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梯間的聲控燈壞了，兩人從電梯出來，隨著電梯門的合攏，很快眼前一片漆黑，只有身後電梯面板上那一點猩紅的數字，像是男人指間的香煙。

“還沒摸著鑰匙？”陳靖東看方坤磨磨蹭蹭的：“忘帶了？那你等著，我去我媽那邊拿鑰匙。”

“這呢。”小青年從褲袋裏摸出鑰匙晃了晃，卻不急著開門。

陳靖東以為他看不清鎖孔的位置：“我幫你用手機照亮？”

“不用。”方坤靠過來，伸手抱住他的腰，腦袋在他肩窩蹭了蹭，帶著類似於小獸對母獸渾然天生的那種依賴：“哥你讓我抱抱。”

陳靖東哭笑不得：“這又鬧哪出？要抱開了門回家隨便你抱。站門口黑乎乎的做什麽。”

“不知道，”小孩索性耍賴：“反正就是這會兒想抱。怎麽著？不樂意？”

“不敢。”黑暗中只聽到男人帶著寵溺笑意的聲音：“隨便抱，什麽時候抱夠了咱再進去。”

“我總覺得跟做夢似的。”方坤聲音有點郁悶：“你家人這麽好……”

小孩沒說更多，可是陳靖東全懂了。

伸手摸了摸方坤偏軟的頭發。眼下的青年不再是那個才剛過一米六瘦瘦小小的孩子了，可是沒有安全感的壞毛病還在，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根除。

“你剛才真就豁出去叫了，我媽也就應了。”

“我慫。”方坤抓著男人的大手按在胸口：“那會兒讓大哥一說，我心臟都快蹦出嗓子眼了。你摸，這會兒還慌著呢，一分鐘有一百八吧？”

隔著一層棉T恤，掌下的胸口滾燙，心臟的搏動結實有力，猶如新生懵懂的鹿仔，帶著蓬勃鮮活的生命力。

“我媽疼你比對我這個正牌兒子還好呢，你擔心個什麽勁兒。”陳靖東挖空心思安慰小家夥：“我都懷疑，萬一咱倆吵架，我媽肯定站你那邊罵我。”

“為什麽要吵架？你要拋棄我？還是厭煩了之後開始有外遇？”方坤迅速歪樓：“對了，我突然想起來，你都沒正面回答過我，原來你談過幾個女朋友。除了我姑，還有誰？”

“你這腦回路，怎麽突然問這個？”陳靖東也是無語了，興師問罪來的太突兀，措手不及：“我跟方麗沒談好嗎？就是年少不懂事，追了，沒追上就算了。”

“你騙人。”方坤今晚這股勁兒也是足，不達目的誓不罷休：“阿姨跟我聊天有次說漏嘴，說你早戀還被老師叫過家長到學校的，為這事兒你爸揍過你。”

黑歷史被翻，陳靖東快尷尬死了，含糊其辭：“初三時候談過一個，沒多久就分了。你快別鬧了，咱先開門進去再訓話行嗎？站這兒跟倆大傻子似的。”

“原來不止一個。”方坤幽幽的來了一句。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是聽語氣帶著委屈：“阿姨說那是高中時候，原來你初中就這麽花心。”

“我說方坤同學！”陳靖東一張臉火燒火燎，伸手到小戀人掌心搶鑰匙：“先回家，然後隨你問。”

“我不敢問了。”方坤變臉比翻書還快，側臉一擡下巴，直接親上陳靖東溫熱的薄唇，含糊的尾音湮滅在親吻中：“我怕……”

親吻帶了點氣惱和火星，少了纏綿來勢洶洶，很快變了質。

方坤恨恨的咬了下男人的下唇，啞著嗓子：“開門，回家好好收拾你！”

“好。”陳靖東的聲音比方坤低啞的還厲害，意猶未盡啄了啄自家小孩的唇珠：“隨便你收拾，榨幹為止。”

進了家門帶上門，陳靖東伸手要去開燈。方坤就著那股瘋勁兒握住他的手不給開。

兩人纏吻著，跌跌撞撞往沙發那邊走，中途方坤還撞翻了一把椅子。

“椅子倒了。”方坤喘息著，雙手抱住男人的頭。

“不管它。”陳靖東給撩的把持不住，索性勾住戀人的瘦腰往上提：“跳上來，環住。”

方坤一邊笑一邊喘，配合的特別好：“哥你這是要玩意大利吊燈嗎？”

陳靖東一巴掌打他屁股上：“小小年紀不學好，哪兒知道這麽些亂七八糟的？”

“專門為你學的。”小青年不怕死的擰擰身體，全然信任的將自己徹底托付：“你的下半輩子和下半身，我都得負責。”

男人輕笑，那聲音被夜色沈浸，性感的要命：“坤哥兒真乖。”

“我這麽乖。”被放平在沙發上的青年吞咽了下口水，嬉鬧般的躲開戀人去扯他褲腰的那只手：“那你告訴我，你原來跟幾個女的上過床？我是不是技術最好的？”

陳靖東給他勾的難受，偏生這小崽子還躲，故意給看不給吃的吊著：“哪有！就你一個。”

