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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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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惜雲有些不悅。

七弦門只是背靠見血宗的一個小門派,遠比不上自己的師門。

但人在屋檐下,不看僧面看佛面,她敢得罪七弦門,卻不敢得罪七弦門背後的見血宗。

賀惜雲糾結之際,長明卻已邁步上前。

為首的七弦門弟子上下打量他們。

很明顯,兩人不像普通村民,也不像外地游子,雖然形容狼狽風塵仆仆,但賀惜雲手上的劍卻表明了她的身份。

“在下林寒,請問兩位道友尊姓大名,師從哪位高人門下?此地乃七弦門庇護,兩位若有空,不妨隨我們上山喝杯熱茶。”

態度不算熱情,但也比方才多了不少禮數。

賀惜雲:“多謝道友,在下賀惜雲,自青杯山來,路過此地,無意打擾。”

她拱手行禮時特意亮出劍鞘,讓對方看見師門標記,表示自己沒說謊。

見血宗有許多仇家,但青杯山不是其中之一。

林寒點點頭,放松警惕,還主動多解釋兩句。

“我們今日到清水村來挑選弟子,招呼不周,賀道友見諒,二位不妨進屋稍坐,待我忙完再與二位敘話。”

賀惜雲婉拒:“我身有要事,正急著趕回師門稟報,請恕無法久留,改日再登門拜訪。”

她因師兄弟的死,眉間一絲焦灼未去,林寒看在眼裏,覺得不似作偽。

“既然如此,那就……”

“貴派挑選弟子,你看我合適嗎?”

長明冷不丁開口,把林寒給問楞了。

賀惜雲在旁邊解釋道:“長明道兄是我在途中遇見的道友,於我有救命之恩,我本想邀請他到青杯山去作客。”

長明:“我身受重傷,功力全無,連腦袋也成日暈暈乎乎,不甚清楚,長途跋涉唯恐不濟,不知貴派可有外門打雜的空缺?”

林寒看了看邊上那群等待被挑選的七八歲小童,再看看長明,意思很明顯:我們七弦門是收弟子,不是養老院。

再說了,這人來歷不明,是不是奸細仇家還不好說,七弦門怎能隨隨便便就把人收留了?

“林道友,我們說兩句,你先忙你的。”

賀惜雲扯扯長明衣角,將他拉到一邊。

“道兄,七弦門背靠見血宗,大事沒有,小事也不少,你不如還是與我一道回青杯山吧,那裏山清水秀,有助你養傷。”

長明:“我身體恐怕撐不到那裏,便是不能入外門,在山腳下找個地方安頓養傷也可。”

賀惜雲猶豫片刻:“那我……”

“等我傷愈,就去青杯山看你。”長明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笑容。

賀惜雲想起同門師兄弟的死,想陪同留下的話一時說不出口。

這人與她萍水相逢,可也已經完全不是初見時落拓狼狽的樣子了。

興許逐漸恢覆記憶的緣故,兩三天的時間逐漸磨去他眉間蕭索,整個人變得更加清朗疏闊,明明如月,便是這樣一笑,也——

雖說修行之人不該被皮相所迷惑,世間最靠不住的就是皮肉表象,可非仙非佛,誰又能超脫物外,凡心不動?

賀惜雲似乎明白什麽,匆匆撇開視線,勉強一笑。

“那好吧,既然你決定了,我去幫你給林道友說一聲,青杯山算不得大門派,但面子還是有一兩分。等我回師門稟告過此間變故,再過來看你。”

她返身去找林寒,從袖中拿出一枚青玉簪子遞過去。

“林道友,長明道友身負重傷,的確無法長途跋涉,能否讓他先在貴派安頓些時日,待過些日子,我再來接他。”

“這……”

林寒的視線落在簪子上。

賀惜雲笑道:“這簪子乃是我那煉器成名的靈飛師叔所煉,不算什麽名器,但最適合女子防身之用,林道友可以送給心上人或女性長輩,權當我一點見面禮。”

林寒果然挪不開眼。

老實說,七弦門不算一個富裕的門派。

林寒作為非核心弟子,能得到的資源就更少了。

這次出來幫忙挑選弟子,也是他好不容易爭取到的差事。原以為是個肥差,但他分到的這幾個村子,個個家境平平,拿不出什麽好東西孝敬。

剛才林寒暗示了好幾次,示意有條件的可以優先參加甄選,並有很大機會成為入門弟子,那些笨孩子竟然一個都沒聽出來。

反倒是賀惜雲,成為他下山之後第一個送禮的人。

林寒猶猶豫豫,欲迎還拒。

“恐怕有些不合規矩……”

賀惜雲笑道:“長明道友年紀放在那裏,本也不適合從頭練起,若是有些不太辛苦的打雜活計,可以讓他幫忙幹幹,也不會浪費貴派的名額。”

林寒松口:“外門竈房倒是還缺個做飯打下手的……”

他招手讓長明過來。

“你會做飯嗎?”

