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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走後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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熏了好一會兒龍涎香長公主才敢把香帕子從口鼻移開,還沒張嘴說話先咳嗽起來,心裏氣衛持回府不先去更衣故意用魚腥味熏她,臉上卻並不顯,聲音也是一如既往的柔和。

“薛家大姑娘我看過了,模樣標致,人也沈靜,只是身體病弱,年歲也小了些,過了年才滿十歲。”她說。

沒想到龍涎香這麽管用,衛持心裏有點失望,聞言挑眉:“不過選個人陪著讀書,我沒那麽高要求,好看就行。”

長公主不死心,讓人拿畫像過來給他挑,語重心長:“好看的這裏面多的是,何苦來找個病秧子?”

捉弄人的快感過去了,衛持又郁悶起來。

以前就算有些官眷不想跟他扯上關系也是暗戳戳的,從來沒有人敢像薛寶兒那般當眾打他的臉,話裏話外都透著嫌棄。

衛持不由擰眉,倒打一耙:“別人家世子選陪讀選的都是男子,偏長公主非要塞個美人兒給我,難道在長公主眼中我就這麽急色,這麽不堪,讀書的時候都想著那些?”

忽然不想被人嫌棄了。

“讀書?”德寧長公主並沒有被衛持的話激怒,反而驚喜道,“你肯去宮學讀書了?”

衛持也曾是個好學生,太傅都誇他是神童未來不可限量。

他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不愛讀書的呢?

好像是從十歲開始的。

十歲那年衛持第一次被人帶去了醉花閣,從此沈迷美色荒廢了學業。

也是那年,為穩住衛持不讓他流連秦樓楚館,宮裏送來兩個絕色美婢,可沒出三天,一個渾身是傷地掛在房梁上,一個衣衫不整地漂在蓮池中央,死了個幹凈。

德寧長公主氣急了,質問衛持都做了什麽,剛滿十歲的衛持瞪大眼睛驚恐地望著她,不住搖頭。

不管是不是衛持做的,宮裏賞下來的兩個美婢總是死在了他的院子裏。盡管長公主竭力掩蓋事實,皇帝還是知道了,把衛持叫到宮裏好一頓申斥。

從此衛持行事越發叛逆,總喜歡做一些離經叛道的事情出來,漸漸有了紈絝之名。

大話說出去了,衛持後悔不疊,可總不能把剛說出去的話再吃回來吧。

“衛駿、衛騁他們都被拘在宮學裏讀書,年後老六老七也要去了,剩我一個不好玩。”他梗著脖子道。

說完像是想到了什麽,又別別扭扭的:“那個……薛家女我不要了,還請長公主安排她去陪安寧郡主讀書,我有長命陪著就夠了,帶著個小姑娘不方便。”

請?

德寧長公主噗嗤笑出聲來:“咱們世子爺什麽時候學會走後門了?”

衛持挑眉,長公主怕他犯渾,立刻改口:“一個商門女什麽要緊,你若喜歡收在院子裏不好?”

衛持一本正經拒絕:“我尚未娶妻,收一個世家女在院子裏算怎麽回事?名分給是不給?若給名分,將來正妻入門又該如何想我?”

長公主大喜,心說,衛持這個樣子倒有幾分皇帝當年的風采。

“那就先娶妻,如何?”長公主趁熱打鐵,把那些畫像朝衛持的方向推了推。

衛持苦笑:“我再說一遍,我的妻不在亂七八糟的畫像裏,她在這兒!”

他指了指自己心口,聲音苦澀:“她是一條魚,每天出現在我的夢裏,我早晚會找到她!”

又是那條魚!

長公主這半年看見魚就煩,命人把池塘裏的錦鯉全部打死,飯桌上也不許出現任何魚的食物。

她現在恨魚入骨。

是她無能把衛持養成了紈絝,皇帝卻並無責備。為將功折罪她曾在皇帝面前放出豪言,衛持一日娶不到賢妻,她的六個兒子也跟著打光棍。

轉眼三年過去,她的大兒子早已過了弱冠之年,老二、老三也都過了議親的最佳年紀,可衛持卻迷上了一條魚。

若再等下去,恐怕連老七的親事也要耽擱了。

可現在不能說出苦衷,還要忍受衛持的冷嘲熱諷。

“長公主您可不能太偏心,府裏除了我,您還有六個優秀的兒子呢。老大老二都二十好幾的人了,屋裏連個通房都沒有,每天素得撓墻,這些畫像他們更需要。”衛持欠揍道。

“還有……薛家大姑娘的事我就當您答應了啊!我打聽過了,中秋節之後忠順王府會送安寧郡主去宮學。到時候我也去,要是看不見那小病秧子,太傅他老人家搞不好要氣出大病來!”他飛快道,話未說完人已經一陣風似的跑出去了。

長公主:“……”

翌日上午,王儴果然帶了禮物去賈府看望薛母,他照例先去了王夫人的院子,由王夫人帶去給賈母請安。

王家很少派人過來賈府,逢年過節也只派管事按舊例送些年節禮,有事也是讓管事過來給王夫人帶話,請她去王家商議。

賈母壽宴每年都辦,只整壽才能見到王家舅太太的面,問起家裏的少爺小姐,舅太太總能找到來不了的理由。

賈母愛熱鬧,東西兩府都知道時不時要辦個賞花會、暖爐會什麽的湊趣兒,去王家請人就沒一次能請來的,人家少爺閉門苦讀,人家的姑娘忙著學琴棋書畫、女紅針黹。

搞得好像別家只顧享樂,只有他們王家最思進取!

