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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雲天點點頭。

趙扶搖詫異,他也驚訝。

眼前的趙扶搖顯然被精心打扮過了,看上去完全沒有了後山上挖坑時候的模樣,只是雍容雅致之餘,眼角眉梢卻沒當初那麽無憂無慮。

“誒?那你豈不是——”趙扶搖忽然反應過來,她救的那個男人,不就是紫焰門的門主麽?害她人生大起大落的罪魁禍首!

淩雲天一驚,生怕趙扶搖口無遮攔給喊出來,連忙伸手捂住她的嘴,小丫頭一臉不解地望著他,掌心溫熱的感覺都是趙扶搖的呼吸。

他搖搖頭,叮囑趙扶搖千萬別說,說完也是猶豫,想著要拿趙扶搖怎麽辦。

趙扶搖忿忿地掰下淩雲天的手指,膽大包天地伸手戳著淩雲天的肩膀,壓低了聲音惡狠狠道:“你可不能就這麽走,我不管,你、要、給、我、負、責!”

作者有話要說:咳咳,不能輕易找人負責啊女俠……

16、同行

淩雲天被她戳得哭笑不得,其實他本來就打算去找趙扶搖的,只是沒有想過竟然會在這種情況下重遇,實在是有點天意難測的感覺。

畢竟趙扶搖要是只是被人抓人關了,他把人救出來也就是了,不過如今這個紫焰門的聖女麽……

麻煩,麻煩,江湖處處是麻煩啊。

他問:“丫頭,你怎麽會變成聖女?”

而趙扶搖終於抓到這個正主了,那叫一個委屈啊,什麽禮儀訓練全都拋到腦後去了,氣呼呼地一叉腰,對著淩雲天就要大聲數落。

別的就算了,這指著鼻子罵人什麽的,她最擅長了!

