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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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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年本就是各種忙亂。可是林妹妹小,也沒人把許陽當個大人使喚,因此林府裏早就雞飛狗跳了,可是這兩人在年三十之前也只是臘八喝了臘八粥,小年兒吃了餃子,平日裏竟然只是安靜讀書,偶爾出去玩玩雪。

林黛玉的身體不是特別健康結實,但是還真的也不是風吹就倒的樣子……許陽嚴重懷疑她是後來在賈府處處陪小心,才折騰成那樣子的,這小姑娘就是不胖而已,蠻活潑的嘛!

口胡活潑過頭了!看這一領子的雪!許陽伸手從後脖領掏出一把雪,幽怨的扭過頭,正好看到林黛玉驚慌地跑了。林妹妹居然會打雪仗?!(只是用雪團扔一下,算不上打雪仗吧)餵餵,我到底穿到哪裏去了!

回房間趕緊叫桔子拿了幹爽的裏衣換上,估計林黛玉只是想嚇唬他一下,誰知道居然正好塞了一脖子,順著脖子滑到背心,嘶……好冷!一屁股坐到熏籠上,許陽現在再也不沒事琢磨坐熏籠是多麽女氣的行為了。在這個沒有暖氣的世界裏,江浙又不流行火炕,伸出個手烤火盆簡直是太太太折磨人了,那真的啥也幹不了只能幹烤火啊,再好的炭直接那麽對著臉也會覺得呼吸不暢啊!還是坐熏籠上舒服啊,熱氣從下往上的熏著,在搬個案子放跟前,取暖讀書兩不誤,就是盤腿坐血液循環不太好。

過年實在是熱鬧,中國人在煙花的造詣上真的是讓人嘆為觀止!還沒過年,年三十,燈火煙花映的揚州幾乎成了不夜城。許陽看著滿天的絢麗,恍惚中有一種在二十一世紀看煙火的感覺……

正感慨,居然驚到了,尼瑪那是什麽?一條龍?那邊的鳥是鳳凰吧?是鳳凰吧?忽聽得孟姨娘在一邊說:“旭寶齋的這龍鳳呈祥的煙火真是做的絕了!年年看,年年都相似又不一樣,總也看不夠!”

許陽擡眼看去,那游龍搖頭擺尾,鳳凰也好似要活過來一般滿天的揮翅,絢爛的煙花幾乎把整個天都要引燃了……許陽知道中國古代的許多東西現在都失傳了,比如他這些日子吃的用的:好幾種米現在根本找不到品種,至少許陽在現代沒有吃過綠色的米,這種碧粳米早就因為產量問題被淘汰了……而穿的圖案繁覆卻極為柔軟的花羅,更是現代只有在博物館才能見到斑駁褪色的展品。而現在,親眼看到天空中絢麗的壯美煙火,許陽一時間竟感動的不知道如何表達,他穿越時空而來,失去了幾乎一切的東西,可看著這滿天的煙花,他忽然有種自己屬於這裏的感覺。其實這種感覺累積了好久,而這照的整個天都亮了的煙花,好像也把許陽的心給照亮了。

林家是人口少,也就沒那麽多規矩,林如海自己領了閨女去拜祠堂,許太太也領了許陽在他小院子裏給他名義上的爹遙遙的磕了頭……這便是整個年裏最嚴肅的事情了。

大年初一拜年,這是許陽頭次這麽認真的按著規矩挨個磕頭,許太太林如海各磕了三個頭,換來兩個大荷包,回去打開一看,娘啊全是小金錁子!許太太的是八個,林如海的也是八個,兩兩成對款式不同,每個都有一兩,加到一起正好十六兩整整一斤的金子啊!

這時代兩比現代的小,估計也就有30多克,可一斤有十六兩,所以算下來一斤還是比現代重的,估計有現代的600克,也就是一斤二兩。這些單位換算許陽用自己從現代帶來的當出去又贖回來的首飾的克重,教桔子用家裏稱銀子的小稱稱了自己計算出來的。這就是男女思維的差異,要是女孩子回到古代,恐怕沒興趣會換算這些,管他跟現在的重量制度一樣不。可許陽是男孩子,即使是文科生,依然對這些東西龜毛無比,不弄清楚這些心裏難受。

古代……話說壓歲錢這東西,金錁子看著真的比人民幣帶感多了!難怪後世又開始流行送金條做壓歲錢,看著就過癮啊!而且關鍵是這東西極大的避免了孩子亂花……這成套的跟工藝品似的,誰舍得兌成銀子花了啊。一時開心便又腦抽了,見到了孟姨娘過來,也高高興興的想要跪下磕頭,把孟姨娘驚的急忙把他從地上揪起來。

“陽哥兒萬不可這樣,不合禮數的!”孟姨娘少見的拉下了臉。許陽忽然意識到孟姨娘的身份,是的,孟姨娘是妾,盡管是良家妾,而且當日進門,據說林夫人賈敏是直接把她當做二房姨太太的,可妾畢竟還是妾,盡管許陽心裏把她當長輩,卻不能用對待長輩的禮節對待她,尤其在這樣的節日。許陽心裏暗罵該死的封建制度,卻還是得老老實實爬起來,給孟姨娘端端正正的做了揖。孟姨娘這才笑瞇瞇的拿了荷包出來:“不值什麽的東西,陽哥兒拿去玩吧!”

