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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皇三子

作者:柴帽雙全

文案

魏皇三子鄧暄,自幼調皮搗蛋,貓嫌狗厭。

十歲遭逢巨變,離家出走,投身軍營。

戰亂四起,時局動蕩,白骨覆城,國仇家恨何去何從。

且看少年人懷著一腔孤勇在黑暗絕境中尋求一線光明。

內容標簽: 前世今生 天之驕子 成長

搜索關鍵字:主角:鄧暄 ┃ 配角:等等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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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昌平四年

皇城內、長樂宮前。

一男子身穿明黃袍服,上繡五爪金龍,器宇軒昂,正是當今魏皇鄧永,本該威嚴莊正的臉上此時卻有一絲焦急。

長內宮內傳來女子的嘶喊聲,宮女太監忙進忙出,原來是靜妃娘娘要生了。

說起來魏氏皇族傳延至今二百餘年,也不知犯了什麽忌諱,子嗣越來越雕敝,傳至昌平帝鄧永這一代,只剩他一根獨苗苗。但如今情況似乎有所好轉,昌平帝年僅二十五,已經育有二子,加上這裏面不知是公主還是王子的一位,便是第三個了,已經遠超過他英年早逝只留了他一根香火的先帝。

女子的嘶喊聲漸漸衰弱,昌平帝橫眉急到:“情況如何了,孩子呢?!”宮人惶恐不敢應聲,這時,宮門大開,產婆高喊道:“恭喜陛下,喜得麟兒。”

昌平帝一楞,隨即撫掌大笑,連道三聲:“好!好!好!”

產婆卻突然奇道:“陛下,這孩子怎麽不哭?”

昌平帝這才意識到原來一直沒有聽到新生兒的啼哭聲,不由湊近前去看,這孩子出生至今,只睜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四處亂瞧,看到這突然湊近的龍顏,卻咯咯笑了起來。

昌平帝從宮人手中接過孩子見他笑顏,便再也忍不住喜悅,笑道:“朕的麟兒不同凡響,出生便不落淚,將來必是鐵骨錚錚的男子漢,望你如天上烈陽,這孩子便叫暄兒吧!”

話畢,鄧暄的大名便算敲定了。

今日陽光大好,宮人們齊聲向皇帝道賀。皇帝哈哈大笑,鄧暄也跟著咯咯笑。光芒灑進他尚且稚嫩的瞳孔,卻似有黑氣一閃而過。

作者有話要說: 修改一下年齡bug

☆、第 2 章

昌平帝二十歲便有了第一個兒子,當時他還是東宮太子,與正妃武氏伉儷情深,這武氏是將門虎女,滿門忠烈,武氏的兄長父親盡數戰死沙場,先帝感其忠勇,下旨武氏的第一個孩子當為昌平帝後的下一任皇帝,鄧永本就與武氏感情深厚,自然無不應允。

然而武氏卻一直無所出,禦醫會診後斷言武氏生不出子嗣,此時鄧永的側妃卻懷了龍胎,一時間風光無兩,宮人們見風使舵,武氏已經是不會下蛋的母雞,恩寵必不能長久,豈料禍福難定,側妃在生下龍子的當日便去了,鄧永念武氏情分,將這孩子寄予武氏撫養,取名昭。

一年後,先帝病逝,二十一歲的鄧永登基,年號昌平,並於登基當日,封昭兒為東宮太子。

又一年後,昌平帝為穩固皇位,娶忠勇侯之女為貴妃,並於次年誕下第二子——鄧曉。

前兩個兒子出生的時候,昌平帝還太過年輕,還沒有為人父的耐心,現在年近不惑,憑空生出一股要好好教養兒子的決心。

然而不帶孩子不知道孩子難帶,昌平帝對第三子是極盡寵愛,認字啟蒙都是親自抱在腿上一個字一個字念,但這鄧暄簡直是天生的魔王,調皮搗蛋,一會把硯臺打翻一會用燭火燎了紗帳。

