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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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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故事屋前和巷口的監視器畫面,倪馨亞可以確認,那個拐走葛禹龍的歹徒,就是她哥哥倪廣強。

原來他早就在偷偷觀察妹妹的工作環境,他發現,會讓小孩子來聽故事的父母親肯定是有錢人,加上有好幾回,他都看到倪馨亞牽著同一個小孩,送進同一輛車子裏,而那輛車,是一臺價值三百多萬的高級房車,於是他便鎖定目標。埋伏數日,總算讓他等到某一天葛禹龍獨自站在外面等車子,他趁機將他給擄上車,並且就所逼問出的電話號碼,打電話給柳恩美勒索五千萬的贖金。

屋漏偏逢連夜雨,倪廣強的這個作為,更是加速打碎倪馨亞的夢,早就已經不得太奶奶的喜愛,這下子,更是將她逼入絕境,更不得韓家人諒解了。

在韓家人及柳恩美堅持下,他們不打算報警,以他們家的財務狀況,要拿出五千萬就跟五千塊一樣簡單容易,只怕報了警逼得歹徒傷害小孩,那才得不償失。

倪廣強給韓家二十四小時的時間籌錢,並且不斷更改交付贖金地點,為的就是怕對方報警埋伏,而他就像只狡猾的老狐貍,利用王八機來當作連絡工具,就算讓警方請出精密儀器監聽,也難找到他的行蹤。

當所有人忙了一整天,領了錢回家等待倪廣強下一步的指示時,胡蓮對著正要進門的倪馨亞說道:「請你出去,這裏不歡迎你。」

才走到踏墊前的她,因胡蓮的一句話而整個人呆楞住,就連一旁的韓在予也相當無法接受,到這節骨眼,太奶奶還在用這種態度對她。

「太奶奶,現在大夥都忙得不可開交,關心著禹龍的安危,目前最有辦法說服綁匪的就是馨亞,我們需要她的幫忙都來不及了,哪有請她離開的道理呢?」

祖孫倆從未這樣交惡過,氣氛糟到連周遭的人都感到緊繃。

這時,韓錫山也不得不站在老婆這邊,倪家有像這樣一個危險分子,如果真的跟倪馨亞攀緣成親,將來豈不是更加後患無窮。

「在予,就聽你太奶奶的,請倪小姐先離開,我們韓家的事,我們自己來處理就好了。」

「太爺爺,怎麽連你也說這種話。」

不止是韓錫山,韓家大大小小,甚至連柳恩美都不希望倪馨亞伸出援手,只怕她的這只手不但幫不了忙,恐怕還會是引來魔鬼的招災之手。

「在予,我先走好了,如果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你再打電話給我。」受到眾人一致的排擠,她哪還有臉再待下去。

她一轉身,一只手便朝她伸來,緊緊將她握住。

「我陪你,我不會讓你孤單一人的。」

她搖頭,面對著韓家眾人,他這舉動,更是將她推向無底深淵。

「不,你留下,你應該留下來陪你家人,不應該是陪我。」

「他們這麽多人,不差我一個,反倒是你,萬一你哥哥找上你,剩你一人獨自面對,我又怎麽放得下心呢?」他堅決不讓她一人獨行。

「我哥哥不會找上我的,聽我的,別讓我難做人,好嗎?」她可不想再被冠上任何不堪的罪名。

「馨亞,別把過錯全攬在自己身上,這所有的一切都跟你無關,不要自己給自己那麽多壓力。」

「我知道這不是我的錯,但既然是我哥哥種下的惡因,我就有責任收拾殘果,要是今天禹龍有什麽三長兩短,我又怎能心安,又有什麽顏面見你們韓家的人呢?」倪馨亞忍不住流下淚,她想得好多好多,可都是一幕幕可怕的影像,1幕幕讓她幾近崩潰的畫面。

