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靖東掛了電話趕到酒店的時候，整個人都懵了。

電話是楚榮打的。

春風得意的楚總酒喝高了，被人攛掇著，把邵海鵬給睡了。

房間是江景房，落地窗前景色極美。黃昏時分看得到整個城市最震撼的江天一線，夜色降臨後看得到古老的跨江大橋燈光璀璨。

只是眼下這些都入不了陳靖東的眼，他已經被眼前慘烈的現狀驚呆了。

淩亂的大床上血漬斑斑，上面趴著一個很明顯陷入昏迷的人，身段纖瘦皮膚白皙，腰臀那裏有點慘不忍睹。

房間裏充斥著濃郁的酒氣和淡淡的血腥氣，還有無可忽略的石楠花味道。

陳靖東先是走到床邊，強忍著不適探頭看了一眼。確實是邵海鵬。

“楚榮！”

楚榮哆嗦了一下，滿是血絲的雙眼心虛的挪開，不敢跟陳靖東對視：“我喝多了，我沒想，我不知道……東子你得幫我！”

陳靖東心思覆雜的簡直罄竹難書。如果單純論感情上的親厚，一定是楚榮勝過邵海鵬，還不止一星半點。可是。

可是邵海鵬被弄的這麽慘，自己前不久還幫襯著，把他從被下藥的不堪狀況裏拉出來。邵海鵬誠心誠意說那句救命之恩的樣子依稀還在昨天——

“東子，”楚榮完全沒了往日玩世不恭的神情，抓著陳靖東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你知道我的！我馬上就要結婚了，我女朋友是蔣副市長家的女兒，我不是同性戀！是他，是他勾引我的。我就是好奇，好奇男人什麽味兒……”

“不管怎麽樣，”陳靖東強迫自己專註眼前不多想：“先把人送醫院，這種情況還不知道會不會有危險。其他的，推諉責任什麽的，以後再說。”

楚榮流眼淚了，用力扇了自己兩巴掌：“我不是東西！那幫小子奉承幾句就真拿自己當個人物了。他們有人叫了少爺帶出場，我覺得丟臉，可是又好奇……”

“好奇你就弄邵海鵬？！”陳靖東覺得一股股熱血往腦袋上湧，說不上是氣憤悲哀還是別的什麽情緒：“他是同性戀不假，可他不是出來賣的！你何苦這麽作踐他！”

“我知道錯了。”楚榮苦著臉：“東子你得幫我，這件事無論如何不能讓蔣副市長家裏知道，我下半輩子的幸福，可就全靠你了。”

……………………………………………………

邵海鵬醒來的時候，正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淩晨三四點鐘。

陳靖東坐在病床邊上，腦袋一沖一沖的打瞌睡。

“陳靖東？”邵海鵬的聲音很虛弱，還是驚醒了睡得不踏實的男人：“怎麽是你？”

“醒了？”陳靖東看看頭頂掛著的袋子，還剩一小半：“最後一袋了，消炎的。你感覺怎麽樣了？”

“我問，怎麽是你？”邵海鵬臉色慘白，固執的一字一字的重覆問了遍。

“我，”陳靖東語塞，伸手幫他掖了掖被子，避重就輕：“醫生說了不算太嚴重，不會有後遺癥，休息幾天就好了。”

“楚榮呢？”邵海鵬幹脆直接問：“幹都幹了，這就慫的提褲子跑了？”

“講話這麽難聽呢。”陳靖東摸摸鼻子，自己也覺得很難為：“楚榮喝多了，不然他不能這樣。”

“這就替他開解了？”邵海鵬冷笑：“當時有那膽子強來，現在沒膽子面對？陳靖東你不用替他說話，這種事你情我願也就算了，我邵海鵬確實算不上什麽人物，家裏也沒背景，可要是仗勢欺人讓我硬忍下去這口氣，做夢！”

文弱的男人扯扯嘴角：“不當回事是吧？那行，誰都別想好。”

“邵海鵬。”陳靖東聽的心驚肉跳：“我不是那麽混的要幫楚榮做說客。這事確實是他的錯，你先養好傷，回頭咱們坐下來慢慢談。”

邵海鵬抿了抿唇，嘴角拉成一道直線又慢慢松開：“晚上公司有應酬，那麽巧從飯店出來就碰著楚榮。這人喝多了，腳底下都拌蒜了，直勾勾的看著我讓我幫襯著去酒店開個房，我就沒防著他，一個直男，呵……”男人稍稍動了下身體，看樣子牽扯到了傷處，隱忍的皺起了眉毛：“進了門就開始發瘋，說胡話。講他就好奇，男人屁股有什麽不一樣。對了，他要結婚了對吧？這事兒沒完，我要是能讓他把這婚結成了，呵……我不同意，他就強來。當過兵的就是不一樣，勁兒大，對付我們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老百姓綽綽有餘。”

陳靖東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哪怕說的明明是楚榮，可那種無地自容一點都緩不下去。

“我求他戴套子，他不戴，又嫌我臟。我讓他慢點，疼的受不了，他也不肯，跟條瘋狗似的往死裏弄……”

“你別說了。”陳靖東尷尬的頭頂要冒煙了：“千不該萬不該，都是楚榮這小子的錯。邵海鵬你好好養身體，真的，別生氣。我實話跟你說吧，楚榮跟他女朋友同居了，這要是一宿不回去肯定出大事。你放心，等天亮了，這小子一準來醫院看你，他不是那麽是非不分的混賬，有什麽話到時候你倆好好談。”