生母靜妃雖然端莊賢良,書卷世家,卻對兒子百依百順,根本管不住這混球,鄧暄五歲這年,昌平帝終於不勝其煩,拜托皇後武氏好生管教。

宮裏人見人躲的混世魔王便跟太子哥哥和皇後生活在了一起。初到坤寧宮,昌平帝叮囑鄧暄不得闖禍,然而鄧暄若是能聽便不會是宮裏聞之色變的混世魔王了。

安靜了沒兩天,這日,太子正在宮裏讀書,鄧暄這小混球不知從哪冒出來,拔了鄧昭的發簪便跑,一向被要求舉止行為朝聖人看齊的太子哪裏經歷過這種陣仗,一時間披頭散發不知所措。原地楞了一會才在宮人的大叫中一路追著他這倒黴弟弟去。

追至禦花園,失了小混球的蹤跡,卻迎面撞上了賞花的皇後,鄧昭一張小臉登時煞白。

皇後武氏幼時便生活在軍中,被父親散養在兄弟中,為人處世都帶著軍人的嚴厲,鄧昭平時便有幾分畏懼這個母後,此時失儀被逮個正著,想來不會有好果子吃。

果然,皇後一眼就看到了披頭散發的太子,斥道:“昭兒!你這是做什麽?成何體統!”武氏不光在軍中生活,更是上過戰場,這一橫眉怒斥,不由得帶上一股殺氣,鄧昭嚇得雙膝一軟,跪道:“兒臣知錯。”

武氏正待繼續教訓,卻從上傳來一句::“不關他的事。”眾人擡頭一望,原來是鄧暄,正拿著鄧昭的發簪坐在樹杈間。枝丫晃晃悠悠,宮人的心也晃晃悠悠,這小祖宗要是摔下來他們可賠不起啊!

武氏的眉頭皺的更緊了:“胡鬧,趕緊下來。”

鄧暄淩空一個翻越便穩穩當當的落了地,武氏見罷,心中暗道倒是個練武的好苗子。隨即又想到這孩子心性行事乖張,要是練了武豈不是要把天捅個窟窿,還是不教的好。

鄧暄道:“參見母後,是兒臣拿了太子哥哥的發簪,哥哥這才追了出來,並不是哥哥的過錯,要罰就罰我吧。”

鄧昭原本滿心憤怒鄧暄這個小王八蛋,這一聽鄧暄把責任都攬去,心中火氣去了八分,道:“孤作為兄長,三弟犯錯,孤也有管教不嚴之過,請母後責罰。”

武氏看著這一大一小,卻笑了:“你有管教不嚴之過,卻教你父皇和哀家置於何地。”鄧昭一楞,武氏又揮手道:“罷了。昭兒回去讀書吧,學業不可荒廢。”鄧昭應是離去。

武氏又轉頭看著鄧暄,鄧暄是個不老實的,這樹上一通來回,滾了一身泥,此時雖然口頭認錯,神情卻毫無悔過之心,武氏直覺頭疼,暗惱昌平帝推了個大麻煩給她,道:“罰暄兒禁足三日不得出寢宮半步。”

言罷便帶著宮人離去,鄧暄行了一禮,卻在低頭時撇了撇嘴,果然是死性不改。

是夜,鄧昭點著燈溫習功課,先生布置了功課明天要考,此時正搖頭晃腦念道:“學而實習之...”後邊的話被一不知從何處射來正中書本的石子打斷了,鄧昭大驚,擡頭一看,又是他!

不錯,這宮裏也沒別人會幹這事了,正是鄧暄。此時正趴在窗前,沖鄧昭呲牙一笑:“特來給哥哥賠罪”。

其實鄧暄雖然頑劣,但生的著實好看,唇紅齒白的,依稀能看出幾分美人母親的影子。

鄧昭對白天的事已經不生氣了,但有心教這小子長長教訓,還是佯裝怒道:“好啊,白天捉弄了孤不夠,晚上還要繼續來。孤聽說你被母後禁足了三日,這第一日還沒過你就跑出來了,孤這就去稟告母後。”

說罷起身要走,鄧暄一個翻身進了屋內,忙拽住鄧昭衣袖,討饒道:“可別去,弟弟知錯了。”

鄧昭虎著臉:“真的?”“真的!”答的飛快。

鄧昭將信將疑,瞧著鄧暄:“那你來這幹嘛,就為了賠罪?”