淩雲天見狀趕緊再次阻止,一回生二回熟,這回捂嘴捂得更加幹脆利落——外面還有姓雲的呢,趙扶搖又不會傳音入密,這麽大動靜保管沒有好下場。

不能讓她說話,有些事卻不能不弄明白。

淩雲天想了想,按照以往聖女出巡的規矩,這麽大的紗轎裏應該放了不少東西。

從前的聖女秦思遠才情文思都是一流的,沿途見到各種風景就會觸景生情,為了隨時能吟詩作賦,因此筆墨紙硯是紗轎裏必備的東西。

雖然如今坐在這裏的人已經不是秦思遠,不過準備東西的人應該已經形成習慣了,依然放了才是。

他在紗轎中四處翻了翻,果然找到了上好的筆墨紙硯。

時間緊迫,草草磨了墨,將筆遞到趙扶搖手裏,示意她把這幾日的遭遇寫下來。

趙扶搖見淩雲天在轎子裏一通優雅地亂翻,然後竟然拿出了文房四寶來,完全不解的人只能呆楞楞地看著他握著墨條研磨。

男人白皙修長的手指握著深色的墨條格外好看,趙扶搖忍不住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

呃,上面還有常年挖坑形成的老繭,一年四季見天兒地曬太陽,真是一點都不白,粗粗笨笨的,別說好看了,只怕連句一般也是稱不上的。

真讓人自慚形穢。

趙扶搖下意識地想著趕緊把手往身後藏起來,對方卻已經伸手捉過了她的手腕,把筆放到她手心。

然後是漫長的大眼瞪小眼。

淩雲天以為趙扶搖沒明白,又解釋了一遍,讓她趕緊寫,一會兒人來了,就來不及了。

趙扶搖依舊呆呆

地看著淩雲天,手上緊緊拽著那支筆,沈默中只聽到“啪嗒”一聲,濃稠未稀釋的墨汁落到了雪白的宣紙之上,慢慢氤氳開來。

代表著紫焰門偉大形象的、新任聖女的臉上終於慢慢浮起了不知是羞惱還是羞澀的可疑紅暈。

“你該不會……不識字吧?”淩雲天總算有點明白了,只覺得事情好像變得越來越棘手。

趙扶搖偷偷看對面的男人一眼,咽了咽口水,為難地點點頭。

她何嘗不希望自己是個才華橫溢出口成章的才女。

可惜生活在那種環境,從來沒有人教過她,只能認識最基本的幾個大字。

就連出來前雲纖逼著她背那些套話,也是她拜托雲纖念一句她跟著念一句,來來回回好幾遍才勉強記著。

大概自己也覺得沒臉見人,越來越惱羞成怒的趙扶搖哼了一聲,笨拙地亂起八糟握著毛筆在紙上一通亂畫,把整張宣紙都塗黑以後,默默地一下一下戳著。

淩雲天不知道想了些什麽,轉身要出去。

趙扶搖慌了,一把扯住人家的袖子,“你不許走!要不是因為你,我才——我才——”

咽了咽口水,趙扶搖想起好像是自己笨頭笨腦跑出去調虎離山的,現在絕對是騎虎難下,可也不願意就這麽放手,只能一揚下巴,一錘定音,“總之你不許走!”

淩雲天嘆息回頭,摸了摸趙扶搖的頭。

“你救了我那麽多次,我不會一走了之的。這事兒我來想辦法,不過現在我不能待在這兒,不然,你怎麽跟人解釋?”

“哦……”趙扶搖有點洩氣,想想確實是這樣,不過男人剛才的動作,好像把她當小朋友哦,她明明已經……嗯……十六了!

“餵等等,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再次準備離去的淩雲天第二回被某個小姑娘扯住了袖子,轉過頭見到對方臉上一閃而逝的慌張。

雖然看上去總是稀裏糊塗,其實心裏也怕得很吧,雖然趙扶搖不識字,沒能告訴他昏迷以後發生了什麽。

不過肯定是她做了什麽,才讓他沒被帶走。

“我叫淩雲天,對了,好像你也沒告訴過我你的名字,女俠?”

“淩……雲……天?”趙扶搖小聲嘀咕了一下,覺得好像是個非常威武霸氣的名字,不過

說起來,她自己的名字也很有文化的!

——應該是的吧。

細如蚊訥的聲音,“我叫趙扶搖。”

忽然轎簾一動,侍女的聲音從外面傳來:“聖女大人,您不需要練習自我介紹,應該再溫習一下剛才雲曦給您講過的江湖勢力。”

淩雲天臉色一變,想遁走卻忘記趙扶搖還扯著他的袖子,就這麽彈指一瞬間的停頓,卻已經來不及了。

雲纖一手捏著轎簾,咬牙切齒地看著轎子裏面多出來的陌生男人——好吧,也不算陌生,就是剛剛被打劫了的倒黴鬼。

她目光灼灼地看看狀似睡著了的雲曦,又看看聖女大人拉著陌生男人衣袖的動作,最後定格在趙扶搖身上。

深吸了一口氣以後她壓抑著怒氣問:“聖女大人,能不能請您解釋一下,這個男人是怎麽回事?”

趙扶搖無辜地眨了眨眼,看看雲纖,想了想說:“我剛剛覺得紫焰門聖女出巡,身邊只有侍女沒有隨從不好。”

“所以?”雲纖狐疑地打量著淩雲天。

“所以我看他滿順眼的,就讓他來當我的隨從。”

“就這樣?”

“就這樣啊,你看,他長得也不丟紫焰門的臉吧。”趙扶搖伸手捏著淩雲天的下巴,裝模作樣地左轉右轉給雲纖看。

淩雲天一臉僵硬。

“那雲曦又是怎麽回事?”