長明:“會一點。”

林寒:“會什麽?”

長明想了想:“香椿炒蛋算嗎?”

林寒嘴角抽搐,心說你確定不是正好聞見後面這戶人家在做香椿炒蛋的香氣現想出來的吧?

長明一臉誠懇:“我很聰明,可以學。”

竈房打雜倒也不需要什麽修為,甚至連做飯好不好吃都不打緊,因為反正也不是林寒吃,內門那些金貴的師長和師兄弟們更不會跑到外門來吃飯。

林寒摸了摸袖子裏的簪子,一口答應下來。

賀惜雲卻不大放心,依依惜別之餘,再三叮囑。

“七弦門雖無聽說有甚劣跡,但他們背靠見血宗,道兄還是留意些好,凡事不要強出頭。”

長明道:“多謝你的簪子,回頭我給你尋更好的送去。”

賀惜雲只當他客氣,但兩人因此有了牽絆,她也心滿意足。

告別賀惜雲,失憶人士長明,就此正式成為七弦門外門竈房打雜的一員。

晃眼三個月過去。

對七弦門而言,把長明收留進來只是一樁微不足道的插曲。

眼下除了挑選新弟子入門,七弦門還有一樁大事,那便是掌門座下最寵愛的弟子劉細雨迎娶蕭家女兒的喜事。

蕭家累世官宦,到了上一代,出了個天縱奇才的蕭藏鳳,蕭藏鳳至今雖未成婚,他的侄女卻到了適婚年齡,求親之人絡繹不絕,最終卻是七弦門拔得頭籌。

究其原因,不單是因為劉細雨作為七弦門掌門最看重的嫡傳弟子,將來極有可能接掌大位,也因為他天資奇高,號稱百年難得一見,不僅年紀輕輕就能駕馭鎮派之寶七星七弦琴,還曾白日突破修為,靈力暴漲,引來龍鳳和鳴的天象。

如無意外,劉細雨極有可能帶領七弦門走上中興之路。

這樣一個天之驕子,哪怕出身小門派,也有足夠驕傲的本錢,與蕭家之女,也稱得上郎才女貌,珠聯璧合。

掌門嫡傳大弟子婚事將近,加上幾十名新晉弟子入山門拜師,喜上加喜,七弦門上下張燈結彩,喜氣洋洋。

但對外門竈房掌勺的何大廚來說,這些事情都比不上他多了個幫手。

有些規模的門派,都會分內外門。

所謂外門,其實就是內門弟子的候補,資質平平,上課是幾十上百號人一道,比不上內門弟子一對一的師父教導。

簡單點說,爹不疼娘不愛。

何大廚脾氣不好,這是外門弟子的共識。

奈何人家有個親戚在內門當掌事,脾氣不好歸不好,還是掌勺大廚,甭管外門弟子心裏怎麽想,在他面前都得客客氣氣。

脾氣不好的何大廚,居然也有和顏悅色的時候。

他正在跟內門一名管事閑話家常。

“你不曉得,自打長明來了我這,我可省事多了,讓劈柴劈柴,讓撿豆子就撿豆子,半句多的都沒有,話少幹得還快,比原先那幾個偷奸耍滑的好多了,我準備啊,再考察一段時日,要是他還耐得住性子,就把人收下來當徒弟,也算有個繼承衣缽的了!”

那管事笑道:“難得見你這麽誇一個人的!那人當真有這麽好?”

何大廚:“那可不?哎喲,說人人就到,長明,來來,你過來!”

待長明放下柴禾走到跟前,何大廚就給他介紹。

“這是張管事,內門裏負責打點慶典人情往來的就是他,這次劉師叔的婚事,都是張管事裏裏外外撐起來的。”

劉細雨年紀輕,但他作為掌門弟子,輩分卻大,何大廚喊師叔並無不妥。

張管事打量長明。

不像那些十來歲就入門的年輕弟子,這人起碼得有二三十來歲了吧。

看著是精神,也可靠,但委實過於俊秀了,竟比號稱玉君子的劉細雨還要好看些。

這長相,該不會引得外門女弟子為他爭風吃醋吧?

荒謬的念頭一閃而過,張管事自己也覺得好笑。

“你就不想修煉?願意跟著何大廚做菜嗎?”