「所以你就更不應該走,這樣好了,你跟我到我住的地方,一有什麽消息,他們會通知我,我們也能第一時間知道。」只要不讓他們看到馨亞,這一切應該就沒什麽事了。

韓在予拉起她的手,正要往外走時,後頭有人喊他的名字。

「在予,你要去哪?」胡蓮快被他給氣死了,都什麽時候了,還只顧著他的兒女私情。

「馨亞有辦法救禹龍,你們不讓她留在這幫忙,那麽就讓她到我住的地方,如果有什麽消息的話,再打來給我好了!」說完,他拉起倪馨亞的手,就要往外沖。

「如果你敢走出這個大門,就別再回來了!」胡蓮氣得破日大罵。自己的外甥如今生死未蔔,他竟然還把心思放在外人身上,這怎能不讓她火冒三丈。

韓在予靜靜地環視韓家所有的人,最後留下這麽一句話。「身為韓家的一分子,如果有什麽需要我和馨亞幫忙的,再打電話給我吧,我們一定會傾所有的力,不會不顧禹龍安危的。」

說完,不再留戀,拉起她的手直接往外而去。

「在予……」他的母親湘儀邊喊邊跑出去,等追到大門口時,車子已經發動,只能目送車子揚長而去。

韓在予他們走後不到兩小時,倪廣強的電話就打進韓家,他們約好在三峽祖師爺廟附近的一個產業道路,用丟包方式,將錢丟在一處竹林旁的垃圾子母車中。

就在韓家人準備妥當之際,倪廣強又怕韓家人耍花樣,臨時取消交易,要他們等候下一步的通知。

這樣的煎熬讓韓家人個個面如死灰,尤其是柳恩美,更是哭得兩眼腫泡上整天都未進一粒米、一滴水。

在漫長的等待中,待在韓在予家中的倪馨亞什麽事也不能做,她不吃不喝不睡,滿腦子想的都是葛禹龍的安危,如果,她能盡點棉薄之力,能有辦法解救得了葛禹龍,即使得犧牲她的生命,她都願意去做。

淩晨四點零三分。

她斜偎在韓在予懷中,他的雙手環抱著她的身軀,她能聽見從身後傳來的綿長呼吸聲,從昨天到現在,他也是一夜無眠,直到剛剛才有點睡意,然而,她卻眼睛睜得大大的,一點睡意也沒有,因為她哥哥的關系,害得她……

唉,失去幸福對她而言無所謂,但是萬一禹龍有個什麽,或是慘遭撕票,她這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她的心無時無刻不懸在那裏,不停想著,在這樣深的夜裏,禹龍有沒有吃飽,有沒有被嚇著,哥哥有沒有善待他,有沒有給他毯子讓他不至於受凍……

就在這時候,韓在予的手機突然出現收到簡訊的提示聲,她拿起來看了一眼,是柳恩美傳來的,為了不吵醒他,倪馨亞自作主張地打了開來。

太奶奶不希望我打給你,所以我只能偷偷給你傳簡訊。

剛才倪廣強打了電話來,要我們明天早上八點,在三峽鳶山風景區上的光覆大鐘交付贖金,我希望你能先一步到達那裏替我們了解狀況,有什麽問題你再傳簡訊告知,我會立刻給你回覆的。

看完柳恩美的簡訊,她不禁恍然大悟,為何哥哥三番兩次都要選擇三峽地區做為交付贖金的地點,應該是跟地緣有所關系。

三峽是她和哥哥的出生地,也是爸爸媽媽經常帶他們去游玩的地方,之前每逢假日,一家人都會一起去爬山郊游,漫步在鳶山步道……

鳶山步道?

她記起來了,順著鳶山步道旁的一條小路走下去,有一處她和哥哥的秘密小屋,那是以往巡山員所居住的臨時房舍,因為地處偏遠,所以知道的人並不多,她記得幾年過後,巡山任務撤除,那間小屋也就跟著荒廢。

如果要藏匿人質,那裏可說是絕對安全,地點隱密到不會有人發現,若非對地形很熟的人,是不會以這一帶做為交換贖金的地方。

為了幫韓家人救回禹龍,這趟任務她誓在必行,就算豁出自己的性命,也要把他毫發無傷的交還給韓家才行。

拿起韓在予的手機,她傳了幾行字

你放心,我會把禹龍平安找回來,不會讓他受到任何傷害的。

清晨五點半。

重新回到小時候生長的地方,此時正值梧桐花綻放的季節,樹上仿佛被白雪覆蓋一般美麗。她依稀記得哥哥牽著她的手,帶著她一步步往石階上爬。

亞亞,小心一點,不要摔跤了喔!