“大概昨晚沒睡好?剛剛睡過去了。”趙扶搖戳了戳還在昏睡的雲曦,在她臉上用力捏了一把。

雲曦迷迷糊糊地半睜開眼,有些沒反應過來一樣坐起來,然後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哈欠。

雲纖:“……”

趙扶搖看著鎮定,心裏面其實七上八下忐忑不安,這種莫名其妙的理由換了誰都會懷疑吧,更何況,淩雲天一定不高興自己給他按了個隨從的身份。

堂堂一門門主降為隨從,說出去多丟臉……不過他反正喜歡裝死人,裝隨從好歹是個活的。

如今就這麽一根救命稻草,堅決不能讓他跑掉——雖然人家剛才說不會跑,不過萬一只是哄她怎麽辦!

他不是,嗯,還要去見那個什麽秦思遠麽。

趙扶搖偷偷看了看淩雲天,淩雲天的表情倒也不像是生氣,不過隔了

一層面具,說不定對方的心情她根本就看不出來。

暈暈乎乎的雲曦終於清醒了一點兒,“聖女大人,剛才發生了什麽……我怎麽睡著了。”

正說著她轉頭看到淩雲天,瞬間變臉,“哪裏冒出來的男人!”

雲纖更加懷疑,不管雲曦這麽警醒的人怎麽會睡著,這個男人怎麽爬進了紗轎,總之不能留下。

“不行,來歷不明的人說不定有什麽陰謀,聖女大人若是需要隨從,到了江州再通知門裏遣人過來就是。”

淩雲天看看咬著嘴唇可憐巴巴的趙扶搖,這種情況下,真是走不了了。

他慢吞吞地從懷裏摸出一塊令牌,遞到雲纖面前,然後對著趙扶搖道:“聖女大人,屬下是胡長老派來專門教授您武功的。”

趙扶搖睜大了眼睛,她是在睜著眼睛說瞎話,沒想到淩雲天會跟著她說瞎話。

這是為什麽?

雲纖不太相信地接過令牌,上下左右仔細打量了一番,又遞給雲芝雲曦看,三個人互相對視了一下。

“的確是紫焰門的令牌,既然如此,你剛才為什麽不表明身份。”

淩雲天一斂眸,“胡長老吩咐,順便考較一下諸位有無勤練功夫,適才雲曦姑娘被我輕易點了昏睡穴,可見練習不勤。”

雲曦氣得面如土色,“那個老家夥又沒事幹了麽,上回塞了個武功也不會什麽都不會的來當聖女,這回又扔了個不知道什麽的男人過來。”

胡長老正是胖瘦倆老頭裏面的胖老頭,他們倒是一向行事古裏古怪的,雲纖相信他幹得出這種事情來。

她把令牌扔回給淩雲天,“既然是胡長老吩咐,那就好好教導聖女大人。”

趙扶搖松了一口氣,偷偷笑嘻嘻地去看淩雲天。

17、殺機暗藏

淩雲天低著頭,沒有看她。

雲纖看了淩雲天一眼,冷聲道:“還不出去?”

“哈?雲纖姐姐,他不是……留下來了嗎?”見雲纖又要趕人,趙扶搖嚇了一跳。

說真的,她寧願跟這個老愛詐屍的男人大眼瞪小眼,也不想怎被這三個女人折騰來折騰去教導禮儀了。

果然就聽她說:“聖女大人的轎子裏有我們就行了,雖然他是長老派來的,也不能待在這兒,在外面跟著就是了。”

“可是——”

趙扶搖還想再爭取一下,淩雲天倒是很聽話地出去了,她頓時頹喪地嘆了口氣,腦袋不自覺地耷拉下來,滿臉幽怨。

“聖女大人,您的坐姿不對……”

又來了!!!欲哭無淚的可憐姑娘默默地坐好,有一眼沒一眼地往外面看,生怕淩雲天在她看不到的什麽時候就給跑了。

這可是她的救命稻,得牢牢抓緊了,此時的趙扶搖從來沒有想過,她與淩雲天也不過是萍水相逢的江湖過客。

她信任淩雲天,可對方呢?

