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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如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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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善樸雙手捏著袖口,望著唐棣的背影消失在林間,眼底一片黯然,蹲下身,捧著地上的雪塊一點一點補在雪人頭上。

泓澄見他把鬥篷給了唐棣,擔心他受涼,俯下身正要幫忙,離善樸輕聲道:“不必了,我自己來。”

他補了好半天,雖不及唐棣之前做的那般圓潤,但總算是補全了。

輕輕地在雪人臉上戳了兩個雞蛋大小的洞,撿起鵝卵石小心地塞進去,用手指在眼睛下方勾畫出一個半圓形的嘴,撿起地上的紅葉插在雪人身上。

寒風拂過,他不禁打了個寒顫,低下頭咳嗽不止。

泓澄扶著他走到林邊,他回頭向唐棣遠去的方向望了一眼,不舍地轉回身,踩著來時的腳印向樹林深處走去。

夜裏,離善樸吃了藥,靠坐在床邊望著手中的帕子出神。

他與唐棣許久未見,好不容易盼到相見之日,卻氣得她紅了眼眶,險些落淚,心底失落又自責。

他曾經親口對唐棣說過他有婚約,打算此生不再相見,如今突然去找她,對她噓寒問暖,又不肯說明原委,也難怪她那麽生氣了。

只盼望著退婚的事能盡快有定論,好去從棲山向她坦誠一切,親口告訴她,他喜歡她。

可一想到要向心愛的姑娘表明心跡,又不自覺地心裏慌亂起來。

從小到大,無論是學業還是軍務,都從沒有讓他這般無措,他不斷地埋怨自己,無奈地嘆了口氣。

梁王宮內,李宏圖看著面前的兩封信心中越發不安。

萼州及季州都是歸附而來,並非出兵強占,他為了表現自己的信任與寬容,吸引更多的將領前來歸附,沒有奪取離川海與王文丙手中的一兵一卒,如今他二人的兵力幾乎可以與他的熊武軍相匹敵。

離川海近來在江州撫恤將士,安頓百姓,深得人心,若離王兩家結為姻親,今後萬一生了異心就難以掌控了。

半個月前,李宏圖曾經收到過餘望言的密信,說萼州城外的從棲山上有一窩土匪,足有兩萬之眾,與離家父子來往甚密,恐意圖不軌,奏請梁王派萼州軍前去剿滅。

李宏圖並沒有放在心上,他深知餘望言心胸狹窄,喜歡誇大其詞,再者一夥土匪不足以生事。

但這次不同,餘望言和陸逢時同時派人送來密信,言之鑿鑿,當年父王李征被手下叛將亂刀砍死的慘痛教訓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要小心提防,他必須要想辦法阻止離王兩家的聯姻。

李宏圖靠在椅背上,細細思量著應對之法。

他早聽說離善樸是前朝榜眼,文采卓然,相貌出眾,動了把堂妹許他為妻的念頭,又擔心給了離川海太多的恩典,更助長了萼州軍的氣焰。

他如今只娶了陳妃一位正妻,倒不如再納王文丙的千金為側妃,即壓制了陳偲遠,又避免了離王兩家結盟。

李宏圖左思右想,終於定下這項策略,為表禮遇,親筆寫信給王文丙,褒獎他在陳州之戰時出兵援助有功,聽聞他的愛女尚待字閨中,想要求娶之。

王文丙極為滿意離善樸這位準女婿,百般不願把女兒嫁進京去,愁得夜不能寐。

梁王雖未下詔令,手書中還用了“求娶”二字,但他心裏清楚,梁王並不願意見到他與離川海結為姻親,若是直言女兒與離善樸已有婚約而拒絕梁王,難免會遭到他的猜忌,連累了離川海。

好在梁王年輕有為,也不算委屈了女兒,只得勉強答應下來,修書給離川海說明緣由,百般致歉。

王姑娘自從見了離善樸,雖未與他說過只字片語,卻沈迷於他的俊美儒雅,氣韻出塵,心裏一直盼望著能與他早日完婚,得知婚約解除,要嫁予梁王為妾,痛哭了整整三天。

七日後,李宏圖詔令四方,娶季州刺史王文丙的千金為側妃。

天剛蒙蒙亮,泓澄便將京中傳來的邸報送到離善樸手中,幾日前,離川海特意寫信告知他此事,他早已了然於心,如今梁王的旨意一下,退親之事就此塵埃落定。

他喜不自勝,恨不得生了翅膀飛到從棲山告訴唐棣這個喜訊,可是年關將近,尚有不少公務要處理,只得等過兩日得空了再去找她,再帶上幾件禮物給唐玉山和楊君蘭作為回禮。

用過早膳後,離善樸起身去刺史府晨議,目光時不時瞥向餘望言,見他勾著嘴角,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心裏不禁竊喜。

