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昕怯怯地看著唐莫念，這個時候的他臉上表情兇狠與瘋狂交織，這樣的他讓唐昕覺著有些害怕。

她從來沒有看到過這樣的師父。

印象中師父總是一副淡淡的表情，什麽也不放在心上的樣子。她時常覺著唐莫念整個人都透著一股游離感，他可以很冰冷的對待外界事物，也會放浪不羈縱情聲色，不管怎麽樣的他，唐昕都盲目的愛著，瘋狂的崇拜著。

他一方面是給了她新生的恩師，另一方面也是她存在的精神支柱。不管在人生中有多少次找不到人生的方向，只要一想起師父，她就會覺著，心是暖的，未來不遙遠，一切都是有意義的。

但是唐莫念不愛她。

記得第一次她給師父表白時候，多麽慫啊，忐忑不安地攔住了他，無限窘迫地說，“我喜歡你。”

師父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徑直繞過了她，一句“別給我找事兒！”飄過了她的耳朵。

給自己打氣兒，告訴自己不氣餒，小丫頭片子的她希望自己趕快長大，終日瘋狂的練武，與此同時，她內心的焦躁在瘋長，戾氣越來越重。

某天在一次與別的門派的男弟子發生了沖突後，她隨意的打斷了那個弟子的腿。師父在武林中是德高望重的人物，她以為他會包庇他，結果，他就那麽把唐昕交了出去，對方的門派不好處罰她，唐昕被師父勒令思過了一年才下山。

下山後第一件事兒，唐昕站在唐莫念面前，擲地有聲地說，“我愛你。”

唐莫念看著消瘦下去的她，沈默半晌，“與我何幹。”

唐昕甩了甩頭，把這些亂七八糟的回憶片段壓了下去。往日的表白血淚史深入骨髓，這都是前車之鑒啊。師父會喜歡她？她才不信。

帶著十足的惡意，唐昕抓住唐莫念的雙手，用力的甩開。“活著那麽痛苦，早死不是更好嗎？你巴不得我死了才好！你不是過來清理門戶的嗎？動手啊！”

唐莫念手被打落，聞言，空落落的手緊緊攥在一起。“我沒想你死。”

一股怨氣沖上頭頂，“你為什麽容忍穆桑桑費了我的武功！那是你給我的！要廢也是你來廢！”這句話像是在她的腦中盤桓了兩輩子那麽久，她清楚地明白，這大概就是唐昕的執念吧。

“我是想讓你活著。”唐莫念罕見的露出一個尷尬的表情，“桑桑下手時我來不及阻止她，但是我想，也許這樣也不錯呢。我不想你卷入江湖的是是非非，你沒了武功，起碼可以遠離這些爾虞我詐。”

“遠離到練了魔功再也回不了頭。”唐昕冷笑。

唐莫念沈默，“我沒有想到他連你都不放過，魔功不能再練下去了。我會想辦法，你不會死。”

“你騙……”

話沒說完，唐昕就被拽進了一個溫暖的懷中。她驚訝的睜大了眼睛，只聽到頭頂上傳來師父悶悶的聲音，“相信我，我不騙你。”

師父，是在懊悔嗎？

唐昕來不及反應過來“這是第一次親密接觸，師父第一次抱我耶”，內心委屈的情緒就湧上了心頭。

她就是再傻，她也明白了，唐莫念本質上還是一個悶騷男。在她一次次的勇敢追逐中，唐莫念並不是如他莫測的表面一樣絲毫沒有動心，有些感情，他放在了心裏。兩人溝通不暢，所以上一世的唐昕與唐莫念才會誤會越來越深，最終她走向了毀滅。

“咳咳，”唐莫念猛然捂著嘴咳嗽起來，忙推開了唐昕。她不禁有些遺憾，抱的時間太短了，不過師父的懷抱感覺確實不賴。

“傷勢還沒好嗎？”唐昕關切地盯著他。

“無礙。”他簡短的回答。看著她熱切的眼神，唐莫念非常不解風情地說，“你和喬妹什麽關系？”

“沒關系啊，我剛穿……剛來的時候跟她結下了梁子，她還揍了我一頓。”差點說漏嘴。

“奇怪，我雖然本意不想殺你，但是在檢查你之前，她主動地暴露出來了，倒像是……在遮掩你一樣。”