經過這一出,雲纖雲芝和雲曦三個人把趙扶搖看得緊緊得,沒再讓她出什麽幺蛾子,雲曦抓緊時間,又讓趙扶搖把江湖勢力給背了一遍。

當天晚上一行人到達江州附近的萬花鎮,紫焰門出手闊綽,把鎮上最好的雲煙客棧整個兒包了下來。

當雲芝把那一大錠銀子扔到掌櫃的面前咕嚕嚕轉的時候,趙扶搖聽得心都碎了。

敗家!敗家啊!那是銀子啊!白花花的銀子啊!

雖然之前在紫焰門裏也是珍珠寶石戴著、綾羅綢緞穿著、珍饈佳肴吃著、高床軟枕睡著、名貴香料點著。

但是對於趙扶搖來說,那些可能價值連城的東西在她眼裏並不知價值幾何,所以遠沒有眼前的銀子讓人肉疼。

淩雲天轉眼從轎簾縫隙間看到趙扶搖兩眼放過咬著嘴唇的表情,還以為她哪裏不舒服,湊近了問:“怎麽了?”

趙扶搖不敢從轎子裏探出頭,雲纖囑咐過,紫焰門的聖女要神秘,不能輕易讓市井百姓看到臉的。

她只能隔著簾子小聲說:“咱們這麽幾個人,睡睡通鋪就好了,包那麽大客棧多浪費,那可是都是錢啊!”

淩雲天啞然,“丫頭

,你這話別跟那些姓雲的說啊,她們奢侈慣了,要聽到你讓她們睡通鋪,保準給你碰釘子。”

趙扶搖點點頭,又搖搖頭,還是苦惱道:“還是好浪費啊,她們真有錢。”

……不是她們有錢,是紫焰門有錢好麽,淩雲天看著轎子裏的側影,隔著簾子,倒是有神秘莫測的味道。

但大概沒有誰比他更了解趙扶搖多不適合這個殺人不眨眼的江湖——或者說雲纖、長老他們都是了解的,但他們為了紫焰門的利益,不介意犧牲她。

趙扶搖並不知道自己被人憐憫著,她忙著心疼白花花的銀子,同時想著今天晚上吃什麽,肚子餓真是頭等大事。

第二等大事麽,當然是找個機會跟淩雲天暗通款曲——不對,狼狽為奸?呃,也不對,為虎作倀?更離譜了。

趙扶搖放棄了回憶自己聽說過的似乎很有文采的詞語,總之就是單獨見面就對了!

這一點,雲纖自然是不知道的,在老板戰戰兢兢地把客棧裏原本的客人們客客氣氣請出去以後,三個人迅速地客棧清掃了一遍。

客棧掌櫃的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家好端端的客棧變成了香噴噴的姑娘家閨房,然後這些個無法無天的江湖人士就把轎子裏那個大人物給“請”了出來。

掌櫃和夥計們伸長了脖子看,可惜趙扶搖已經戴上了面紗,在雲纖和雲曦看似攙扶實則纏縛的手勢下,像架出紫焰門那樣架進了客棧,一路扔進房間。

晚飯只有一碗粥……期待已久的某人看著侍女端上來的清湯寡水的粥湯,默默地用勺子攪著。

雲纖說了一大通這粥用什麽什麽珍惜食料做成可以美容養顏強身健體固本培元,最重要的事,聖女現在要出去見人,吃太多會變圓潤!

可惜她完全沒有聽進去,她只知道,對於幹力氣活的人來說……粥完全不頂餓!

好吧,她是聖女了,她不用幹力氣活了,她要優雅貴氣地把粥喝到剩下大半碗,一副飽了的模樣用香帕輕輕拭去嘴角不存在的痕跡,還不能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

等三位“嘮叨老大娘”終於離開以後,趙扶搖一頭撲到在床上,捂著肚子扁扁嘴。

還不如回去挖坑呢,哼,至少還能搶包子吃,包子包子,香噴噴的肉包子!