鄧暄拿起桌上的書本,搖頭道:“賠罪是其一,其二嘛,我聽太子哥哥這之乎者也了一天,著實無趣,弟弟發現了一個好去處,特來帶太子哥哥去玩。”

說來鄧昭雖然也是個十歲的孩子,但被各種先生用之乎者也從能認字起澆灌至今。一言一行都要跟聖人看齊,稍有怠慢,先生們不敢打太子手板,只是鬼哭狼嚎道:“臣有負陛下囑托,沒有教好太子殿下。”鄧昭聽的一個頭兩個大,更有甚者揚言要以死謝罪,鄧昭哪還敢有所懈怠。

可以說,從小到大,除了還不會走路說話時,鄧昭活的跟個孩子一樣,再之後便再也沒有機會玩鬧。鄧昭對這混蛋弟弟,其實是有幾分羨慕的。

鄧昭搖頭道:“不行,孤還要溫習功課,明天要考的。”鄧暄道:“明天要考,後天要考,哪天不考,少一天不礙事的。哥哥走吧,弟弟保證不虛此行。”鄧昭其實早就心動了,哪個孩子不愛玩,但鄧昭又想到先生的鬼哭狼嚎,還是猶豫道:“這...”

鄧暄看出鄧昭心動,眼珠一轉,拿起書就跑,一個起落就翻出窗外,鄧昭看的目瞪口呆,心道,這就不能怪孤了,如今書本都丟了,不得不去。想罷,帶著幾分被壓抑多年終於可以胡鬧一回的愉悅心理跟著鄧暄翻窗而去。

兩人一路鬼鬼祟祟,避著巡邏的宮人,來到禦花園。正值初夏,蟬鳴陣陣。花園邊角有一顆古樹,很是有段年齡,如今長的枝繁葉茂,一半枝幹都探到院墻外了。

古樹下,鄧昭狐疑道:“你說的好去處就是這?”

“是啊”鄧暄答。

鄧昭覺得自己又被耍了,怒道:“你又捉弄我!”氣的連自稱孤都忘了。

鄧暄笑彎了眼:“哥哥莫急,你瞧好了。”說罷,三步並做兩步助跑上樹,一套動作行雲流水,看得出是很有經驗。

只見他在樹幹處一通尋找,又轉身招手示意鄧昭上來。鄧昭哪會爬樹,兩人折騰了好一會,鄧暄才把鄧昭拽到樹上。

鄧昭還是第一次坐在樹杈間,很是新奇,轉頭又見鄧暄沖他招手,忙湊過去看,原來這樹上有個樹洞,裏面正住著一窩松鼠,想來出生沒幾天,這一下見到兩個生人,頓時嚇得擠成一團。

鄧昭覺得這松鼠長得甚是可愛,想要伸手去摸,卻被鄧暄抓住了。鄧昭沖鄧暄一挑眉,正欲開口詢問,鄧暄就道:“這松鼠怕人,哥哥貿然去摸會嚇著它們的,咱們看看就得了。”

鄧昭聽完一楞,重新打量自己這個弟弟,一直聽說他頑劣,現下想來,鄧暄喜歡玩鬧卻從未做出出格的事,原來這傳說中的混世魔王卻生著顆菩薩心腸。

鄧昭頓時對鄧暄大為改觀,點頭道:“三弟說的是。”

突然,一陣腳步聲由遠至近。兩人連忙放低身體,讓重重枝葉把他們遮掩住。鄧昭緊張不已,若是讓人發現當今太子半夜在禦花園樹上鬼鬼祟祟,那樂子可就大了,想想母後可能的臉色,鄧昭就直覺後悔今晚這個決定。

這一聲聲腳步簡直踩在鄧昭心上。鄧暄像是發現了鄧昭不對勁,悄悄握住了鄧昭的手,鄧昭轉頭看到鄧暄平靜的神色,心情也慢慢平覆。腳步終於停了,禦花園內卻不見人影。

二人意識到應該是院墻另一邊的聲音,調頭望去,這一望可好,鄧昭剛剛安靜下來的心這一下直接竄到嗓子眼了。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當今皇後。鄧暄察覺到太子哥哥又緊張起來,想了想,拍拍鄧昭手背示意他保持冷靜。鄧昭深吸了一口氣,跟鄧暄並排蹲坐在樹杈上,二人悄悄看著武氏。

