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曼所料不錯，她甫一踏入囚室，便望見榻上的人面色蒼白，額上汗如豆大，卻倔強的咬緊牙關，不肯溢出一絲一毫的□。

她疾步走近，也未多話，便直接去看他的傷口。

疼成這般，秦清珩自然無法入眠。覺察到有人，他便略帶警惕的睜開眼。“蘇姑娘……嗚……”他剛想開口，問她來意，卻被一陣突然襲來的抽痛打斷。

“別說話。”蘇小曼見他斷肢處開始痙攣，便知他是疼的狠了，有些緊張的抿了抿唇。伸手點了他伏兔、陰市兩處穴位，再以塗了麻沸散的銀針刺入。

片刻後，藥效起了，見秦清珩的面色有所緩和，她才松了口氣。

秦清珩覺得疼痛弱了些，便開問道：“蘇姑娘何故，深夜到訪？”也不忘再加上一句：“方才多謝蘇姑娘了。”

卻換來，蘇小曼一陣有些窘迫的沈默。

她如何能實話告訴他，因為夢見他，因為擔心他，所以過來看他。

到底，只悶悶的回了一句：“我有些失眠，於是過來看看……”

一抹異樣的鮮紅劃過眼簾，適時解了蘇小曼的尷尬，她卻將柳眉蹙的更緊了：“為何這麽久了，你的傷口仍未愈合？”

蘇小曼盯著秦清珩再度滲血的傷口，有些疑惑的撇嘴。斷骨倒也罷了，可為何這腿部的皮肉傷，一個多月了都未能結痂？

“許是這天太寒冷的緣故吧。” 秦清珩有些隨意的答著，稍許停頓，卻接道：“聽聞今夜，外邊下雪了。”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腿，輕笑。眉宇間，卻落了些疏離與落寞：“蘇姑娘你先前所言不錯，以後，我便是要在床榻和輪椅上度日了。早知今日這般狼狽，許還不如當初……嘶……”

蘇小曼聽到這處，有些慌亂的用手貼上秦清珩的唇，噤了他的聲。

“不許胡說，快過年的，別讓我聽到這些個不吉利的話。”語調中，竟是有了些嗔怒。

纖細的指尖貼自己的唇上，微涼卻柔軟的觸感，令秦清珩不禁微微睜大了眼睛。疑惑與驚訝混合著，這一瞬，全部顯露在了臉上。

窺見秦清珩難得呆然的臉色，蘇小曼覺察到了自己的失態，急忙松手。可不想，兩頰卻染上了點點可疑的紅暈，令她看上去，竟有了些小女兒的情狀。

秦清珩見她這般模樣，有些不自然的側過頭去，卻不覺耳根微熱。

一時之間，屋內竟添了些許暧昧的氣息。

這時，門外傳來些動響。

“蘇堂主。”來人未曾料想蘇小曼也在這裏，頓了片刻，低頭報道：“盟主有令，這次行動帶秦公子同去，明日一早便啟程，請公子做好準備。”說完，便迅速退了出去。

蘇小曼聽罷，對著秦清珩笑道：“你剛覺著待在屋裏憋悶，出去的機會便到了。”

“那秦某此番，便是借著蘇姑娘的光了。”秦清珩聞言，也是輕笑，語氣中竟是添了幾分打趣。

兩人相視，竟是不約而同的笑出了聲。雪夜，似乎也沒有先前那般寒冷了。

可當蘇小曼瞥見秦清珩眉心若隱若現的黑點時，臉色倏地化為慘白。

……

“白姐姐！”白傲珊擡頭望去，只見蘇小曼疾步走進大堂，蒼白的小臉上，掛著鮮少見的，慍怒的紅暈。

“怎麽了？”白傲珊有些疑惑的問道。

“你為何會把饕餮蠱下在秦清珩身上！！！”話一出口，不止白傲珊，連蘇小曼自己，也不禁嚇了一跳。

她幾時曾用過這麽沖的口氣同白姐姐說話？

回緩過來的白傲珊，挑起了柳眉答道：“這人聰明絕頂，輕信不得，防著他總是好的。”

“可是，這般兇險的蠱……你就，你就不念，與他……”蘇小曼見白傲珊的目光越發冷冽，緊張的低頭絞起了雙手，卻還是擠出了這些細碎的言語。

可良久，也不聞白傲珊回答。

蘇小曼有些猶豫的擡頭，正對上她的眼睛，卻只看見了眸光中的淒傷。

“小曼，你我姐妹多年，還是第一次見你如此。”白傲珊斂起了目光，輕聲嘆道：“你不了解秦清珩。他這人，表面上溫和謙遜。其實內裏，沒有絲毫的溫度，比死還冷。為達目的，他不會吝嗇利用所能觸及的一切。”

“什……”蘇小曼咀嚼著白傲珊這番話，不禁白了臉。

“你若不放心，這次行動，便也隨行吧。”白傲珊輕輕拍了拍她的肩。

“除掉王慕之，控制了秦清珩和殘月樓……”最後一句，卻不是對著蘇小曼說的。“武林盟主的位置，就快是我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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