想來明天就到江州了,她也確實算是“回”去了,只是到時候面

對昔日的同僚,情何以堪啊。

趙扶搖完全沒有考慮到,以她現在的身份,就算是去承天派,也不是去見那些挖坑的人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

當整個客棧的燈火都已經熄滅,而萬花鎮的人們大部分進入夢鄉時,趙扶搖房間的窗戶被近乎無聲地打開了。

淩雲天悄無聲息地溜進來,他剛去雲纖她們的房間,神不知鬼不覺地讓她們“睡得熟了一點兒”,至於轎童們武功不如她們,更住在樓下,就沒有動。

意外的是趙扶搖沒有睡,在床上埋著頭,一副深夜無人獨自淒切的模樣,月光照進來,影影綽綽灑了滿地。

“你在等我?”淩雲天詫異地問。

聽到聲音,趙扶搖擡起頭來,一臉不快地看著淩雲天,懨懨道:“你怎麽來了?”

好吧,淩雲天就知道趙扶搖不可能等他等到這麽晚。

“你——做聖女很辛苦吧,抱歉,是我不好。”

他想,當初到底是自己考慮不周,終究把這麽個懵懂不知世事的小丫頭扯進來,雖然只是無心,卻也難辭其咎。

想必趙扶搖滿腹委屈——她確實是滿腹委屈,不過跟淩雲天的判斷略有出入。

趙扶搖捂著肚子不太樂意地說:“睡不著,好餓哦。”

“……”感情這麽委屈是因為餓了,真是——不知道說她什麽好。

想起第一次看見她,當時他正裝死裝得千辛萬苦,之所以睜開眼睛,一是因為趙扶搖打算把他埋了,二是因為趙扶搖好巧不巧帶了幾個肉包子在身邊。

“我說,你們紫焰門也太小氣了,做你們的聖女連飯都吃不飽。”

淩雲天想了想,對趙扶搖說:“你等等。”說完又翻著窗子出去了,他完全忘記了,現在很安全,他走正門完全沒問題。

第二次從窗戶翻進趙扶搖的房間,淩雲天伸手把一個小食盒遞過去,趙扶搖眼睛一亮,“是什麽?”

然後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掀蓋子,其實這個點兒,廚房裏只剩下幾個包子,還是冷的。

然而趙扶搖看到卻異常驚喜,一手一個啃得特別香,淩雲天本來覺得歉疚,看她著吃相也忍俊不禁。

趕緊倒杯茶遞過去,順便給人拍拍背,“慢點慢點,小心噎著,又沒人跟你搶

。”

趙扶搖兩頰塞得圓鼓鼓的,讓人看著很想伸手去戳一戳,拿過杯子一飲而盡,嘟嘟囔囔地對淩雲天說:“誰說沒人跟我搶,上回就被你搶了。”

淩雲天默默,這小丫頭還挺記仇,跟她要兩個肉包子,到現在還記著。

“好了好了,我這不是賠給你了麽?吃完了就說說,到底怎麽就變成——”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被雲纖等人弄得規規整整的趙扶搖,“這樣了?”

趙扶搖連說帶比劃地向淩雲天解釋了一下那天遇到胖瘦老頭的事情,當然,對於當時她為什麽要為了救淩雲天笨得沖出去偷玉佩這事兒的心裏想法完全略過不提。

然而她不說,不代表淩雲天想不到。

盡管趙扶搖當初的舉動可以說是螳臂當車自不量力,換了個局外人可以大肆嘲笑她,但他作為被救的那一個,只能保持沈默。

趙扶搖太幹凈了,盡管生活在那麽臟亂的環境裏,她的思維方式卻比他遇見過的大部分人都要幹凈。

淩雲天嘆氣,“抱歉,丫頭,兩位長老年紀大了,腦子不太好使。”

然後摸了摸鼻子,有點為難地說:“不過名帖既然已經送到江湖各派手上,這個聖女之位,只怕你是逃不掉了。”