只見武氏屏退宮人,兀自來到對面庭院中的一處空地,剛剛離得稍遠沒有看清,原來武氏還帶著一柄劍,此刻利劍出鞘,在月色下閃著寒光。

武氏拿著劍竟是舞了起來,動作大開大合全不似女子的柔情似水,一刺、一挑,招招都帶著淩冽的劍氣。月色朦朧,隔遠了去看,只見劍身飛舞反射的銀光,翩翩若驚鴻。

鄧昭雖然強令自己冷靜,但聽著耳邊劍氣劃破寂靜長夜的唰唰聲,還是如坐針氈。轉頭看鄧暄,鄧暄竟是看的呆了,雙目緊盯劍光,手還不自覺的的跟著比劃,全然忘了自己正帶著太子哥哥躲在樹上。

鄧昭大驚,忙起身想按住鄧暄。但他們坐的本就是不太粗壯的枝幹,支撐尚勉強,這一動作,枝幹終於發出不堪重負的斷裂聲。

鄧昭掉下去前最後一個想法,不管這倒黴弟弟是不是混世魔王,他一定跟我八字不合。

鄧暄聽到斷裂聲也終於從劍招中醒神,身手到底比終日讀書的鄧昭好一些,臨掉下去前抓住另一根枝幹掛在上面。

但同時聽到斷裂聲的還有皇後,眉眼如刀,大喝:“誰!”同時還直接將手中劍擲了出去。直沖掛在樹上的鄧暄。

鄧暄剛一穩住身形掛在樹上就感受到迎面而來的劍氣,目光緊緊盯住那一點寒芒,越來越近,鄧暄卻感到心中毫無畏懼,倒是有什麽東西在高漲,是戰意!

劍鋒逼近,鄧暄死死盯住,在被刺個對穿前微一閃身,劍鋒便刺了個空。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間,劍身落地,鄧昭才發出一陣哀嚎,遠處大批腳步聲響起。

鄧暄心知這回跑不掉了。慢慢下了樹,去查看鄧昭摔的怎麽樣,黑燈瞎火的也看不清傷勢,只聽鄧昭這裏喊痛,那裏也喊痛。

鄧暄問:“哥哥,你到底摔到了哪裏?”

鄧昭疼的直冒冷汗:“哪裏都疼,左腿疼的最厲害,好像斷了。”鄧暄這才感到一些後悔,想到自己竟害的太子哥哥摔斷了腿,這可如何是好。

火光來了,是大隊的侍衛,以及面色比黑夜更黑的皇後。鄧昭與鄧暄被團團包圍住,鄧昭看到武氏神情,直覺比斷腿還疼。鄧暄雖不畏懼,卻有幾分心虛,也低著頭做懺悔狀。

☆、第 3 章

那夜的結果,自然是兩人被武氏一通教訓,太子受著傷不好重罰,武氏要他罰抄論語一百遍。

而鄧暄嘛,本來就是禁足中,又誘拐鄧昭犯錯,罪上加罪,被勒令禁足一月。兩人領了罰各自被宮人帶回。

武氏在黑暗中嘆氣,煩惱該如何教導鄧暄這熊孩子。這才來幾天,就把本來溫良恭儉讓的鄧昭帶的胡鬧。

第二日,這事鬧的驚動了皇帝,鄧昭傷勢無甚大礙,左腿只是落地時扭傷了,修養幾天便好,皇帝便放了心,囑托武氏道:“朕知道暄兒一向喜歡胡鬧,這回的懲罰正好讓他收收性子,還勞煩蓉兒多多管教了。”蓉兒是武氏的閨名,武氏答應了。

帝後二人又聊了一會,昌平帝朝中還有有事,便先行離去。武氏在宮中呆了一會,以手支額,似在沈思。心中想道,幸好昭兒無事,又想將暄兒禁足了一月,但難保那小子又鬧出什麽幺蛾子,再想昨天剛教他禁足三日第一日都待不住,這次禁足一個月,現在他跑沒跑還說不定,想到此,武氏再也坐不住。起身喚了宮人前去看看鄧暄。