哥哥關心的口吻還在她耳邊康矗可是現在,景物依舊,人事全非,再度來到這裏,所要面對的卻是亡命天涯、作奸犯科的通緝犯哥哥。

她的心裏好矛盾,一方面不希望禹龍受到傷害,另一方面,也不希望哥哥被警方抓到,她擔心,要是哥哥不聽她的勸,不願意放掉禹龍,非要擄人勒贖的話,那麽豈不是又多了一項罪名。這樣亡命的生涯,他能躲到什麽時候,逃到何年何月?

不管怎樣,她還是得放手一搏,無論如何都要從哥哥手中,將禹龍給平安地救出來。

循著往日記憶,倪馨亞一步步走在林間小徑,清晨時分,路上只有幾個上山運動的老人家,等到再進到山區裏頭一點,就開始杳無人跡了。

又走了大約半小時,終於來到昔日的小路,這裏的路早就被枯葉幹枝遮蔽,要是不仔細看,根本就找不到正確方向。

她的心開始忐忑不安,直到看到那楝小木屋還存在,她仍舊不敢掉以輕心。

應該在裏頭吧,希望哥哥和禹龍就在裏面,希望她猜得沒錯,他們一定是在裏面……

踩在枯葉上所傳出的沙沙聲,更顯現出此地過分的寧靜,就在她靠近窗戶,透過模糊不清的玻璃往裏頭瞧時,隱隱約約聽見小孩子的哭泣聲。

「嗚嗚……」

「還哭,你再哭,我就把你的舌頭割掉,然後寄給你媽看,聽見沒有!」

這充滿恐嚇的聲音,對倪馨亞來說,是再熟悉不過的了。沒錯,這就是她哥哥的聲音,她的第六感果然沒錯,哥哥的確把禹龍給藏到這來。

葛禹龍早就被嚇得六神無主,他雙手雙腳被綁著,小小的身影縮在墻角不停發抖,可見他所受到的驚嚇有多重。

她明白,如果就這樣進去跟哥哥討人,以她對哥哥的了解,沒見到錢,他是六親不認,沒什麽情分好說的,既然沒辦法說服他乖乖交人,那麽,她還有什麽且一他方法呢?

有了,她想到了!

她退回小路上,故意跑得氣喘籲籲,假裝跑了好長一段山路才到達小屋前,然後輕輕敲著木門。

叩叩叩!

聽到敲門聲,倪廣強立刻沖到葛禹龍身邊,他一手抓著他,尖刀抵著他的脖子,整個人處於緊繃的備戰狀態。

「誰?」

「哥,是我啦,你別緊張,我是來幫你的。」

聽到是妹妹的聲音,倪廣強這才卸下心防,不過,他還是無法真的放松下來,依舊緊緊揪住葛禹龍,再慢慢走到窗邊。

他小心翼翼往窗外探去,確定外頭真的沒有其它可疑人物,這才敢開門讓她進來。

「哥,我猜得沒錯,你果然是在這裏!」

「倪……倪老師,快……快救我!」葛禹龍已經嚇得魂飛魄散,小小的臉蛋上有著大大的驚慌。

「你……你怎麽知道我在這?」

「我們做兄妹做了這麽久,你三番兩次更改交付贖款地點,繞來繞去還是在三峽山區附近,這裏是我們小時候常來玩的地方,你說鳶山風景區,我當然第一個就想到這裏。」為了取信於倪廣強,她還戰戰兢兢說道:「哥,你曉得我為什麽要提早來這找你嗎?那是因為……」

