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會眾人都說，獨孤瀾死的蹊蹺。白日裏議事的時候，明明還是好好的。晚上一睡，卻就這麽悄無聲息的過去了。

蘇小曼聞言，只是靜靜望著窗外晶瑩的霧凇，不由自主的笑出了聲——她們贏了。

卻惜，好景不常。

這年深秋，王慕之徹底完成了殘月樓內部的權力更替。他對外宣布，秦清珩已死於疾病，自己則忍痛代替小師弟，暫行樓主之職，聯合各方正義之士，一同對抗武林妖女白傲珊。

王慕之的心胸氣量雖不如秦清珩，但其手腕，卻也絲毫不遜色於他。加之八荒盟幾位新堂主剛剛上任，經驗不足，兩方幾次交手，八荒盟全然落於下風。一時之間，形勢危急

……

十月的那個寒夜，秋風卷起落葉，漫天的殘敗枯黃。盟會中，卻在這時來了稀客。

那人的到來，令人猝不及防。

當蘇小曼在純鈞堂的密室中見到他時，嚇了一跳——秦清珩。

此刻的秦清珩，已是血人兒一般，全身布滿了傷口；一襲錦袍浸滿了泥漿，辨不出原來的顏色。神智卻還清醒，只是臉上，血色褪盡。

“楚大哥，他這是……”蘇小曼側頭詢問，心臟跳得愈發淩亂。

一旁的楚楓接口道：“被我們的人發現時，他就倒在後山棧道上。”接著，楚楓用目光點了點秦清珩。“也不知是如何逃出來的，雙足……被削去了。”

蘇小曼聞言，有些驚惶，上前撩起秦清珩的衣擺——斷口處傷口腐敗的氣息，頓時撲面而來，令人一陣反胃。秦清珩的臉色卻未有改變，他只靜靜靠在床頭，仿佛這血肉模糊的軀體，早已不屬於自己。

“他和盟主達成了協議，幫我們除掉王慕之，我們則幫他取回殘月樓。”楚楓繼續到。

“要我醫治他？”蘇小曼輕聲呢喃道。“可他殺了老盟主！”不覺揚聲。

沈默在幾人之間散開，只有急促的呼吸聲在狹小的密室裏回蕩。

卻是秦清珩率先開口，打破了室內的死寂：“這次我們……互惠互利，交易而已。” 他嘶聲解釋道，聲音卻如同漏了風的竹笛一般，喑啞氣弱。

蘇小曼後退了幾步，盯住他，似是想將他看透。卻依舊，只對上一對沈靜如水的瞳仁。

楚楓拍了拍蘇小曼的肩膀，叮囑了一句：“自己小心”後，便出了去。

“‘毒郎中’的女兒，蘇小曼？” 秦清珩輕輕開口，他看著她，似是在努力回想些什麽。

“聽雨小築，我們已見過一面。”蘇小曼冷笑：“你還用清越劍刺透了我肩胛，將我釘在廊柱上，秦少俠不會如此健忘吧？”

秦清珩聽得這番回答，不禁楞了一瞬。“當日我們是敵非友，傷了姑娘，多有冒犯。”良久，才有些訥訥的回道。

蘇小曼不稀得聽他這番假惺惺的言辭，只不耐道：“若不是姐姐要留你一命，我管你死活！”語氣尖酸且刻薄。

蘇小曼雖是這般說著，手上卻不含糊，扯開他的前襟。卻在看到他的身體時，倒抽了一口涼氣。他身上，新傷舊痕錯綜交疊，多條鞭傷向外翻卷出鮮紅的皮肉，哪裏還有一寸皮膚是完好的……

“這是？”蘇小曼不覺驚叫出聲。

秦清珩卻是一臉無謂，只輕聲道：“我藏起了樓主的信物。”

之後，兩人便再無言語。

囚室內，燭火搖曳不定，在他們的臉上，留下斑駁的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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