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的？

張姣姣驚呆了, 觀主只不過是聽了一段錄音就知道是假的，她到底憑借什麽分辨出真假？

這不就是一段很普通的錄音麽，難道是沒有磁場擾亂的雜音？

然而宋檀的回答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鬼的身影和言語都無法被科學手段捕捉到, 所以一切證明有鬼存在的視頻和錄音全都是假的。”

“啊？”

這個回答讓張姣姣詫異又失望，“不是說肉眼看不到, 但是手機之類的可以拍攝到嗎？”

網上那些靈異事件的經歷者不都是這麽說的嗎，什麽無意間打開手機攝像頭，看到裏面出現了一個人影, 發現是鬼。

宋檀沈默了兩秒, 表情嚴肅：“這話是你師父跟你說的？”

如果是她師父說的，那就真該罰一頓，這不是誤人子弟嗎？

張姣姣眨了眨眼, 滿臉無辜地搖頭。

她師父雖然說過很多鬼故事，但都是老式的民俗鬼故事, 像這樣拍照、錄音之類新型鬼故事都是從網上看來的。

見她否認，宋檀的臉色才緩和了些，她正色說到：“你要記牢, 拍照是光線照射到感光器件上, 感光器件再把這種光信號轉化為電信號，但是鬼不會被光線捕捉, 更不可能被拍到。”

“不僅是拍照, 錄音也是一樣，人只有在特殊的情況下才會見到鬼、聽到鬼的聲音。”

張姣姣聽得一楞一楞的, 她還以為觀主身為齊朝人、又是玄門中的高手，應該是那種老古董作風, 沒想到居然連拍照原理都說得這麽溜, 連她這個上過大學的都聽得雲裏霧裏。

不過聽不懂不要緊, 她只用記住拍照和錄音都是假的就行。

張姣姣的註意力又轉移到那個錄音上，“那給你發錄音的人是在惡作劇嗎？”

這種惡作劇也太過分了！

宋檀這才意識到自己把這個“學妹”給忘了，她低頭看手機，對方又給她發了兩條新私信：

「我現在真的很害怕，現在都是和室友一起睡，但還是沒什麽用」

「學姐能幫幫我嗎？」

宋檀輕嘖了聲，終於打下回覆：「你真想讓我幫你，就不該拿偽造的錄音騙我」

對面似乎一直在等著，很快就發來消息：「這都是真的，我沒有騙你！」

宋檀眉頭微皺，「那就是有人對你惡作劇，總之錄音是假的，我很難相信你的求助」

這位“學妹”似乎沒想到這一茬，她沈默沒有回話。

宋檀還以為她是騙人被戳穿、演不下去了，正準備丟開手機給張姣姣說一些玄學界的常識，那位“學妹”才再次發來消息。

「好吧，錄音是我偽造的，我只是想看看你是不是騙子，但我跟你說過的經歷全都是真的！」

「我看過你的微博，受過你幫助的都很有錢，你的咨詢費肯定不是我能承擔得起的，如果被你騙了，我可能連明年的學費都交不起」

看完這兩條私信，宋檀嘴唇輕抿。

要說她一點都不生氣是假的，畢竟是對方想找她幫忙，卻還用這樣的手段試探她，美名曰考驗。

但她總不能因為這種考驗，就眼睜睜看著對方身陷靈異事件救助無門吧。

宋檀沈吟片刻，回覆道：「我一般不收咨詢費，只在事情解決後收取相關費用，費用因人而異」

比如左懷笙，那家夥一分錢都沒出。

不過拋去姬老板給的跟組費不說，左懷笙遇到的事本質上是地府問題，不能說是他自己惹上的，她最多只是幫忙傳個消息，的確沒理由收費。

新的私信消息很快彈出來：「因人而異的意思是看我有多少錢嗎？」

“嘖，說的好像我是個看人下菜碟的家夥。”