他口中的兩位長老,就是趙扶搖遇到的那一胖一瘦倆老頭,他們在紫焰門頗有資歷,在他還不是紫焰門門主的時候就已經位高權重了。

武功自然是沒得說的,只是這人年紀一大麽,就有些稀裏糊塗,否則也幹不出把趙扶搖弄回去當聖女這種事。

然而他們當時處置趙扶搖的方法可以有千百種,他們卻偏偏把她推到了聖女的位置上。

固然是因為他教了那三招,更重要的,是因為秦思遠吧。

“丫頭,你怕死嗎?”淩雲天忽然問。

趙扶搖瞥他一眼,“一口一個丫頭,我又不小了,你、你以前不都叫我那啥……女俠的麽。”

“行,女俠,你怕死麽?”

“當然啊,我才不能死,我要做江湖第一妖女,不能死的。”

淩雲天點點頭,“那好,我不會讓你死的。”

作者有話要說:放心吧女俠,你比妖女還妖女,妖女會被你氣死的~

18、故地重游

此時此刻心滿意足啃包子的趙扶搖,並不明白堂堂紫焰門門主許下的諾言有多少分量,足以在江湖上掀起什麽樣的波瀾。

對她而言,眼前這個男人大概永遠都擺脫不了先詐屍後跟她搶食吃的糟糕第一印象。

如果不是現在因為有包子分散了她的註意力,趙扶搖難免會想到當初後山上某位風度翩翩的大俠像青蛙一樣摔倒在地的情景,繼而笑出聲來。

於是她白了淩雲天一眼,漫不經心地說:“說什麽鬼話啊,我娘說生死有命,你又不是閻王爺。”

淩雲天楞了一下,隨即笑笑,“你說得對,我也不是神。”

“其實……我有一個問題。”吃飽喝足,已有多次與某男共處一室經驗相當豐富的趙扶搖很自然地忽略了淩雲天的性別。

“嗯?”

“你是那個魔教的頭兒,按道理來說武功應該很高很高很高吧,為什麽我每次見你,你都在裝死人?而且總是被打得很慘的樣子,比街頭交不出錢被小混混打了好幾次的王大叔還慘。”

趙扶搖長那麽大,只埋過各種各樣的屍體,受了傷還活著的,除了眼前的淩雲天以外,就真的只見過街頭總是被找麻煩的賣魚王大叔。

淩雲天沒有見過趙扶搖口中那位倒黴的大叔,不過這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對比對象還是讓他異常無語。

——要是他知道趙扶搖曾經把他當小狗就另當別論了。

他咳嗽了兩聲,鄭重地說:“女俠啊,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區區小傷不足掛齒。”

趙扶搖懷疑地看著他,小傷?小傷他能混在死人堆裏裝屍體?小傷跟她一個小嘍啰搶包子?小傷被她塞床底下都不醒?

淩雲天顯然也知道趙扶搖不太相信,最後只能苦笑著坦白,“因為有些人打我我不能還手。”

趙扶搖不懂,淩雲天顯然不打算再解釋,站起來說:“夜深了,睡吧,明天你可以睡到中午再起來。”

“誒?明天……”趙扶搖被這麽一提醒,終於想起來,明天就要去見承天派的掌門了。

“睡到中午?雲姐姐們會不高興的,而且承天派那些人不會覺得我們不禮貌麽?”

淩雲天回頭的時候看趙扶搖嘴角還沾著點兒包子屑,剛才因為趙扶搖的問題想到某些事的凝重心情又被打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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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在對方不解的目光中抹掉她嘴邊的東西,把人往床上按倒,嚴肅道:“小扶搖,你記著,你才是紫焰門的聖女,只有人等你,不需要你遷就人,不管是承天派的掌門還是別的什麽人,拿出點架子來。”

被塞到被子裏裹成一團像個團子一樣的趙扶搖眨眨眼睛,似懂非懂地說:“哦,也包括你?”