他口氣急迫,追問道:「你快說啊,不要吞吞吐吐行不行?」

「哥,那是因為他們報警了,所以我才會特地跑來這通知你。」

「報警?!馬的,他們就不怕我撕票!」刀尖朝葛禹龍喉間一抵,差點把倪馨亞嚇到沒命。

「哥,你別緊張,我想趁他們還沒帶警察來之前,先帶你和禹龍到另外一個地方,那裏比這裏還要隱密,到時候,等安置好了我們再跟韓家重新談判交付贖款的地方,這回,我們要嚴重警告他們,如果再叫警察就真的要對人質不利。」

倪廣強想想也對,不過,他反過來一想,搖搖頭,還是覺得有點怪怪的。「不對呀,馨亞,你不是跟韓家那個小子正打得火熱,怎麽還會跑來幫我,你……該不會是在玩什麽花樣吧?」

像這種亡命之徒,疑心病總是比一般人還要來得強烈,即使是自己的親妹妹,他也不會百分之百相信。

「哥,再怎麽說你也是我哥哥,不管怎麽樣,我還是得站在你這邊,再說,我……己經跟韓在予吹了,所以更沒有幫他的道理。」

葛禹龍原以為倪老師是來救他的,沒想到事與願違,這不禁讓他害怕得哇哇大哭。

倪馨亞忙牽起他的手,說道:「別叫,再叫我就拿膠帶把你的嘴封起來。」

她故意背對著倪廣強,然後再不停地對葛禹龍眨眼睛,暗示他不要哭鬧,她是來幫他的,他必須冷靜,她才好幫他的忙。

他似乎看懂她的暗示,這才收住哭聲不再吵鬧。

「哥,你先幫這小子松綁,要不然等會走山路會拖延我們離開的速度。」

「松綁?萬一讓這小鬼跑了那該怎麽辦?」

「哥,有我們倆看管著,他能怎麽跑,如果你不把他手腳松開,到時你要背他嗎?這樣豈不是更慢?」

倪廣強聽了覺得不無道理,不過,他提議說:「可以是可以,但是,這小鬼要我牽著,你在後面把風。」

什麽?竟然要她斷後,這樣一來豈不是壞了她的計畫。

「你在想什麽?馨亞,我警告你,你別想要害我,否則別怪我不客氣。」他露出猙獰面貌,表明即使是親妹妹,他也絕不寬貸。

「哥,再怎麽說我們都是一家人,我怎麽會害你呢?好哇,你要牽就讓你牽,這沒什麽兩樣嘛!」

聽到倪馨亞這麽一說,他這才將葛禹龍身上的繩索解開了。

從小木屋走出來,這時大約早晨七點多,運動的人越來越多,熟悉附近地形的倪家兄妹避開一般山路,沿著一條溯溪而上的小路,吃力地往上爬。

當三人越爬越高,幾乎走到快要沒路的時候,倪廣強發現倪馨亞頻頻往後看,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這時,他開始起疑,覺得裏頭大有文章,似乎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當發現竹林裏像是有人影晃動時,他馬上沖著她大聲罵道:「你是不是瞞著我帶警察上來?馬的,馨亞,你敢騙我!」