宋檀按下心底的不悅，耐心地回覆：「不，看你遇到的到底是什麽事，是體質問題，還是其他問題」

對方似乎在遲疑，宋檀也不催促，放下手機開始和張姣姣講一些玄學界的常識。

再次得空看手機時，已經是半小時後，那位學妹果然給她發來新私信：

「好吧，我想和你見上一面，在哪好一點？」

看到這消息，宋檀卻有些猶豫。

對方肯定不會到S市來，就算對方願意過來，她也沒法做出全面的判斷，這“學妹”說自己是在住進大學宿舍後遇到這件事，那麽宿舍必然是要去看看的。

所以唯一的辦法就是，她去京大所在的A市看看。

她才剛搬進道觀幾天，現在又要收拾行李去一趟A市，而且還是為了一樁不一定能成的委托。

宋檀嘆氣，到底還是給對方發了約見消息：「明天下午五點，紅翡咖啡廳裏」

……

次日，假借探班為由的姬善飛往S市，他原本打算過兩天再來，誰知道宋檀動作那麽快，一個晚上就把事情解決了。

他都說了跟一天給一萬，這女人連摸魚賺錢都不會，難怪會窮成這樣。

要不是他讓助理訂了房間，她怕是當天晚上就回道觀。

在《夜逃》劇組假模假樣地溜達一圈，姬善離開劇組後就直接驅車前往銜霞山。

——出於對上清道觀的關註，他隔幾年都會來一趟，對這裏的路線非常熟悉。

“等會她要是問起來該怎麽說？”

姬善在腦子裏想了各種宋檀可能會問到的問題，他反覆思考應對答案。

直到準備得差不多了，這才準備上山。

然而等姬善抵達道觀時，他才發現道觀的大門緊鎖著。

姬善：“？？？”

小劉不是說她們早上六點就辦理了退房手續嗎？

這都快下午五點了，道觀的門怎麽還關著，難道她這麽快就接到了新委托？

還是說她們下山采購還沒回來？

姬善拿出手機正想給宋檀打個電話，剛要撥號，突然意識到這樣顯得自己太急切。

他關掉電話簿，轉頭打開微信，找到宋檀的微信發了條消息過去：「你在哪？」

「姬老板：你在哪？」

正在等那位“學妹”過來見面，宋檀看到微信消息彈出來時，心底一喜——姬老板又幫她找到新委托了？

她放下奶茶，飛快地給姬善回覆道：「在京大附近，姬老板有事？」

「姬老板：……」

「姬老板：你在A市？」

簡單說了下自己在微博上看到的私信內容，宋檀最後發了條：「本來不想來，不過玄學事件不等人，萬一出事怎麽辦？」

“學妹”這個事要親眼看看才能知道是真是假，如果對方真出了事，那麽曾被求助卻沒有給予回應的她就要承擔因果。

正在給姬善發微信，一道陰影投在桌面上，斜斜地遮向宋檀的手機。

略顯沙啞的女聲試探著喊道：“宋學姐？”

宋檀順著陰影擡起頭，只見對面站著一位年紀輕輕的圓臉女孩，她相貌清秀，不過眼下有非常明顯的青黑，臉色蒼白，看起來已經很長時間都沒休息好了。

對方正打量著她，目光透著淡淡的疑惑——雖然相貌五官和“宋檀”相似，但看起來完全不是一個人，眼前這位可比照片上漂亮的多。

宋檀微微頷首，“坐。”

得到她的回應，圓臉女孩稍稍放松了點，她在宋檀對面坐下，局促地揪著手指，“錄音的事我很抱歉，我只是怕你是騙子。”

如果宋檀說的確有問題，並且順勢給她建議、提出自己的咨詢費，那絕對是騙子沒跑了。

宋檀眼神淡淡地看著她，“與其為錄音道歉，不如解釋解釋，你為什麽隱瞞自己玩過通靈游戲。”

通靈游戲？！

坐在宋檀身旁的張姣姣眉心一跳，她下意識看向對面那名女生，就見女生面色驟變。

——被觀主說中了！

但是觀主是怎麽看出來她玩過通靈游戲的？

張姣姣心裏抓心撓肝似的癢，好在不等她詢問，那女生已經震驚地開了口：“你怎麽知道我玩過通靈游戲？”

看著那個杵在她身邊、還和她有過約定的靈體，宋檀眉梢微揚，“我又不是瞎子，這麽大的靈體跟在你身邊，我想不知道都難。”

不過這靈體的狀態有點奇怪，看著呆呆木木的，應該是出了點問題。

“！！！”

