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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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爾芙又一次辛勤地完成了工作。
某位國王的五十歲生日，她在宴會上保持微笑站了一整天，按照慣例給予國王來自白女巫的祝福，祈願王國明年風調雨順。
整個王國都沈浸在巨大的歡慶中。
王宮裏的宴會就要開始，巴斯卡維爾夫人在國王為巴斯卡維爾家族準備的房間裏，讓女仆將她的腰收得緊了又緊。
希爾芙可憐巴巴地站在一旁，雙手合十，期待地祈求。
“不行！”巴斯卡維爾夫人堅決地拒絕了她。
希爾芙的小腦袋失望地垂了下去。
巴斯卡維爾夫人瞥她一眼，眼神命令女仆退下，然後雙手握住希爾芙的肩頭，緩和了語氣，溫和地勸說道：“我的寶貝，你的身份和別人不一樣，和外面那些平民更是天壤之別。你出去玩，會遇到危險的，知道嗎？”
希爾芙一聽，趕緊擡起頭，“那我讓衛兵跟著我——”
“希爾芙，要聽話！”巴斯卡維爾夫人的臉色一下變得嚴厲起來。
女仆從房間外走進來，小心翼翼地捧上一串藍寶石項鏈。
巴斯卡維爾夫人轉過身去戴項鏈，朝希爾芙擺擺手，“甜心，我和你父親今天都還有很多事要做，你乖乖地待在房間裏，做媽媽的乖女孩，好嗎？”
“好的媽媽……”希爾芙悻悻地答應了，頭壓得低低的。
“寶貝，你知道我們是為你好，對嗎？”巴斯卡維爾夫人示意女仆將項鏈配套的藍寶石耳環拿出來，親手戴在希爾芙耳朵上，“很襯你白皙的膚色，就送給你了。”
“謝謝媽媽，我很喜歡。”希爾芙為了不辜負母親的好意，假裝興趣地對著鏡子照了好幾下，才告別母親，回到自己的房間裏。
蘑菇精靈坐在松軟華麗的紅絲絨沙發上。
希爾芙懨懨地趴在他身邊，頭靠在他瘦削的大腿上，“墨耶斯，我本來想帶你去外面的世界長長見識的……”
墨耶斯調整了一下坐姿，往後仰了仰，讓她靠得更舒服些。
“不怕男爵大人生氣？”他笑著問道。
希爾芙果然一副很洩氣的樣子，小臉埋進手裏，不說話了。
蜷縮著，小小的一團，看著很可憐。
趴著悶了一會兒，她自己消化完情緒，從沙發上跪坐起來，貼在墨耶斯耳邊說：“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長這麽大，我從來都沒有出去玩過。”
正在溫柔撫摸她頭發的墨耶斯頓了一下。
“你來看。”希爾芙跳下沙發，幾步小跑到窗口，鬼鬼祟祟地招招手示意他來看。
在她跑過去的時候，墨耶斯就已經感覺到了。
她的房間外面，每三步的距離，就站著一個筆挺的持劍侍衛。
還有數不清的女仆，端著各式華麗的碗碟，毫無意義地在門口來來回回。
“你看那些仆從，都是母親派來抓我的。”希爾芙抱著他的手臂，沮喪地說。
再是視如珍寶的女兒，也絕不需要如此嚴密的看守。
嚴防死守的守衛，倒像是在看守犯人。
墨耶斯想起來，希爾芙居住的房間在城堡的最高處，進出都需要經過所有人的視線。
就連直接使用掃帚從陽臺飛出去，也會經過巴斯卡維爾夫婦的臥室窗口。