唐昕驚悚，“啊？你早就發現我了？”心虛死了，啥時候發現的？豈不是在師父面前像個猴子一樣？

“這些以後再說。”唐莫念翻了個白眼，“我是想找到隱藏在清屏樓背後的人，但是很可惜，他太狡猾了，竟然沒有露出來馬腳。”

“你怎麽知道還有人隱藏在這裏？”唐昕持懷疑態度，為了一本武功秘籍值得嗎？怎麽師父就像是一塊大蛋糕，誰都想來切一塊兒啊？

“喬妹死了，什麽也沒有問出來，我們並沒有從她身上發現墨玉。”唐莫念看著她，只說了這一句話。

唐昕皺眉深思，“那晚上的黑衣人就是喬妹，只有她接觸到了墨玉，沾到了淡香。在短短的一個晚上裏，這麽重要的東西不會隨意轉交給不重要的人。除非……”她張大了嘴，“除非清屏樓裏隱藏著一個重要的人！”

唐莫念挑了挑眉，“看不出來，練魔功還沒有把腦子練傻。”

唐昕自知理虧，縮著腦袋不說話。頓了頓，嘴巴還逞強，“練的是身體，又不是大腦。”

師父無力地揉了揉眉心，“別說魔功了，想想我就頭疼。”

唔，她似乎發現了師父的另一面。

*********

唐昕洗去了易容，堂堂正正的出現在清屏樓。衣服是穆桑桑提供的，想到穆桑桑當時看到她驚訝震驚的表情，她就想笑出聲來。

走過了花園以及大路，路過的丫鬟們以及女弟子們都對她點頭示意。現在她們都知道，這位是唐公子的女徒弟，沒有一個人認得出來，這就是那個曾經的粗使丫頭。

只是偶爾也有步履匆匆的人路過她，並沒有擡頭看她，臉上一片嚴肅。幾個丫鬟走過拐角處，正在竊竊私語，“聽說唐公子病情又覆發了。”

“是啊，樓主都快急死了，衣不解帶的照顧了兩天了。”

“可別治不好了，我們樓主可怎麽辦啊。唐公子這病都這麽久了，還毫無起色。”

“呸呸呸，別瞎說，仔細你的腦袋。”另一個丫鬟敲了她一下，趕緊讓她閉嘴。

“……啊，唐姑娘。”幾人連忙行禮。

唐昕陰沈沈的盯著“我警告你們，說話小心點，我師父長命百歲，這點小傷算什麽！”說完也不看她們，轉身就走了。

沒走兩步，一個身影擋住了她的路，“阿呆師妹，怎麽滿臉怒容？”厚厚的脂粉也遮掩不住她臉上的笑意，是大師兄。

“別喊我阿呆，大師姐。”唐昕沒好氣地說。“你個沒良心的，我被師父逮住你都不來救我！”

唐昭樂滿臉委屈，“戒備太森嚴了，這一群娘子軍簡直要了我的命，我潛伏了三天都沒有找到時機進去救你！幸好幸好，師父把你放出來了，真實太過分了，你犯了什麽錯就要抓你啊，不過就是吃了清屏樓幾碗飯的事兒嘛。”

他絮絮叨叨，唐昕也不接話，抱著雙臂看著他，搖頭嘆息。直到唐昭樂止了話頭，才搖頭嘆道，“大師姐，你又變啰嗦了。”

唐昭樂皮糙肉厚，這點語言小攻擊傷不住他。“阿呆，師父到底怎麽樣了？我怎麽聽說……”他面帶憂色。

“沒什麽，就是一點不舒服。師兄放心吧，沒事。”唐昕臉色黯然。

唐昭樂眼神晦暗，覆又急切地說，“你一定在騙我對不對！到底怎麽樣了，你告訴我。”

她緊緊咬著唇，半晌才溢出一聲嗚咽，“師父被奸詐惡毒的商無寐所傷後，一直在試藥解毒，眼看快要好了，結果用的一味藥錯了，差點不行了！穆桑桑好不容易把他救了過來，現在還在昏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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