圓臉女生幾乎是跳起來，恰巧此時有位女生從旁邊經過，一個猝不及防被她猛地撞到地上。

“哎！”

女生摔了個屁墩，惱火地就想指責她，目光一掃到圓臉女生煞白的面色，她下意識把指責的話咽了下去。

她怎麽怕成這樣？

強烈的撞擊讓圓臉女生回過神，連忙彎腰把人扶起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還好嗎？”

女生本來還有些火氣，看她主動道歉，又一副擔驚受怕的模樣，只好咽下這口氣，“算了，沒事，你以後註意點。”

今天算她倒黴，好端端的給人撞地上。

圓臉女生連連道歉，這一打岔倒是讓她心神稍微安定了些。

等女生走了，圓臉女生才坐回到位置上，特意往夕陽照射的那一面挪了挪，“…你是說她跟在我身邊？”

宋檀的目光從那道靈體身上滑過，她端起熱奶茶輕抿了口，“嗯，你答應過她的事情沒有完成，她想走也走不了。”

“我——”

圓臉女生想說點什麽，卻又一個字說不出來。

她表情幾經變幻，最後才頹然地抓了抓頭發，“那都是去年的事情了，我根本不記得答應過她什麽。”

那會根本沒當真，就是大家鬧著玩，她哪知道這些怪事的源頭就是那次的筆仙游戲？

直到這時，那靈體才稍稍有了點反應，她試圖說些什麽，卻又無法發聲。

少了主魄……

宋檀轉頭看向張姣姣，“去找店裏借一借筆和紙。”

“好！”

張姣姣很快就借到筆和紙回來。

靈體無法離女生太遠，宋檀把紙推到桌子中心，用食指指腹抵著筆的頂端，讓筆能立在白紙上。

她看向那道靈體，“你可以過來寫給她看。”

註意到宋檀的目光落在自己身側，女生意識到這句話是說給那個鬼聽的，不由得寒毛直豎。

那鬼居然真的跟在她身邊！

靈體呆滯了一會兒，慢吞吞地伸手抓向宋檀的手，察覺到自己真的握住那支筆，她眼睛稍微有了點神采，捏著筆在白紙上書寫起來。

就見宋檀指尖抵住白紙，筆尖流暢地在白紙上寫下三個字：

「救救我」

寫完最後一筆，那支中性筆掉在桌面上，發出“啪”的一聲輕響。

這聲音猶如一道響雷，嚇得女孩心臟猛縮。

她渾身輕顫著，連聲音都顫抖起來：“對…對，我想起來了，我當時說的是……你需要幫忙盡管找我。”

想到這件事，女孩都恨不得哭出來，她當時只是圖好玩、耍帥，誰知道這個筆仙真需要人幫忙！

筆仙是鬼誒，自己一個普通人怎麽可能救得了鬼？

宋檀輕嘖了聲，她本來以為只是一件小事，沒想到這件事會這麽棘手。

鬼在向人求救，其中肯定有很重要的事。

宋檀環顧四周，“這裏人太多，換個地方說話。”

……

宋檀在A市訂的酒店就在京大旁邊，回酒店的路上，女生也做了自我介紹，她叫閔欣怡，剛入大學的時候加入迎新群，群裏的學長、學姐說了很多關於學校的事情，其中就包括南三區的圖書館五樓鬧鬼。

正好有一名新生說自己奶奶是神婆，略懂一點這方面的知識，可以去看看是不是真的，閔欣怡覺得好玩就主動表示想去。

當時有十來個人報名去看看，但真正去的只有五個人，她就是其中之一。

“那會兒她說讓每個人對筆仙說句話，我就說了……”

閔欣怡想到這件事就懊悔，但凡知道會惹這麽大一樁事上身，她當時就不該心生好奇，平白無故惹上這麽大的麻煩。

救鬼誒，她連自己都救不了，怎麽可能救得了鬼？

萬一對方是被更厲害的鬼奴役了，她一個普通人過去幫忙不是送死嗎？

聽到這裏，宋檀轉頭看向靈體，“那天還有其他靈體跟著人走了嗎？”