餘望言自以為親手攪黃了離善樸的親事,瓦解了萼州和季州的結盟,為梁國立下大功,待梁王下了迎娶王姑娘為側妃的旨意後,當即上書梁王,恭賀他納妃之喜,實則是想邀功請賞。

李宏圖此次倒是給他幾分面子,親筆寫信誇讚他勞苦功高,激動得他熱淚盈眶,整日坐在刺史府內堂門口,緊盯著離善樸的一舉一動,眼睛都恨不得長在他身上,三天兩日便尋他個錯處寫信呈報給梁王,以表忠心。

武州城內,馬本初新得了一張弓,坐在將軍府的後堂裏擺弄著,面露喜色。

朱錦融瞇著一雙桃花眼,含笑拱手上前,“恭喜馬將軍!”

他之前奉馬本初之命去從棲山拉攏唐玉山,被騙了十萬旦糧食,後又收買刺客刺殺離善樸,可離府的戒備森嚴,根本下不得手,最終只得不了了之。

他自覺愧對馬本初,許久沒敢來將軍府,聽說馬家軍不僅成功抵擋了湘南的入侵,還反守為攻,打的湘南軍連連敗退,便趁著馬本初心情好前來恭賀。

馬本初讓朱錦融坐下,沒有提起舊事來責備他,朱錦融放松了不少,與他閑話了一番後問道:“將軍可聽說過萼州新任司馬餘望言?”

馬本初低著頭擺弄手中的新弓,言語間有些不屑,“李宏圖派到萼州看著離善樸的走狗而已,提他作甚?”

餘望言在萼州刺史府擾亂集議的事,馬本初早有耳聞,派人打探到他只不過是老梁王身邊的奴仆出身,全然沒把他放在眼裏。

朱錦融笑道:“此人心胸狹窄,與離善樸和唐玉山之間都有些嫌隙,不瞞將軍,我已經買通了他身邊的人,此人若能能被將軍所用,從離善樸身邊偷得些機密回來,對將軍大為有利。”

馬本初把弓扔在一旁,嗤笑一聲,“離善樸那毛頭小子年紀雖輕,不足為懼,卻不是餘望言那等庸人能輕易對付的。”

馬本初與朱錦融相識多年,雖然不懷疑朱錦融對他的忠心,但知道他無甚才能,難當大任,再加上他被唐玉山騙取十萬擔糧食,對他更不抱希望了。

朱錦融賠笑道:“將軍,所謂家賊難防,餘望言是李宏圖親派的司馬,整日待著離善樸身邊,離善樸防得再嚴也難免會有洩露軍機的時候,即使餘望言偷不到機密,於我軍也無甚損失,何不試試看呢?”

馬本初心情大好,聽朱錦融的話也有幾分道理,便不阻攔他,拎起新弓起身奔校場而去。

深夜,離善樸盤算著要不要先寫封信告訴唐棣他退親的事,又覺得此事至關重要,還是當面對她說明比較妥當。

他讓泓澄研墨,思量著給唐玉山和楊君蘭的回禮,思索良久,才在紙上寫下了玄龍寶駒和前朝畫家悠鄰谷的蘭花圖。

玄龍駒是離善樸弱冠之年父親離川海送給他的坐駕,全身毛色黝黑發亮,身長近一丈,日行千裏,是當世罕見的寶馬良駒。

離善樸馬術過人,卻不懂武功,指揮過數次大小戰役,還從未上過戰場拼殺,只有在校場中跑馬的時候騎過幾次,平日裏當做寶貝一樣供養著。

他讚嘆唐玉山的雄渾氣魄,能成為一山之主,想來武功了得,這馬與他更加相配。

上次在從棲山莊的正房前拜別,楊君蘭穿著一件繡滿蘭花的家常袍裙,聽說她出身侯府,想必對名家字畫頗感興趣。

六年前離善樸高中榜眼,前朝名家悠鄰谷老先生親手贈予他一副蘭花圖,轉送給楊君蘭最適合不過。

離善樸對自己精心選定的禮物十分滿意,泓澄在旁看著卻犯了難,忍不住開口道:“公子,恕屬下多言,您現在就送出這等禮物,到時候大人去唐家下聘要帶些什麽才好?”

離家世代為官清廉,家境殷實無疑,卻絕非堆金積玉的大富之家,這兩份禮物僅僅作為回禮,確實隆重了些。

只是離善樸終於退了與王家的親事,迫切地想對唐玉山和楊君蘭表明自己對唐棣的一片真心,才一時思慮不周,還是先備些上好的茶點更為妥當。

對於唐棣,他思索了良久,仍不知道該送她些什麽才好,不如先不送,等打探清楚她的喜好再做打算,免得送錯了惹得她不快。

他回想著她氣的臉頰緋紅,嗔怒著拉扯他頭發的樣子,竟有種說不出的嬌憨可愛,不經意間眼底滿是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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