邵海鵬疲倦的閉上眼睛，隔了幾秒突然睜開，一眨不眨的看著陳靖東，黑亮的懾人：“你說我要是從這醫院樓頂直接跳下去，他楚榮這輩子是不是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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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靖東到家時候還不到八點，方坤恰好睡眼惺忪的起床上廁所。

“哥你幹啥去了一晚上沒回來？楚榮叫你幹嘛啊，火燒屁股的。”

“沒事。”陳靖東伸手揉揉少年的頭發，強打起精神笑笑：“那小子喝多了。”

方坤哦了一聲：“你看你眼睛都起紅血絲了，要不今天請一天假不去上班了吧。”

“請了一個小時的假，我回來瞇一會兒。”陳靖東正常是九點上班，眼下抓緊時間，還能睡一個半小時：“今天有事，不去不行。”

方坤特別乖巧：“哥那你趕緊去睡覺，我九點半叫你。”

心裏一暖，陳靖東忍不住就湊過去親了親少年的嘴角，字字肺腑：“方坤你真好。”特別好。

少年不知陳靖東此刻心生的感慨，哈哈大笑：“別鬧了，你就算想辦事，我還怕你太累了，做半道睡著了呢。”

“不做，就想抱抱你。”男人大手一伸，直接把人緊緊箍進懷裏，心滿意足：“就覺得這輩子能遇到你而且在一起，太幸福了。”

“發生什麽了你這麽感慨？”方坤伸手環住他的腰：“我記得你說楚榮訂婚了，難道兩口子吵架，跟你吐苦水吐了半夜？”

“沒有。”陳靖東不再多說，松開手站直身體：“我去睡覺了，你想出去玩就去玩，別管我，暑假沒幾天可快活了。”

陳靖東睡得迷迷糊糊的，放在枕邊的電話響。

陳靖東眼睛都沒睜開，摸索著劃開了通話鍵。

楚榮的聲音沮喪而氣惱：“東子怎麽辦？談崩了。邵海鵬那小子要去告我！”

陳靖東一激靈，醒透了。

“什麽情況？我走的時候不是還挺好的嗎？”

“誰知道這孫子想什麽呢？我說給他錢，十萬塊不少了吧？哥們兒不是那麽小氣的人。可邵海鵬差點把口水吐我臉上。仗著在醫院我不敢怎麽著他是吧？還說法律不管沒事，他有的是辦法弄的我身敗名裂。對了，丫的還威脅我，說我下個月婚禮別想辦的起來，他要是不給攪黃了，他就不姓邵。”

陳靖東頭疼的要炸了，情緒惡劣脫口而出：“楚榮這事兒本來就是你做的不地道，你把邵海鵬給強上了，現在還這麽一副高姿態，你想幹嘛？那是錢的事兒嗎？你就不能低個頭道個歉服個軟？就那麽難嗎？”

電話那邊楚榮驚訝的毫不掩飾：“東子你怎麽了？我承認我昨晚喝高了，我不該強迫他，還弄傷了他。可是我給他補償他不要！還讓我怎麽著？跪下來求他放過我？有病吧！”

兩個人一時間都不說話了，氣氛有點尷尬有點冷。

陳靖東從床上坐起身，伸手揉了揉太陽穴，那種說不出的感覺席卷全身。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現在跟方坤在一起，或者是因為邵海鵬原來是大哥的前男友，也或者是因為他有點了解了這個群體不為人知的難。楚榮這樣滿不在乎的態度突然就讓他心生反感，那種明顯的不尊重不認錯毫不掩飾。

“楚榮，”陳靖東努力讓自己講話不帶個人情緒：“邵海鵬是同性戀不假，可這不是你可以借酒強上別人的理由。照我理解，邵海鵬沒那麽極端，無非是想得到你誠心誠意的認錯而已。”

“東子，”楚榮情緒有點激動：“你還是不是我哥們兒？你站哪邊的？”

“我他媽能站哪邊？！”陳靖東也爆了：“老子大半夜的被你薅出去，低聲下氣的處理這種事情，幫你講好話，你說我站哪邊？楚榮你講點道理，即使你現在春風得意，也被讓自我膨脹蒙蔽了眼睛分不清對錯。你不就是瞧不起邵海鵬嗎，你覺得自己高人一等嗎？”

楚榮被陳靖東這麽一吼，梗著脖子也大了嗓門：“我就是瞧不起他咋的！一個老爺們兒，惡心巴拉的讓別的男人捅P眼——”

“楚榮！”陳靖東額頭青筋都跳起來了，心裏酸澀難受百味雜陳：“你站在什麽立場譴責他的性向？他這麽做危害到你了？那你為什麽還要去做自己那麽惡心的事兒？”

“老子一時喝高了鬼迷心竅。”聽得出來楚榮心虛了，嘟囔著沒了開始的趾高氣昂：“他媽的不是喝酒時候李冰那幫混賬玩意兒瞎JB咧咧，說男的C起來比女人爽多了，又緊又熱，老子才不會幹這麽沒品的事兒……好了好了，陳靖東你是我哥我親哥行了吧，趕緊幫我想個轍，解決了這個麻煩隨便你罵……東子？”

陳靖東呆住了，拿著手機看著抱著雙臂站在臥室門口的方坤，一時間亂了分寸，完全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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