“真的？”小孩滿意了，不躲了，由著男人稍顯粗魯的扯下褲子，一雙筆直纖長的大白腿即使在暗淡的夜色中依然泛著瑩白的光澤。

“記得早幾年一塊兒洗澡我說過，坤哥兒這大長腿又長又直還不長毛，比姑娘還漂亮。”粗糲的指繭蹭過少年幼嫩的肌膚，引起一陣顫栗：“你當時怎麽說的來著？說自己當時還沒發育好，等發育好了敢跟我比一比。現在比比看呢？”男人悶笑：“腿分開。”

方坤嘴硬不服氣：“我現在一米七九，身高雖然沒你高，可也算發育很好了好吧。”

“相當好，”陳靖東低下頭，嘴唇貼著他耳邊耍流氓：“腿長，腰細，屁股翹，這根粉嫩的小處男長勢也不錯。”

小青年從來輸人不輸陣，伸手胡亂揉著自家愛人寸短紮手的短發茬兒，不甘示弱：“不是我長得不好，是你非人類好吧。你看看你自己，根本就是沖出亞洲走向世界的標準！”

“喜歡嗎？”男人凝視著身下小戀人的眼睛，眼底有火，燎燒著理智：“我進來了。”

悶哼一聲，那些話都斷成了支離破碎的呻-吟。

……………………………………………………

到底也沒好好收拾一晚上。

做了兩回，陳靖東心疼方坤小細胳膊都打顫了，硬生生摁著人圈在懷裏，壓下那些饕餮未足的蠢蠢欲動，擦洗完抱回床上，蓋著棉被純聊天。

“哥，”方坤的嗓子帶著一股情-事後的喑啞，不似他平時清朗明亮的聲音：“你是不是沒盡興？”

“不會，很舒服。”陳靖東親親他的頭頂：“這有兩個旋兒。用老話講，這種人聰明，蔫壞，一肚子鬼主意。”

“你才蔫壞。”方坤果然成功被拐跑：“給我看看你有幾個旋兒？”

“老實點，別動。”陳靖東輕而易舉困住他的手腳，汗意微濕的身體親密依存著：“我也倆，跟你一塊兒壞行了吧。”

“這還差不多。”方坤滿意了，試圖抽出左腿橫跨到男人腰上：“哥，咱倆現在算不算苦盡甘來，從此以後過著幸福生活了？”

“別鬧。”陳靖東壯實有力的雙腿夾住小青年的，不給他亂撲騰：“嗯，所有不好的都過去了。”

他有點猶豫，關於今天方偉來的事情，說還是不說。

“哥，我到今天才踏踏實實有了腳踏實地能跟你白頭到老的感覺。”方坤有點困了，揉了揉眼睛仍要堅持說：“你別誤會，我不是不信你。是因為原來我始終覺得，我家的那種情況，就像懸在我腦袋上的鍘刀，指不定哪天就落了下來。再多的幸福，總有一天我會被打回原形。直到現在。”

方坤動了動身體，幹脆直截了當提要求：“我要趴你身上睡覺。你等我睡著了再搬我下來。”

在方坤這裏，沒有“不合理要求”這幾個字。陳靖東乖乖松開束縛著小青年的手腳，任由他螃蟹樣的奮力翻到自己身上，調整了下位置，四肢大開的舒服趴好，仿佛一只樹袋熊。

“唉你身上太硬了，以後別鍛煉了，把肌肉都變成脂肪，趴起來才舒服。沒事我不嫌棄你胖的走樣。”方坤不滿的嘟囔了句，閉著眼睛打個哈欠：“直到現在。方偉以後不會再跳出來鬧騰了。哥你不知道，我看著他那麽罵你還有打你，我心都要疼碎掉了。那會兒我就恨不得撲上去咬掉他一塊肉，讓他走開……你爸爸說的對，我是個心狠的。哥我心眼很小的，現在除了奶奶只裝了一個你，再也沒有空餘。我長大了，不稀罕他們的親情了……”

小青年的聲音越來越小，說的話也開始亂套。

陳靖東耷拉下眼皮，看著胸口這個甜蜜的負擔，情不自禁柔和了雙眼。

床頭櫃上的手機恰在此刻震動起來，亮起來的屏幕上閃爍著“楚榮”的大名。

方坤沒睡實，被嗡嗡聲鬧醒，揉著眼睛擡頭：“這會兒還有誰找你？都快十一點半了……楚榮？”

陳靖東起身穿衣服的時候，方坤已經醒透了。

“我也要去。”

“你去幹嘛。”陳靖東不想他這麽晚還出去：“明天還上課呢。乖乖睡覺。我把他送回家就回來，聽話。”

“鬼知道楚榮又幹了什麽壞事讓你去善後？”楚榮的信用值在方坤這裏差不多跌成負數了。小青年翻坐起身，開始穿衣服：“再說有我陪著你，他也不會再拉著你換場子喝酒。”

“方坤，”陳靖東抓住他的手，認真的盯著他眼睛：“你得清楚，這個時間你還跟我出去，差不多就是對別人昭告咱倆關系了。你不怕嗎？”

方坤楞了一下，很快滿不在乎的搖頭：“我不怕。有你在我什麽都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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