雖然他早就覺得，作為一個已然成年的女性，希爾芙未免純真得有些不可思議了。
但他之前從沒有探究過巴斯卡維爾夫婦的想法。剛剛讓神魂在那對夫婦的大腦中游蕩了一圈，發現了一些很有意思的心理。
一切的源頭，都因為希爾芙不是巴斯卡維爾夫婦真正的女兒。
巴斯卡維爾家族迫切地需要血統純正的白女巫，可是面對實質上失去了血緣羈絆的希爾芙，他們又無法絕對的相信她。
因此，他們將她保護起來，同時也將她與外界徹底隔絕——
確保她不會生出異心，永遠單純、永遠聽話，永永遠遠與巴斯卡維爾家族捆綁在一起。
甚至，他們對她魔法學習的故意放縱也源於此。
要想潛移默化地影響一個孩子的想法，實在太容易了。
你不用努力學習魔法，你只要會念賜福咒語就可以——
她不能成為一個不可預料、難以控制的強大白女巫。
希爾芙曾經多次因為他沒有朋友而感同身受地同情他。
可是，是希爾芙真的在學校裏交不到朋友，還是家族不允許她交到朋友？
希爾芙撐著兩條手臂撐在窗臺上，小短腿夠不著地，在半空中令人著急地晃來晃去。
她已經成功說服了自己，“不過我知道父親和母親是為了我好才會這樣的，我一點都不怨恨他們。”
幹凈清透的純凈淺灰色瞳仁，閱讀不懂人性的覆雜。
墨耶斯沈默了一瞬。
她是真的發自內心這麽認為。
要是讓她知道了真相，大概會非常傷心。
希爾芙趴在窗臺上望向被宮殿擋住的集市方向，眼睛裏充斥著亮晶晶的向往，“但是真的好想好想出去玩啊……”
“我們出去。”墨耶斯說。
“真的嗎？！”希爾芙驚喜地回過頭，往門的方向看了一眼，想了想又猶豫了，“可是……”
墨耶斯嘆了口氣，擺出被拒絕後的難過表情，低落委屈道：“我從來沒有見過人類的集市，以前我就在想，要是等以後有了人類主人，一定要請求她帶我去看一看——”
“我帶你去！”希爾芙的責任心瞬間爆炸，從窗臺上一躍而下，牽著他的手就往外跑，“包在我身上！”
出師不利，剛出房間門口就遇上了一隊巡邏的衛兵。
希爾芙死死攥著墨耶斯的手，體溫從手冰涼到了心口。
不過不知道為什麽，領頭的衛兵隊長擡到一半的腿奇異地在半空中轉了個方向，往另一條走廊去了。
他還很僵硬地側過頭來下了命令，“跟上！”
後面的衛兵不明所以地跟了上去。
緊接著，周圍的衛兵和仆人陸續以各種稀奇的方式離開了。
希爾芙無比慶幸地拍了拍手，“哇，我們運氣真好！”
“是啊，你的運氣很好。”墨耶斯讚同地點點頭。
就這樣，他們莫名其妙地出入王宮入無人之境。
希爾芙站在王宮金碧輝煌的大門口，楞楞地回頭看了看，很不可理喻地搖了搖頭，“王宮的戒備也太差了，明天我要讓父親提醒一下國王。”
“那樣的話，男爵大人就知道你偷偷溜出來玩了。”墨耶斯好心提醒她。
“啊！那還是不要了！”希爾芙嚇了一跳，旋即笑出來，開心地抱住他的胳膊，“墨耶斯，還好有你提醒我。”
脫離黃金牢籠的鳥兒，第一次有機會看看這個世界。
好……好多人啊！
男女老少，車馬牛羊，塵土在嘈雜聲中揚起，在車輪的碾壓中歸於沈寂，然後不停歇地開啟下一輪的吵鬧。
希爾芙在短暫地錯愕和不適應之後，興奮地扯著墨耶斯在大街上竄來竄去，“我們去哪裏玩呢？啊先看看那個！哦哪邊在賣什麽？快快，我們去看一下。”
嘰嘰喳喳的，動作笨拙又敏捷地穿梭在一個又一個的商鋪間，像一只歡快的小老鼠。