長明道:“我身體不大好,不適合修煉,何大廚願意收留我,幫他幹幹活就挺好的。”

張管事懂些醫理皮毛,聞言捏了他的手腕搭脈,果然如其所說。

“可惜了。”

張管事隨口一聲惋惜。

這要是能修煉,天分也還可以,假以時日未嘗不是又一個玉君子。

長明倒不在意能不能修煉,他對何大廚道:“我先去把柴禾劈了。”

有人分擔活計,何大廚現在可以一心一意研究菜式,脾氣都好了不少,聞言笑呵呵的。

“去吧去吧。”

長明應是,拱手離開,身後傳來兩人的閑聊。

“你說這次劉師叔能不能順利突破?要是能,這可就是有史以來第一位能在二十五歲就突破本門第八重披霞心法的人了!”

“就算能,那也是第二位。”

“不會吧,還有人更快?第一位是本門哪位前輩?”

“並非本門中人,是當年統一魔門的九方。”

“九方?可是那個先入道門,後入佛門,又叛出佛道入魔,最後連儒門也跟他翻臉的九方真人?”

“不錯,正是他。”

“他竟也跟本門有過牽扯?披霞心法這等本門不傳之秘,掌門肯借閱於他?!”

“因為那不是他借的,是搶的!不問自取,拿走三天三夜之後又還回來,還說披霞心法裏有無法修補的瑕疵,註定不可能有人修煉到第九重,把前任宋掌門給氣得夠嗆,這又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怎好到處宣揚?我懷疑宋掌門早逝,就是心有不服,非要強行突破披霞第九重,結果失敗身故,聽說最後死狀慘烈,當年進去收拾屍骨的弟子都嚇得……”

“嘶,行了行了,別說了!大喜的日子,咱們聊點別的,你見過劉師叔的未婚妻沒有?”

“還真遠遠見過一面……”

說話聲落在身後,越來越模糊。

長明繞過後廚,從墻根背起竹簍,沿著山間小道斜坡往下走,準備去半山腰的竹林裏挖幾個竹筍,照何大廚的意思,晚上是要做竹筍燒肉。

外門竈房的夥食,除開大部分供外門弟子食用之外,小部分自然留給他們自己吃,可這大部分小部分到底是多少,也是何大廚說了算,所以何大廚才是外門眾弟子最不能得罪的人。

行至半路,竹杖拄在地上的力道陡然加大,長明微微彎腰,倒抽一口冷氣。

四肢百骸一陣發麻,仿佛被萬年寒冰凍住,熱血倏地湧向心口,如澎湃巨浪,幾乎滅頂。

疼痛來得突然,但也不讓人意外。

自打從黃泉出來,長明時不時就會發作一陣,他雖然記憶有些殘缺,卻還記得從前一些修煉心得,每天晚上都試圖將靈力引導歸正,調息養氣。

幾個月下來倒也有些成效,現在發作時間延長不少,半廢的靈竅似乎隱隱也有被撬動的趨勢,但每次發作仍舊是煎熬。

他只能站立不動,慢慢等這波痛苦消退。

右側竹林裏傳來動靜。

長明不是個愛管閑事的人,如今的身體狀況也由不得他管。

一人卻被推出來,踉踉蹌蹌後退,正好跌落在他身前。

對方擡眼,長明落眼。

四目相對。

難以掩飾的震驚之色流露在外。

長明內心甚至有咯噔一下的震撼。

這人?!

作者有話要說:

解答時間

1、三徒弟在文案出鏡沒錯,但cp不是他,是【大徒弟雲未思】

2、師父會重回巔峰

與正文無關的小劇場:

死去多年的七弦門前掌門老宋血淚哭訴:

我死得冤啊,本來按照我的修為,不突破也能再活兩百年,結果那不當人的九方,從我這強行拿走披霞心法不說,還跟我說這玩意狗都不練!

我要不是為了證明先代祖師爺沒寫錯,怎麽會去練,不強行突破,怎麽會死???

我是為了維護祖師爺的名譽而死啊!

55555總之都怪九方這老賊!

