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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拜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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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總是讓人睡得格外香甜,唐棣直到日上三竿才醒來,伸了個懶腰,坐在菱花鏡前等著侍女葫蘆伺候梳妝。

梳洗完畢,她正在房中用著早膳,聽見門外有叫嚷聲,跑過去開門一看,兩個人被綁的螃蟹一般正跪在門口。

旁邊站著的漢子見她出來,一個掃堂腿過去,二人齊整地爬在地上,“讓你們亂叫!吵到小姐吃飯了!”

唐棣一擺手,那漢子退去一旁,躬身道:“小姐,這兩人是今早小的在山下抓的,說是要去萼州東城門刺探軍情,莊主讓給小姐送來,請您處置。”

這二人被束著雙手,掙紮了半天才重新跪在地上,垂著頭,哆哆嗦嗦地不敢看她。

唐棣眼珠一轉,半蹲下身,問道:“你們兩個打哪來的?”

質問中帶著些許戲謔的聲音頓時讓二人放松了不少,壯著膽子擡眼,見她面容嬌美,一雙眼睛靈動逼人,雖然帶著幾分審視,不容輕慢,但比起唐玉山那種泰山壓頂的氣勢讓人舒服太多了。

二人立馬磕頭求饒,“大小姐明鑒,我們是從武州來的探子,只是去萼州刺探軍情,絕非與從棲山為敵,求您放過我們吧!”

唐棣打量著二人,勾起嘴角,眼中閃過一抹狡黠。

她自幼被楊君蘭當做大家閨秀撫養長大,詩書禮樂學了個遍,雅然的書卷氣息並非沒有,只是骨血中自帶的痞性難以掩蓋,尤其是在從棲山上,時不時顯露出來。

楊君蘭不準她舞刀弄槍,認為有失小姐身份,她便跟著唐玉山去練武場看弟兄們操練,他與手下議事,她時常在一旁聽著,久而久之,軍中之事便略知一二。

她慢悠悠站起身,雙手負在背後,揚著臉瞟向那漢子,“放了他們。”

漢子還以為聽錯了,楞了一瞬,剛要開口,唐棣眉間一挑,上前一步,“從棲山莊與武州並無恩怨,他二人非敵非友,不放他們回去,還要留他們吃飯不成!”

那漢子見到二人搖尾乞憐的熊樣就來氣,本不願就此放了他們,但唐玉山有令,這二人全憑唐棣處置,他不敢違抗,彎下腰粗暴地替他們松綁,拽得二人前仰後合幾近摔倒,扔下麻繩,拎著二人的衣領朝山下走去。

唐棣看著他們的背影,眼角含笑。

離善樸,沒想到我們這麽快就要見面了。

她轉身回房,遣侍女葫蘆悄悄去打聽楊君蘭這會兒是否在山上,心不在焉地用了幾口早膳。

不一會兒功夫,葫蘆回來木木地稟報說夫人去了錢莊,晌午過後才回來,喜的唐棣立馬放下碗筷,腳步輕快地朝浩風堂跑去。

浩風堂門前的庭院裏,唐玉山手中一把長刀武的虎虎生威,遠遠瞧見唐棣跑來,忙把刀收在身側。

“爹,我想要下山去!”唐棣拽著爹爹的手臂搖晃著。

唐玉山一副了然的神情,大笑一聲,手中長刀拋向占五,拉著唐棣進了浩風堂,與她同坐在梨花椅上。

“那兩個孬種呢?”

“我放他們回去了。”

唐棣把下巴搭在唐玉山的肩膀上,含笑的雙眸燦若星辰,唐玉山面色淡然,接過侍從遞過來的茶盞一飲而盡,沒有絲毫意外。

“爹,你一向不喜歡武州那個姓馬的,我們放那二人回去,表面不與他敵對,說不定能釣到大魚呢!”

唐玉山往扶手上一歪,摟著唐棣靠在他身上,眼中滿是笑意,“哪條魚?姓離那小子?”

唐棣也不答話,縮在唐玉山懷裏笑出聲來。

“下山去吧,早點兒回來。”

“知道了!”

說話間,唐棣一溜小跑出了浩風堂,回到房中拿起油紙傘,騎著馬奔山下而去。

前朝覆滅後,各地戰火紛亂,屍橫遍野,離川海不忍萼州百姓受苦,幾年來嚴防死守,避免大動幹戈,百姓生活雖不及太平盛世那般富足,但尚可平安度日。

街上店鋪林立,沿路上小商販的叫賣聲此起彼伏,婦女提著籃子在街上采買,小孩子在一旁追逐打鬧,整座城充斥著濃重的煙火氣息。

唐棣向一位開茶水攤的大娘問萼州刺史府怎麽走,大娘一臉欣然地幫她指路,離府與刺史府南北相連,離川海父子時常從離府進出,若要拜訪,去離府便是。

“爹爹說離刺史是個好官,看來果真如此!”唐棣牽著馬,慢悠悠地在街上溜達,過了小半個時辰,終於見到了大娘口中那座兩扇獸頭大門,門上方高高懸掛著離府的匾額。

“我原以為他們想趕我走才說姓離開的離,看來是我多想了。”唐棣欣喜地上前,門仆迎上問,“姑娘您是?”