很久之後，終於，大街上相似的景致讓小老鼠厭倦了。
“墨耶斯，你知不知道人類平時都去哪裏玩啊？”希爾芙累得停下來，整個人靠在墨耶斯身上，搖了搖他的手臂。
墨耶斯並不是非常經常支配人類的抉擇。
人類的問題，還是交由人類的習慣來決定比較好。
“找人問一下好了。”
他走向幾個正坐在路邊打昆特牌消磨時間的雇傭兵。
“那當然是妓館了！”一個男人聽了他的問話，哈哈大笑。
旁邊的男人抹了一把臉上濃密的絡腮胡，“科尼，你拉開那小子的褲子，看看他毛長齊了沒。”
叫科尼的嫌棄地往地上啐了口唾沫，“這還用得著看？！胡子都沒長，下面還能長？還是別進去妓館丟人了，給老子剔牙老子都嫌細。”
身形瘦小的少年，站在一圈膀大腰圓的雇傭兵中間，確實顯得過分纖柔了一點。
一群男人聚在一起笑得前仰後合。
希爾芙沒有跟著過去，站在街邊等待墨耶斯問路回來，有些緊張地盯著他。
墨耶斯並沒有什麽表情，也沒有尷尬或不適，依舊禮貌地問：“那還有別的地方可以消遣嗎？”
“酒館！”絡腮胡雇傭兵想也不想答道。
科尼嘿嘿笑了兩聲，“小子，你喝幾杯麥芽酒，在酒館裏醉上三天三夜，醒來就是個合格的大人了。”
一位好心的巫師經過，聽他們這裏說得熱鬧，也插嘴進來說了一句，“還有浴室，大家有錢了都會去公共浴室。”
引來一片附和叫好聲，“對對！浴室好啊！”
“就是他娘的太貴，等老子有錢了也去舒服舒服。”
……
希爾芙從他們七嘴八舌的議論中得到了基本信息，公共浴室是目前人類最重要的社交場所，酒館晚上會有戲劇表演，今天正好演的是一出喜劇。
告別雇傭兵，希爾芙習慣地再牽起墨耶斯的手，偷跑出來一趟不容易，將餘下的時間安排得明明白白，“那我們下午先去浴室，晚上去酒館喝酒看戲。”
是否人類天生就喜歡汙濁的地方？
墨耶斯開始思考。
不過神明是不存在偏見的，全憑希爾芙的興致決定一切。
希爾芙已經忍不住為自己的時間規劃天賦鼓掌了，“噢我真是安排得太完美了，快快快我們快走吧！”
都城裏最大的公共浴室就在城門附近，遠在幾條街之外就能聽見足以掀翻房頂的喧囂。
希爾芙一進去就被富麗堂皇的裝潢迷花了眼睛，鮮亮的彩繪瓷磚鋪滿了浴室，芬芳的鮮花、鮮艷的紅毯，以“為國王慶生”為名義的宴會正在舉行著，佳肴、美酒伴著悠揚的音樂，喜慶熱鬧。
男男女女，不著寸縷，大聲談論政事、生意和詩歌，唱歌，跳舞，或是醉倒在水池邊。
按照這個時代的普遍觀念，大家並不認為在異性面前裸|露身體是羞恥的行為。
別說外面有那麽多男人，即便只是在不認識的女性面前，希爾芙也覺得赤|裸著身體很不好意思。
她穿著白色的絲綢襯裙，羞赧地問墨耶斯，“我……我要是裹著這個，大家會不會覺得我很奇怪呀？”
不等墨耶斯回答，她自己就想通了，驕傲地“哼”了一聲，“覺得我奇怪又什麽關系！我是整片大陸上唯一的白女巫，我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別人的看法才不能影響我。”
她雄赳赳氣昂昂地走了出去。
墨耶斯將自身幻化成一團看不清的煙霧，混在浴室蒸騰的白霧熱氣之中，跟在希爾芙身後。