倪馨亞只是覺得一路上好象有人跟蹤,但她敢對天發誓,絕對沒有出賣哥哥的意思,她只是想轉移陣地、拖延時間,趁她哥哥不註意時,藉機將禹龍帶走。

哪曉得越走越覺得怪,直覺告訴她,有人在偷偷跟蹤他們,但她頻頻回頭看,就是沒看到半個人,反而讓哥哥懷疑她帶著警察來抓他。

「哥,我真的沒有帶警察來,你相信我。」她急於辯駁,然而倪廣強卻怎樣也不肯相信她。

他把刀抵在葛禹龍脖子上,一步步往後退。他不再相信任何人,即使是自己的親妹妹也一樣。

「走開,我不需要你,你給我滾,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會處理,滾!」

倪馨亞好不容易才取得哥哥信任,哪能被他這麽一吼就乖乖離開,尤其當她看到禹龍的脖子上正滲出一滴滴鮮血,更是急得朝前踏上一步。

「叫你走你沒聽……」

只見倪廣強左腳往後一滑,一個踉蹌便往後翻仰,眼看就要摔下身後的懸崖,底下是大約五百公尺的小溪谷。

他這一滑,葛禹龍連帶地也被拖下去,倪馨亞趕緊撲上前去,一手拉住一個人。

兩人的體重加起來,豈是她所能負荷的,她的身體快速地被拖往崖邊,就在她怏被他們扯下去的同時,雙腳腳踝及時被人拉住,這才避免繼續下墜的趨勢。

「在……在予,是……是你?」原來一直跟在他們後面的神秘人就是他。

「馨亞,你……你無法一下子承擔兩人的重量,你……要是不放掉你哥哥,我……我們都會一起跌進溪谷的。」韓在予吃力地說著。

要她放開哥哥?這種事她怎麽做得出來,只不過……要是她不放手的話,別說禹龍,就連她,還有在予,全都會摔成爛泥,死無葬身之地。

「倪老師,你……你不要松手,你千萬不能放下我啊……」葛禹龍驚慌得大哭大叫。

「我……我不會放掉你的……」天啊,禹龍的手正一點一點從她手心抽離,眼看就快要抓不住他了。

「馨亞,你要是再不決定,我……我也快撐不住了!」韓在予用腳勾住一旁的樹幹,但三人的重量實在太重,絕非他所能負荷的。

看著所有人正一寸寸往下滑,倪馨亞知道,要是再不作決定,恐怕全部的人都會一起葬身溪底,落得屍骨無存。

哥,對不起了……

拉住哥哥的手此刻也已經麻木,她發覺對方的手指,正一根根脫離她的掌心,而她也看得出哥哥臉上驚恐的表情,似乎在告訴她他並不想死啊……

就在他最後一根手指滑離她的手心時,只聞倪廣強說了一句,「妹,哥哥對不起你,都是我不對……」

說完,倪廣強的身影迅速墜落溪谷,那慘絕人寰的叫聲,猶如煉獄交響曲,聽得讓人全身發涼,四肢顫抖。

由於最大的負擔重量解除,韓在予這才有辦法將倪馨亞和葛禹龍一口氣拉上來,等到兩人回到平地時,都像是從鬼門關走上一圈回來,躺在地上不停喘氣。

「沒事了,別伯,一切都結束了……」他將兩人抱在懷中,拍撫著他們的背,幫他們壓壓驚,安安心魂。

靠在韓在予懷中,倪馨亞耳邊仍舊不停傳來哥哥的慘叫聲,她知道哥哥罪大惡極,但用這種方式來處罰他,老天爺會不會太殘忍了……

此時一道陽光射來,溫暖曙光將三人團團圍住,她朝日出方向看去,她看到希望,仿佛看到一道屬於自己的希望之光……

倪廣強的死,與葛禹龍的歷劫歸來,讓韓家一家老小改變對倪馨亞的看法。要不是她,今天葛禹龍說不定很難回到他們身邊,即使請出警方,也不見得能讓他平平安安地回來。

幸虧那天倪馨亞離開後,韓在予就從手機裏發現她傳給柳恩美的簡訊,如果不是他及時趕到三峽,偷偷跟蹤在她後頭,情況說不定會比現在還慘。

在替倪廣強辦理完喪事之後,倪馨亞開始著手搬家事宜,這裏曾經有過哥哥的身影,如果繼續待著,她便無法過新的生活,似乎無時無刻都會想起那個跟她無緣無分的親哥哥。

「我已經幫你找好一個地方,那裏空氣清新,環境清幽,附近還有誠品書局,同時也幫你辦了一張健身俱樂部的會員卡,希望你在工作之餘能培養運動習慣,在往後的日子裏能越來越活潑,身體越來越健康。」韓在予邊說邊替她裝箱。即使太奶奶對她還未明確表態,但從其它家人口中得知,她對於馨亞,已不像之前有那麽多成見了。