昨日王夫人和薛家姨太太從王家回來,雖然沒說什麽,臉色明顯都怎麽不太好看。

今日王家格外殷勤,把他們家只知道埋頭苦讀的二少爺王儴派了來探望薛母,想來是與昨夜陳氏來訪有關。

昨夜發生的事,吃早飯的時候賈母已經問過鳳姐了,原來是薛家大姑娘不知怎地入了德寧長公主的眼,破例入圍了本次讚善陪侍的選拔。

這次選拔王家好像也送了姑娘去,聽說也選上了,難怪昨日還冷若冰霜,今日莫名就親熱起來。

賈母忍不住唏噓,王家這份攀高踩低的嘴臉和能屈能伸的做派真讓人刮目相看。

心裏雖不喜王家舅太太的做派,可賈母見到王儴本人還是很喜歡的,覺得這孩子模樣好且斯文通透,說起話來也很討喜,絕不是陳氏口中的書呆子。

送走王儴,再看自家子孫,賈母心裏越發不是滋味,命人把三日後的賞菊宴給取消了,把賈政叫到跟前催他趕緊給寶玉延請西席,賈環、賈蘭也不能再混鬧了一起送去族學讀書。

且說王儴跟著王夫人來到梨香苑探望薛母,人剛走進院門就聽見正屋裏傳出婦人的哭聲,王夫人忙快走幾步進屋,見薛母正坐在臨窗的大炕上抹眼淚,薛寶兒挨在她身邊不住勸慰,薛蟠站在炕邊唉聲嘆氣。

“怎麽了這是?”王夫人進屋便問,昨天還好好的。

薛母剛要答話,看見王夫人身後站著王儴有些不知所措,還是薛寶兒幫忙打了圓場:“是我哥哥渾說,惹得媽掉了眼淚,讓太太和二表哥見笑了。”

薛蟠撓撓腦袋給王夫人和王儴行禮算是揭過去了。

王儴也給薛母行禮,然後朝薛寶兒笑笑:“聽說寶妹妹身體欠安,家母特意囑咐我多帶些補品過來。”

薛寶兒謝過,薛母便讓鶯兒叫來健壯仆婦將薛寶兒抱到耳房去,她有話要問王儴。

王儴只在進屋時看了薛寶兒一眼,之後始終垂著眼眸,直到仆婦進來抱人才又匆匆瞥了一眼。

只見她穿了一身半新不舊的玉色衣裙,頭上簡簡單單戴了碧玉珠花,耳朵上墜著水滴形狀的羊脂玉耳環,巴掌大的小臉瓷白細膩,被仆婦抱起時露出腕上一對白玉手鐲,和……兩只繡了彩蝶的櫻粉色繡鞋……

王儴呼吸一滯,慌忙垂下眼瞼不敢再看,連之後薛母問話都不曾聽清,直到薛蟠又問了一遍才想起來意道:“姑母莫擔心!德寧長公主遣人過來傳話,說中秋節後忠順王府要送安寧郡主去宮學讀書,指了寶妹妹給安寧郡主做陪讀。”

不是衛持嗎?

薛蟠剛在客棧打聽了一籮筐關於衛持昔年的“英雄事跡”,聽得薛母心驚肉跳抹眼淚,就換人了?

薛母捂著心口念了句佛,又問:“安寧郡主可是個好相與的?”

“安寧郡主……”王儴擡頭看了一眼薛母哭紅的眼睛,委婉道,“安寧郡主是忠順親王的嫡幺女,聽說極得王爺寵愛,性格難免驕縱些。”

豈止驕縱,安寧郡主簡直就是女版衛持。

想起出來時陳氏的叮囑,王儴下意識把後半句隱去,笑吟吟看著薛母:“寶妹妹能得德寧長公主青眼可見造化不淺,料想忠順王府也會有所顧忌,再說宮規森嚴,任誰也不敢造次。”

當然衛持除外。

可忠順親王也有從龍之功,軍功卓著,所以才能以異姓破例冊封親王爵,衛持再渾也不敢對安寧郡主身邊的人下手。

薛家雖富可敵國,終究門第不高,若貿然給公主做陪讀恐怕會遭人嫉恨,安寧郡主雖是郡主,待遇卻與公主無異,也算是最佳人選了。

難為德寧長公主煞費苦心,只是他好像聽說……安寧郡主十分痛恨讀書,至今大字都不識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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