白巫師出身於人類，她的確應該試著學習如何自主與人類接觸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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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王國都沈浸在巨大的歡慶中。
王宮裏的宴會就要開始，巴斯卡維爾夫人在國王為巴斯卡維爾家族準備的房間裏，讓女仆將她的腰收得緊了又緊。
希爾芙可憐巴巴地站在一旁，雙手合十，期待地祈求。
“不行！”巴斯卡維爾夫人堅決地拒絕了她。
希爾芙的小腦袋失望地垂了下去。
巴斯卡維爾夫人瞥她一眼，眼神命令女仆退下，然後雙手握住希爾芙的肩頭，緩和了語氣，溫和地勸說道：“我的寶貝，你的身份和別人不一樣，和外面那些平民更是天壤之別。你出去玩，會遇到危險的，知道嗎？”
希爾芙一聽，趕緊擡起頭，“那我讓衛兵跟著我——”
“希爾芙，要聽話！”巴斯卡維爾夫人的臉色一下變得嚴厲起來。
女仆從房間外走進來，小心翼翼地捧上一串藍寶石項鏈。
巴斯卡維爾夫人轉過身去戴項鏈，朝希爾芙擺擺手，“甜心，我和你父親今天都還有很多事要做，你乖乖地待在房間裏，做媽媽的乖女孩，好嗎？”
“好的媽媽……”希爾芙悻悻地答應了，頭壓得低低的。
“寶貝，你知道我們是為你好，對嗎？”巴斯卡維爾夫人示意女仆將項鏈配套的藍寶石耳環拿出來，親手戴在希爾芙耳朵上，“很襯你白皙的膚色，就送給你了。”
“謝謝媽媽，我很喜歡。”希爾芙為了不辜負母親的好意，假裝興趣地對著鏡子照了好幾下，才告別母親，回到自己的房間裏。
蘑菇精靈坐在松軟華麗的紅絲絨沙發上。
希爾芙懨懨地趴在他身邊，頭靠在他瘦削的大腿上，“墨耶斯，我本來想帶你去外面的世界長長見識的……”
墨耶斯調整了一下坐姿，往後仰了仰，讓她靠得更舒服些。
“不怕男爵大人生氣？”他笑著問道。
希爾芙果然一副很洩氣的樣子，小臉埋進手裏，不說話了。
蜷縮著，小小的一團，看著很可憐。
趴著悶了一會兒，她自己消化完情緒，從沙發上跪坐起來，貼在墨耶斯耳邊說：“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長這麽大，我從來都沒有出去玩過。”
正在溫柔撫摸她頭發的墨耶斯頓了一下。
“你來看。”希爾芙跳下沙發，幾步小跑到窗口，鬼鬼祟祟地招招手示意他來看。
在她跑過去的時候，墨耶斯就已經感覺到了。
她的房間外面，每三步的距離，就站著一個筆挺的持劍侍衛。
還有數不清的女仆，端著各式華麗的碗碟，毫無意義地在門口來來回回。
“你看那些仆從，都是母親派來抓我的。”希爾芙抱著他的手臂，沮喪地說。
再是視如珍寶的女兒，也絕不需要如此嚴密的看守。
嚴防死守的守衛，倒像是在看守犯人。
墨耶斯想起來，希爾芙居住的房間在城堡的最高處，進出都需要經過所有人的視線。
就連直接使用掃帚從陽臺飛出去，也會經過巴斯卡維爾夫婦的臥室窗口。
雖然他早就覺得，作為一個已然成年的女性，希爾芙未免純真得有些不可思議了。
但他之前從沒有探究過巴斯卡維爾夫婦的想法。剛剛讓神魂在那對夫婦的大腦中游蕩了一圈，發現了一些很有意思的心理。