靈體茫然地看著她，反應遲鈍似的，過了幾秒鐘才搖搖頭。

——這表明這次筆仙游戲只有閔欣怡沾上麻煩，其他人都沒有。

宋檀見狀松了口氣，看到她的表情，閔欣怡也看出來自己這次是中大獎了，頓時有些欲哭無淚，“我怎麽救她呀！”

看著靈體呆滯遲鈍的模樣，宋檀想了想，對閔欣怡說：“你把雙手擡起來。”

“這樣？”

閔欣怡不知道她想做什麽，但還是配合地擡起雙手。

宋檀翻過她的手心，讓她掌心向上，又對靈體說，“把你的雙手和她掌心相對。”

“什麽？！我、我——”

閔欣怡當即就想收回手，卻被宋檀抓住手腕無法動彈，“別你你的，你答應過的事情當然要你來做，她現在這樣連話都說不清楚，你渡給她一點陽氣怎麽了？”

不是宋檀故意刁難她，而是只有閔欣怡來做是最合適。

宋檀自身功德氣太濃厚，她的陽氣對厲鬼來說都是劇毒，更何況是這種殘缺狀態的靈體，而張姣姣勉強算半個玄門中人，她的陽氣對靈體來說也難以承受。

只有閔欣怡，她是被靈體影響到時運較低的普通人，又答應過要幫靈體，由她來給靈體渡點陽氣是最合適。

“……”

閔欣怡很想抗拒，但現實容不得她拒絕。

閔欣怡僵硬地伸長手臂，她完全不敢看，只緊閉雙眼偏過頭，好像下一秒自己的雙手就會斷掉。

靈體慢吞吞地反應過來，飄到閔欣怡的對面，將雙手放在閔欣怡的手上。

大概過了幾秒鐘，靈體的眼神稍稍恢覆了神采，她張嘴想要說話，卻發不出聲音。

宋檀原以為她是魂魄殘缺才無法發聲，現在仔細一看，這才發現靈體沒有舌頭！

“該死！”

這女生明顯有說話的習慣，她生前並不是啞巴，為什麽會沒有舌頭？

唯一的原因就是有人拔掉了她的舌頭！

突然的咒罵聲嚇得閔欣怡一個哆嗦，她驚慌地看向宋檀，“我沒做什麽啊，我都按照你的要求做的！”

好端端的怎麽罵人呢？

宋檀有些煩躁地捏了捏眉心，“抱歉，不是在說你。”

居然要拔掉靈體的舌頭，這邪門外道做的肯定不僅僅是抓住這個靈體，一定做了更過分的事情。

閔欣怡被她剛才那聲咒罵嚇得睜開眼，見對面沒有突然冒出可怕的人，雙手上也沒覺得有什麽東西，她緊提著的心臟這才落回到肚子裏。

“…唔，她已經放上來了嗎？”

“嗯。”

宋檀看那靈體雙眼已經有明顯的焦點，就讓閔欣怡收回手，“損失這點陽氣不會影響到你的正常生活，不過這段時間還是吃點好的，保持充足睡眠。”

閔欣怡有些緊張，“為什麽？”

難道還是有隱秘的影響？

宋檀理所當然道：“你沒看到你黑眼圈已經很重了嗎？”

閔欣怡：“……你說這個啊。”

她忍不住心裏泛起嘀咕，她倒是想有充足睡眠，但是這鬼天天鬼壓床、在她耳邊嘀嘀咕咕，她怎麽可能睡得好。

沒再理會閔欣怡，宋檀再次看向靈體，考慮到對方沒法說話，她只能再次利用紙筆，讓對方借自己的手寫字。

所幸內容不長，靈體很快就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寫下來。

原來她名叫陶淅淅，是京大的17屆學生，在圖書館學習的時候心臟病突發，當時圖書館裏人少，等被發現時已經晚了。

陶淅淅醒來後發現自己出現在一個陌生男人家裏，她根本不認識那個人，對方卻自稱是她丈夫。

她用盡各種方法試圖逃出那個“家”，最後似乎成功了，每到淩晨一點時，她就會回到京大圖書館，可時間一過，她又會回到那個“家”中。

直到去年閔欣怡和幾個新生一起去圖書館玩筆仙游戲，她才徹底跟上閔欣怡。

“的確算成功了，只不過是你分裂出的一魂一魄來到了京大。”