許陽跟她隨便慣了,便隨手打開荷包,一看,卻是塊成色相當不錯的玉佩,滿眼疑惑地看孟姨娘,卻聽孟姨娘肅容說道:“君子無故,玉不去身,我知你不喜歡這些東西,可就像你可以私底下叫我孟姨卻斷不能在人前這樣叫我一樣,有些習俗,你還是要學了的……明年你就要去書院了,還打扮的這樣的素凈,卻是要被人看成異類了!”

許陽鼻子一酸,差點又落淚。他怎麽不知道孟姨娘特特拿自己身份做比的意思?還不就是逼著他接受這些習俗,就如他明明尊重孟姨娘卻依然不能用對長輩的禮節對她一樣,他必須要用這個社會的規則來要求自己。林如海畢竟是男人,不註意這些細節,而許太太有子萬事足,對許陽竟比對林黛玉管教的還少,只要他開心怎樣都好。唯有孟姨娘,身份所限不能直接教導他,卻是總在適合的時候提點他許多為人處世的道理。

這樣好的人,卻命運多舛,如今只能在林府做個妾,雖錦衣玉食,卻怎麽可能真的自在。

許陽把眼淚憋回去,他很久沒哭過了。抽手從袖筒裏拿出個紙筒,嘿嘿的笑:“孟姨,你看,新年禮物,我給你畫的畫像哦!”

孟姨娘樂呵呵的打開一開,還真是被他驚到了,並不是畫的不好,而是好的過分了。

與時下的畫不同,許陽這幅畫並非用毛筆畫的,而是炭筆勾勒出的形象,原來是一幅素描。這世界西方的好多東西也傳到了中國,揚州商業發達,大的文具店裏還真就有西洋畫的畫筆畫具賣,不過去買的大多都是做生意的外國人,一年也賣不出去幾套。而西洋畫也有人賣,但是寥寥幾幅都是油畫,上面畫的女人的打扮被文人們看了罵罵了看,倒是很吸引了些人氣……林如海家裏還有傳教士送的一幅他的畫像呢!不如本國的畫那麽有意境,卻是挺像的,但也只是挺像而已。當時那傳教士用炭條打的稿,林姨娘覺得很是有趣,再沒聽說過畫畫還用炭條打稿子。誰知今日見了許陽用炭筆畫的畫像,神態自然栩栩如生,竟似不比那傳教士畫的差。

許陽嘿嘿的傻樂:“本是送母親一幅畫像討她開心,可是不看著她老人家的話我畫不好,特地讓她擺姿勢,又沒了驚喜。索性先畫了孟姨練練手,孟姨可別嫌我拿你實驗啊……”後面的話卻是沒說完,孟姨娘的臉那活脫脫就是張芝姐的臉,不用看腦海裏古裝芝姐的印象也深的不得了,許太太的畫像,一提筆就是穿著套裝的許媽媽。孟姨娘卻是不知這一節,感動的要命,直把那畫細細的卷起來收了。又回頭嗔道:“還不趕緊給你母親畫一幅!不然我哪裏敢拿出來,只能自己偷偷地看,豈不是錦衣夜行了!”

說也奇怪,許陽跟孟姨娘就是投緣。其實道理也很簡單:孟姨娘這張像二十一世紀明星的臉,既有親切感又不會有傷心的聯想,自然讓許陽喜歡接近。當然孟姨娘為人也確實太好了,就從來沒見過她計較過自己的什麽,全是為別人忙了,而且辦事情極有條理,從來都不慌不忙,極有氣度,處世公允,讓人挑不出錯來,更別說年過四十依然如此的端莊秀美,落落大方。這樣的人,拿到誰家不是當家太太的料?偏她命苦,親人死絕了,只能把林家的人當親人,在這裏做個名義上是妾的女管家。

許陽終於還是給許太太畫了一幅畫像,孟姨娘的那副是持扇納涼圖(看這季節吧!可見不是寫實,構圖純想象!),許太太的則是很端正的冬裝坐像,畫一送去許太太喜的又是笑又是捶他的:“你把我畫的年輕太多了!褶子少了好幾條……”許陽也跟著笑,心裏卻澀澀的,一不小心,還是畫成了許媽媽的模樣……

誰知道這畫又被林黛玉看到,纏著讓許陽也給她畫,於是許陽就讓林妹妹坐在一邊擺出讀書的樣子,素描了一幅——幸好是素描,不是很浪費時間。誰知道林妹妹看了便上癮了,又讓他給自己畫個彈琴的畫像!結果畫了一幅又是一幅,給林妹妹畫第三幅的時候被林如海給抓住了。於是被舅舅大人一通臭罵,灰溜溜的乖乖滾回去繼續念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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