一切的源頭，都因為希爾芙不是巴斯卡維爾夫婦真正的女兒。
巴斯卡維爾家族迫切地需要血統純正的白女巫，可是面對實質上失去了血緣羈絆的希爾芙，他們又無法絕對的相信她。
因此，他們將她保護起來，同時也將她與外界徹底隔絕——
確保她不會生出異心，永遠單純、永遠聽話，永永遠遠與巴斯卡維爾家族捆綁在一起。
甚至，他們對她魔法學習的故意放縱也源於此。
要想潛移默化地影響一個孩子的想法，實在太容易了。
你不用努力學習魔法，你只要會念賜福咒語就可以——
她不能成為一個不可預料、難以控制的強大白女巫。
希爾芙曾經多次因為他沒有朋友而感同身受地同情他。
可是，是希爾芙真的在學校裏交不到朋友，還是家族不允許她交到朋友？
希爾芙撐著兩條手臂撐在窗臺上，小短腿夠不著地，在半空中令人著急地晃來晃去。
她已經成功說服了自己，“不過我知道父親和母親是為了我好才會這樣的，我一點都不怨恨他們。”
幹凈清透的純凈淺灰色瞳仁，閱讀不懂人性的覆雜。
墨耶斯沈默了一瞬。
她是真的發自內心這麽認為。
要是讓她知道了真相，大概會非常傷心。
希爾芙趴在窗臺上望向被宮殿擋住的集市方向，眼睛裏充斥著亮晶晶的向往，“但是真的好想好想出去玩啊……”
“我們出去。”墨耶斯說。
“真的嗎？！”希爾芙驚喜地回過頭，往門的方向看了一眼，想了想又猶豫了，“可是……”
墨耶斯嘆了口氣，擺出被拒絕後的難過表情，低落委屈道：“我從來沒有見過人類的集市，以前我就在想，要是等以後有了人類主人，一定要請求她帶我去看一看——”
“我帶你去！”希爾芙的責任心瞬間爆炸，從窗臺上一躍而下，牽著他的手就往外跑，“包在我身上！”
出師不利，剛出房間門口就遇上了一隊巡邏的衛兵。
希爾芙死死攥著墨耶斯的手，體溫從手冰涼到了心口。
不過不知道為什麽，領頭的衛兵隊長擡到一半的腿奇異地在半空中轉了個方向，往另一條走廊去了。
他還很僵硬地側過頭來下了命令，“跟上！”
後面的衛兵不明所以地跟了上去。
緊接著，周圍的衛兵和仆人陸續以各種稀奇的方式離開了。
希爾芙無比慶幸地拍了拍手，“哇，我們運氣真好！”
“是啊，你的運氣很好。”墨耶斯讚同地點點頭。
就這樣，他們莫名其妙地出入王宮入無人之境。
希爾芙站在王宮金碧輝煌的大門口，楞楞地回頭看了看，很不可理喻地搖了搖頭，“王宮的戒備也太差了，明天我要讓父親提醒一下國王。”
“那樣的話，男爵大人就知道你偷偷溜出來玩了。”墨耶斯好心提醒她。
“啊！那還是不要了！”希爾芙嚇了一跳，旋即笑出來，開心地抱住他的胳膊，“墨耶斯，還好有你提醒我。”
脫離黃金牢籠的鳥兒，第一次有機會看看這個世界。
好……好多人啊！
男女老少，車馬牛羊，塵土在嘈雜聲中揚起，在車輪的碾壓中歸於沈寂，然後不停歇地開啟下一輪的吵鬧。
希爾芙在短暫地錯愕和不適應之後，興奮地扯著墨耶斯在大街上竄來竄去，“我們去哪裏玩呢？啊先看看那個！哦哪邊在賣什麽？快快，我們去看一下。”
嘰嘰喳喳的，動作笨拙又敏捷地穿梭在一個又一個的商鋪間，像一只歡快的小老鼠。
很久之後，終於，大街上相似的景致讓小老鼠厭倦了。
“墨耶斯，你知不知道人類平時都去哪裏玩啊？”希爾芙累得停下來，整個人靠在墨耶斯身上，搖了搖他的手臂。