淩雲天被噎著了,又好氣又好笑地說:“那不行,我是門主,只有我比你大。”

“好吧。”趙扶搖失望地撇撇嘴。

在她看來不管是承天派的掌門還是別的什麽人比如三位雲姑娘,明明都高高在上,她一個不敢惹,只有這個淩雲天吧,看著就很好欺負。

淩雲天滿意欲走。

趙扶搖縮進被子裏的腦袋再次鉆出來,“餵,那我要是擺架子他們生氣,你打得過他們不?”

“……打得過。”

現在輪到某女俠心滿意足了,“小淩子退下——”

“小淩子?你從哪兒學到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的?”

“不對?我聽說戲文裏面都這麽唱來著。”

這回淩雲天再沒說話,大概是終於無話可說了,利落地翻窗而走,徒留下一個瀟灑的背影。

趙扶搖看著那個“瀟灑”的背影,大惑不解地想,為什麽他就是不肯走正門呢?江湖人就是喜歡半夜翻窗的麽?

等到很久以後,趙扶搖就會知道,江湖人也是走正門的,喜歡半夜翻窗的,要麽是殺人滅口的殺手,要麽是妙手空空的竊賊,要麽……是色膽包天的采花大盜。

至於淩雲天是哪一種麽,這個……見仁見智,見仁見智。

第二天早上趙扶搖果然睡到日上三竿才醒,讓她意外的是雲纖她們不僅沒有來打擾她,反而在她大中午起床的時候對她的行為表示了讚許。

“聖女大人總算有點氣勢了。”雲纖說。

“想必季成峰一大早就等著聖女大人駕到,就該晾著他。”雲芝說。

“區區承天派也敢跟紫焰門齊名,給這樣的下馬威算是輕的。”雲曦說。

這話自然也是有點真心的,但真正的原因是她們被淩雲天為了方便行動而加了點“料”,自己都睡到了大中午才醒,當然沒好意思繼續講規矩。

但這些誇獎並沒有讓趙扶搖感到多麽的興高采烈,歸根究底,是因為早飯仍然只有一碗清湯寡水照得出人影兒的粥,而她頭上的頭飾卻又繁覆了一倍。

更加沈重的後果是趙扶搖決定以後再也不拿那個青蛙撲地嘲笑淩雲天了,因為她極有可能在下一刻摔得比他還難看。

而淩雲天今天很低調。

就像昨晚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他低眉順眼無聲無息地站在角落裏,乍一看還真看不出來有這麽一個人,恪盡了作為一個“下屬”的職守。

趙扶搖被三個女人圍著,也不敢頻頻回頭去看他,忽然就有了點咫尺天涯對面不相逢的感覺,無端低落了起來。

雲纖還以為趙扶搖的不快是因為早飯沒吃飽——她們現在已經深刻認識到了這位新任聖女大人的本質。

於是出言安慰道:“聖女大人,季成峰必然備了筵席,到了承天派就能用飯了。”

趙扶搖一聲兒不響,略點點頭。

雲纖暗道,怎麽過了一晚上,這一步登天的女人倒真的有了點像模像樣的架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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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州。

承天派江州分舵的舵主,人稱江南無雙刀趙氏兄弟其中之一的趙天賜冷著臉一路走進正廳中,往廳上端坐著的承天派掌門季成峰望去,撩開袍角單膝跪地。

“稟掌門,紫焰門的人至今未到。”

季成峰今年剛過而立,可以說是承天派歷任掌門之中最年輕的一位,江湖上像他這樣年紀輕輕卻位高權重的並不多。

——說起來,紫焰門現任的門主倒算一個,年級倒是比他還小。

只是那個人,歷來喜歡搞神秘,江湖上對他的評價天差地別,誰也不能拍著胸脯說紫焰門的門主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物。

唯一能夠達成的共識,大概就是他從來都沒有敗過,除非他自願不還手。不過,會有人自願不還手麽?