卻說鄧暄,昨日被教訓回宮後,武氏的訓斥對他不痛不癢,全當耳旁風過耳就忘。但他竟是難得的安靜,第二日起床後仍是沈思模樣。鄧暄在想昨夜武氏的劍招,一劈一刺都在他腦海中不斷回放,想著想著便叫宮人折了根樹枝給他。

鄧暄竟是在殿中直接用樹枝當劍舞了起來。武氏來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副畫面,她沒有上前驚擾,默默觀察,暗自心驚,鄧暄舞起來竟是與她的劍法有七成像了。又想鄧暄大概是看了自己昨晚舞劍,但僅憑黑夜中的一次舞劍竟能將她的劍招學了七分,鄧暄這孩子在武學一道當真是個天才。

武氏有惜才之心,看到這樣的好苗子自然不想錯過,但又擔心鄧暄的心性,學了武闖禍的能力也更大了。

鄧暄全然投入在劍招中,完全沒有意識到武氏到了,一輪舞畢,在原地思索片刻。再次出劍!這回竟是有八分像了,武氏忍不住叫了聲:“好!”

鄧暄被這聲驚醒,這才發現到武氏不知道什麽時候到了。忙丟下樹枝給武氏行禮。

武氏瞧著他:“暄兒劍學的不錯。”

鄧暄聽著武氏的語氣辨不出是好是壞,是不是惱了自己偷師。還是請罪道:“暄兒錯了,昨夜看母後舞劍煞是好看便忍不住跟著學了學。”又想了想,還是問出了昨夜起一直擔心的事:“太子哥哥怎麽樣了,腿傷有沒有大礙?”

武氏真的有點驚訝了,她本以為鄧暄見到她會對她撒潑耍賴求情減輕處罰,沒想到鄧暄不光只字不提,還首先關心鄧昭的傷勢。

武氏沈吟一會答道:“昭兒無事,修養幾天便好。”又問:“昨晚的事你可知錯了?”

鄧暄聽完太子哥哥沒事松了一口氣,又聽武氏問題,忙答道:“暄兒知錯。”

武氏仔細看著鄧暄的神情,表情真摯,想必鄧暄是真的擔心鄧昭。又想鄧暄往日所做種種,雖然喜歡玩鬧,但從沒聽說傷了什麽人,現下一細想,這孩子玩鬧卻不為非作歹,自己教教他武功也未嘗不可。便問道:“你想跟我學武嗎?”

鄧暄一聽,猛地擡頭,雙眼仿若有光,開心極了:“想的!暄兒當然想的!”

武氏將鄧暄帶至宮中一處空地,拿了柄木劍給他,神情嚴峻。雖然往日武氏神情也差不多都是如此,但鄧暄感覺得到這次格外凝重,也端正態度。武氏開口:“我武家滿門忠烈,劍法皆是戰場上與敵人的一次次對戰幾代人磨練修改而來,然而劍者為傷人利器,你須謹記,手持利劍當懷慈悲之心護蒼生黎明,不得仗勢欺人,傷及無辜。”

“暄兒謹記!”鄧暄鄭重道,雙手抱劍向武氏行了一禮。

武氏點點頭,又道:“剛剛看你劍法,雖形似,卻少了幾分□□,你可知少了什麽?”

鄧暄皺著眉頭思索片刻:“昨夜看母後舞劍,招招淩厲,一往無前,暄兒卻如何都舞不出這般氣勢。”

武氏心下讚賞這孩子果然有慧根,口中道:“不錯,我這劍氣是年少時在戰場上磨礪出來,沒有真正對戰過的劍招舞的再好看都只是花架子,只有親身經歷過,才能真正將劍術融會貫通。”

鄧暄若有所思。

一大一小便在院中學起了劍法。

三日後。

長樂宮。鄧暄生母靜妃居所。雖然昌平帝將鄧暄托給武氏管教,但到底是個五歲的孩子,怎麽會不想念生母。特同意鄧暄每七天回來一次。今日,就是鄧暄回來之時。靜妃早早在殿中等候,這幾天過的很是擔心,靜妃是知道武氏為人的,雖然不至於苛待暄兒,但武氏為人實在嚴厲。暄兒又頑皮,擔心暄兒被罰。這幾日直教靜妃吃吃不下,睡睡不好。