墨耶斯並不是非常經常支配人類的抉擇。
人類的問題，還是交由人類的習慣來決定比較好。
“找人問一下好了。”
他走向幾個正坐在路邊打昆特牌消磨時間的雇傭兵。
“那當然是妓館了！”一個男人聽了他的問話，哈哈大笑。
旁邊的男人抹了一把臉上濃密的絡腮胡，“科尼，你拉開那小子的褲子，看看他毛長齊了沒。”
叫科尼的嫌棄地往地上啐了口唾沫，“這還用得著看？！胡子都沒長，下面還能長？還是別進去妓館丟人了，給老子剔牙老子都嫌細。”
身形瘦小的少年，站在一圈膀大腰圓的雇傭兵中間，確實顯得過分纖柔了一點。
一群男人聚在一起笑得前仰後合。
希爾芙沒有跟著過去，站在街邊等待墨耶斯問路回來，有些緊張地盯著他。
墨耶斯並沒有什麽表情，也沒有尷尬或不適，依舊禮貌地問：“那還有別的地方可以消遣嗎？”
“酒館！”絡腮胡雇傭兵想也不想答道。
科尼嘿嘿笑了兩聲，“小子，你喝幾杯麥芽酒，在酒館裏醉上三天三夜，醒來就是個合格的大人了。”
一位好心的巫師經過，聽他們這裏說得熱鬧，也插嘴進來說了一句，“還有浴室，大家有錢了都會去公共浴室。”
引來一片附和叫好聲，“對對！浴室好啊！”
“就是他娘的太貴，等老子有錢了也去舒服舒服。”
……
希爾芙從他們七嘴八舌的議論中得到了基本信息，公共浴室是目前人類最重要的社交場所，酒館晚上會有戲劇表演，今天正好演的是一出喜劇。
告別雇傭兵，希爾芙習慣地再牽起墨耶斯的手，偷跑出來一趟不容易，將餘下的時間安排得明明白白，“那我們下午先去浴室，晚上去酒館喝酒看戲。”
是否人類天生就喜歡汙濁的地方？
墨耶斯開始思考。
不過神明是不存在偏見的，全憑希爾芙的興致決定一切。
希爾芙已經忍不住為自己的時間規劃天賦鼓掌了，“噢我真是安排得太完美了，快快快我們快走吧！”
都城裏最大的公共浴室就在城門附近，遠在幾條街之外就能聽見足以掀翻房頂的喧囂。
希爾芙一進去就被富麗堂皇的裝潢迷花了眼睛，鮮亮的彩繪瓷磚鋪滿了浴室，芬芳的鮮花、鮮艷的紅毯，以“為國王慶生”為名義的宴會正在舉行著，佳肴、美酒伴著悠揚的音樂，喜慶熱鬧。
男男女女，不著寸縷，大聲談論政事、生意和詩歌，唱歌，跳舞，或是醉倒在水池邊。
按照這個時代的普遍觀念，大家並不認為在異性面前裸|露身體是羞恥的行為。
別說外面有那麽多男人，即便只是在不認識的女性面前，希爾芙也覺得赤|裸著身體很不好意思。
她穿著白色的絲綢襯裙，羞赧地問墨耶斯，“我……我要是裹著這個，大家會不會覺得我很奇怪呀？”
不等墨耶斯回答，她自己就想通了，驕傲地“哼”了一聲，“覺得我奇怪又什麽關系！我是整片大陸上唯一的白女巫，我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別人的看法才不能影響我。”
她雄赳赳氣昂昂地走了出去。
墨耶斯將自身幻化成一團看不清的煙霧，混在浴室蒸騰的白霧熱氣之中，跟在希爾芙身後。
白巫師出身於人類，她的確應該試著學習如何自主與人類接觸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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