第3章 再後來,師徒反目,所有舊日情誼,灰飛煙滅,不覆存在。

二十八歲那年,已經是玉皇觀觀主的長明收下第一個徒弟。

玉皇觀不是一個很大的門派,但在長明執掌幾年之後,這座道觀開始嶄露頭角,在江湖上小有名氣,不少人慕名而來,想要拜入門下,長明卻都看不上眼,偶爾遇到資質根骨還算可以的,就丟給師弟去調教,自己則一門心思在大道上修煉,企圖窮盡有生之年,一窺天道奧妙玄機。

那個時候的雲未思,只是一個十五歲少年。

從滿門抄斬的厄運中撿回一條命,又被趕出家族,流離失所,四海為家,所有錦衣玉食詩書禮儀都成了過眼雲煙,許多門派因為他身份敏感不肯收留他,也有些門派見他根骨平平,內腑受創,絕不可能花大力氣為一個陌生人重塑筋骨。

只有玉皇觀收下他。

起初,長明也沒留意到這個不起眼的燒火弟子。

直到有一天,門派管事給所有雜役弟子布置早課,讓他們在煮熟的米粒上雕花刻字。

在米粒上刻字本來就考驗功夫,煮熟的米飯蓬松柔軟,更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功課,不少弟子半途而廢,對刁難的管事頗有怨言,也有一些交了差強人意的作品,個別堅持兩三天,還雕出簡單的花紋,已是令人意外。

唯獨雲未思,整整三個月,每天夜深人靜,就在月光下雕米飯。

偶然之下,長明發現他將雕好的米飯放在碗中,以寒冰訣保存完好,整整三個月的米雕,從一開始七零八落不成模樣,到後面居然能雕出後山竹林。

雕工尋常甚至簡陋,但這份韌性卻難得。

長明起了收徒的心思,雲未思也沒有辜負他的期望,接連完成幾個考驗,最終成為長明的入室大弟子。

除了雲未思,長明在玉皇觀那幾年,沒再收過別的弟子,直至他離開玉皇觀,另立宗門,乃至成為天下第一人,作為他的大弟子,雲未思也跟著聲名鵲起,尤其當他獨自斬殺雪山魔龍,力敗鬼王,雲未思之名終於脫離其師,變得如雷貫耳,驚動天下。

再後來,師徒反目。

所有舊日情誼,灰飛煙滅,不覆存在。

雲未思公開宣稱要追殺其師,率領道門數十成名修士圍剿長明一人,雖然最後鎩羽而歸,可天下人也都知道了,這對師徒不和,竟已到了徒弟不惜忤逆犯上的地步。

自然,當時長明固然有天下第一人之稱,名聲也沒好到哪裏去,甚至有不少人暗中幸災樂禍,等著看他慘死在徒弟劍下,只不過當著他面不敢說出來,長明也向來我行我素,從來不把這些事情放在眼裏心上。

哪怕過去這麽多年,哪怕記憶混亂有所缺失,長明仍舊記得雲未思十五歲時的模樣——

與眼前這名被狼狽追逃的少年,無縫重疊,分毫不差。

是巧合?

還是另有隱情?

聽賀惜雲所言,雲未思應該還活著,而且已經是九重淵之主,赫赫之威,無人可及,絕不可能變回十五歲被追殺淪落至此。

難不成,這少年跟雲未思有什麽親緣關系?

長明皺起眉頭。

沒等他開口詢問,三四個人就從竹林裏躥出來。

對方手裏拎著木棍,從裝扮來看應是外門弟子。

來勢洶洶,不懷善意。

“把他拖走!”

他們看也不看長明,顯然沒將他放在眼裏。

少年想是筋疲力盡,一灘爛泥由他們粗暴拽起,拖向竹林深處。

為首弟子邊走邊冷笑。

“讓你再盯著碧心小師妹看,這次定要將你眼珠子摳下來!”

“可不是,這廝天天偷雞摸狗,早就該趕下山了!管事仁慈,就由我們來幫忙教訓吧!”

幾人很快遠去。

長明沒有攔阻。

他沈默片刻,從袖中摸出一張紙片,輕輕彈出。

紙片隨風而去,悄無聲息滑入竹林。

須臾之後,竹林方向響起慘叫。

哀嚎和求救聲此起彼伏,接二連三,長明卻聽而不聞,彎腰用筍刀把筍割下扔進竹簍,直到那少年從林中飛快逃竄出來,沖到他面前,突然跪下,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又立馬起身匆匆逃走,很快消失的傍晚暮色中。

長明不以為意,那幾名弟子早就被紙老虎追得往反方向飛奔而去了,就算折返回來,也不可能猜出是他放過去的。

慢騰騰將筍收割滿一簍子,長明回到外門竈房,開始幫何大廚拾掇晚飯。

其實何大廚早就做得差不多,也用不著他幫什麽忙,長明回去,正好趕上熱騰騰的四菜一湯。

兩個人吃這菜色,著實奢侈,但誰讓他頂頭上司是何大廚,誰也說不出二話。

“來來,嘗嘗我的新菜,鮮筍魚片!”何大廚招呼他坐下,“咱爺倆再來個小酒,嘖,今晚就齊活了!”