門外傳來腳步聲,是鄧暄回來了,一陣疾跑,跟風似的,將接他的宮人甩在身後,直接沖到殿中,與聽到聲音站起的靜妃四目相望。鄧暄大喊一聲:“母妃。”乳雁投懷似得撲進靜妃懷裏。

靜妃趕忙接住他,將他摟著左看右看,直感暄兒受苦了。其實鄧暄哪受了什麽苦,不過是靜妃愛子心切。

靜妃道:“暄兒這幾日可好?有沒有人欺負你?”

鄧暄嬉笑道:“好著呢,哪有人會欺負我,太子哥哥還跟我一起玩。”

靜妃心下稍安,這時卻摸到了鄧暄的手臂,察覺不對,忙擼起袖子查看,卻見一道擦傷,還泛著星點血光。頓時大驚:“這是如何弄的?”

鄧暄暗道不好,忙答道:“是我想跟母後練劍,練習時摔的,不礙事的。”

靜妃看著鄧暄神情,不似說謊,便將心放下了,又趕緊叮囑宮人拿些熱水棉布來。

靜妃一手撐著鄧暄手臂,一手細細用濕布擦拭傷口。越擦眉頭越皺緊,鄧暄看到安慰道:“母妃,真的不礙事的,小小擦傷,暄兒完全不疼。”

靜妃無奈嘆道:“你個小沒良心的是不疼,母妃心疼。”鄧暄不敢說話了。

終於處理好了傷口,靜妃又起身去拿了一盤果脯,鄧暄最是喜歡這種甜膩膩的點心,見狀大喜,忙塞了幾個,直吃得腮幫子鼓起。

靜妃看著鄧暄這吃相,忍不住笑了起來。鄧暄見母妃終於展露笑顏,也跟著笑起來。母子二人就這樣看著彼此,幾日不見的生疏想念都在笑聲中消散。

又是五年春秋。

鄧暄跟著武氏學武已有五載。武氏這五年間不斷刷新對鄧暄天賦的認知,一開始只覺鄧暄有一點天賦,一年後覺得他是天才,兩年後覺得他是當世所罕見的奇才,三年後覺得鄧暄必是縱觀千古都難尋的天縱奇才。

再看鄧暄,五年習武,心性穩重了不少,個子竄的飛快,現在已是個翩翩少年郎。許是少時習武的原因,身子骨比同齡的孩子都健壯不少。

昌平帝對鄧暄很是滿意,暗想自己當年將鄧暄交給武氏真是交對了。

這日,鄧暄剛剛練完武,又到了可以回長樂宮看望母妃的日子,腳步如飛的往長樂宮趕。行至半路,突然聽到一陣低低的哭聲。

鄧暄好奇的循著聲音過去,只見一個宮女打扮的姑娘縮在墻角輕輕啜泣。那姑娘見有人來,忙收了聲音。

鄧暄蹲下身來,看著面前這害怕的發抖的姑娘,輕聲問道:“你怎麽了?作何在這裏哭?”

那姑娘見來人是三皇子,嚇得三魂出了七魄。但又想到自己犯了天大的過錯,好像也不會有更糟的結果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抽泣的跟鄧暄說了原委。

原來北方燕國進貢了一匹珍寶,其中有個玉如意,最為珍貴。這宮女名為春蘭,正好負責清點這批貢品,她卻在清點時不慎將那玉如意摔成了兩截,這可闖了大禍,教人發現死罪難逃。

春蘭驚慌不已,自知無計可施,只能在還沒人發現前偷偷哭泣。鄧暄聽完前因後果,心下略一思索,對春蘭道:“不用擔心,你只將玉如意放好鎖在匣子裏,不要教人發現它斷了。這事交給我。”

春蘭宛如抓住了救命稻草,本已暗淡的眼神重新凝出一分希望。大力地點頭。鄧暄笑道:“你只管放心,我說到做到。”春蘭仿佛被鄧暄的笑容感染,又看鄧暄篤定的神采,只覺鄧暄簡直是天神下凡,

