好嘛,她一來,薛寶兒跑了,別說求人了,衛持不活吃了她才怪。

想到忠順王最近提起衛持都是一臉牙疼的表情,安寧覺得自己可能攤上大事了。

再看衛持,冷漠矜貴的表情瞬間裂開,連鞋都沒穿就追了出去。

安寧欲哭無淚,攪和完一通只好提著衛持的靴子也追出門去,追到門口又回身順了一件裘皮大氅。

一個個都太不省心了。

薛寶兒剛跑到門外就被衛持給攔住了,她仰頭看他,氣呼呼地道:“你讓開!我要回家!”

衛持挑眉:“我說不讓你回家了嗎?外面這樣冷,你就打算穿單衣回去不成?”

恰在此時,安寧提著靴子和大氅追了出來。

對面兩人齊齊朝她望過來,衛持眉毛挑得老高,薛寶兒則滿眼都是感激。

安寧:“……”她是不是不該追出來?

安寧還沒反應過來,薛寶兒飛快謝過她,先衛持一步搶過裘皮大氅披在肩上,利落地系好錦帶戴上兜帽,大聲問:“我可以走了嗎?”

衛持:“……”

就在衛持急著穿靴子的時候,薛寶兒早越過他,一陣風似地跑了。

“……”

可能太著急,衛持的靴子穿得很不順利,安寧只好將功補過般地想要伸手扶他,卻被人一把推開了。

衛持終於穿好靴子,兇巴巴地盯了她一眼,轉身吩咐院裏當值的去準備馬車,還特意強調要雙人香車,吩咐完追薛寶兒去了。

安寧如蒙大赦,卻聽遠去的風裏飄來一句警告:“你要是薛蟠派來的,就給我等著!”

安寧:“……”天地良心,她要是能見到薛蟠就好了!

公主府太大,薛寶兒又是個路癡,逛了好久也沒逛明白,憑著記憶往外跑,跑著跑著居然迷路了。

正自著急,忽然眼前一花,等反應過來,早被人大頭朝下扛在了肩上,緊接著屁股上挨了不輕不重地兩巴掌,衛持的聲音涼涼響起:“不認路,還亂跑!”

薛寶兒:“……”

薛寶兒以為衛持要綁她回去,問也不問就是一陣手刨腳蹬,然後屁股上又挨了兩巴掌。

這回有點疼。

也顧不上院子裏有沒有人了,薛寶兒嚷起來:“你放我下去!我要回家!承慧鄉君要回家!”

院子裏靜悄悄的。

都……沒有人的嗎?

薛寶兒吃力地轉頭朝四周掃了一眼,只見墻邊貼了一圈伺候的侍女,有的托著托盤,有的拎著食盒,還有幾個小丫鬟手裏握著掃帚,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心,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樣。

薛寶兒:“……”

算了,細胳膊擰不過大腿,到頭來丟臉的還是她自己。

誰知,下一刻就被人結結實實塞進了馬車,再擡頭衛持已然在對面坐了,沈聲吩咐:“去承慧鄉君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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