宋檀猜測那個“家”裏應該設有一定的禁制，陶淅淅的魂體受損，分裂出的一魂一魄，這一魂一魄受到指引前往京大圖書館，也就是她的死亡地點。

比起陶淅淅怎麽逃出來的，張姣姣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這是配陰婚吧？！”

那些民俗傳說裏不就有配陰婚嗎，不然怎麽解釋陶淅淅醒來後發現自己在陌生男人家裏，對方還說是她“丈夫”。

這都什麽年代了，居然還有這種人！

宋檀指尖輕點下顎，“應該是。”

“那現在怎麽辦，她也太慘了。”

閔欣怡本來還在害怕，看完陶淅淅的經歷，心裏那點恐懼也徹底消散，沒忍住生出了一點同情。

每天晚上的鬼壓床和低語聲根本不是可怕的靈異事件，而是陶淅淅在向她求救！

宋檀也沒想到會是這麽覆雜的事情，她略微思索，“這樣，先等到淩晨一點，她的主魄肯定會過來，到時候再詢問她的具體位置。”

一魂一魄是沒辦法化靈蝶尋蹤的，至少要主魄在才能化靈蝶。

她倒是學過尋人的辦法，但前提是“人”，而不是“靈體”。

……

夜幕沈沈，月光慘淡。

為了防止犯困，三個人硬是開黑打了幾把游戲，這把剛要結束，宋檀敏銳地轉頭看向窗戶方向，“來了。”

張姣姣和閔欣怡立刻退出游戲，順著她的目光看向窗戶。

結果自然是什麽都沒看到。

宋檀看得清清楚楚，一道身形比靈體更明顯的陶淅淅從窗戶飛奔而來，她正要尋找閔欣怡，看到三人都齊刷刷往這邊看時，身形一頓。

陶淅淅張嘴想要說話，她才想起來自己現在根本不能說話，神情有些頹然。

“你不必說，是她請我來救你的。”

宋檀沒有浪費時間，開門見山道：“你還記得那個地方在哪嗎？”

陶淅淅眼睛一亮，飛快地點頭。

“行，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出發。”

宋檀取出符紙，直接將符紙彈向陶淅淅，光芒過後，陶淅淅化作一只淡藍色的靈蝶。

兩人：“！！！”

兩人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就聽宋檀語氣緊迫道：“走！”

考慮到位置比較遠，宋檀直接攔了一輛車，請對方跟上靈蝶。

司機自詡見多識廣，不過他還是頭一次遇到追蝴蝶的，還以為她們是涮自己玩。

這年頭哪有開車追蝴蝶的，不是自己跟著跑就行了嗎？

誰知道那蝴蝶像開了加速器似的，飛得特別快。

最稀奇的是，這蝴蝶有時走大路，遇到紅綠燈知道停下來，有時遇到路口還會轉彎，就像是在引路。

司機看著靈蝶滿臉驚奇，“這蝴蝶有點意思啊，這什麽蝴蝶啊？”

他頭一次看到會帶路、飛得比車還快的蝴蝶，而且這蝴蝶長得真漂亮，那翅膀一揮一揮，就跟灑了金粉似的。

張姣姣看著時間流逝，心裏也有些著急：“哎師傅您就別問了，反正這不是尋常蝴蝶。”

聽她們不願意說，司機也沒法，嘀咕著：“我當然知道它不是尋常蝴蝶，我覺得它根本就不是蝴蝶。”

哪有蝴蝶這麽聰明？

二十分鐘後，出租車開到A市有名的高檔小區外，司機看著那蝴蝶有些惋惜，“我不知道你們想幹什麽，但開到這裏就不能再進去了。”

“今晚麻煩您了。”

宋檀客氣地道謝，利落地付了錢下車。

蝴蝶見她們下了車，試圖帶著她們進入小區，但她們剛靠近就被門口的保安攔下。

“你們是哪戶的業主？”

宋檀看了眼小區的名字，“我是來找朋友的。”

保安不為所動：“那就給那位業主打個電話，我不能隨便放你們進去。”

宋檀：“……”