季成峰冷哼一聲,將手中花紋詭譎的金箔名帖往手邊一扔。

若是對方門主親自來也就罷了,他自然要做足了功夫去迎接,如今不過是聖女出巡,還不算專程拜訪,雖說聖女算是紫焰門的第二號實權人物,但那也只是從前

罷了。

那個位置,可是空了好一段時間了,前任聖女確實是個人物,只是忽然就下落不明,到現在也不知人在哪裏是死是活。

也不是沒人疑惑,只是紫焰門的人一概守口如瓶,那個人倒一下子成了江湖上幾大懸而未決的謎團之一。

如今故弄玄虛的,倒像是生怕江湖上忘了紫焰門還有個聖女之位,故意弄出點動靜來讓人看似的。

“查到這個新任聖女的底細了沒有?”他問跪在下面的趙天賜。

趙天賜艱難地搖了搖頭,“一點動靜都沒有,名帖也是忽然發出來的,做得幹凈利落,沒留下什麽線索。”

“罷了,紫焰門慣常用這些神神叨叨的伎倆,等人來了,自然看得分明。”

“掌門說得是,只不過——”趙天賜一臉不屑,“都這個時辰了,這位聖女好大的譜,敢讓掌門等著。”

正在兩人沈吟之時,門外忽然一陣喧嘩之聲。

“讓我進去!讓我進去!我要見掌門!”

“嘖,小子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麽身份,承天派弟子成千上萬,你一個下等弟子都算不上,憑什麽見掌門?”

“我不管,你們讓開,掌門!掌門,求求你,幫我找找扶搖姐姐,她一定被人抓走了!”

然後就是噗通一聲,也不知道是人被踹在地上了呢,還是自己跪下了。

季成峰皺眉,“何事喧嘩。”

趙天賜往外看了一眼,隱約見到是個邋遢的小男孩,極了回想了一下,前幾天似乎有人過來稟告過,有個挖坑的小丫頭不見了,只是這種小事,怎麽可能放在心上。

他向季成峰說:“好像是底下一個小嘍啰不見了。”

“這種小事,不必管它。”

小豆子被踹到一邊,捂著肚子,眼眶紅了,趙扶搖是他進承天派以後唯一對他好的人,如今人不見了,他一個人勢單力孤沒法子找,到處求人也不見個回覆。

聽說掌門過來了,不管不顧地沖過來了。

平素跟他還有趙扶搖一起挖坑的人遠遠跟著看笑話。

守門的掌門貼身屬下白了他們一眼,喝道:“你們還楞著幹什麽,趕緊把人領會去,想死不成?”

而此時,趙扶搖的紗轎,堪堪到了承天派江州分

舵的門前。

作者有話要說:打滾打滾,努力勤奮!求表揚~(*^__^*)

感謝靡不有初鮮克有終的兩個火箭炮,咳咳,虎摸~

19、交鋒

時已近午,趙扶搖一行人本就高調,一路慢吞吞行來,想來承天派應該早得了消息,準備起來。

如今到了跟前,卻見承天派門前時有各色人等進進出出,門前僅有兩個弟子守著,一眼望去與平時毫無差別。

雲纖先行探過回來,蹙了秀眉上轎,對其餘幾人道:“季成峰愈發不把我們紫焰門放在眼裏了,明知道聖女大人要來,別說親自出門相迎了,竟連個排場都沒有。”

拜帖上寫的時辰早過了,她們拖延行程,本是為了給承天派一個下馬威,想不到對方也是存了這個心思,擺明了沒把趙扶搖放到眼裏。

守門的人看到這麽大一頂紗轎一直停在承天派門前,不耐煩地上前道:“哎哎哎哪兒跑來的大小姐,不懂江湖規矩啊,別礙著我們,走走走。”

雲纖當即臉色就變了。

趙扶搖緊張地捏著衣角,既想向外望,又不敢向外望,稀裏糊塗聽了雲纖的抱怨,問她:“那什麽下馬威是我們贏了,還是承天派贏了?”

雲纖瞪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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