他把她抱在懷中,細細呵護,從事發到現在,事情雖然已經塵埃落定,但那種親人在面前消失的恐懼感,至今仍不時縈繞在她腦海。

這些日子以來,他幫她張羅一切,還陪伴她度過漫漫長夜,直到喪事結束,他才察覺該給她換個新的住所,再讓她居住在這種惡劣的環境,他每天都不會安心的。

「你是不是下個月就要回美國去了,我聽恩美表姊說,你要回去完成學業,是嗎?」

這件事,他放在心中遲遲未告知,就是不想對她說出那種離別的話,這幾天他反覆思索,試著說服家人讓他帶她到美國,他有勇氣突破困境,然而,長輩們如蝸牛似的決策,卻到現在還沒有一個明確答覆。

因此,韓在予先替倪馨亞找好房子,付完租金,幫她安頓好一切,最壞的打算就是完成最後一年學業,再回來跟她團聚。

「是的,我在美國還有最後一年的學業,你會等我的,是不是?」他吻著她的額,緊緊擁著她。老天啊,這一年對他而言,猶如十年般漫長。

「我會的,你要好好讀書,我會等你,我一定會等你。」

「回來之後,我就再也不離開你,相信我,我會一直守在你身邊,保護你一生一世。」

倪馨亞點頭,她相信他會的。

就在兩人抱著兩個大箱子走下樓,準備搬進車裏時,一出大門,便發現巷口站著一群人,仔細一看,是韓家老中青三代長輩。

有韓在予的父母、祖父母,還有曾祖父母,以及表姊柳恩美,外甥禹龍,連同那個不學無術的叔叔韓震紹,通通都到齊了。

胡蓮從人群中走了過來,她把兩張機票交到倪馨亞手中。

「太奶奶,這是……」

「你難道不想跟在予到美國去?長達一年的時間,你有辦法忍受分隔兩地的相思之苦嗎?」

韓在予這時也嚇了一跳,目瞪口呆說道:「太奶奶,你……」

「我就要看看,她在你身邊這一年,你有沒有辦法把書念好,如果沒有,我看你們也沒有臉回來見我;如果你可以念得很好,一年之後……」她看了倪馨亞一眼,「那就歡迎你成為我們韓家的一分子。」

看著手中的機票,她熱淚盈眶。這、這是真的嗎?她可以陪在予到美國去,這是作夢,這不是真的吧?

「太奶奶,你說的都是真的嗎?你不能騙人,身為長輩,這種話可不能亂說的喔!」韓在予喜上眉梢,原以為要分離一年,沒想到現在情勢大逆轉。

韓錫山走上前來,拍拍胸脯。「有太爺爺背書,你太奶奶怎麽敢亂開玩笑,我就說嘛,咱們韓家本來就是要二十一歲的男人,配上二十六歲的女人,這種傳統說什麽都不能變,你們看,我說得沒錯吧,馨亞這女孩果真是不錯,這是全家人公認的,你們說是不是啊?」他不忘回頭問問韓家家眷的意見。

所有人都點點頭,同意他這說法。

「所以你們家也不用搬了,這幾天該辦的手續趕緊辦妥,其餘的時間,就……」當韓錫山還在思考時,一旁的葛禹龍說話了。

「就來說故事給大家聽。」

「對,就來家裏說故事給大家聽,聽說咱們這未來的曾孫媳婦,故事說得還挺不錯的,是不是啊?」

「好耶好耶,以後我不用去故事屋就能聽到故事了!」葛禹龍像只小麻雀,不停在倪馨亞身邊跳來跳去。

「你願意說免費的故事給大家聽,還有……陪我到美國去,說給我聽嗎?」韓在予在一旁笑笑地問道。

她點頭,附加道:「那得要成績拿到A+,才有故事聽喔!」

他摟緊她,比了個OK的手勢。這當然沒問題了!

巷口頓時充滿笑語,韓家的這項男小女大傳統,還真是傳承得相當有意思呢!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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