長明應聲坐下,舉筷夾菜,從善如流。

“怎麽樣?”何大廚伸長脖子。

“筍脆魚嫩,調料是整道菜的核心,沒了調料,光這兩樣也不夠。”長明評價道。

“我就知道你懂我!”何大廚一拍大腿。“對頭,這調料是我的獨家秘方,我整整琢磨了一個月,才琢磨出來的,我敢擔保,放眼別處,絕對找不出第二家一模一樣的!”

長明也覺得不錯,接連夾了一筷子。

“這要是有什麽仙廚比試,別的不說,你保管能拿前三。”

何大廚哈哈一笑:“何止前三,魁首必定是我!”

說罷又嘆氣:“可惜啊,世人只知功名利祿,武功修為,何曾會關註什麽下廚做菜?在他們看來,這就是個下三濫的活計。”

長明用筷子虛點盤子:“你再傷春悲秋,我就吃光了。”

半碗飯就著幾個菜,瞬間被他掃光大半。

何大廚這才反應過來,兩人風卷殘雲,直接掃蕩一空。

不同於人前,兩人私下相處很隨意。

長明既能幹活又願意傾聽絮叨,還能對他的新菜提出可行意見,對何大廚來說不啻知音,比那些嘰嘰喳喳眼高手低的外門弟子不知好多少倍。

“老何,我聽說見血宗與本門淵源不淺,這麽說這次門派大喜,見血宗宗主也會親至了?”

何大廚搖頭:“你這話可別在外面提起,犯忌諱。”

長明:“我看出來了,沒提過。”

他在七弦門這麽些天,上上下下對見血宗諱莫如深。

“當年見血宗勢大,七弦門弱小,不得不屈從附庸,但掌門心中對這件事,委實覺得屈辱,不準任何人在門派內提起,如今劉師叔大喜,必然也是要給見血宗宗主發請帖的。不過宗主本人肯定不會來,來的應該是他的座下親信。”

說到這裏,何大廚面露憂色。

“我擔心的,是見血宗會在劉師叔大喜之日來鬧事。”

長明挑眉:“不至於吧,這樣他要如何收服人心?”

何大廚苦笑:“他為何要收買人心?只要見血宗一天威勢還在,七弦門一天沒有出比周可以更厲害的高手,就翻不出見血宗的手掌心。劉師叔雖然天賦異稟,可現在不過才修行十餘年,與周可以那等魔頭,如何能相比?”

長明:“七弦門不是已經臣服於見血宗了?”

何大廚:“據說周可以在修煉一門邪功,每幾個月就不定期需要吸食人血精氣,而且普通人還看不上,非要長相端莊貌美的,之前是幾個附庸門派輪流上貢,上回輪到本門時,正好有個殺害師兄弟的叛徒被掌門獻過去,不知這次又會到誰……嗐,這些事也輪不上咱們操心,老老實實把飯菜做好就得了!”

絮絮叨叨一通,幾杯酒下肚,何大廚終於心滿意足去歇息了。

長明將碗筷拿到竈房收拾。

夜深人靜,唯有孤月。

他心不在焉洗碗,一邊琢磨起自己的四非劍。

有這把劍在,他也許能找到早日恢覆身體和修為的契機,但劍流落何方,到底是在雲未思手裏,還是被周可以拿去,長明卻記不得了。

自己是否要去見血宗找一找?

周可以從前就有收藏名器的癖好,若見了四非劍定然不會放過,興許是在他那裏。

哢嚓。

柴禾堆傳來一聲細響,細微得可以忽略不計。

長明如今的五感退化許多,但不意味著他連這聲動靜都聽不見。

不必轉身,一根筷子扔過去。

精準命中柴禾堆。

嘩啦啦響動,不速之客被迫從柴禾堆裏鉆出來。

長明扭頭一看,居然是白天遇見的少年。

對方沒有急著逃跑,反倒立住不動。

這讓長明忽然想起一點往事——

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雲未思雖然是道門之首,卻因出手狠辣,毫不留情,素來在背地裏有“冷面魔君”的綽號,可這並不妨礙許多妙齡女修爭先恐後向他表達傾慕之情。

然而此刻,擁有少年雲未思的臉的人,手裏還抓著半個烤白薯,臉上東一道西一道的汙漬,不知那些曾經的傾慕者,看見這幅情景,會作何感想?

長明心裏好笑,嘴角也不由帶上揶揄的弧度。

少年一瞬不瞬望住他,似在等他發落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好拉,終於達成前3章的成就,本章留言前200個送紅包!

長明:所以我看見的你,是你嗎?

雲未思:你覺得你看見的我,是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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