鄧暄安撫好了春蘭,又往長樂宮趕去,想著母妃大概要等急了,腳下步伐更快。終於趕到了宮門前,靜妃果然早早就在等候,左等右盼的就是不見人影,疑心鄧暄是不是忘了自己親娘在外面瘋玩。這時見到鄧暄前來,佯裝怒道:“暄兒來的真早。”

鄧暄連忙賠罪,又是一通甜言蜜語,直把靜妃聽的身心舒暢。這才端出早已準備好的甜點。這五年間,大抵都是如此。鄧暄每次回來總能吃上靜妃親手做的甜點,這味道跟別處的都不一樣,甜度恰恰好,多一份膩少一分淡。鄧暄吃著甜品,覺得即使不能每日相見,母親對自己的愛意卻不曾有分毫減少,這甜味簡直甜到了自己心尖上。

靜妃靜靜看著兒子吃點心,慢慢道:“明日便是一年一度的祭天大典,你可準備好了?”

這祭天大典是大魏很重要的傳統,一為祈求蒼天神明護佑,二為祭告列祖列宗後人不曾忘本。地點在皇城外山上的的大報國寺。大報國寺歷史比魏朝還要久。矗立在皇城外上百年,信徒香火絡繹不接,改朝換代也沒有損毀寺門分毫。當今住持釋空更是得道高人,明日祭天大典便是由釋空主持。

祭天大典上對於皇子們很重要的一環便是比試,除了皇子們會參加,年齡十五歲左右的王公大臣們的子弟也會參與,一同比試,最終勝者會得到皇帝嘉獎,更重要的是,可以在皇帝面前露臉展示英勇,是以權貴們很是看重這大典。

而鄧暄年紀尚小,無需參見比試環節。靜妃此問,不過是問鄧暄禮儀學的如何,靜妃擔心鄧暄祭拜蒼天先祖時出岔子。

鄧暄自信答道:“早就準備好了,母妃只管放心。”神采奕奕。

靜妃看出鄧暄怕是又要搞幺蛾子。忙仔細叮囑道:“無論如何,你萬不能在禮儀上出錯。”鄧暄連聲應是。

☆、第 4 章

準備數日的祭天大典今日便開始了。

皇帝帶著皇後與諸位皇子,後面跟著王公大臣和其子弟,一行人浩浩蕩蕩,從宮門前出發。

忠勇侯乘馬跟在皇帝身旁,這忠勇侯駱如是開國功臣之後,魏朝建立百餘年來,駱家一直深負皇恩,屹立不倒。到今日,已在朝中盤枝縱橫,與朝臣關系錯綜覆雜,其黨派根深蒂固,當今皇帝也難以動他。

當年昌平帝剛登基,二十一歲尚且年輕,難以駕馭朝臣。便娶了駱如親妹為貴妃。誕下皇二子鄧曉,駱如這才盡心盡力幫昌平帝穩固朝堂。

皇帝在禦攆上,向駱如道:“愛卿可去看過曉兒了?”駱如驅馬靠近禦攆,俯身答道:“臣看過了,曉兒如今是越發英武了,越來越像陛下年輕時候,臣前幾日進宮聽貴妃說曉兒為了這次祭天典上的比試準備了好久,下了很大的苦功。”

皇帝點頭笑道:“不錯,朕也聽宮人們說了,曉兒近日刻苦練習,想來今天不會教人失望。”

這禦攆後邊,跟著的就是三位皇子。鄧昭已經十五,身子骨已經完全抽開,騎著高頭大馬,翩翩君子風範。左邊的是鄧暄,雖然習武五年較之同齡人比較高大,但對比十五歲的鄧昭那就是矮了一頭,到底年僅十歲,騎著一匹八個月大的馬駒,倒是有幾分可愛。右邊的自然是鄧曉了,其實鄧曉雖然比鄧暄大了兩歲,卻沒有比鄧暄高多少,本來也該騎著馬駒,但臨出發前,看到鄧昭騎著高頭大馬,自己這馬駒子一下矮了半截,當即不肯,令宮人也給他換了大馬,宮人無奈應了,鄧曉這才肯上馬出行。