現代社會真是不一樣，她想抓個邪道居然被小區保安給攔住了。

沒法從正門走進去，宋檀只好暫時撤退，靈蝶見狀立刻跟過來。

直到走到保安視線的死角，宋檀打量著小區外圍的防護墻，轉頭看向趴在張姣姣肩膀上的玩偶——因為張姣姣非常喜歡熊貓幼崽玩偶，對穆甜甜愛不釋手，這兩天一直帶在身邊。

宋檀伸手把玩偶舉起來，認真道：“甜甜，現在只能靠你了。”

人不能進去，但玩偶可以。

玩偶一直跟著她們，也知道這件事的重要性，語氣鄭重地承應道：“好，交給我！”

“等會兒我把手機給你，你帶著手機跟靈蝶進去，記住，不要靠那間屋子太近，只用拍攝到大門就行。”

宋檀想看清楚那間屋子的門牌號，至少今晚要把具體的門牌號找到。

至於能不能進去，那是下一步。

玩偶挺起胸膛，“我記住了！”

宋檀怕她拿了手機就不方便爬動，翻出自己的零食袋掛在玩偶脖子上，又拿張姣姣的手機給自己手機撥了個視頻通話，把手機調整好角度放進零食袋裏，讓她能掛在胸前。

“一定要小心，別被人發現了。”

叮囑完後，宋檀讓玩偶抱好手機，力道輕巧地將玩偶拋進小區內。

玩偶在地上彈了彈又翻滾了兩圈，隨後兩只爪子撐地，迅速爬起來，小聲問到：“需要調整角度嗎？”

張姣姣的手機裏清晰地呈現出小區內部的狀況，宋檀低聲回應：“不用，跟上靈蝶就好。”

“好！”

玩偶立刻跟著靈蝶跑了進去，雖然玩偶的兩條腿很短，但是經過這段時間的練習，她已經能快速跑動，只是鏡頭左右搖晃得厲害。

眼見著低矮的鏡頭跟隨著靈蝶往小區內部走，閔欣怡看得目瞪口呆，“…我的天，居然還能這樣。”

就是這個視野太低了，倒像是在模擬小貓小狗。

宋檀緊盯著屏幕，沒有說話。

玩偶跟隨靈蝶進入一棟單元樓，那單元樓的門雖然是關著的，但好在有縫隙，玩偶憑借著極度柔軟的身體硬生生從縫隙鉆了進去。

宋檀特意記下單元樓號，然而這還沒完，玩偶和靈蝶都沒法按電梯，只能去爬安全通道的樓梯。

樓梯對玩偶矮小的身體來說算是極大的挑戰，尤其玩偶不會像小動物那樣發力，只能一階一階地往上爬，可偏偏靈蝶的時間不多了。

玩偶剛爬上四個臺階，靈蝶已經開始搖搖欲墜，宋檀見狀只能放棄，“算了甜甜，你先回來吧。”

看來今天只能到此為止了。

然而玩偶沒有給出回應，不僅如此，鏡頭徹底靜止不動了。

“甜甜？”

宋檀疑惑地出聲喊她，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見視角靜止一動不動，張姣姣焦急道：“糟糕，她不會出事了吧？”

難道是陷阱？

宋檀並不這麽想，相較於邪道在安全通道裏設計禁制，她更寧願相信是穆甜甜自己主動離開寄托玩偶。

“不，應該是離體跟上去了。”

玩偶的身體沒有靈體跑得快，靈體可以直接穿梭，只不過這樣會更危險，因為一旦那個邪道在門口設下會傷害靈體的禁制，寄托玩偶可以順利逃過，但靈體就逃不掉了。

偏偏宋檀現在沒法進去，否則她也能註意點。

等了大概五分鐘左後，原本靜止的畫面突然動了下，視野逐漸下滑，畫面從天花板滑動到樓道間。

“甜甜？”

“是我！我看到啦！”

熟悉的稚嫩聲音再次響起，宋檀這才舒了口氣，“先回來吧，回來再說。”

玩偶沿著原路返回，等走到最開始的落地點時，她才想起來自己沒法翻過墻壁。

宋檀略微思索，“從前面走。”

她記得小區門口只有一名保安看管，玩偶完全可以趁保安沒註意的時候跑出來。

玩偶聽到這話，立刻擡腿往小區大門走，宋檀也前往門口準備去接應她。

註意到她們又回到小區門口，保安走了出來，主動詢問：“你們聯系上業主了？”