唐棣笑臉微微揚起,單手負在身後,“我叫唐棣,找你家公子離善樸。”

門仆微微一怔,他在離府當差多年,見慣了遠遠守在門外,想要一睹離善樸風姿的妙齡女子,但找上門來的,這還是獨一份。

離川海雖廉潔愛民,但尋常百姓懼怕官威,只敢仰望不敢上前,這姑娘大大方方,沒有絲毫怯色,想來並非一般女子。

“您稍候。”那門仆轉身進門,片刻功夫出來,躬身回道:“姑娘,請隨我來。”說著接過她手中的韁繩,唐棣解下系在馬身上的油紙傘,腳步輕快地跟著門仆入府。

府內建築古樸雅致,庭院中滿是高大的梧桐樹,一派清冷傲然之氣,繞過一座假山,後面便是離府的書房,門口站著的侍從躬身掀起簾子,“姑娘請。”

書房內,離善樸正執筆寫字,一身水藍色的衣袍更顯飄逸出塵,他聞聲擡頭,目光清澈淡雅。

唐棣手中握著傘,臉頰微紅,昨日在從棲山下,她並未告知離善樸她的姓名,見他沒有半點詫異之色,問道:“你知道是我?”

門仆入內稟報說唐姑娘求見時,離善樸便猜到是在從棲山下向他借傘的姑娘,只輕輕一笑,“姑娘請坐吧。”輕托衣袖,將手中的湖筆置於筆擱之上。

唐棣把傘放在身後的小幾上,坐下打量起這間書房,墻面空空,寬大的書架摞滿書籍,書案上除了文房四寶和玉石鎮紙外,沒有任何擺設,房中飄散著墨汁的香氣,清雅幽靜,卻略顯沈悶。

離善樸讓侍從給唐棣上茶後就靜靜地坐著,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二次與年輕女子單獨相處,然而上次的經歷並沒有給他帶來任何寶貴經驗,一時間不知該從何說起。

唐棣靈動的目光從書案移至離善樸俊美的臉上,從棲山上並非沒有容貌出眾的男子,但都似唐玉山那般野性豪放,這樣溫潤淡雅的男子,她還是第一次見到,瞬間明白了那堵冷面人墻為何把他護的嚴嚴實實,這等人物若是遇上個強悍的女土匪,還不被生吞活剝了!

女土匪?唐棣在心裏暗自發笑,灼熱的目光盯著離善樸看了半晌,直盯得他睫毛微微下垂,目光閃躲。

唐棣原本還臉頰發燙,見到離善樸局促的模樣差點笑出聲來,身體前傾,兩只手肘搭在書案上,故意歪頭看著他,“離善樸,你耳朵紅了。”

一陣沈寂過後,離善樸終於開口,“姑娘……找我有事嗎?”

唐棣才想起來還有正事沒說,忙收斂了笑意,“你可知道武州的馬本初?”

離善樸淡然點頭,唐棣站起身道,“從棲山的弟兄今早在北面山口抓了兩個可疑人,說是武州派來打探萼州軍情的,所以我就來了。”

說完,留心觀察著離善樸的表情,見他神色如常,並無異樣,坐回到椅子上,“你早就知道?”

離善樸搖頭,“只是預料到馬本初會有此舉,多謝姑娘相告。”

唐棣得意地揚著臉,身體往前湊了湊,“若是你抓到這兩個探子,會如何處置?”

“我會放他們回去。”離善樸不假思索地回道。

唐棣驚喜地站起身,素手一揮,“你我不謀而合,我已經放他們回去了,這就叫同心之言,其臭如蘭!”

離善樸頓了頓,清澈的眼底隱有波動,手指不自覺地捏了捏袖口,“姑娘是從棲山莊的人?”他早已猜到,只是隨口一問來掩飾內心的起伏。

“嗯!”唐棣重重地點點頭,說起從棲山莊,她的話匣子徹底關不住了,端起茶盞飲了一口,雙手負在身後,悠閑地踱著步子,從山上的四時風光,到山莊內的美食、建築、匾額上的題字及出處,足足說了兩刻鐘。

離善樸饒有興致地聽著,沒有言語,直到唐棣抿著嘴,伸手摸了摸上腹,“離善樸,我餓了。”

離善樸征了一瞬,嘴角揚起,清俊的眉眼愈發奪目,吩咐侍從去準備午膳。

午膳?唐棣跑去窗邊向外望,紅日正當空,她急著下山,早膳只吃了幾口,本以為因此才會腹中饑餓,原來不知不覺間,已經到晌午了。

葫蘆說楊君蘭晌午過後便要回來,她眉間一緊,“離善樸,我該回家去了,過幾日再來看你!”還沒待他說話,她已經轉頭跑出門外去了。

離善樸起身行至書房門口,望著她遠去的背景,目光中透著柔和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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