這一路行來,鄧曉那是趾高氣揚,下巴擡的幾欲沖天。鄧暄幼時就覺得跟這個二哥玩不到一起去,鄧曉也不知跟誰學的,酷愛拿鼻孔看人。年幼時,鄧暄尚比鄧曉矮一截,每次擡頭只能看到他的鼻孔,鄧暄看不慣鄧曉這副姿態,有一陣子很是喜歡捉弄他。

結果一次鄧暄爬到樹上,鄧曉正好經過,鄧暄便往鄧曉衣領裏丟了個毛毛蟲,這下可戳到了鄧曉死穴,鄧曉最是怕這些醜陋的昆蟲,當即嚇的哇哇大哭。鄧暄這才慌了神,下樹想幫他把毛毛蟲拿出來。

駱貴妃此時卻聽到兒子的哭聲趕了過來,看此情景怒上心頭,只以為鄧暄欺負了鄧曉。喊了宮人就要抓住鄧暄這臭小子臭揍一頓,鄧暄見情況不妙,趕緊開溜。一行人你追我跑的繞著宮裏亂轉,終於驚動了皇後,武氏出面制止了這場鬧劇,又把鄧暄教訓一頓,倒是沒有重罰,只罰他面壁一日。

這處罰可謂不痛不癢,駱貴妃自然氣不過,但到底不好當面駁斥皇後,只咬牙忍了,只是鄧暄跟鄧曉這梁子算是結下了。

今日三人同行,鄧暄看鄧曉又是這副鼻孔沖天的神態,背著鄧曉,跟鄧昭偷偷做了個鬼臉,模仿鄧曉神情,鄧昭看著忍不住噗嗤笑了一聲。鄧曉轉頭狐疑的看著鄧暄鄧昭兩人。鄧昭鄧暄趕忙擺正臉色,裝作無事發生。

這時前方宮人來找鄧曉,皇帝召鄧曉前去。鄧曉駕著對他而言太過高大的馬小跑著跟過去。

終於只剩鄧昭和鄧暄。兄弟兩開始竊竊私語。鄧昭:“暄兒剛才模仿的真是太像了。”“模仿二哥還不簡單,對了,哥哥今日比試準備的如何了?”

一聽這話,鄧昭嘆道:“還能如何,孤本來就不擅長武藝,今日只求射箭時箭中靶子就好。聽說二弟準備了許久,今日頭名八成是他。”“那可未必。”鄧暄嘻嘻笑道。

鄧昭一見就知鄧暄又想出了什麽主意。這表情他可太熟悉了。鄧暄每次作弄他都是這副神情。只在心裏悄悄心疼了一下可憐的二弟。

閑話至此,一行人終於行至大報國寺,一套繁雜的禮儀進行下來,直教人累得幾欲昏厥。終於,住持釋空撞了一下大鐘,這便算是禮成了。終於到了比試的環節,眾人頓時一個激靈。

皇帝高居首位,皇後武氏坐於身旁,住持釋空坐於右側首席,忠勇侯於左側首席。群臣對皇帝一番歌功頌德,昌平帝聽的龍顏大悅,覺得時間也差不多了,便揮手宣布比試開始。

這比試主要比的是箭術,當年□□逐鹿中原憑的就是一支箭術出神入化的神箭手軍隊。並留下遺訓告誡後人不得忘本,騎射不可荒廢。所以騎射一直是皇族和權貴子弟必學的功課。

先下場的是權貴子弟們,其中最引人註目的當屬忠勇侯之子駱軒,十五歲的年紀,長得高大威猛,劍眉挺立,多少少女心中的夢中情人。其武藝更是力壓群雄,同齡人之中從未有敗績。

忠勇侯還有一子,今年才八歲,名為駱清。跟駱軒完全不能比,若說鄧暄是皇宮內的小魔星。駱清便是京城內的大魔王,行事張狂不計後果,稍有不順眼就要拳打腳踢,很是惹人厭,但是背後卻是忠勇侯這大靠山,眾人得罪不起,只能避著這小魔鬼。

此刻駱清正坐在忠勇侯身旁,看著他哥駱軒拿了三石弓一箭射中靶心,拍手叫好。引得所有人側目。

昌平帝自然也註意到了,只笑道:“虎父無犬子。”

鄧曉在一旁不屑的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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