趁著保安的註意力被引開，玩偶立刻從他身後溜出來。

等玩偶出來的一刻，宋檀趕忙說：“不是，我只是來找玩偶。”

玩偶聽到這話直接倒在地上，假裝自己是不會動的熊貓玩偶。

張姣姣眼疾手快，將玩偶撈起來抱在懷裏，“哎，我就說掉在這裏了嘛！”

“找到就好。”

宋檀面色緩和，她朝保安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打擾了。”

一行人帶著玩偶轉身就走，直到走遠了些，宋檀才出聲，“以後別再貿然離體，那裏說不定還有針對靈體的後手，你這樣做很危險，知道嗎？”

“我知道，以後不會啦！”

玩偶興沖沖地回答著，“但是我已經看到了，她就在17樓1701號，我在門口轉了一圈，看起來什麽都沒有。”

其實她很想進去看看，可是姐姐說過拍門口就好，不要靠近，所以她只在門口轉了轉就跑了回來。

宋檀揉了一把玩偶的腦袋，“行，這一趟也不算毫無收獲，至少知道具體位置。”

她原本打算今天就去把事情解決了，沒想到居然被保安攔在外面。

現在知道了門牌號還不夠，她必須找辦法進去。

既然這小區管理這麽嚴格，想來應該是高檔小區，等明天她就去問問先前那幾位委托人和姬老板，有沒有朋友住在這個小區裏。

等回到酒店時，已經將近淩晨三點。

由於時間太晚，閔欣怡沒回學校，直接在房間裏湊合一晚。

張姣姣和閔欣怡倒是睡得香甜，宋檀毫無睡意，她思來想去，還是先給姬善發了條消息：

「你有朋友住在A市鹿寧區的黎金公寓嗎？」

因為現在是淩晨時分，她沒指望姬善會回覆她，便直接打開微博去檢查私信。

篩選掉一大批無用私信後，宋檀發現昨天邀請她上節目的那位竟然還沒放棄：

「雷肅：我希望宋小姐能好好考慮，我想宋小姐也不希望被當成騙子，這不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嗎？」

「雷肅：不僅是宋小姐，我們還邀請了公孫念，她是有名的玄門中人，宋小姐應該聽說過她？」

玄門中人？

宋檀微微一楞，連上清這個當年玄門第一的道觀都沒落了，居然還有別的玄門傳承下來？

這讓她稍微來了點興趣——當然，只針對這位“有名的玄門中人”公孫念。

「方便把公孫念的聯系方式給我嗎？我有點事情想找她」

回覆了這條私信，宋檀正要鎖屏，上方突然彈出一條微信消息：

「姬老板：還不睡？」

姬老板竟然沒有睡！

宋檀心中一喜，沒等她回覆，姬善的新消息又發了過來：「這個地方有點眼熟，我去查一下」

宋檀指尖點得飛快，「麻煩姬老板了，那個委托比我想象中麻煩得多，很可能涉及到邪道，但目的地在黎金公寓裏面，保安不讓我進去」

沒過一會兒，姬善的回覆就來了：「巧了，我在那置辦了房產，算是黎金的業主」

宋檀：“！！！”

這真是太巧了，她剛還想著該怎麽混進去，沒想到姬老板在那有房產！

宋檀驚喜地就想坐起身，「那這次真要麻煩你了，等會兒記得幫我和那個保安說一聲，讓我進去」

她剛想下床穿鞋，姬善又發了條新消息過來，宋檀拿起手機看了眼——

「姬老板：等天亮了再說吧，我困了，我要睡了」

“？？？”

這都淩晨四點了，而且饕餮身為神獸不是不用睡覺嗎？

宋檀有一瞬間想讓他再堅持一會兒，到自己進小區再睡。

可轉念一想，饕餮幫了自己這麽多，她沒理由讓饕餮連覺都不睡去幫自己的忙。

不過就是幾個小時的睡眠時間而已，又不是不能等。

宋檀只好躺了回去：「好吧，那你趕緊睡吧，我等你消息」

但願饕餮不喜歡睡懶覺。

作者有話說：

姬老板：？

感謝在2022-05-19 19:37:51~2022-05-20 19:30:4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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